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初次見面
「怎麼會這樣?」連翹一下子癱坐在了地上,臉上血色盡退,趕來的旺財見她這副模樣,到嘴的責怪只好咽了回去,過去拉起連翹說:「我們先在院中好好找找,說不定主子藏在院中的花叢中也說不定。」
這話說的旺財自己都不相信,連翹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淚眼婆娑:「旺公公,我就是回去拿點絲線,主子怎麼就會不見了?」
「你呀你,」旺財又急又氣,指著連翹說,「現在還不是你哭的時候,快隨我在院中找一找,這事是你我的失職,無論如何都得去皇上面前領罰,萬一主子在外受了委屈,我們就算萬死也難逃其咎。」
想到國師大人小小一隻貓,萬一被哪個不長眼的給誤傷了,旺財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顧不上還在哭哭啼啼的連翹,迅速召集了永寧殿所有人開始搜尋起殿內的所有角落。
承乾宮裡,宮女瑤碧將一支純金鳳釵插入皇后的髮髻中,鳳釵做工精緻,雍容華貴,鳳嘴上銜一顆紅寶石,其下是點點的流蘇,貴氣逼人。
「娘娘,皇上賞賜的這根髮釵可真是漂亮,把娘娘您的氣質全襯托出來了,晚上皇上過來時絕對會被娘娘您迷死的。」
「小丫頭,就會渾說。」皇后笑罵了一句,抬手扶了扶鬢邊的髮釵,唇角上翹起一絲弧度。
鏡中的美人杏眼桃腮,膚白勝雪,體態風流婀娜,眉眼之間帶著無限風情,舉止之間端莊有度,溫雅至極。
人美,氣質更美。
對鏡端詳了片刻后,皇后嘆了口氣,說:「今晚皇上未必會來本宮這裡,聽說儷嬪剛出生的小公主病了,皇上可能回去看她,這宮裡的女人就是這樣,一輩子就守著這麼一個男人,但這個男人的心卻分給了幾十個女人,想想還真是可悲。」
「娘娘這話奴婢可不贊同,您可是後宮第一人,皇上對您敬愛有加,向來恩愛不絕,這一顆心呀,一直都是向著您的,奴婢看的可是真真的,要是連您都這麼說,後宮里的其他娘娘豈不是要哭死了。」
瑤碧這番話看似反駁,實則句句安慰,皇后怎麼會聽不出來。
她淺淺一笑,說:「這宮裡其他人本宮確實沒在意過,只是蕭妃那裡本宮不得不在意,皇上的寵愛也就罷了,本宮最擔心的還是言兒。」
「娘娘,二殿下自小聰慧,皇上向來誇讚有加,朝中大臣無一不誇的,他又是中宮嫡子,將來的皇位……」
「瑤碧!」皇后抬手打斷瑤碧的話,「聖心莫測,儲君的事不是我們可以妄論的。」
「奴婢失言。」瑤碧趕緊跪下認錯,好在皇后並沒有罰她的意思,教訓了兩句后就讓她起來了。
等妝容都收拾妥當,就聽到寢宮外的宮女通傳:「二殿下求見。」
皇后立即站了起來,臉上的笑容毫不掩飾地綻放開來,忙讓殿外的小太監將人宣進了花廳。
隨著小太監的宣唱,一個十三四歲,身穿淡青色常服的少年走了進來,他的身量並未發育完全,還帶著少年人特有的纖細,但身姿挺拔,如翠竹挺立,已隱隱可以窺見日後寬肩、窄腰、大長腿的趨勢。
一頭長發烏黑柔亮,紮成一束馬尾,發頂用一個發冠扣住,背後垂下兩條金色的絲絛,鬢角整齊,猶如刀裁,襯得一張臉更加清俊文雅。
少年長得和皇後有七分相像,眉飛入鬢,眼若寒星,是難得一見的好相貌,誰見了都要誇一句:「好!」
只是眉眼間沒有女子的嬌俏,多了少年郎的自信和朝氣,行動之間清貴有餘,舉止有禮,顯然教養非常好。
他就是慶隆帝的嫡子,顧祁言。
皇后早在花廳里盼了,一看到顧祁言進來就拉著他的手進了隔間,其他宮女、太監們都識相地退了出去,只有瑤碧站在一旁伺候。
將顧祁言從頭到尾細細打量了一遍,又替他整好外裳,皇后才語帶憐惜感嘆道:「兩個多月沒見,言兒瘦了不少,都怪你舅舅,好端端地拉你去賑災,這西北旱地,民風彪悍,又是些流民草寇,你若有個閃失,母后還不得心疼死。」
