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同床共枕

3.同床共枕

容探覺得十分不好意思,其實尺寸這東西本就各不相同,他也不是不知道,他不好意思的是自己嚇了一跳,導致後面啞火,就顯得此地無銀,倒是尷尬。

其實嘻嘻哈哈的也就過去了,潑皮無賴,向來是他容二公子的拿手好戲。這下好了,容探灰溜溜地回到了馬車上。

再往前走兩里地,便是上次他們去的古城牆。

想起昨天在古城牆外的遭遇,容探就心生忐忑。雖然說上次當著范行之的面,他有意做個膽小鬼,不過他還是看清了當時被蘇翎一箭射死的那個人,的確和正常人類有些不一樣。這也說明一點,行屍之禍不是妄言,而且已經蔓延到都城周邊了。

隊伍突然停了下來,容探立即探出頭來,向前方問道:「怎麼了?」

但是卻沒有人回答他,李牧騎馬趕了過來,說:「你在車裡不要出來,我去前頭看看。」

「李牧,你不許去。」不等李牧調轉過馬頭,老師傅就扒著窗戶喊道:「老老實實在這呆著。」

李牧欲言又止,終於還是沒有說話。容探嘆了口氣,問說:「要不我去看看?」

他這個老師傅,晚年得子,把李牧當成寶貝似的疼著,一點危險的地方都不許去。從前少年時候頑劣,他攛掇著李牧去爬樹,被老師傅知道了之後,竟讓李牧抄了半個月的四書五經,對他倒是不聞不問,看見他紈絝的這麼徹底,竟然還很欣慰。

這親生的兒子跟沒血緣關係的就是不一樣。

但是這一次老師傅也不准他下車:「你也老老實實呆著。」

容探半個身子都探出來了,看見前面蘇翎拉起弓箭,騎著馬朝前方慢慢走去,他隱約看到前面更遠處地上似乎趴著一個人,在往前爬。

莫不是碰見行屍了?

上次沒能看個仔細,這次他可要好好看看,這傳說中不人不鬼的東西究竟長什麼模樣。

蘇翎騎在馬上,將箭頭對準了地上爬著的那個渾身是血的人。那人緩慢抬起頭來,伸手喊道:「少俠,救命……」

蘇翎翻身下馬,蹲到那人跟前:「你是古城牆的看守阿力?」

那個叫阿力的渾身血污,一條腿似乎被什麼東西啃食過一般,白骨都露出來了,極為駭人。蘇翎回頭喊道:「慎言兄,去叫隨行的大夫過來!」

「慢著!」最後面的陸廣野騎馬趕了過來,容探慌忙從馬車裡鑽了出來,伸手說:「陸廣野,我跟你去看看。」

陸廣野愣了一下,正在猶豫的時候,容探已經躍到了他的馬背上,摟住他的腰說:「快走。」

陸廣野看了李牧一眼,也沒說話,帶著容探直接趕到了最前面。容探想要下馬,卻被陸廣野攔住了,只皺著眉頭看了地上□□的阿力一眼,說:「他被行屍咬了,不能救。」

蘇翎問:「為什麼?」

「被咬過的人,三日之內,必成行屍,看他這樣子,恐怕很快就不行了。」陸廣野說著就下了馬,抽出自己的唐刀來,蘇翎抓住他問道:「你這是幹什麼?」

「這人遲早要成行屍,留著他咬人么?」陸廣野說著刀起頭落,手法迅猛,看的容探都傻了眼,鮮血濺到地上,蘇翎驚的說不出話來:「你……這可是條人命!」

陸廣野卻不急不緩,將黑靴上沾染的血跡蹭在了雜草上,將滿是血污的唐刀插入鞘中:「你要是見了它們吃人的模樣,就知道你所謂的人,比鬼都要可怕。」陸廣野說著就回頭喊道:「這附近或許是行屍,兄弟們警惕四周!」

他這話一出,隊伍里立即一陣騷動。蘇翎又去看容探,容探說:「我看他長的忠厚老實,不像是亂殺人的樣子……」

「……」蘇翎也不說話,翻身上馬。

「我聽陸廣野說過行屍的厲害,」李牧對坐回車內的容探說:「我也知道你散漫慣了,可你是容二公子,以後不可如此魯莽。要是剛才那人是行屍,撲過來咬你一口,怎麼辦?」

容探說:「我只是想看看行屍到底長什麼樣子。」

「行屍的眼珠渾濁,看不見東西,也不會說話,行速卻極快,靠耳朵聽聲音襲擊,只要是活物,不管是人還是鳥禽牲畜,它們都會吃,這東西嗜血。」陸廣野說:「二公子還是不要見的好。」

他們又往前行了兩里地左右,隊伍就放慢了腳步。容探對李牧說:「昨天我們就是在這碰見了疑似是行屍的東西。」

馬車裡朱笄緊張的不行,緊緊抓著手絹不放鬆,李渭也是膽小的很,緊緊靠著容探坐。倒是老師傅氣定神閑,手裡抓著一把符篆。

隊伍從古城門過去,只看到那城門上的斑斑血跡,卻沒看到一具屍體。眾人都有些惴惴不安,行走的速度雖快,卻只有馬蹄聲和車軲轆轉動的聲音,一點人聲也聽不見。容探也屏氣凝神,透過車窗朝外頭看著,卻在過了城門沒多久的地方,遠遠地看見一個衣衫襤褸的女人,獃獃地站在遠處的草叢裡,身上滿是血污。李渭從他旁邊也探出頭來,問說:「她是不是行屍啊……啊,真的是,你看她背後!」

原來那女的突然轉過身,背後竟然血淋淋的一個大窟窿,看著極為瘮人。後面車上有隻大公雞忽然叫了兩聲,那女的猛地轉過頭來,卻還沒來得及動彈,就見一支箭倏地飛了過去,直中她的眉心。李渭趕緊抓緊了容探的胳膊,容探就順勢將他摟在懷裡,摸著他的臉蛋說:「乖,不用怕,爺……」

話說到一半,對上老師傅黑成炭的一張臉,趕緊鬆開了李渭,笑道:「這個這個,習慣性動作,習慣性動作。」

作為出了名的好色公子,在外頭如果碰到李渭這樣細皮嫩肉的小青年,難免要摸上兩把,佔個便宜,多年的老習慣不好改啊。何況李渭這小子唇紅齒白,簡直就是小一號的李牧,又不像李牧端著難親近,而且都十六歲了,身上怎麼還有股奶香味?

