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 番外四·婚禮

你看到了方道長,道長讓你等兩天再來xd

「那麼，三日月殿和亂醬的傷也是……」奈生沒有說下去。

「恩。」輕輕地為女子梳理著頭髮，小狐丸臉上的表情十分溫柔，「之前的那位審神者啊,熱衷於收集更為名貴的太刀，所以面對十分常見的短刀打刀總是那麼的殘忍。」

「而三日月殿臉上的傷口啊,大抵是沒有接受那個女人的求愛，被生生刻下的。」

「……」奈生此時不知道用什麼詞來形容她現在的心境,人們常說,妖怪殘忍,但是生長在妖怪身邊的奈生卻覺得人類有時更加殘忍。為了自己的私慾,殘害同胞,或是只因對方與自己不同,而排擠對方。

非我同類，其必誅之。

那死在櫻花樹下的櫻花妖,天性善良,幫助過不少過路的旅人,最後,卻死於她幫助的人類,只因她是個妖怪。

「姬君不用如此傷心。」小狐丸鬆開了奈生的頭髮，一隻手托起少女的臉頰,拇指輕輕地蹭了蹭奈生的嘴角,道,「我們現在有你。」

小狐丸紅色的眼眸注視著奈生,在這樣的目光下，奈生輕輕地拉住男子的袖子，道：「我該怎麼幫助葯研殿呢？」

小狐丸放下了手，然後站起身道：「姬君不如先去鍛刀，也許會鍛出葯研的兄弟們。」

奈生被小狐丸送回了自己的房間，未從屋內的廊廳離去，小狐丸拉開奈生通向庭院的門，道：「時間不早，姬君好好休息吧。」

說罷為奈生拉上了門。

小狐丸並未立馬離去，他通過長廊走到一處花圃之前，看著裡面的一枚螢草，笑道：「你竟然跑到了這裡？」

嫩綠的螢草聽到男子的話之後，開心的左右搖擺著，似是想與男子對話。

小狐丸伸出一根手指，輕輕地觸碰了一下螢草，指尖的靈力順著手指，全數包裹住這一枚小小的螢草上，只見一陣微弱的亮光之後，這枚小小的螢草前竟出現了一個手掌般大小的少女。

穿著綠色短式和服的少女一手舉著一枚小螢草，道：「小狐丸大人，好久不見了。」

男子雙手環繞在胸前，道：「姬君的靈力讓你化形的速度快了許多。」

少女羞澀的低下頭，道：「那位大人的靈力很溫暖，所以想快點醒來親眼去看看她。」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小螢草又接著說道，「小狐丸大人，留下那位大人吧，這樣的話，本丸的大家又能開開心心的度過每一天了。」

少女的話語讓小狐丸笑了笑，然後說道：「小螢草也想留下姬君？」

「嗯。」少女點點頭，「我能感受到本丸的池塘里、院前的桃花樹和櫻花樹、還有其他一些角落中都有同伴的氣息，奈生大人如果呆的時間久一點，那麼他們也能醒來。」

小狐丸伸手摸了摸螢草的頭，說道：「我們一定會留下姬君的。」

被狐狸看上的獵物，怎麼可能會逃脫的掉。

「需要我帶你到別的地方嗎？」小狐丸抬頭看了看屋檐，想找一處可以遮風擋雨的地方讓小妖怪待在那裡。

螢草搖搖頭，拒絕了，說道：「我在這裡就好，可以看到奈生大人。」

也沒有勸阻，小狐丸擺擺手離去。

第二日清晨。

天空才微微泛亮，奈生便起床洗漱。

因換到了新的地方，少女睡得並不是很安穩，拉開通向庭院的門，奈生再次看到了那枚小小的螢草，但似乎是自己眼花，奈生覺得那枚螢草比昨日長大了一些。

雖然不知道燭台切是從哪裡準備了這麼多女人的衣物，但是摸著衣服絲滑的面料，奈生的心情也好了許多。從一堆衣裙中，奈生挑了一件淺綠色綉著竹葉的和服，將自己有些毛躁的頭髮梳理整齊披散在腦後。