說完她就紅了眼眶,想起這兩個月的擔憂,心裡又是一陣后怕。
顧祁言靠近了皇後幾分,軟聲安慰說:「母后,兒臣這次去西北是去賑濟百姓的,父皇常教導兒臣要愛民如子,如今子民受飢,兒臣怎麼能在宮中享樂,舅舅這次也是磨不過我才帶我去的,這段日子裡處處小心,兒臣未受任何委屈,母后您別擔心。」
「母后怎麼能不擔心,」皇后嗔了他一眼,「兒行千里母擔憂,你是母後身上掉下的一塊肉,這西北苦寒,你待在那裡得受多少罪,你不心疼自己母后心疼。」
話雖然這麼說,但皇后也明白嬌養在籠中的鳥是不能展翅高飛的,她雖然心疼兒子,但也不能總把他關在宮中,適時的鍛煉總是需要的。
她拉著顧祁言坐下,細細地詢問了一番西北賑災的情況,顧祁言一一答了,末了問了一句:「母后,兒臣聽父皇說三皇弟去西南軍營了?」
「可不是,」皇后沒好氣道,「自從聽聞你去了西北賑災,你三皇弟就吵著要去軍營鍛煉,正好他舅舅蕭才明是西南主帥,蕭妃求了皇上,就讓他兒子去了西南軍營。」
「提起蕭妃母后就生氣,虧本宮當初將她當做好姐姐,結果本宮前腳進宮,她後腳也跟了進了,最可氣的還有你父皇,當初母后懷你五個月,太醫竟然診出蕭妃有了兩個多月的身孕,真是氣死本宮了。」
顧祁言一聽皇后重翻舊賬就頭疼,他母后和蕭妃的恩恩怨怨他從小就有耳聞,兩人出閣前都是艷名遠播的美人,皇后溫婉秀美,蕭妃明艷大方,把京城一眾的王孫公子迷得七葷八素的,前來求親的人幾乎將兩家大門給踏破了。
難能可貴的是這兩個美人還是閨中密友,皇后出自書香世家,文采斐然,蕭妃卻出身武將世家,拳腳功夫了得,坊間曾傳言蕭妃為了救皇后,獨自打跑了六個地痞小流氓,之後兩人就成了密友,同吃同住甚至同榻而眠,幾乎可用形影不離來形容。
然而這樣的友誼在兩人都進宮后正式宣告破裂,不但她們兩人為爭寵斗得你死我活,就連兩人的兒子為爭儲君的位置也斗地不可開交,二皇子顧祁言在文臣里聲望頗高,三皇子顧祁明就在武將里一呼百應,總之誰也不輸誰。
耐著性子聽皇后感慨完,顧祁言才起身告退。
他的長信宮離皇后的承乾宮有一段距離,中間要穿過御花園。
現在正是草長鶯飛的季節,御花園中的花草競相開放,奼紫嫣紅,連空氣中都浮動著香氣。
顧祁言閑庭信步地走在御花園中的小道上,身後跟著他的心腹太監小豆子。
路過一叢重瓣牡丹時不由駐足觀賞,那叢牡丹正開得燦爛,粉色的花盤重重疊得,雍容華貴,在綠葉的襯托下格外漂亮。
小豆子機靈地上前,笑道:「殿下,這叢牡丹開得可真好,要不要奴才采幾朵下來插在宮中?」
「不用,」顧祁言搖頭拒絕,彎腰用指尖輕輕觸摸著牡丹花瓣,想了一下說,「你待會兒讓人來選幾朵好看,給母後送去。」
「是,奴才記下了。」
又欣賞了一會兒,顧祁言準備離開,抬腳時卻見一顆夜明珠從花叢里溜溜地滾了出來,他定睛一看,才發現這夜明珠異常眼熟,跟他父皇賞賜給他的那顆夜明珠幾乎一模一樣。
這幾顆夜明珠他是知道的,皎國此次獻上了三顆,一顆在他手裡,另一顆在三皇子手裡,至於最後一顆聽說還沒賜出去,那這顆從花叢里滾出的夜明珠是哪裡的?
顧祁言疑竇叢生,彎腰去撿那顆夜明珠,手指剛碰到珠子,那叢牡丹花又有了動靜,繁密的枝葉被細微地抖動了起來,漸漸動靜變大,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音。
「殿下,花叢里有東西!」小豆子壓低著聲音叫。
顧祁言還來不及回答,就見一團毛絨絨的小東西從牡丹花叢里鑽了出來,動作迅速地躥到了他的面前,然後手背一熱,驀地發現那團絨糰子已經連球帶手整個被他抱進了懷裡,手腕還被這小東西用兩隻前爪圈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