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Anything but a cushy gig. 絕非輕鬆差事

Episode03

潼恩終於知道為什麼自己明明是個公關，還被托尼介紹成「後勤部里的公關實習」。

這特么是真·後勤部啊！

數庫房這種事都扔給她了還說賈維斯淘汰速度快，不如人工放心，這不光專業對口了，副業也對口了，檢查托尼牌小玩具把選修專業用得活靈活現她又還能說什麼？

還有監督三天前壞掉的家電更新維修，要給商場打電話催人來抬新的，報廢舊的，調試功能，確認結果，上報賬單。

她有點崩潰想死一死。

這麼一忙下去就拖到了午休，如果不是肚子唱起歌來她還真沒注意到，於是決定去頂層吃點東西。

難得屋子裡出來活動活動透透氣，在大廈里遇到的幾個復仇者們都對她格外友善，打招呼，寒暄，一起坐電梯時那麼漫長的時間也有話說，沒有顯得很尷尬，旺達還邀請她一起用餐，她在受寵若驚之餘，還有些不知所措。

特別是隊長，今早托尼向大家介紹時，隊長一直是用一種懷疑眼光審視她的，就沖那個懷疑的眼神，她有理由相信，隊長會跟老闆說些快讓年輕人回學校好好讀書吧之類的話。（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她甚至都能腦補出這個老古董看著自己時無比深沉冷漠的心理活動，想必一定是翻來覆去的疑問句：孩子，你行嗎？

爺爺，我行的。

還沒等她向長官表明入伙的堅定決心，電梯在上到75樓時門應聲而開，史蒂夫·羅傑斯長官微微一愣，隨即沖她點點頭，走了進來，舉手投足之間都充滿了友善：「去頂樓吃飯嗎？」

「恩，旺達請我過去跟她一起吃，」她僵硬地點頭，並不敢側過頭來看他，只是小心翼翼地寒暄，「隊長你呢？」

隨即她便意識到自己蠢爆了，已經到了飯點，大家不去頂樓用餐，還能去哪裡呢？跟外星人野炊？

「我也是。」隊長似乎並不在意，回答得雲淡風輕，看了她一眼，又問，「今天的工作還順利嗎？」

她沒有猜到隊長會問工作的事，下意識地仰頭望向他，溫和的眉眼，唇邊淡淡的弧度，讓她稍稍有些安下心來：「恩，剛把漢默那邊的事情處理好，下午還有別的事情要忙。」

「恩，好好乾吧，你可以的。」

他低頭，微微笑了一下，隨即走出電梯。在潼恩看來，像是一種變相的默許和鼓勵，心情當即好了許多，也釋然地笑了，跟在他的身後。

實習生活從放暑假開始已經過了一周，潼恩自認為自己的表現還是可圈可點，第一次和復仇者們全員見面，有機會在同一個餐桌前吃飯，著實令人激動。早上自己氣得漢默嘴都歪了的事情被一眾圍觀，雙胞胎後來悄悄告訴了她，她有些不好意思。

不過這也解釋了隊長對自己的迷之鼓勵和語氣，懷疑的眼神居然不見了誒！大概是像哥哥一樣照顧自己的托尼又幫她說了好話吧。

「你知道嗎親愛的，早上你工作的樣子真的太酷了。幹得漂亮。」

「謝謝你，旺達。」潼恩朝她感激地笑了，被全宇宙最酷的超級英雄之一誇獎，真的可以拿出來吹一年。

這份好心情一直持續到下班回家，她一進門就看到父親像往常那樣，一邊坐在沙發上看書，一邊等候晚餐。

潼恩跟父親打過招呼之後，剛想上樓，卻被威嚴的聲音制止：「潼恩，你過來。」

她不明所以，但還是聽話地在父親對面坐下，等候他開口。

「我今天接到了電話，漢默工業的法務克勞德先生打來的，他想確認一下，一旦私下談不妥賠償金額，我是否會代表復仇者在庭上處理這起賠償糾紛，我說我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他告訴我是斯班諾小姐這樣聲明的，」塞甫斯從書本中抬起眼，狀似不經意地掃過潼恩，不放過任何一絲小細節。

