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螢火(10)
此為防盜章程池一個人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轉了好幾圈,時不時地從枕頭下面摸出手機看時間。
從十點到十二點,整整兩個小時,她什麼也沒幹,什麼也幹不了。
心煩意亂。
許刃還沒有回來。
「媽的。」
程池從床上一躍而起,穿上了黑色的外套,剛走出卧室門,就聽到大門的門鎖發出一聲脆響,緊接著,似乎有人進來了,咔嚓一聲,門輕輕地關上。隨後,旋轉樓梯上傳來了略帶拖沓的腳步聲。
程池在他打開卧房門的一瞬間,將他推進房間之後重重地關上了門,許刃轉身,面上帶了幾分詫異:「還沒睡?」
程池死瞪著他,滿心的焦躁全部凝聚到了她的眼睛里,藉助凶神惡煞的眼神,將憤怒傳達給他。
而許刃不看她,略帶沙啞的聲音淡淡道:「不早了,睡吧。」
他的漫不經心徹底惹怒了程池,就像初見那一次在半山腰,等了他一個小時,他來了,依舊是這副輕描淡寫的態度。管你心急如焚,管你火燒火燎,他依舊故我,誰也不在乎,他心裡只有自己。
程池惱怒,跑過去推了他一把,她本只是發泄,也沒用力,卻不曾想,竟直接將他推倒在了床上。
席夢思大床彈了彈,許刃順勢倒在床上,懶得起身,閉上了眼睛,說:「程池,我累了,想休息,可以嗎。」
程池很是火大,她直接跳上床,邁腿跨坐在他的身上,抓起許刃的衣領,揮拳就想打他,許刃根本沒反抗,他微睜著眼,就這樣看著她,似乎在等她落拳。
程池死死咬著牙,終於拳頭還是落在了他臉側的床單上,深深地凹下去一塊。
「騙子!」她居高臨下,惡狠狠地罵他。
「快一模考了吧。」他喃喃說。
「你說會辭職!見了鬼我才信你!」
「複習好了嗎?」
「你當鴨當上癮了是不是!」
許刃突然沉默了,隨後,他嘴角揚了揚,劃出一抹笑,略帶苦澀。
「程池,小聲點,現在,夜深了...」他的聲音帶著夜的沉靜與寂寞。
許刃嘴角動了動,似乎還要說什麼,程池的腦袋卻是微微一偏,手突然鬆開了他的衣襟,然後手順勢從他的衣領里滑了進去,然後撫上了他的脖頸,脖頸上隱隱綽綽有紅色的勒痕。
許刃全身蒙猛地一顫,往後縮了縮,程池卻沒有給他機會,用力拽住了他的衣領,然後用力一扯,嘩啦一聲,他的襯衣的紐扣直接被她給扯壞了,露出了胸膛大片的皮膚。
他的脖頸上,有明顯的勒痕,紅艷艷的一圈,胸前有一團一團的紅暈,卻不是跟人打架能夠造成的傷害,這是...虐待!
