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 21 章
不過縱是他練的是刀,萬劍宗也不會將這樣一個天才拒之門外。
這世上,從來資質有跡可循,可改可變,唯有悟性,卻是天生。
單這一份悟性,就勝過旁人上好的資質。
若非他生下這小小林家,哪怕只是三四品的小世家,他今日的成就也不會僅是如此。
楊毓忻從來是知道的,但他卻從未試圖提醒過林徽末。
大概是因為……之前的他,哪怕面上再雲淡風輕,心底深處,卻也是不願那個不經意落進他院子中的飛鳥振翅高飛,飛到他無法看到的地方吧。
他從來,就不是好人。
楊毓忻徐徐地彎起唇角,深深地凝視著此刻揮刀的林徽末。
刀本就是兇器,有殺氣和無殺氣無疑是天淵之別。
無殺氣的時候,最多覺得刀勢凌厲霸道,不錯。
而當殺氣盈野之時,正如步入崑崙冰原的最深處,以**凡胎是觸碰世界極致的寒冷,從皮毛骨肉到三魂七魄,一起被寒意凍結。
那樣的刀勢,讓人驚艷。
要不是如今林徽末的修為太低,若是他的修為與天屍老人相當,只需一刀,就能夠將如今的天屍老人斬成兩半。
誰叫天屍老人保命的種種手段都被之前的劍修給耗沒了呢。
「阿末……」楊毓忻的嘴唇動了動,如同呢喃一般喚出那個名字,近乎繾綣的聲音在齒間縈繞,滿滿都是獨佔的渴望。
糟糕,他一旦大放異彩,一定會被別人盯上的。
楊毓忻蹙眉,他如今元嬰修為,似乎有些不夠。
【真是漂亮的刀法。】識海中,崑崙鏡器靈嘖嘖道,【這不是五萬年前縱橫天璟的刀魔蕭如戰自創的《斷水刀法》嗎?這小子竟然改動了不少,但瞧上去,還不錯。】
【刀魔蕭如戰?】楊毓忻微愣,數萬年的人早已成了傳說,及至今日,他自然是聽說過刀魔蕭如戰,這位正魔道第一尊者,僅一人一刀就壓得邪魔道喘不過氣來,就連正道修士對他都頗為敬重。
楊毓忻倒是沒有想到,原來阿末修鍊的刀法殘卷,竟有這麼一個來歷。
只不知,蕭如戰如今是否還有後人在世。畢竟,林徽末的刀法是一邊補,一邊練。如今他築基修為,他還沒有將刀法補全。
要是有原稿在,阿末修補並改造功-法的時候,應該能夠更容易些。
………………
楊毓忻不修刀都能夠看出林徽末刀中真意,眼下他只是修為太低,若是能夠晉入金丹期,單憑手中長刀,他就能夠越級挑戰元嬰修士。
要知道,無論是劍意還是刀意,素來是能夠破萬法的存在。
林徽末正在修鍊的刀譜心法並不完全,他完全是一面修鍊一面憑著感覺修補。此期間,林徽末要感謝他家小弟那首無名詩。正是那首詩,讓他有了靈感,進而將刀譜修補個七七八八,還悟出了這麼一個玄之又玄的玩意兒。
林徽真:不,哥,你該感謝的是李白大大。
有著凝出的刀意做剋星,哪怕林徽末修為低微,每一次只能夠劈開一個小小的口子,但積少成多,天屍老人的法衣大半都是折在了林徽末的手上,氣得天屍老人哇哇大叫,恨不能立時捏死林徽末。
然而,懟上他的不只一個築基小子,還有一個同是金丹期的老頭子外加一個融合初期的暴力女。天屍老人左支右絀,一開始擄劫來的男修早在之前就當做肉盾砸了過去。
但顯然,天刀門門主收拾天屍老人的決心堅定,哪怕他將徒弟還回來的,他也要除惡務盡。
天屍老人:最膈應你們這群正道修士了!!
