86.鏡面

此乃跟邪惡網站鬥爭章！因為她身上,有著很明顯的突出於整個自由學院的學生的氣質,沒有一絲一毫的讓人輕視的自我放棄的頹敗氣息,反倒像是一顆青蔥筆直的努力生長的樹木,專註、堅定，又像一朵高嶺之花，美麗、驕傲又冷漠，可望不可即。

可是很顯然，她是自由學院的學生，指不定就是那位最近在超能學院也常常讓人提及的自由學院新一任學生會長,否則她這樣的氣質，早就成為了自由學院的眾矢之的了，怎麼可能還有這樣的精神面貌。

真可惜,這樣的人，居然沒有覺醒超能力。

她居高臨下地問：「超能學院是否已經只專註訓練學生的超能力，不再需要學生上文化課了？」

怔了一下，石岩——那位超能學院學生會幹部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麼意思？」

「否則怎能隨口說別人是阿貓阿狗？我建議你們跟龍魂學園的高層提提建議，軟實力和硬實力一樣重要，讓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人承擔保衛人類維護世界和平的責任，對人類和和平可沒有什麼保障。」

「你說什麼？！」跟自由學院學生打架的幾個超能學院學生,立即對秦青怒目而視，這個女人什麼意思？說他們沒腦子？！「你……」

一隻手打斷了他們怒氣沖沖的話,石岩看起來並不生氣地看著秦青,笑著說：「不好意思,不過我可沒有說你是阿貓阿狗，你顯然和他們是不一樣的，自由學院的新任會長。」

「是嗎？」

「是的，請不要擅自對號入座，要不然我會很苦惱的。」

「看來你們果然取消了文化課，你才能說出這麼沒有邏輯性的話。」秦青絲毫不因為他話語中對她的那種把她和自由學院其他學生分開的抬舉而動搖，依然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模樣，「我可不認為，我身為自由學院的最高管理者，其實管的是一群畜生，他們最多只是一群自甘墮落的廢物而已。況且，如果他們是畜生，我自然會出手管教，不需要你來指手畫腳，超能學院的學生會幹部。」

自由學院的學生們臉色變來變去，搞不懂秦青到底是在維護還是在貶損他們。

石岩怔怔地看著秦青，好一會兒噗嗤笑了，「我知道了，真是非常抱歉，秦會長。」

「你的歉意，我收下了。」秦青理所當然地點點頭，這幅一點兒也不因為對方擁有超能力而覺得自己低人一等的模樣，讓石岩驚奇不已。

「我的天，我不得不承認，你是我見過的最酷的女孩，你真應該到我們超能學院里來，自由學院跟你一點兒都不搭。」石岩驚嘆道。

她和他們超能學院里那些，因為知道自己將承受重擔，有能力被委以重任，甚至很大可能會成為受人尊崇的女英雄的女孩一樣，驕傲昂揚，好像已經走在人生贏家的道路上，沒有一絲疑惑，但又沒有她們的浮躁。

多麼神奇，超能學院的那些女孩是因為擁有超能力所以有那樣的姿態，而這個少女並沒有，所以，只有一種解釋：她有極強大的內心，極明確的目標，並且一心一意專註向前，從不被沿途的風景所迷惑，因此從不疑惑。

或許她曾經也期待過自己能擁有超能力，但是對於她來說，那只是錦上添花，有很好，沒有也不礙事。

石岩的話讓在場的許多自由學院學生都不能接受，石岩身邊的那幾個超能學院學生也不能接受。和自由學院的學生會一樣，超能學院的學生會基本也是由家世背景和能力都很強大的學生組成的，石岩和曹森一樣，都是蔣家那一卦的。

蔣帆這個學期也要從會長位置上退下，石岩成為新會長是眾望所歸，就算超能學院也出了一個秦青，石岩成為新會長也毫無懸念，因為超能學院沒有把候選人打趴下就能取代對方成為會長這一條規矩。

而自由學院大部分學生打心底有著自卑和憤怒，超能學院大部分學生瞧不起自由學院的學生，現在石岩這樣的人，居然對一個自由學院的學生說這種話？石岩明明也是一個瞧不起自由學院的學生的人啊！

然而秦青還是不為所動，她不覺得這算什麼抬舉，是什麼光榮的事，「謝謝，我覺得自由學院還不錯。沒事的話，請你們離開，不過請謹記，再有下次，閑著沒事來打擾我們的安寧浪費我們的時間，就絕不是像現在這樣說幾句話就完事的了。」

秦青這話讓那幾個超能學院的學生立即露出了不屑的笑，好像在說你能拿我們怎麼辦。不過在石岩對秦青表現出好感后，他們可不敢再隨口說話了，超能學院的階級之分其實比自由學院更明顯，那看似平靜的教學樓里，藏著森嚴的等級制度，惹到上面的人不快，那麼跟他們會遇到的懲戒相比，自由學院的校園凌霸都只是小兒科而已。