「你能解釋一下嗎，斯班諾小姐？」

優美而頓挫的倫敦音，像是在朗讀詩歌一樣平和恬淡，可潼恩深知父親的脾氣，越是生氣，表面就越是從容，因此緊張得手心都沁出汗來。

「那個……因為……漢默工業那邊態度實在是太強硬了，而且要求極度無理，他們欺負我是新人，即使我據理力爭，仍然威脅我，我就……」

「你就把你老爹的名號搬出來唬人，恩？全美最大的律師事務所董事，至今未敗訴的商法專家，他的千金在這裡坐鎮，不想打麻煩就識相點，是這樣嗎？」

「也沒你說的那麼誇張……我就是想告訴他們，和平解決最好，實在不行我也不慫。」

塞甫斯將書用力合上，冷聲說：「胡鬧！這和仗勢欺人有什麼兩樣，潛台詞都是威逼利誘。再者，斯班諾家的女兒就這麼了不起嗎，我真的就那麼厲害嗎，人家怕我跟他們打官司怕成這樣？你真以為是你贏了，他們是賣我的面子，你懂嗎？」

儘管有預感父親會說出一些重話，她所聽到的也大大超乎想象，以至於一時間有些難以接受。

「可是我也有做出努力啊……」她不太甘心，微咬下唇，露出倔強的表情。

塞甫斯哼了一聲：「如果你跟那些紈絝子弟一樣天天把家族掛在嘴邊，給自己撐腰，就是所謂的『努力』，趁早回學校做個普通的大學生，混完剩下一年自己闖社會去。」

「我……」

她欲言又止，雙拳漸漸攥緊，卻最終還是無力地垂下，趨於沉默。

尷尬的寂靜持續了將近一分鐘，令人格外難熬，最終還是塞甫斯嘆了口氣，有些不忍心：「我如果真想讓你這麼鬧，就把你扔進事務所了，讓你跟著托尼·斯塔克就是想叫你學一學什麼叫自主獨立地做事情。不是說家庭的力量不可以用，當然可以，那都是寶貴的資源，只是，不要依賴。」

「是，我知道了，對不起，父親。」

「自己好好想想去吧，以後做事動點腦子，從小就沒你哥讓我省心。」

潼恩緊抿雙唇，並未答話，順從地起身上樓，離開父親的身邊。一回到卧室，便重重地關上門，將自己囚禁在只屬於自己的小小世界里。

生活對於一個還未畢業的普通大學生來說，可以變得無比艱難。

特別是當整個世界都不再平凡安然，而必須在這樣的世界中好好過生活的自己，卻一如既往地普通，給人的打擊會成倍增加。

上大學之後潼恩從她的中國留學生室友莉拉口中知道了什麼叫MarySue和TomSue，看見了成堆的繪本與小說中的人物，感覺猶如醍醐灌頂。美國和日本，這兩個友好同盟，就連世界觀都是一樣的蘇。

她意識到自己簡直就身處於一個湯姆蘇多到隨隨便便參加一個物理建模大賽，就能認識一個超級英雄的地步。多到跟自己朝夕相處的人，都可以是分分鐘秒天秒地秒空氣，日天日地日宇宙的危險人物。

不黑不吹。比如她現在打工的金主，復仇者聯盟。

作為家裡最普通，最沒天賦的孩子，本該對一切怪力亂神都已習慣，對現在沾沾自喜，安心知足。可是今天被父親這麼一說，心中的不甘又開始作祟，與委屈交雜在一起，不知何處發泄。

思索再三，她看了看時間，還很早，於是拿起手機，拇指大動：

【當別人總說你是靠家族仗勢欺人的軟蛋，沒什麼實力的時候，你是怎麼面對他們的？】

簡訊回復得出乎意料的快：

【家族裡有些不是活得不順，就是已經死了，而我還活著，活得好好的。】

潼恩注視著屏幕上的字，忍不住笑出聲來，搖搖頭表示無奈，能把那麼大的事情輕描淡寫地說出來，看來他真的成長了不少。

【因為你是支柱。】她回復道。

【我知道。】毫不客氣的接受讚揚。

「Nuts.」

她繼續問道：【你還沒處理完手頭的事嗎？要死喔，我這邊都放假了耶！】

【還沒，最近好像有點麻煩，大家都精神緊張。等到我這邊都結束了，就去紐約找你玩。】

【當然好，見面再聊~】

她結束短暫的交流，放下手機，癱倒在柔軟的床上，仰望著天花板，感覺自己有些無所適從。

大家都有自己要忙的事情，可是……會不會只有她一個人把難得交給自己的工作弄得不盡人意呢？

給強者打工，從來就不是一件輕鬆的差事，只希望老闆能夠比父親稍稍滿意一些，要是讓托尼·斯塔克失望，而被開除，那她畢業之後基本就沒什麼前途了。

潼恩敢賭一百塊，父親那個時候絕對不會幫自己說好話。

一個不能繼承家族名譽的孩子，永遠是最不需要最沒用的那個。

她一直都比任何人更清楚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