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第八十一章
?(貓撲中文)看不見是因為你的dingyue不足喲;-)隔壁幾個班都已經放人了,掛在頭頂牆角的音箱播放著下課音樂,吃飯時放的是A大附中的校歌。
A大附中一年前剛剛舉辦過一百周年校慶,校友送的刻了「慶祝建校一百周年」字樣的石頭還壓在學校操場邊小花園的花壇里,所以校歌和這所學校的歷史一樣,充滿了年代感,一堆男女美聲齊吼,其效果完全不遜色於《黃河大合唱》。
可姚月蘭硬是能在這仿若「風在吼,馬在叫,黃河在咆哮,黃河在咆哮」的調調中堅持對大家強調著什麼叫做過去完成時。
坐在後門口的學生早已經握緊了飯卡,就等著姚月蘭宣布下課,立即就可以跑出一輩子體育課都不可能考到的特優百米成績。
教室里的學生苦苦等待,要知道每多一秒鐘都意味著食堂的隊伍都會達到一個新長度,若是去得太遲,不僅要排長隊,等打到了飯還得端著等別人吃完才能有空座。
姚月蘭終於講完了她的過去完成時,把粉筆放進桌角的木盒子里:「好了,下課。」
課字的尾音還飄蕩在教室里,后兩排靠門的男生已經不見了蹤影。
其餘學生也匆匆忙忙取出飯卡往食堂趕去。
王明陽一下課就衝到了柯傾桌邊:「傾哥,走走走,再遲連座位都要沒有了。」
「有人請客,蘭州拉麵。」柯傾指了指坐在他身邊正托著下巴轉著筆的白維明。
王明陽愣了一下,不知道怎麼柯傾和白維明突然關係這麼好了,不過他現在也沒有這個心思,他正是長個頭的時候,那是真的一頓餓不得,早已飢腸轆轆,快連胃都被消化了。
「那我先走了,我快要被餓死了!」王明陽丟下這句話就趕緊邁開步子往食堂方向奔去。
王明陽走了沒一會兒,白維明拿起手機接了個電話:「我去拿下外賣。」
「拿到了去哪兒?」柯傾問。
白維明轉了一下手機:「籃球場。」
目送著白維明離開教室,柯傾慢吞吞地將桌上的東西收拾好,順手把白維明那半截露在桌子外面搖搖欲墜的圓珠筆拿起放進了他的筆袋裡。
氣溫很舒適,柯傾坐籃球場角落瓷磚鋪成的台階上,眯著眼睛,一時間有些昏昏欲睡,事實上重生前他從國外剛剛回來沒多久,時差都還沒倒過來,要不是短短几個小時內發生的事情實在太過驚奇,他早趴倒埋頭大睡了。
白維明回來時,柯傾斜著身子靠在隔開籃球場與操場的鐵欄杆上,閉著眼睛,似乎是睡著了。
拎著外賣,白維明不自覺放輕了腳步,慢慢靠近。
柯傾不過是在假寐,頭上有陰影罩下來他一下子就察覺到了,立馬睜開眼睛抬頭。
白維明捂著下巴坐在了柯傾身邊。
柯傾揉著額頭:「你想謀殺?」
「學霸都沒有浪漫細胞。」白維明哼笑了一聲。
柯傾忍住沖他翻白眼的衝動,伸手去夠被白維明放在台階上的外賣:「說的好像你不是學霸似的。」
他們訂的外賣店名為蘭州拉麵,但是送來的並不是拉麵,湯湯水水的不方便攜帶,時間長了麵條還容易爛,所以學生大多訂的的基本都是牛肉炒飯,說吃蘭州拉麵不過是因為外賣店就是這個名字。
柯傾掰開竹制的一次性筷子,打開白色的泡沫飯盒,扒拉了一口飯:「油放多了,沒什麼牛肉,鹽沒炒勻。」
白維明轉了圈竹筷,抬眼看他,
柯傾放下了筷子:「但是很好吃。」
用這句話作為敘舊的開始實在有些奇怪,但兩個人都不覺得有什麼詭異,這炒飯陪伴了他們好幾年的學生時光——也是他們上輩子最幸福最無憂無慮的時光。
白維明笑了一聲,介面說:「我以前也想過,如果回到過去會做什麼事情,沒想到真會有這麼一天,估計也沒有誰能像我這麼幸運。」
柯傾順著他的話問:「幸運什麼?」
白維明眯起眼睛看柯傾:「不僅重生到了離一切發生還有好幾年的現在,還完成了我曾經設想過的如果重生一定要做的事情之一。」
柯傾扒了一口飯:「嗯?」
白維明從他飯盒裡夾走本就不多的一塊牛肉:「人生的另一半已經追到手了。」
柯傾伸出自己的筷子,夾住那塊牛肉:「的確是的,你的榮幸。」
牛肉在兩人的爭執中被撕成兩半,白維明洋洋得意地把半塊牛肉丟進了自己的嘴裡。
柯傾嘆氣:「我真不相信你已經三十歲了。」
白維明從自己的炒飯里翻找出牛肉丟進柯傾的泡沫飯盒當中:「我也從沒有這樣輕鬆過了,什麼都不用想,唯一需要擔心的就是下一場考試。」
