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葯研心事
?第九章·葯研心事
經由三日月教導之後，奈生在手入室等待眾人，然後一一為他們手入。雖然少女很奇怪為什麼每一個走進手入室的人最後都是抱著自己的刀劍倉皇的走掉。
轉過頭，少女對一直坐在角落裡的三日月問道：「三日月殿，我的手入技巧很差嗎？」
三日月目送小狐丸離去的身影，笑著，安慰道少女：「不，姬君才剛剛學會手入，所以不熟練也是應該的，這段時間姬君可以在我這裡練習，等到熟練之後再為他人手入。」
奈生點點頭，算是答應了三日月的提議。
上午總共來了七人，就連不常出門的宗三左文字也拿出自己的刀身讓奈生為其手入。
但是，當奈生為一期一振手入完之後，卻等不來葯研的身影，少女向將刀重新收回腰間的一期一振問道：「葯研殿，是有事耽擱了嗎？」
一期一振溫柔的看著奈生，說道：「葯研他，大概還是邁不過心裡的那道坎吧。」
「如果姬君對之前的事情感興趣的話，可以找我和葯研。」葯研站起了身，在少女看不到的地方看了一眼面帶笑容彷彿少女長輩一般監視著少女會見「外男」的三日月，道，「請注意身體，姬君。」
上午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但是過多的使用靈力，讓奈生在吃過午飯之後，一覺睡到了下午。
起床后，少女換了一身芳草配色的單衣與小袿，頭髮梳成自己最愛的大垂髻樣式，耳朵上帶著琉璃石耳墜，並未施粉，卻也別有風味。
在整理完衣裙的時候，奈生心中又想起上午葯研沒有來手入的這件書，想起三日月殿曾說過手入對刀劍來說的含義，奈生不免擔心藥研，所以又去了一趟手入室，帶走了手入所需的材料。
站在粟田口派刀劍所住的房屋門口，奈生此時卻有些懊悔自己的舉動。
假如葯研殿只是不喜被他人手入呢，那她這樣做是否會讓男子心生煩躁，只覺她是一位無禮的婦人。
正在門口站著不知所措的時候，門卻被從裡面拉開了。
「葯研，我和亂先出去了。」一期一振還未轉頭，所以並未看見少女的身影。
倒是亂藤四郎，他直接上前想一頭撲入少女的懷抱，但是看到少女手中端著的盤子上放著的手入材料，他站直了身子，問道：「奈生醬是來給葯研哥手入的嗎？」
奈生空出一隻手來，輕輕地觸碰亂的右眼上仍包裹著的紗布，點點頭，然後問道：「今日上午忙昏了頭，沒有問清亂醬的眼睛最近如何，是我的不對。」
亂藤四郎搖搖頭，對少女說道：「奈生醬，我的眼睛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但是葯研哥說我的眼睛現在還不能見光，所以我才用紗布遮擋住了。」言語間，宛若一位少女。
奈生聯想起亂藤四郎前些日子的狀態，和如今相比，似乎已有好轉，輕輕拍了拍少年的頭頂，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用擔心了。」
一期一振在亂開口的時候看到了少女，也沒有插話，只是站在一旁看著弟弟與少女的互動，亂藤四郎的轉變讓他本就被前任審神者撕碎的心完整了一些，但是一想起一直將自己封閉著的葯研，又是一陣頭疼。
「一期殿。」少女側過身，對一期頷首，然後問道，「葯研殿在裡面嗎？」
一期一振看到了少女手上的器具，猜到了少女所來之意，便說道：「我和亂去找三日月殿，葯研在裡面。」
說罷，兩人轉身離去，並不忘為雙手端著盤子的少女闔上門。
少女端著手入材料，走進了房中。
坐在墊子上的葯研靠在牆上，手中拿著一本書，正在翻閱著。對於少女的到來，葯研並不吃驚，他聽到了少女與一期等人的談話。
奈生跪坐在距離葯研有兩步之遙的位置，然後放下手中的手入材料，並沒有打擾葯研的意思，只是一人坐在那裡，望著空無一物的牆壁，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葯研並不知道奈生到底想要做什麼，因為前任審神者的緣故，本就對審神者這個職位有所厭惡乃至於憎恨。一開始，在三日月與一期哥等人決定尋找一個靈力提供者的時候，他是贊成的，因為只需提供靈力，不需簽訂契約。
但是，雖知道眼前的少女似乎有某種將眾人的目光都吸引到自己身上的魔力，但面對少女成為自己的審神者這件事的時候，他仍是不能接受。
他擔心……奈生會成為第二個藤原繪理，擔心奈生會像藤原繪理一樣傷害自己的兄弟們。
就如同亂所說的那樣，這麼溫柔的少女如果變成了那副嘴臉，該有多可惜啊……
三日月宗近、小狐丸、鶴丸國永等名貴的太刀敢再賭一把，大不了直接跳進刀解池，而他，卻不敢再賭了……
