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想不標題了
那當然不是物理了。冊子的內容則是目前幾個著名數學問題的最新研究和證明,一看就是很私人的研究,冊子後面還附著作者的聯繫方式。這是傅文熙在得知自己老泰山是蘇林笙之後連夜聯繫數學系的同學,找著他們要的東西。好在幾個同學得知這是要拿給蘇林笙看,便很大方的給了出來。蘇林笙雖然像是隱居了似的,很少再出現在眾人面前,但他並未停止學術。如果可以和蘇林笙進行學術交流,那是很多人都求之不及的。
一共四本冊子,最後一本來自傅文熙自己,不過帶著點心虛,沒有附名字。蘇林笙隨便翻了看了兩眼,一點面子都不給的把最後一本挑出來,扔到傅文熙面前。
「前面這三個還算是有點水準。」
被默認評價為「沒什麼水準」的傅文熙默默收回自己的那一本,像個小學生一樣乖乖坐在沙發上等待老師訓話。哪知蘇林笙就這樣開始低頭翻看手中的冊子,不再理他了。
樓上,蘇願正在和母親顧嵐討論最近的工作,說著說著這話題就又不免回到了傅文熙身上。
「老爺子不喜歡陸任嘉那是肯定的。」蘇願呷了口清茶道。「就那麼個精得我都怕的人,我爸怎麼會喜歡。今年我和他談廣告位的事情,這人簡直算計我算計到每根毫毛。」
顧嵐聳了聳肩,陸任嘉算計蘇願,實際上是在給Iris算計,她這個利益既得者沒什麼立場說。
蘇願雖然和父親關係有點尷尬,但她看得很清,說的很對。蘇林笙不喜歡陸任嘉,就是因為這人太過精明。他作為顧嵐的工作夥伴姑且還要防上三分,要是和蘇願在一起,他是真怕蘇願吃虧。但若是眼前的這個傅文熙,好像就沒了這份顧慮。
因此當蘇願和顧嵐談完工作後下樓,便看到蘇林笙正和傅文熙熱火朝天的討論起學術問題。雖然傅文熙把蘇林笙當作是燈塔一樣崇拜,但他們現在好像遇到了分歧,於是傅文熙這會兒看上去頗為糾結,他的神態裡帶著對蘇林笙的敬畏,但對著自己的觀點又異常的堅持,這會兒他和蘇林笙簡直是針鋒相對。蘇願倚著樓梯扶手,饒有興趣的看著這一幕。
到了十點半左右的時候,蘇林笙看了看錶,狠狠地橫了傅文熙一眼,然後從沙發上起身往廚房走去。
「臭小子,來廚房繼續!」
蘇家就只有蘇林笙和顧嵐兩個人,這兩人都是領地意識很重的人,很不喜歡有外人在家中待著,因此家務都是自己做,或者說,是蘇林笙在做。傅文熙跟著蘇林笙進了廚房,覺得這事簡直夢幻的不得了。
原來在蘇願的父母家,也是身為丈夫的那個做飯做家務?瞬間,他對一直在懟他的蘇林笙多了一籮筐的親近感。
兩個男人一邊聊數學,一邊準備中午的飯。蘇林笙給顧嵐做了幾十年的飯,手下功夫自不必說。傅文熙在一旁給他打下手,動作乾淨利落,經他手處理過的食材質量都很高。蘇林笙看著那一盤盤食材有些滿意的點了點頭。當年蘇願找了傅文熙做室友,他這個當父親的自然是暗自調查了一番,知道傅文熙做飯很行,不然也誘惑不到自己女兒。可他想到這裡心裡就是不舒服。
就是這個男人,把自己乖巧又聽話的女兒變成了個,用她母親的話來講,就是「無法無天的女霸王」。一個男人,寵自己的女人那不是天經地義?可是你寵完了就跑,這是個什麼道理。因為這一點,蘇林笙雖然還算欣賞傅文熙,但依舊難以釋懷。
蘇願獨立的早,他管教的也少。只是一晃眼,還未來得及很多的參與在她的生活中,他就發現自己的女兒已經成長為了一棵參天大樹。這些年他面上不顯,但心中對蘇願的愧疚和心疼之意越發的多了起來,就像只會漲高卻不會退下的潮水。因此這些年來顧嵐好幾次想要把蘇願拉回Iris工作,但都被他擋了下來,因為他看得出蘇願喜歡經營雜誌勝過經營公司。
他站在傅文熙身後,看著傅文熙拿好剛剛洗好的黃瓜放到砧板上就要切段,連忙出聲提醒:「黃瓜不要切絲或者小段。」蘇願喜歡吃黃瓜,但不喜歡吃切成了絲或者切了小段又被拍爛的黃瓜,那樣太容易入味。她不喜歡黃瓜的醬味太重,掩蓋了蔬菜本身的味道,而且過渡的調料會使得黃瓜便蔫。可若只是單純的黃瓜,她又覺得缺味道。
總之三個字概括:難伺候。
傅文熙自是知道蘇願的飲食習慣。
「放心,是大段,蘇願不喜歡吃太入味的黃瓜。」他隨口接道,手下刀落,符合蘇願審美和味覺的黃瓜段整齊地被碼在盤中。
站在他身後的蘇林笙有些悵然若失的感覺。直到這一刻,他才真正有了女兒真的要和這個男人結婚的感覺。他了解她甚至比她自我了解得更加清楚。他知道她的所有喜好,並在細節上近乎本能尊重和迎合。