柯傾頓了頓,說:「高二。」
白維明點頭:「高二。」
柯傾:「下半學期。」
白維明繼續點頭:「下半學期。」
柯傾努力拉扯了一下嘴角,卻發現當涉及到這個話題時他真的沒法裝作輕鬆,卻仍是一種開玩笑的語氣說道:「那我們還真是有緣。」
白維明沒再看柯傾,他盯著籃球場上的白線發獃,手中的一次性筷子戳著飯盒裡的炒飯,看上去整個人就像是放空了一樣:「你知道嗎,我之前可是大明星,捧到了影帝獎盃的那種。」
柯傾沒有出聲,他望著自己炒飯上堆著的牛肉,儘管肚子很餓,但沒什麼胃口。明星這種職業聽起來光鮮亮麗,但是絕對不適合白維明。
上輩子初中時柯傾和白維明關係很一般,只是普通的同班同學,不過到了高中之後他們不僅又分在了一個班,還因為高中班主任喜歡按照成績排座位的緣故成了同桌。
他們之間的關係就是那時候起開始慢慢改變的,優秀的人之間總能更容易產生相互的吸引力,柯傾羨慕的就是白維明的那份洒脫。白維明活得自由自在,很多時候像是小孩子一樣,愛幹什麼就幹什麼,有時候什麼都不在意,有時候又莫名其妙特別要強,但無論怎樣他都是不會去做明星的,明星需要背負的約束正是他厭惡的東西。
白維明也沒有等待柯傾的詢問,繼續向下講去:「高二的時候我爸被踢出了董事會,是我那幫親戚乾的好事,我們家不光沒錢了,還背負了大筆的債務,我那時候不過是半大的孩子,又從來不愛關心家裡的產業。」白維明眯起眼睛,「我和我爸的腿差點被追債的人打斷,最後我姐為了救我們,嫁了個有錢的老頭……」
「我什麼都不會,就這張臉還能看。」白維明嗤笑了一聲,揚起眉眼,「不過我白維明是什麼人,混了十幾年不光還清了債務,當上了影帝,還幫著我姐離了婚,給我爸我媽重新買了一棟別墅,要不是回到初三,估計我現在已經著手去買我家公司的股份了。」
白維明說到最後時,得意幾乎從語氣里滿溢出來,但柯傾知道那不過是對方在遮掩藏在這份光鮮背後的幸酸而已,獨自打拚了十幾年的人,都學會了用成功去掩蓋曾經的苦難。
當時白維明家中發生這麼多事情,柯傾卻幾乎完全沒有聽聞過,只因為他那時候也不在學校,這連出事都一起出事的「緣分」,讓兩個人高二之後再也沒了聯繫。
白維明說完了,柯傾接過了話頭:「我爸媽出了車禍。我爸沒了,我媽斷了一條腿。車禍的原因是有人陷害我爸,說我爸用不通過論文威脅他手下的研究生和他……他被學校停職查辦,為了這件事情一直在奔波,壓力太大,開車時……我媽沒幾天就帶著我出國了。」
柯傾停頓了一會兒,努力扯開一個笑容:「我挺沒用的,沒能繼續學業,為了我媽和外公外婆的身體一直在外面跑銷售掙錢,總算最後還是成功攢了點小錢,準備回國置辦點產業。見到你前一天晚上接到了我媽的越洋電話,她告訴我車禍的事情沒那麼簡單,她說想通了,決定回國來告訴我,可是我沒能聽見事情的真相……我連自己的仇人是誰都不知道。」
白維明胡亂將筷子塞進飯盒裡擺在一旁,伸手去握柯傾那幾乎要把手裡筷子捏斷的手:「現在還來得及,我們都還來得及,鬆開,別讓筷子扎到手。」
柯傾緩緩鬆開了手,閉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氣,他現在才初三,離高二還有一年多,他還來得及。
他正想對白維明說什麼,籃球場門邊一個鋥亮得可以反射陽光的腦袋出現了,一聲怒吼震得柯傾手裡的盒飯灑了一地:「你們在幹什麼呢啊!把校規校訓放在哪兒呢啊!都強調了多少次不許吃外面那些不幹凈的東西啊!不聽是啊!你們爸媽掙錢就是這麼給你們糟蹋的啊!」
望著又矮又胖的教導主任的地中海,白維明和柯傾一時間相顧無言,什麼氣氛都跑了個沒影。
待人接物這方面柯傾演演還是可以的,但是真正論上台表演,他的確並不擅長,因而可以說這一場表演幾乎是白維明的專場。
多年來的職業素養令白維明能夠完全無縫地銜接上所提供的音頻,表演出一段完整毫無差錯的劇情來,至於柯傾,只需要當個背景板,說幾句話烘托一下白維明就行。
兩人最終討論的結果是他們演了一段「革命烈士英勇就義」。
那些「咣當」金屬聲成為了牢房開關門鎖,以及就義烈士手銬腳鏈的響動。