程池也沒少和楊靖白悠他們去酒吧夜總會鬼混,自然知道圈子裡有錢的少爺小姐們時新的玩法,脖子上的勒痕是繩子弄的,胸前的紅印記,多半是…電擊。
她的手抑制不住地顫抖著,輕輕地碰了碰他的脖頸,然後順著鎖骨滑下來,落到胸口的紅暈,按了按,許刃儘可能地忍耐,身體卻還是忍不住縮了縮。
疼。
許刃將襯衣敞開的部分合了合,低頭淺笑:「你傷害了瑪格麗特。」
這件襯衣,他管它叫瑪格麗特。
茶花女,瑪格麗特。
「許刃,是不是只要給錢,你什麼都能幹?」她眼圈微紅,定定地看著他,從牙齒縫裡咬出了這幾個字。
「小千金,你想讓我幹什麼?」他反問。
程池看著他,兩人臉龐相貼,呼吸交織。
「陪我睡覺。」她說。
程池現在就跨坐在他的大腿上,他的手往後支起了上半身,不遠不近地看著他,銀白的月光,透過窗欄,鋪灑在潔白的床單上。
呼吸,都透著曖昧的味道。
「陪我睡覺。」她看著他,一字一頓地說。
許刃看著她,目光很深,很沉。
「小千金,一模考是後天,還是大後天?我記得不太清了。」他伸手用力地按了按眼角,煩悶和傷腦筋的時候,他下意識地會這樣做。
「許刃,你隨便開價。」她說。
「最近睡眠不大好。」
他話音未落,她突然起身向前,手撐在他身體的兩側,然後俯身,臉遞了過來,就在兩人的雙唇即將觸碰的那一瞬間,許刃別開了臉。
鋒銳而略帶涼意的唇鋒擦過了她白皙的皮膚。
兩個人保持著貼面的動作,許久…
程池嗅到了他身上,清新的煙草味道,很淡。
「我有沒有說過…」許刃話還沒說完,就被程池接了過去:「你對未成年沒興趣。」
「還有一個月零三天。」程池說:「我就十八歲了。」
「所以?」
「許刃,我想要你。」
許刃輕笑了一聲:「這樣露骨的話,好象不應該由女孩子說。」
程池的指尖,在他頸項處的淤痕上溜達著,見他一動不動,並未排斥,她索性湊上前,輕輕地攬住了他的肩膀,胳膊環在了他的脖頸上。
「許刃,這樣的話,自然應該由我來說。」她湊近了他的耳畔,吐著溫溫熱熱的氣息,她的調子轉了柔,聲音放得更輕了:「我心疼你,真的,特別心疼。」
「如果你願意,我會一輩子對你好,我會…」
「程池。」他終於沒再叫她小千金。
「錢真是好東西。」他嗤笑了一聲。
「拯救別人的崇高與優越感,是不是特別爽?」
許刃緩緩推開了程池,站起了身,走到窗邊,漫無邊際的夜色籠罩在他的身上,臉色格外寒涼。
「許刃,至少我敢交出真心。」她將雙腿從床沿邊放了下來,抬頭定定地看著他:「你敢么?」
「不敢。」許刃大大方方地承認:「我一無所有,所以也給不了你任何想要的,小千金。」
程池穿上了拖鞋,站起身,看著窗邊的許刃,月光撒在他的背影上,籠出淡淡的光暈。
突然,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捂著嘴,笑得直不起身子。
許刃沉默地看著她。
「當真了?」
「逗你玩玩而已啦。」她嘴角勾起笑意,轉身走出了房間門:「媽的,像你這樣的傢伙,真心值他媽幾個錢,以為我稀罕?」
她懶懶散散地走出了房間,用腿重重地關了門,身影隱於濃郁的夜色中,臉上笑意頃刻間煙消雲散。
聽著她的步履漸漸遠去,許刃才轉過身,看向了窗檯邊已經進入冬眠狀態的Sex。隨後伸手拉開抽屜,從裡面拿出針線盒,穿好線。從地上一顆一顆地撿起了灑落的紐扣,脫下衣服,露出了精壯的胳膊,在夜燈下,他一針一線,縫補這件名叫瑪格麗特的襯衣。
神色專註,一往情深。
他咬斷了線,喃喃道:「小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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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從酒店經理那裡,得知了許刃昨晚的確已經辭職了,程池的心才稍稍舒坦了一點。
「昨天晚上是個意外。」經理以為程池是許刃的女朋友,於是對她解釋:「許刃在我們酒吧只是賣酒,偶爾陪客人喝幾杯,不做其他的..,昨天晚上他是代另一個賣酒小妹進了包間...」
經理的話還沒說完便被程池打斷了,她問他:「包間有監控么?」
經理眼神有些閃爍,連忙說道:「沒有!我們尊重客人的**,不會在包間安放監控探頭!」
程池拿出錢包,酒紅色指尖在錢夾里拿了一沓紅票子出來,遞到了經理面前:「我只看一眼而已,不會做什麼,視頻也不會流出去。」