之前蘇林笙還覺得傅文熙太軟,但經過方才的一番學術探討他很清楚的認識到了傅文熙的強硬。這孩子的柔軟,只是對蘇願一個人啊。
「以前你們在蘇黎世的時候,蘇願平時都喜歡幹些什麼?」
猶豫了好久,蘇林笙終於開口向傅文熙問道,詢問女兒不在身邊的那些年、他卻從未了解過的點點滴滴。
廚房外。
蘇願一連打了倆噴嚏。喝了口水,撇撇嘴對顧嵐說:「我怎麼有種感覺,我爸和傅文熙在廚房裡講我的壞話。」
「迷信。」顧嵐嗤笑一聲,轉了轉眼珠調侃道:「晚上著了涼了?哎,真不是我說,你們這群年輕人啊!」
「我記得我爸是五十七了才有了我。」蘇願語氣涼涼的回擊,顧嵐瞬間無話。看到自己母親吃癟的樣子蘇願心情特別好的吹了聲口哨,接著便仰躺到沙發上。想起來昨晚的一些不可描述的場面,她面頰上控制不住的發熱。
嘖,她要是感冒了傅文熙回去給她等著。
其實蘇願想的並沒有錯。
當廚房裡開始談及蘇願時,那種「年邁老父打開對女兒的多年心結」的感動氣氛只出現了大概不到五分鐘?
「所以她還在蘇黎世的時候就開始這麼作天作地?」幾句交談之後,蘇林笙詭異的發現自己竟然開始和傅文熙站了吐槽蘇願的同一戰線。
「其實我倆剛認識的時候還好。」傅文熙說了句公道話。「是我的問題,蘇老師您別怪她。」傅文熙說這話的時候,起初還帶了點為蘇願討回公道的的意思,後來不知怎的就頗有一種炫耀的神情包含在其中——言下之意,就是都是我把她慣壞了,而你想慣壞她也沒這個機會。
臭崽子,他當他這是在炫耀給誰看啊!
「她當時在蘇黎世每天就吃白水煮麥片啊?你就這麼給她做飯的!」心中有氣的蘇林笙又開始給傅文熙找茬。
這回傅文熙倒是精了一把,他擦了擦剛剛洗好的切菜刀面將它妥善放在刀架上,接著他轉過身,一臉無奈的看著蘇林笙。
看到傅文熙這表情,蘇林笙也明白,這種事真要細究起來,最後八成都是蘇願的鍋。這樣想著,他看傅文熙的目光就不免加上了那麼些同情。可轉念一想,這都是傅文熙他自己慣出來的毛病,誰污染誰治理誰慣病誰受著,沒毛病。
「拿那眼神看我看什麼看?她那副狗脾氣不還是你給慣的,好好受著!」
「哎!」傅文熙笑著應道。
一頓飯做下來,傅文熙果然如蘇願預料的那樣,贏得了自家老爹的喜歡,雖然這個方式她並不怎麼看好——用吐槽她的方式拉進兩人友誼的距離。她一點想要當蘇林笙和傅文熙友誼的橋樑意思都沒有啊喂!
「但不管怎麼說,今天見叔叔阿姨,我的好感是刷滿了,目的圓滿達成。」蘇願還有一大堆工作要做,用完午飯後兩人也沒多待便離開。傅文熙一邊打著方向盤看著後視鏡倒車,一邊總結陳詞道。
被吐槽的對象蘇願此時並不想和他說話並向他扔了一雙白眼。也是她最近忙,不然傅文熙在家給她等著!不是說她最能作天作地嗎?等她把S大的慈善宴會辦完,這陣子忙碌結束了,她讓傅文熙深入了解一下「作」字的一筆一劃到底怎麼寫!
說起來S大的慈善宴會,雖然是校方和新學院的事情,但是傅文熙這個物理學院的人竟也要出席這個和他看上去一毛錢關係都沒有的宴會。
「你是Wish的男伴啊!不然你想Wish一整晚都挽著小陸總的胳膊?」蘇願的小跟班徐妍中午給傅文熙送晚上要穿的禮服時看到傅文熙一臉的不情願,無奈的叉腰勸解。
其實傅文熙明白,這哪是什麼男伴不男伴的事情。蘇願每年參加的宴會那麼多,也沒說有專門叫他去當男伴。只是他是S大物理學院的研究員,他站出去就是在代表自己的學院。今天他被校方高層指派為學院代表參加這個會議,其實就是在對外表現出一種傾向的姿態。
無論是身份原因還是性格使然,學校的兩派之爭他一直極力置身事外,一方面他只想專心做自己的研究並不像牽扯進這些辦公室政|治中去,另一方面他作為蘇願的伴侶身份已經很是尷尬。他不是長袖善舞的人,一點都不想再在其中插上一腳。
今天他出席這場宴會,被架在這種場合「表態」,定然會為自己招來仇恨和禍患。傅文熙試穿上禮服,面無表情的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想。
大概他是真的有flag體質,還沒有到晚上,他就發現,禍患已經找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