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True color 你所遇見的真實自我

Episode83

「我想要幫她！我不想看見潼恩每次都用那種特別羨慕的眼神注視著別人用魔法,她明明可以做到，只是方法不對。我還那麼小，這已經是我能想到的極限了，逼她,整她,直到她熟練地解決掉——你總不能指望我像個笨蛋一樣湊到她面前說長說短。」

德拉科下意識地反駁，說著說著,自己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再多的話反倒無法傾出胸巢。

「潼恩是個……特別的人，可我卻做得不夠。」

「關心一個人的方法不是這樣的，」半晌，史蒂夫緩緩搖頭,說，「心意固然重要，但你要用別人可以接受的好方法,不然和害人沒什麼兩樣。你知道潼恩跟我說過什麼嗎？儘管她已經不再糾結了，可在她的印象中,童年你所做的唯一一件不遺餘力的事就是在折磨她。你的好意和心思,她從來沒有接收到。」

「想必就算知道了，她也未必會主動接受，」德拉科的眼神徹底黯淡了下來,如同已經褪色蒙塵的燙金字,泛著濃厚的褐色陰影。話鋒一轉,看向史蒂夫,嘴角勾勒出一絲似笑非笑的弧度，「這麼看來，難怪潼恩更願意接受你說的話，哪怕你是個什麼都不清楚的外人。」

「我就當你這句話是誇獎了。其實並沒什麼關係，我只是……尊重並喜歡著她自由的樣子。」

他垂下眼帘，笑意漸濃，言語間難得斂去戾氣，流露出柔和的姿態。

「我也是。」

可下一秒，俊秀的眉眼一凜，德拉科自言自語般嘟囔著，起身，拂去褲腳和衣間的灰塵，利落起身。

「不過我不喜歡不識好歹還任性的女孩，一點也不。她樂意把自己關在那兒就關吧，我還要問清楚艾登到底還有多少事藏一半掖一半，懶得管她。」

「潼恩說得對，你確實不壞。」

「呵，那你得去見見學生時代的我。」

伴隨著漆黑瘦削的身影從眼前轉瞬消失不見，天台終於有了片刻的寧靜，夕陽漸漸展露出悲壯的紅，將眼前一片毫無遮攔的藍天渲染得失去本色，連絲絲縷縷的雲都不再如故。

可那並不是史蒂夫身處的美景的真實模樣，超出常人的聽力允許他即使有門牆相隔，有微風過耳，也能將低聲的啜泣與喘息聽得真切。

他緩步朝向那扇鐵門邁去，雙手緊握扶手，用力將門擰開一道詭異的縫隙，大片大片絢爛的夕日餘暉順著開口竄了進去，拍打在潼恩暗淡到看不清五官的臉上，唯有眼眸湛藍，淚珠晶瑩。

「都聽見了就不要哭了，」史蒂夫微微蹙眉，看向潼恩的目光有些不忍，「你該知道的，至少現在你要知道，每個在你身邊的人，都很愛你。刺傷你都不是他們的本意。」

「我從大廈離開后直接就來探望我媽，護士說她剛睡下不久，我隔著玻璃牆望著她熟睡的模樣，突然就無比懊悔自己為什麼總是讓身邊的人受傷，其實艾登說得也沒錯，因為我沒有能力，事實勝於雄辯。但我自己總是閉著眼不去看也不去想，仗著足夠的借口，試圖和家人一起隱藏下去，為了一個可笑的理由。然而起到了什麼作用呢？

「什麼也沒有，我膽小，懦弱，遇事逃避，迫切想要改變和證明，我告訴自己『不我不需要那些』，可……我也是那個世界的一份子啊！我也想要和其他家族的同齡人一樣成為讓大家驕傲的人，有力量的人，我也想要成為我哥哥，為什麼我就是沒有機會呢？」

女孩聲音沙啞，眼神迷茫，反反覆復念著同一句話，緊抓不放的樣子格外讓人心疼，就好像是吝嗇的守財奴，執著的總是在別人眼裡可能無法理解的微不足道。史蒂夫自認為已經足夠了解潼恩，可直到今天他依舊感到自己知之甚少，能力有限，而包覆她的那些用來自娛自樂的謊言和說辭，哪怕是在兩人相隔后的小別重逢也未曾完全向自己展開，這難免讓他失望。

但他理解潼恩的一切所作所為，就像自己一直認為的那樣，兩人的境遇一度太過相像，只是脆弱的花朵受到了過多的摧殘打擊，不足以支撐起所有的樂觀寬容。

他伸手，把潼恩從狹小的暗房中拉出來，一邊抹去她臉上殘存的淚水一邊說。

「你說得對，上天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本就不公平，也是這種不公平的選擇塑造了現在的你。我確實，也喜歡這樣的你。柔弱但不易折，裹著傷卻沒有刺，儘管你總是逃避，但多多少少，撐了下來，已經足夠證明你的能力，還有你心性的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