在鏡子中確定自己收拾完畢之後，少女推開門向餐廳走去。

本丸中一片寂靜，似乎眾人仍在休息。但是推開廚房門，奈生髮現，燭台切已然站在廚灶前準備早飯。

「需要幫忙嗎？燭台切殿？」奈生走進了屋，挽起袖子，準備幫燭台切打下手。

也沒有拒絕少女的提議，男子讓少女將煮味增湯的蔬菜洗凈切塊，自己則是去烘烤魚類。

兩人合力完成了一頓早飯，奈生鬆了口氣，竟然感謝和子沒有將她真正養成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姑娘。

燭台切用洗凈雙手，用手帕擦乾之後，看向了奈生，然後，男子俯身湊到了奈生眼前。

「燭台切殿？」突然地靠近讓少女不知所措，她看著眼前男子越來越近的臉龐，小聲驚呼道。

甚至奈生都能感受到燭台切呼出的溫熱的氣息，少女的身體僵硬，雙手不知道放在哪裡。

「臉上粘到了米飯，姬君。」

奈生看到燭台切手指上的飯粒，臉紅了，這應該是剛剛包飯糰的時候蹭到的……

但燭台切只是幫少女擦掉了臉頰上的飯粒，然後他直起了身子，道：「他們應該起來了，姬君幫我把這些飯菜端到餐廳可好。」

少女點點頭。

早晨，眾人都出現在了餐廳中，在聽到早餐是少女和燭台切一起完成的，燭台切發現就連平日里不洗早飯的宗三都吃乾淨了盤中的食物。

正常的本丸之中，早餐后應是審神者向刀劍們宣布今日出陣和遠徵人員的時候，但是對審神者這個職業一知半解的奈生卻不清楚，三日月等人也故意不在奈生面前說明審神者的責任。

「姬君。」在吃過早飯之後，三日月走到奈生面前，然後道，「今日能為刀劍們手入嗎？」

少女點點頭，不過她有些緊張，道：「三日月殿，我不曾為刀劍手入過，所以，我擔心我做不好。」

今日的三日月沒有穿著昨日的華貴狩衣，反而換上了一身十分舒適但是看起來應該是老年人穿的衣物。

三日月十分流暢的牽起了奈生的手，道：「我會教導姬君的。」

——

「那麼就請姬君先為我手入吧。」

三日月將自己本體從腰間抽出遞到了奈生的面前。

跪坐在手入室中，奈生坐直身子然後雙手恭敬的接過三日月手中的三日月宗近。

左手抓著刀鞘，右手持刀，隨著一聲響，刀身被拔出劍鞘。寒光乍現，映入奈生眼帘的是刀身上新月形的紋路，刀身接近手邊的部位呈大幅度的彎曲，從根部道刀尖，由寬及窄。

「真美……」奈生欣賞著手上的刀刃，喃喃道。

三日月溫柔的看著少女，說道：「名曰三日月宗近，身為天下五劍的其中一把，被說是最美的呢，誕生於十一世紀末，也就說我是個老爺爺了呢，哈哈哈。」

奈生將刀鞘放於一邊，說道：「不，我們之間的年齡應該並未相差多久。」

之前與三日月的談話中，雖並不清楚此時是什麼時候，但是作為同屬於平安時代的兩人，奈生推測三日月的誕生時期應該與自己所處的時間並未相差多久。

「三日月殿，我該怎麼做呢？」將刀劍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奈生抬頭問道。

三日月向奈生說明了手入的步驟，並且特意點明需要在哪一步注入靈力。但是從未護理過刀劍的奈生在手入時顯得有些笨拙，三日月也不急，他向前挪動了一點距離，跪坐到了奈生的斜後方。