石岩笑了笑，突然彎腰行了一個騎士禮，「你這樣說，倒是讓我很期待了，女王陛下。」

「……請滾。」

「遵命，女王陛下。」

石岩就看起來頗為愉快地帶著幾個男生回了超能學院，一邊走他一邊愉悅地跟那幾個男生說：「找個時間你們再去自由學院找找麻煩，我要看看她會怎麼做。」

真有趣，看來他早就應該關注自由學院這邊了，平白錯過好多有趣的事了。

超能學院的人離開了，那個傳信保安也回到了那邊的保安室。

但是莫名的，自由學院的這群人還聚集在這裡，目光落在秦青身上。

秦青拉了拉韁繩，總裁轉了一圈，乾脆利落地策馬而去了。

看著秦青的背影，想著剛才的事，有人心情複雜，有人更加憤怒，有人滿心不甘，他們沉默地看著秦青遠去，沉默著。

新聞社的小林看著秦青的背影，她越跑越遠，依稀能看到她彎成弓一般的背脊也滿是驕傲，隨著駿馬的奔跑而起伏，是一種健康又帥氣的姿態。

這種姿態，在自由學院極其不受歡迎。

她的姿態在自由學院里很是少見，自由學院里，有人用自負遮掩自己的自卑，有人用暴躁掩飾自己的失落，有人用墮落表達自己的憤怒，哪怕是當年的蔣非，也因此將自由學院搞得天翻地覆，雞犬不寧。

不明真相的還傻傻期待著自己也能成為超能力者，從此邁入奇妙的新世界的新生，會被老生厭惡和欺負，因為他們從他們臉上看到了曾經天真的自己，自由學院在青春期的少年少女眼中，就像是一片絕望的沼澤，沒有路，沒有出口，他們都在往下沉，掙扎也無法得救，乾脆自暴自棄，把所有人都拉下水，這樣他們的心裡就能舒服點。

不是沒有出現過像秦青這樣不甘墮落逆流而上的，可是他們不是用的方法不對、時機不對，就是空有自我沒有突圍而出的能力，最後在自由學院集體欺壓下，在那麼多負能量的包圍中，發現連教師這樣應該保護學生的存在都對他們的遭遇無可奈何的時候，「放棄」兩個字就會浮上他們的大腦。

大概所有隨波逐流放縱自己的自由學院的人的腦子裡，都有這樣的想法，「看，可不是只有我一個人這樣，大家都這樣，錯的不是我，是這個世界，我們墮落，也是被逼的」。

而秦青的出現，她的上位，她的所作所為，甚至她的精氣神，就像一把刀，剖開事物表面，露出血淋淋的真相：或許大人們把他們困在自由學院里是有錯，但是你們就是自甘墮落了，就是你們自己讓你們有了一張屬於loser的面孔，讓自己成了廢物。

很多學生都從秦青身上感受到了這種討厭的信息，所以打心底恐懼著她，不願意接受她，懼怕她將自由學院改變，因為怕自己無法適應這樣的改變，怕所有人終將從沼澤里爬出，只有自己還無助的不知所措地在裡面沉著。

早餐過後，自由學院論壇置頂黑名單中，又多了兩個名字。

黎萍雲聯想到了軍人。於是她體內的軍人的血性也燃燒了起來，天知道她多想把這些無法無天的學生抽一頓，抽到他們不敢再囂張為止！讓他們知道什麼叫紀律！什麼叫尊重！什麼才是真正的有尊嚴！

黎萍雲心裡在尖叫，抽！抽醒這群小王八蛋！不要停！

黎萍雲心潮澎湃，面上卻還能保持原樣，一副自由學院的事不歸教師管的樣子，只是讓其他教師去叫校醫院的人過來，把傷患抬走。

於是秦青便昂首挺胸地站在那裡，總裁有點兒無聊了，低頭把腦袋伸到秦青的肩上去，一雙又大又亮彷彿還有些水潤的大眼睛瞅著她，秦青便面無表情地伸手撫摸著它的頭，好像剛剛連射兩人，叫人皮肉開花，鮮血直流的人不是她一樣。

自由學院雖然沒有真正一個學校該有的模樣，校園暴力也隨處可見，但是到底也是有眼睛盯著，還真沒有人敢拿著刀子去砍人殺人，而且也是不被允許的，像秦青這樣，大庭廣眾之下，直接讓人血液迸濺，還站在那裡一副不把這些當回事的冷靜模樣，讓人感到咽喉乾澀，心頭生怵，生不起勇氣出聲。

下面寧若夏慘痛的嚎叫聲漸漸小了，她急促地呼吸著，唇瓣疼得劇烈顫抖，看著□□她大腿的箭竟是那麼粗的后，瞳孔更是一陣顫動，感覺更痛，心裡也更恨了，在整個自由學院的眼皮子底下，在墨蘭那個賤人面前，她被這樣對待，丟盡了顏面……

「還有沒有人管了？還有沒有人管了？！」寧若夏夾著疼痛的吼聲響起，她的通紅的眼睛掃過在場的一些學生會成員，見他們都被鎮住，不敢輕舉妄動，氣得受傷的大腿更是咕嚕咕嚕直冒血，有些瘋狂地推著她身邊的人，「去，去叫蔣非！把蔣非給我叫過來！蔣非！蔣非！」