過了古城牆,就正式離開都城的地界了,接下來他們要進入的就是青州。

青州也是繁華地,只是和都城之間隔著一道嶺,中間這段路山路崎嶇難行,只怕晚上要找地方歇腳才行。

只是他們這一路太過安全,就是什麼意外都沒發生,才更讓人惴惴不安。更詭異的是,他們這一路上一個人都沒遇到。

他們走的是官道,按理說不應該一個路人都遇不到。

因為天氣不好,所以天黑的也早一些,在天色完全黑下來之前,終於到了原本計劃投宿的客店。

只是眼看著他們都進了院子,卻不見店小二出來相迎。蘇翎又喊了兩聲,依舊不見人出來。

那就只剩下兩種可能了,第一,是這店裡的人都不見了,第二,是這店裡的人,不敢出來。

范行之握了鐵鞭在手,朝蘇翎示意了一下,蘇翎點點頭,拉著弓箭悄悄往裡走,後面的人見狀也都拔出劍來。李牧對容探說:「你們先別下車。」

容探和李渭擠著腦袋趴在車窗口朝里看,見范行之和蘇翎帶著幾個人進去,好一會才出來,沖著他們點點頭。

他們這才下了馬車。老師傅身體不太好,趕了一天的路,心神又一直提著,下車的時候幾乎需要攙扶著。容探和李渭倒是活蹦亂跳,里裡外外都逛了一遍,發現這客店裡面一片凌亂,到處都是血跡,卻不見一個人。

「咱們這一路上都沒碰著什麼人,怎麼到了客店這邊,也是一個人都沒有。」容探問陸廣野:「如果說這客店裡的人是遇到了行屍,可那些行屍又到哪裡去了呢?」

「人死了之後一旦變成行屍,三日之內不飲血必死無疑。我猜想咱們這一路上之所以沒遇到行屍,是因為他們都沖著有人的地方去了。依我看,這周邊的山村恐怕要遭殃了。」

「照你這麼說,這客店不安全啊,原來的老闆夥計,估計都被咬了。」

「不安全咱們今天也得睡在這裡了,夜路更不安全。」范行之將九節鞭收了:「剛才我跟蘇翎四處檢查了一遍,這客店是空的,晚上我會安排人輪流值班,明天天一亮咱們就出發。」

朱笄過去收拾房間,容探跟著過去看了一眼,然後出來說:「這客棧小,房間根本不夠這麼多人睡,大家得擠一擠,人多也好,互相有個照應,誰要跟我一間房?」

他說著就看向蘇翎,蘇翎卻不看他,冷冷地說:「我寧願跟行屍睡一間房,順便還能仔細研究研究它們到底長什麼樣。」

容探只好看向李渭,李渭趕緊搖頭:「我不跟你一間房……」

「李渭跟我睡。」老師傅顫巍巍地說,十分警惕地看著容探。

「……那范行之,你跟我睡!總不能讓我跟陸廣野他們睡吧,都不熟悉,怪不好意思的。」

「你也會不好意思,」范行之說:「不過只要你不打呼,我是……」

「我跟你睡。」旁邊的李牧忽然發話,看著容探說。

范行之便笑了。容探訕訕的,本來想說,你跟我睡,我怕我覬覦你的美色,一時按捺不住半夜搞偷襲,可是看了看旁邊老師傅有些陰沉的一張臉,還是忍住了。他只是開個玩笑,要是老師傅當了真,以為他要睡自己的寶貝兒子,那就不好了。

於是他改口說:「那是最好不過了,我一向把你當廟裡的泥菩薩一樣看,絕對沒有絲毫非分之想!」

李渭聽了不以為然:「敢非禮我大哥,你也得有那個本事啊。我大哥動動手指頭,就能散了你的骨頭架子。」

容探聽了指天為誓:「中間隔碗水,保證碰都不碰一下!」

李渭撇撇嘴,老師傅嘆了一口氣,倒是李牧淡定自若,在跟范行之商量晚上的布防。容探心想,這李牧果然是個正人君子,明知道他花名在外,還如此信任他,他不能辜負了李牧的期待,勢必要做一個濯清漣而不妖的蓮花,又想到白日里看到的,心下又怪怪的,有點熱。

大家安排好布防,草草吃了兩口東西便都去休息了。

李牧雙臂抱胸,規矩的不能再規矩,一動不動,只睜著一雙黑漆漆的眼睛,瞪著黑漆漆的夜,熟睡的容探八爪魚似的纏著他的腰。然後容探夢囈一聲,砸吧了一下嘴,頭微微一側,嘴巴就趴在了他的耳朵上,溫熱氣息隨著呼吸一下一下似乎要往他耳朵里鑽,李牧神色複雜,喉嚨微微攢動著閉上了眼睛。

容探卻做了個美夢,夢太美,以至於流了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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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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