身形高大的男子直接雙臂從後方環過少女，然後抓著少女的手將步驟一一進行。

「姬君，首先先給刀身打粉。」男子的右手握緊少女的右手，然後牽著手將手中的打粉棒上沾滿滑石粉，在刀身上輕輕拍打。

「三日月殿？」男子的氣息吹到了少女脖頸，奈生感覺自己全身一陣酥麻，想掙脫開身後的三日月。

「姬君，下一步是將剛剛的滑石粉擦凈。」三日月語氣十分正經，然後鬆開了少女的手，道，「這個時候就可以給刀身輸入靈力，一定要很小心的輸入，一下子太多了會給刀身帶來損害的。」

三日月的話語讓奈生疑惑是否自己太過敏感，她從一旁的盤子上拿起白布，輕輕地擦拭著刀身上的粉末，並按照三日月所說，調動身體的靈力少量且細微的注入到刀身之中。

因背對著三日月，所以奈生沒有看到，男人的身體竟然有些微微的顫抖。

「三日月殿，這樣就可以了嗎？」奈生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問道，但是卻沒有聽到男子的回答，少女疑惑的轉過頭去，發現三日月臉頰微紅，看著自己的眼神也有些奇怪，「三日月殿，你……」

三日月打斷了少女的話語，臉上又恢復了以往的笑容，道：「哈哈哈，只是天氣有些炎熱，姬君，下一步該給刀身打油了。」

少女點點頭，拿起旁邊的松香油，給刀身打油。

但是，今天真的有那麼炎熱嗎……

但是，當奈生為一期一振手入完之後，卻等不來葯研的身影，少女向將刀重新收回腰間的一期一振問道：「葯研殿，是有事耽擱了嗎？」

一期一振溫柔的看著奈生，說道：「葯研他，大概還是邁不過心裡的那道坎吧。」

「如果姬君對之前的事情感興趣的話，可以找我和葯研。」葯研站起了身，在少女看不到的地方看了一眼面帶笑容彷彿少女長輩一般監視著少女會見「外男」的三日月，道，「請注意身體，姬君。」

上午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但是過多的使用靈力，讓奈生在吃過午飯之後，一覺睡到了下午。

起床后，少女換了一身芳草配色的單衣與小袿，頭髮梳成自己最愛的大垂髻樣式，耳朵上帶著琉璃石耳墜，並未施粉，卻也別有風味。

在整理完衣裙的時候，奈生心中又想起上午葯研沒有來手入的這件書，想起三日月殿曾說過手入對刀劍來說的含義，奈生不免擔心藥研，所以又去了一趟手入室，帶走了手入所需的材料。

站在粟田口派刀劍所住的房屋門口，奈生此時卻有些懊悔自己的舉動。

假如葯研殿只是不喜被他人手入呢，那她這樣做是否會讓男子心生煩躁，只覺她是一位無禮的婦人。

正在門口站著不知所措的時候，門卻被從裡面拉開了。

「葯研，我和亂先出去了。」一期一振還未轉頭，所以並未看見少女的身影。

倒是亂藤四郎，他直接上前想一頭撲入少女的懷抱，但是看到少女手中端著的盤子上放著的手入材料，他站直了身子，問道：「奈生醬是來給葯研哥手入的嗎？」

奈生空出一隻手來，輕輕地觸碰亂的右眼上仍包裹著的紗布，點點頭，然後問道：「今日上午忙昏了頭，沒有問清亂醬的眼睛最近如何，是我的不對。」

亂藤四郎搖搖頭，對少女說道：「奈生醬，我的眼睛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但是葯研哥說我的眼睛現在還不能見光，所以我才用紗布遮擋住了。」言語間，宛若一位少女。

奈生聯想起亂藤四郎前些日子的狀態，和如今相比，似乎已有好轉，輕輕拍了拍少年的頭頂，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用擔心了。」

一期一振在亂開口的時候看到了少女，也沒有插話，只是站在一旁看著弟弟與少女的互動，亂藤四郎的轉變讓他本就被前任審神者撕碎的心完整了一些，但是一想起一直將自己封閉著的葯研，又是一陣頭疼。