經理捏了捏那沓錢,又抬頭看了看程池,以及她手裡的Gucci錢夾,倒還有些詫異,許刃那種窮小子,怎麼會有這麼有錢的女朋友?不過很快他就想通了,許刃肯定是被她包養的。
「那行,就看一眼。」經理將錢收進了自己的衣兜,領著程池朝監控室走去。
房間燈光打得很暗,房間里有人在唱歌,有人在笑,有人在哭,有人飽受折磨,燈紅酒綠,觥籌交錯,宛若煉獄。
許刃上半身的衣服被脫掉了,露出了精壯的胳膊肘和胸膛,雙手被繩子反捆,站在高台上,他的脖子里環著麻繩,看得出來,他面無表情的臉上,若有若無地,浮著恐懼,視頻畫面雖然模糊,但是還是能夠看出,他身體隱隱在顫抖。
許刃被繩索吊著脖子,腳下的板凳被人給踢掉了,整個人凌空懸挂,因為窒息,臉色慘白無比,他的腳不住地蹬踢,求生的本能讓他努力想要蹬上歪倒的凳子邊緣,可是腳尖幾次嘗試,均以失敗告終。
就在他已經開始翻白眼,整個人奄奄一息,面容開始猙獰可怖之時,有人又將椅子一把推倒他的腳下,他的腳尖連忙點上了椅子,腳墊起來,才能夠勉強緩解脖頸的壓力,急促地喘息,大口大口地汲取著氧氣。
就在他剛剛緩過氣來的一瞬間,腳下的凳子又被人給踢掉了。
反覆幾次,每一次,都是生死一線之際,被拉回來。
周圍男人和女人們大笑的聲音無比嘈雜。
看著監控畫面,她的手指甲深深地嵌進了掌心,因為太過用力,骨節陣陣發白。
包間里的花樣,層出不窮,整整折磨了他三個小時,他咬著牙,一聲不吭,最後跪在地上,腦袋邁進了膝蓋里,全身痙攣,一陣一陣,肌肉性地抽動著。西裝男將一張張的鈔票,插|進了許刃腰間的皮帶裡面。
而那個穿西裝的男人轉過身來,程池看到了他的臉。
她全身的血液都已經凝固了!
1
「......別把我留在沒有你的地獄」
---《呼嘯山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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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之後,陽光偏了西。
峨眉山公路邊。
一男二女。
這不上不下的半山腰,大風一陣陣呼嘯,程池將深紅色夾克衣領拉到了脖頸處,冷得直打哆嗦。
她回頭,看到好友白悠百無聊賴地坐在一棵樹下面,啪啪地吹著口香糖。
聯繫的導遊遲到了,他們便在這山頭吹了半個小時的冷風。
誰說旅遊就是花錢買罪受,絕對不是,是花錢磨練你的耐心,氣度,以及前面兩者都耗盡以後,如何姿勢更優雅地爆粗。
「媽個疤子,下山!」
程池一轉身,另外兩人也連忙跟上她,走向路邊的黑色桑塔納。
當地司機老秦從車窗里探出小方臉。
他打量了三人一眼,中間那個女孩,別看個子矮,模樣嬌,但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我就是大爺」的味道。
老秦連連沖她陪笑:「抱歉,導遊就在路上,馬上就到!到了我叫他請各位喝茶賠罪。」
程池將煙頭扔在地上,黑網布耐克鞋捻了捻,面無表情地說:「喝茶?這荒山野嶺的,請我們喝菊花茶,還是烏龍茶?」
「喝我們峨眉山的特產,竹葉青!」
「放/屁,送給我們下山!」
見他們去意已決,老秦轉了轉眼珠子,二話沒說關了車窗,啟動了桑塔納的引擎。
「轟」的一聲,車開了出去。
楊靖隔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撿起地上的磚頭砸過去,但車已經開遠了。
程池被刺鼻的尾氣熏得腦仁疼,捂住了嘴鼻。
他們被無良的司機扔在了不上不下的半山腰,除了等,沒別的法子。
人心太壞!
白悠鍥而不捨,對著桑塔納遠去的方向比了十分鐘的中指,沿途過往的汽車裡,時不時也有搖下車窗,伸出手回敬她的。
程池又點了根煙,神情淡淡的。
一根煙還沒燒完,紅艷艷的錢江摩托,呼嘯著從公路的轉角飛馳而來,一聲刺耳的剎車,驀地停在了程池面前。
帶起了一陣勁風。
她下意識往後退了退,捂緊了自己的包,防備地打量來人。
摩托上那男人摘下頭盔,露出刺頭短髮,微微揚起下頜,下頜還有並不明顯的青頭胡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