早在寧若夏喊起來之前，就有人預感到有不得了的狀況發生地去找蔣非了。

「蔣非！蔣非！」墨蘭按著蔣非的獨棟別墅門鈴，好一會兒，門上的可視對講機里才傳出一道略顯緩慢還帶有睡意的聲音。

「說事。」相當不悅的語氣。

「出事了，有個瘋子，你快出來！」

「……嗯？」

蔣非睡眼惺忪，穿著寬鬆的棉褲，趿著一雙人字拖，在墨蘭的催促下，慢吞吞地走到操場的時候，就看到本該整整齊齊擺成方塊形的座椅早就東倒西歪，年紀大小不一的學生們也是零零散散分成了多個團體，其中的一個團體中正是寧若夏，她已經被醫生和護士抬到擔架上，匆匆忙忙地從蔣非身邊經過。

看到蔣非，寧若夏喜極而泣，哪還有先前的刁蠻，委屈又可憐地喊著：「蔣非，你一定要讓那個賤人好看！」

蔣非的眼睛卻落在寧若夏插著一支箭的大腿上，腦袋跟著轉了一小圈才收回來，一邊打著一個大大的哈欠，一邊扭頭看向台上，驀地就對上一雙沉靜烏黑如寶石的眼眸，腳步一頓，打到一半的哈欠也頓住，原本還惺忪的雙眼微微一睜，整個人清醒了起來。

「蔣非！」

「是蔣非！」

「蔣非來了！」

「看她再囂張！媽的！」

於此同時，那些學生們終於看到蔣非了，頓時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原本的安靜氛圍被打破，一些人就跟跟老師告狀的小學生一樣，衝到蔣非面前，義憤填膺地指著秦青，控訴她做的一切不可理喻的事，「這女人就是個瘋子，神經病！家裡一窮二白，三個月前才入學，竟然妄想當會長，一點兒自知之明都沒有，還用箭射了曹森和寧若夏，簡直是目中無人！」

話說著，眼裡明顯有著等著蔣非收拾秦青的幸災樂禍和期待。

秦青看著蔣非，還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模樣，可其實她的心跳速度已經有些加快了，那個人明明一副不修邊幅的樣子，隔著這樣的距離，卻給她一種很危險的感覺，好像看到一隻剛睡醒的雄獅，慢慢地踱步而來。她握緊了弓和箭，做好了當獵人的準備，雖然……對方明顯也是獵手。

黎萍雲倒是比秦青還要緊張，臉色都微微變了變，講真的，說是一年一次的會長競選，但其實就算今天秦青成功當了會長，只要蔣非出聲否定了她，她做的一切就都白做了，什麼院長什麼會長什麼規則，在蔣非面前就是個屁，他才是自由學院真正的規則制定者，發號施令的王。

這時，蔣非走過來了。

他走到了台下不遠處，看著秦青，說：「想當自由學院的規則制定者？」

「嗯。」

「那，來玩個遊戲吧。」

「不玩。」

而這些，就算蔣帆不說，在自由學院多待幾個月，新來的學生們也都會知道。

秦青眉頭皺了下，這樣的話，就意味著自己幾乎沒有覺醒超能力的可能性了，自由學院現在總共400多學生，每20年才有一個覺醒者的話，這得有多大的好運，這個萬里挑一的人才會是自己？

「我不是很懂，如果概率低成這樣的話，為什麼自由學院要存在？而且還不允許學生退學，反正龍魂有能夠測試出哪裡有人即將要覺醒超能力的機器不是嗎？等測到了再讓人入學不行嗎？」

這樣做不是給自己拉仇恨並且毀掉原本在普通人的社會裡可能很優秀的孩子嗎？推開一扇新世界的奇妙不已的大門給他們看，卻被告知這個世界你們只能看著，最痛苦的莫過於，明明是同樣的基因，自己的兄弟姐妹卻可以在那個世界里，猶如超級英雄一樣做著對人類和世界有巨大貢獻的事，自己卻只能看著，並且被強迫看著，自由學院那些基本都處於青春期的孩子，不瘋才怪。

蔣帆剛要說話，巴士就停了下來，他們到了。

兩人下了車，看到了一棟立在寬敞碧綠的青青草坪邊緣的兩層小樓。小樓是白色的，顯眼又精緻。

蔣帆說：「這裡原本是給到這邊來進行課外訓練的學生，在訓練過程中出現精神疲勞或者受傷等情況時，給他們休息的場所。不過現在這一塊只有高年級的學生能使用，大家對超能力的掌控已經得心應手，這棟小樓也荒廢了下來，正好給你用。」

秦青點點頭，看著蔣帆，「那，我之前的問題，你還沒有回答我。既然前面已經說了那麼多了，把剩下的也說了吧。」

從來沒有遇到過一個女生居然能這樣面無表情平靜地直視他，並且還對他這麼不客氣的蔣帆怔了下，突然笑了，而且是哈哈笑的那種，他莫名其妙地扶著牆樂不可支地笑了好一會兒，才說：「我開始期待你在未來會幹出什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