葯研的手指放在書角，遲遲沒有翻頁。
「葯研殿，今日上午你沒有去手入室讓我為你手入。」少女察覺葯研似乎心思並不在手中的書本上，開口說道，「如果可以的話，現在可以讓我為你手入嗎？」
少女的聲音喚回了陷入自己意識里的葯研，男子複雜的看著奈生，合上了手中的書本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然後向前挪了挪位置，離奈生近了許多。
奈生以為男子要將自己腰間的刀劍遞給自己，但是卻見男子只是坐在那裡，看著自己。
「葯研殿？」男子眼裡的複雜並未讓奈生覺得害怕，想起小狐丸曾對自己說過如何幫助葯研的方法，奈生輕聲道，「雖然這樣說未免太過於自以為是，但是，我會努力幫助葯研殿的。」
「請相信我。」
少女亦如往日，溫柔的看著葯研。
這幅樣子，真是虛假。
葯研跪坐在少女面前，看著少女的臉龐，那副溫柔的似乎已經掌握了所有幸福的樣子，心中不免一陣悲哀。
明明沒有經歷過這一切卻抱著一副救世主的姿態，這是在可憐他嗎，這是在可憐自己已經死去的弟弟們嗎？
這一切不過只是欺騙他們感情的偽裝吧，再一次的欺騙他們的感情，讓他們放下心房，然後當他們完全臣服於她的時候，她就可以肆意的玩弄他們了嗎？
「掛著這幅虛假的笑容，真的好嗎？」葯研開口道，然後將自己的刀交給少女，讓她為自己手入，雖是如此，嘴上卻是不留一絲情面，「用這樣一副溫柔的樣子去欺騙眾人，甚至連自己都在欺騙。」
「姬君。」
葯研的話語似乎對奈生並無影響，奈生擦拭著刀身，為葯研藤四郎的刀身打粉上油，道：「我並未去欺騙眾人，葯研殿。」
「我感謝你們給予我的幫助，也感謝你們為我尋找歸家之路。」少女擦拭著刀上的粉末，輕輕地注入靈力，道，「所以作為交換，我成為這座本丸暫時的審神者。」
「雖然三日月殿沒有詳細的跟我講過這座本丸之前發生了什麼，但是，我的眼睛告訴我，這座本丸在之前對於你們應該是地獄般的存在。」少女的聲音平淡，手上的動作也沒有放慢，眼睛注視著手中的刀劍，道，「我並不知道我何時才能回去，甚至也不知道我是否能回去。」
「與其一人在屋內自艾自怨，不如找些事情去做，還能讓自己忘掉無法歸家的痛苦。」
「在與三日月殿交談過後，我決定暫時留下來。」
少女的冷靜讓葯研有些惱火，當少女將手中的已手入完成的刀身遞給葯研的時候……
「啊！」隨著一身巨響，少女被葯研抓著手腕直接推倒在地。
奈生的後腦因為葯研的舉動，猛烈的撞到了地板上，手中握著的短刀掉落在一旁，男子跨坐在少女的腰間，撿起自己的本體，然後俯身看著少女的臉龐，說道：「明明不過是想滿足自己的救世主情懷罷了，姬君，你知道我的弟弟們到底經歷過什麼嗎？」
「一期哥尚未來到本丸的時候，我的兄弟們的血與淚就已流淌在我的手心裡，而我的耳邊都是弟弟們的哭喊聲。」
「一期哥和亂，不，應該說就連三日月他們都不知道，在他們之前，我已經眼睜睜的看著我的兄弟死去了一次，等到審神者再鍛出來我的兄弟們的時候，我開始擔心，是否他們會重蹈舊轍。」
「但那段時間似乎因為鍛出了三日月、一期哥等人，那個女人十分開心，便不再折磨短刀。」
「可是，就算我和一期哥像個奴隸一樣去侍奉那個女人又有什麼用嗎，當那個女人一直鍛出普通刀劍之後，她又開始了以往的惡行，只不過這一次，從短刀波及到了整座本丸。」
「姬君，你明明只是一個被保護的很好的貴族小姐，談什麼幫助。」
「不，應該問，你能感受到這種悲哀嗎？感受到這種痛苦嗎？」
「你什麼也不知道，奈生。」
這是葯研藤四郎第一次喊奈生的名字。
葯研眼中的痛苦讓少女彷彿看到了那時候的自己。
「求求你，不要殺我的母親。」
「不要！母親！」
「父親，父親！啊！」
一滴眼淚從眼眶中溢出，順著少女的臉頰滑到了地板之上。
奈生輕輕的抬手，將葯研的頭按到了自己的脖頸處，道：「怎麼會呢，葯研殿。」
「明明我也經歷過啊……」
「我叫望月奈生，大人你叫什麼名字？」
「大天狗。」
「你是妖怪嗎？如果是的話，可以殺掉那些殺害我父母的人嗎，作為交換……我願意將自己獻給大人。」
「那種無能為力的痛苦……」少女喃喃道，「葯研殿，並不是只有你經歷過……」
少女無神的雙眼注視著天花板，葯研埋在少女的脖頸處，身邊被少女的氣味所包圍，似是有一點點的鬆動，道：「你要幫助我嗎？」
奈生沒有回答，只是反手抱住男子。
「那就為我殺掉那個逃走的女人吧，就用這把葯研藤四郎。」
葯研，將自己的刀刃順著少女的臉邊，直接插到了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