於是,林徽末在接連換了十來把鋼刀之後,他漸漸成了對付天屍老人的主力。他的修為雖然不高,但有刀意在手,每一次他都能夠間不容髮地擋住天屍老人的黑手。
什麼瘴氣屍毒,壓根就破不開刀意的防護。縱是天屍老人想用著高林徽末三個大境界的真元壓他,但好歹身旁還有一個金丹期一個融合期掠陣,總不至於讓林徽末就這麼栽了。
而林徽末呢。
身為一個築基期,他從來是有自知之明的。接任務的時候會仔細挑選,絕不做超出他能力範圍內的任務。這既是對自己負責,也是對委託人負責。也就是說,迄今為止,他最多只跟修為高他一個大境界的修士交過手。哪怕他打不過,總能逃得過。
但這回不同。
要不是命懸一線,還可能連累兄弟,林徽末說什麼也不會這麼拔刀懟一個金丹期魔修。但能夠與強者交手,當真是受益匪淺,尤其是林徽末這樣悟性不錯的,他竟然在懟天屍老人的過程中逐步修改那捲刀譜。而對刀意,也就是他所認為玄之又玄的存在,使用得也越發得心應手起來。
滿打滿算也就是一炷香的功-夫,原本他憑藉刀意只能夠破開一寸長的口子,現在至少兩寸。
眼見著天屍老人成了瓮中之鱉,擒拿擊殺十拿九穩,郎峰,也就是天刀門門主就忍不住往林徽末那裡瞄了。
然後眼睛就收不回來了。
為此,郎峰差點被天屍老人打了個正著,要不是玥姑娘眼疾手快攔了一下的話。
郎峰直勾勾地盯著林徽末,一拍大腿,眼睛都在放光,大聲贊道:「好刀,好刀啊。」
小小年紀就悟出了刀意,這是老天爺送到天刀門的大造化啊。
郎峰眼熱不已,恨不能現在就壓著林徽末拜師。
郎峰這麼一走神,困住天屍老人的刀勢就為之一松。這一下,就被天屍老人瞄準機會了。
之前便說過,天屍老人在逃跑的技術上建樹頗高。
天屍老人的眼睛倏地一亮,一下咬破了舌尖,一口心血噴了出來。下一刻,原本有些萎靡的黑霧陡然沸騰起來,陰風呼嘯,鬼哭連連,一下就逼開了三人圍攻。
林徽末修為最低,被這氣勢所迫,哪怕他刀意凜然,仍是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三步。
天屍老人一下子衝出了包圍圈。
「糟了!」
郎峰臉色一變,忙飛身去擋。
只是,一脫出三人圍攻,尤其那可恨的刀意包圍,天屍老人遁逃的速度極快,一時之間,竟連郎峰也落後了一大截。
吃了那麼大的虧,這一回不僅連傀儡的材料都沒能弄回來,寶貝法衣還毀了個七七八八,天屍老人滿心怨毒,聲音凄厲,一字一句地道:「今日之仇,老夫銘記在心,日後必定討回一……啊啊啊!!什麼東西?!」
天屍老人的身體猛地一滯,下一刻,不待郎峰出手,就連天屍老人身上瀰漫著的黑霧陡然消散開來,而後他的身體就如徹底失去所有水分的枯木,不知是誰用手輕輕地碰了一下,臉上竟裂開了無數道裂縫。
「嘩啦。」
方才合三人之力還沒等擒下的天屍老人,就這麼在眾人面前,整個身體碎成了渣,只餘一件靈光黯淡破破爛爛的黑袍,還有巴掌大小的黑色儲物袋。
郎峰:「!!!」
郎峰懵了一瞬,而後想起這個魔道妖人發生異變之前脫口喊出來的話,神情微動,先將金背大環刀歸鞘背在背上,而後拱手,向周圍示意了一圈,雖然沒有看到人,卻仍是恭恭敬敬地揚聲道:「多謝前輩出手相助,天刀門郎峰,謝過前輩。」
所謂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身家被削得差不多的金丹期也是金丹期。無論他們之前是不是用圍毆消耗了他的大部分真元,只一擊就破開了那些黑霧的防禦,讓他都沒有感覺到真元波動就弄死了這個魔道妖人,他的修為比之於他,只高不低。
修真界中可不以年齡論長幼。
比他修為高的,郎峰三百五十歲高齡,叫一聲「前輩」,毫無壓力。
楊毓忻慢吞吞地將那隻白皙好看的手掌攏到狐裘之中,神情平淡,完全的事不關己。
半晌無人回應,郎峰也不惱。
元嬰修士么,哪個沒有自己的脾氣。自己一個小金丹,不稀得搭理也是正常。
郎峰「嘖嘖」兩聲,將天屍老人那件古怪的黑袍外加儲物袋拎在手上,抖了抖上面骨肉化成的灰燼,而後,他目光炯炯地看向林徽末。
林徽末這一戰損失了二十三把鋼刀,但不是法寶不心疼,他甩甩手,轉頭沖向了楊毓忻,上上下下地摸了一通。
「阿忻,有沒有受傷?」
楊毓忻抿了下唇角,這人總是對他上下其手的,還自以為正直坦蕩,要是有一天他沒有忍住直接下手了,一定是阿末太過美味的錯。
真是折騰人。
楊毓忻心中無奈地嘆了口氣,道:「我無礙。」頓了一下,復又補充道:「我躲得很遠。」
「遠什麼遠!」林徽末瞪眼,「讓你跑,你不還不聽,硬是杵在這裡,傷到了怎麼辦!」
「哦?」楊毓忻挑眉。
林徽末的氣勢立刻如泄洪一般,用手指撓了撓臉頰,小聲嘟囔道:「我這不是擔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