每一個聲音都被白維明賦予了合適的行動,他用金屬撞擊的音頻來配合自己的動作,或是走路腳鏈的撞擊,又或者是搖晃手鏈與柯傾所扮演的反動派分子據理力爭。
白維明向來不做事就罷,要做就要做到最好,要不然也不會因為替父還債進入娛樂圈還能最後爬得那麼高,雖然這不過只是一場節目里的表演,但是他依然盡全力去演繹。當然最主要的原因還是想要第一名,他雖不會直接將錢塞進柯傾手中,但是幫助柯傾多爭取一點獎金卻是可以做的。
雖因年齡太小,服飾場景又不搭,和真正演戲比起來效果大打折扣,但僅憑能夠把握住音頻每個聲音來做出對應的動作,以及通過台詞表情所傳達出來的情緒,就足夠讓評委們驚嘆了。
等到表演結束了,評委提問為什麼會選擇這樣的一段來表演,白維明已經不是之前那個忍辱負重盼望祖國早日和平的「先輩英烈」,他站在原地有些無聊地盯著評委們的桌子發獃,將發言的機會「讓」給了柯傾。
柯傾對於評委的問題,一開口就是偉光正高大上,充分表達了對於為了他們現在幸福生活而犧牲先輩們的崇敬之情,洋洋洒洒說了好些作文里常會使用的排比句,最後總結道:「為了不辜負烈士們的鮮血,我們學生更應該好好學習,成為棟樑之才,努力報效祖國!」
說得那是一個情真意切震撼人心,這番話說出來,不管評委們心中如何想,努力鼓掌並且拚命誇獎那是不可能少的。
第一個組合表演出乎了大部分人的預料,不管是表演的內容選材,還是表現出來的效果都意外的好。
來這裡的畢竟都還是初中生,心裡完全沒法做到像歷經過風雨的成年人那樣沉穩,跟在第一組後面的幾組搭檔明顯受到了不小的影響,表演的內容並不能跟上他們所抽取的音頻,甚至因為太緊張還出現了牛頭不對馬嘴的現象。
評委們依然一一都給予了鼓勵,但參加比賽的學生心中明白自己恐怕得分不會太高,下了禮堂的小舞台從柯傾和白維明身邊走過時看著他們難免就會帶著點羨慕或是嫉妒的情緒,並不明顯,很快就被他們給藏了起來。
「其實我險些笑場。」下了舞台,柯傾湊在白維明耳邊道。
白維明挑眉:「我演得那麼好笑?」
柯傾擺手:「只是場景服裝和情節衝突產生的效果。」接著他不忘記誇上幾句,「你表演的確很到位,台詞念得很有感情。」
「那是當然。」白維明兩手交疊放在腦後靠在椅背上,他當年演戲除了特殊情況從沒有使用過配音演員,都是自己原聲上場,台詞功底自然不可能差。
因為有幾組表現糟糕的人墊底,再後面幾組表現的反倒不錯,尤其最後的禹赭那一組,他們抽到的音頻和柯傾白維明他們抽到的十分相似,只不過背景音里多了人爭吵的聲音。
禹赭他們那組表演了生活里經常會遇上的兒子和母親產生了爭執的情景,推凳子摔門互相爭吵,儘管因為情緒表達的僵硬使表演效果沒有那麼好,但是題材十分貼近生活,音頻的踩點也做的不錯,同樣得到了評委們的一致表揚,有的評委很明顯表現出了對於這個選材的喜愛。
柯傾小聲道:「禹赭還是挺有天賦的。」
白維明:「他的起點比我高,可惜自己作天作地。」
最後評分時專業評委團這邊給出的評分禹赭那組要高些,但是白維明這邊大學生們打的分很高,摺合一下算成總分,柯傾和白維明以一分之差奪得了第一名。不出意外,柯傾和白維明的組合以領先第二名許多的總分奪得了組合的第一名。因為他們三次奪得第一的緣故,給中國初中生隊伍這邊加了許多積分,最後隊伍的勝利者也歸屬於中國學生隊。
拍攝完這一段之後,眾人休息了一會兒,大家轉移陣地去了操場上,綠茵茵的草坪上有一個臨時搭建起來的小領獎台。
白維明一看見這玩意就想扶額:「真要站上去?」
柯傾點頭:「看樣子是的了,那個最高的應該就是我們倆的底盤。」
白維明指著自己的臉:「你看看我的臉上有東西嗎?」
柯傾仔細盯著敲了一會兒,搖頭:「洗得很乾凈,什麼都沒有。」
白維明指著左臉:「這兒寫這個一個尷。」又指向右臉,「這兒是個尬。」
柯傾失笑:「節目的拍攝已經快要結束了,都尷尬了好幾天了,繼續尷尬也不是什麼難事,時間長也該習慣了。」
雖然嘴上說著尷尬,但真當主持人讓他們站上去的時候,白維明還是把步子邁得十分威風,用他的話來說,就算自己尷尬,也要讓別人覺得他風度翩翩,這才是耍帥的真本事。貓撲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