「一期殿。」少女側過身，對一期頷首，然後問道，「葯研殿在裡面嗎？」

一期一振看到了少女手上的器具，猜到了少女所來之意，便說道：「我和亂去找三日月殿，葯研在裡面。」

說罷，兩人轉身離去，並不忘為雙手端著盤子的少女闔上門。

少女端著手入材料，走進了房中。

坐在墊子上的葯研靠在牆上，手中拿著一本書，正在翻閱著。對於少女的到來，葯研並不吃驚，他聽到了少女與一期等人的談話。

奈生跪坐在距離葯研有兩步之遙的位置，然後放下手中的手入材料，並沒有打擾葯研的意思，只是一人坐在那裡，望著空無一物的牆壁，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葯研並不知道奈生到底想要做什麼，因為前任審神者的緣故，本就對審神者這個職位有所厭惡乃至於憎恨。一開始，在三日月與一期哥等人決定尋找一個靈力提供者的時候，他是贊成的，因為只需提供靈力，不需簽訂契約。

但是，雖知道眼前的少女似乎有某種將眾人的目光都吸引到自己身上的魔力，但面對少女成為自己的審神者這件事的時候，他仍是不能接受。

他擔心……奈生會成為第二個藤原繪理，擔心奈生會像藤原繪理一樣傷害自己的兄弟們。

就如同亂所說的那樣，這麼溫柔的少女如果變成了那副嘴臉，該有多可惜啊……

三日月宗近、小狐丸、鶴丸國永等名貴的太刀敢再賭一把，大不了直接跳進刀解池，而他，卻不敢再賭了……

葯研的手指放在書角，遲遲沒有翻頁。

「葯研殿，今日上午你沒有去手入室讓我為你手入。」少女察覺葯研似乎心思並不在手中的書本上，開口說道，「如果可以的話，現在可以讓我為你手入嗎？」

少女的聲音喚回了陷入自己意識里的葯研，男子複雜的看著奈生，合上了手中的書本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然後向前挪了挪位置，離奈生近了許多。

奈生以為男子要將自己腰間的刀劍遞給自己，但是卻見男子只是坐在那裡，看著自己。

「葯研殿？」男子眼裡的複雜並未讓奈生覺得害怕，想起小狐丸曾對自己說過如何幫助葯研的方法，奈生輕聲道，「雖然這樣說未免太過於自以為是，但是，我會努力幫助葯研殿的。」

「請相信我。」

少女亦如往日，溫柔的看著葯研。

這幅樣子，真是虛假。

葯研跪坐在少女面前，看著少女的臉龐，那副溫柔的似乎已經掌握了所有幸福的樣子，心中不免一陣悲哀。

明明沒有經歷過這一切卻抱著一副救世主的姿態，這是在可憐他嗎，這是在可憐自己已經死去的弟弟們嗎？

這一切不過只是欺騙他們感情的偽裝吧，再一次的欺騙他們的感情，讓他們放下心房，然後當他們完全臣服於她的時候，她就可以肆意的玩弄他們了嗎？

「掛著這幅虛假的笑容，真的好嗎？」葯研開口道，然後將自己的刀交給少女，讓她為自己手入，雖是如此，嘴上卻是不留一絲情面，「用這樣一副溫柔的樣子去欺騙眾人，甚至連自己都在欺騙。」

「姬君。」

葯研的話語似乎對奈生並無影響，奈生擦拭著刀身，為葯研藤四郎的刀身打粉上油，道：「我並未去欺騙眾人，葯研殿。」

「我感謝你們給予我的幫助，也感謝你們為我尋找歸家之路。」少女擦拭著刀上的粉末，輕輕地注入靈力，道，「所以作為交換，我成為這座本丸暫時的審神者。」

「雖然三日月殿沒有詳細的跟我講過這座本丸之前發生了什麼，但是，我的眼睛告訴我，這座本丸在之前對於你們應該是地獄般的存在。」少女的聲音平淡，手上的動作也沒有放慢，眼睛注視著手中的刀劍，道，「我並不知道我何時才能回去，甚至也不知道我是否能回去。」

「與其一人在屋內自艾自怨，不如找些事情去做，還能讓自己忘掉無法歸家的痛苦。」

「在與三日月殿交談過後，我決定暫時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