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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為防盜章

燈光昏黃,就像是點在夜歸路上的照明燈籠。有風四起時,那光影似乎也能被風吹的四散。

它落在小院里的溫泉池旁,光線把仍舊氤氳著的溫泉池襯得如同瑤池仙境,白霧翻湧仙氣瀰漫。

應如約有些可惜地嘆了口氣。

難為她來的是東居山的溫泉會所,卻連溫泉水都沒沾過幾滴。

已近凌晨,這種夜深人靜的時候,即便如約沒有睡意,也實在興不起去院子里泡溫泉的想法。

S市變溫時,日夜溫差相距大。

正午時分如果還能穿著一件單薄的毛衣挽起袖口,到夜幕降臨時,就不得不多加兩件衣服才能禦寒。

這會屋外樹影搖曳,隱約能聽到做過隔音的房間外東居山山林間咆哮的風聲,竹影婆娑,沙沙作響。

可屋內卻安靜得如約只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一切看起來歲月靜好。

應如約裹緊了被子,覺得這會有些變天的東居山格外符合她的心情。

她表面看著淡定,其實心裡一直暗涌著驚濤駭浪,那海浪一潮高過一潮,吵得她無法入睡。

應如約認識溫景然之初,不知是否因為收下過他的手套,最後還不慎弄丟了的原因,在相遇之初,無論有沒有抱著拿人手短的心態,她都覺得溫景然是個待人溫潤的謙謙君子。

他謙和耐心,沉穩嚴謹,再披上那好看的皮相,實在博人好感。

有一陣子,應如約很喜歡和他打交道。

她的難題,躊躇,他總能輕而易舉地幫她化解。

可後來,如約漸漸就發現,溫景然並不是所有人以為的那樣溫潤如玉。

他有自己的脾氣,他也有他的惡劣。

他的溫和也僅僅是溫和,他對人的好不遠不近,不親不疏。

所以漸漸的,他說的話如約往往要想好幾遍才能確定意思,他做的事,她也要兜著圈子想清楚期間的利害關係。

她沒有溫景然的段數,只能花心思多去琢磨琢磨。

久而久之,她開始對溫景然敬而遠之。

這樣的相處太累,而她疲憊沉甸的心只想要一個能供她棲息的港灣。

其實……

其實在最初的時候,還有一顆懷春少女心的如約是有幻想過的,如果有可能,她是不是能跟溫景然在一起。

可這種可能幻化出的畫面,不是她永遠落後他幾步吃力地跟在他身後,就是他遠遠立在醫院走廊盡頭遙不可及的模樣。

等到後來,她就再也不去想這種未知的可能了。

那樣遙遠的人,她不願他屈就,也不願自己妥協。

維持這樣和諧友愛的師兄妹關係是如約最想看到的事。

可這次回來后,她隱約覺得有什麼不一樣了。

但到底哪裡不同她又實在說不出來,這種困惑和不安揪著她的心口,難以發泄。

不想了。

她掀開被子,赤著腳踩在木板上,去點香薰燈。

寂靜的夜色里,她的腳步聲輕而小,就像下午看見的那隻貓踮足越過瓦片時那樣。

如約沒找到小客廳里的電燈開關,就著院子外昏黃的燈光摸到熏香燈,手指挨上去取下火柴盒時,盒身微涼的溫度讓她微微一怔,轉眼就看到了溫景然下午隨意放在燈旁的打火機。

那個……溫景然借火時才發覺留在她房間里的打火機。

她忽的,想起他摸索口袋后看向她的眼神。

是他一貫幽暗的眼瞳,那眸色在燈光下如清透的琉璃,帶了幾分痞氣的似笑非笑……

要不是,要不是如約知道他是什麼人,她該覺得溫景然那個眼神是在調戲她了。

她「咔噠」一聲打起火,把香油蠟燭點燃。

那一簇燃起的火焰,微微吐著青藍色,如約恍了恍眼,把蠟燭塞進香薰燈的內層里,又旋開精油點了幾滴。

淡淡的薰衣草香氣里,她抱膝坐在手邊的沙發上,卷了隨意堆在一側的薄毯披在身上,就這麼靜靜地看著香薰燈里舔著蠟燭的火苗。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有了困意,卻連回卧室睡的力氣也沒了,歪著腦袋尋了個舒適的姿勢,緊了緊裹在身上的薄毯。

半夢半醒間,她想起東居山西區那格外安靜的遊戲廳,恍惚想起,她第一次玩推幣機好像還是因為溫景然。

應該是高三那年。

路過轟鳴作響格外熱鬧的遊戲廳時,他忽然停了車,轉頭問坐在自行車後座正掛著耳機做英語聽力的應如約:「要不要去看一看?」

雖然是問句,但並沒有詢問她意見的意思。

他停了車,拎著她書包的帶子就順便把她拎了進去。

那時如約還穿著學校的校服,她滿腦子都是未成年人不得進入遊戲廳場所,哪怕她很快就要過18歲生日了。

吵鬧的音樂聲和節奏感極強的鼓點聲全部混雜在一起,她聽不清溫景然交代了她什麼,杵在就在遊戲廳門口不遠的推幣機前。

等溫景然換幣回來,見她目不轉睛地看著推幣機,順手把一小竹籃的遊戲幣遞給她,然後指了指她的校服,戲謔道:「你打算穿著這身校服招搖過市?」

如約這才反應過來,燒紅著臉,手忙腳亂地脫了校服外套塞進背在身後的書包里。

等那一小竹籃的遊戲幣都消化在了推幣機里后,如約摸著空了的竹籃,放鬆的理智這才回來,那虛度光陰沉迷遊戲的罪惡感像卷浪的海水一樣湧上來,把她徹頭徹尾淹沒。

要回家的想法還沒等她提出,溫景然順手褪下她的書包拎在自己的手上,修長的手指輕推了推她的後背,示意她去看隔間里,掛著標靶的射箭。

「你一箭射中靶心,我就帶你回家。」

然後,等如約回過神來,她已經站在了射箭場里,手拿弓箭,茫然地立在標誌線前。

她是一點也不會啊……

看場的是個頭髮花白的老太太,她笑著走上前,示範了下站姿,三言兩語指導過後,回頭看了眼幾步外的溫景然,笑道:「他每回來都能搬空我的禮品台,你跟著他來的,怎麼一點都不會。」

她……應該會嗎?

如約那時候滿腦子都是回去要跟應老爺子告狀的事,好好的半個休息日,全被溫景然耗在了遊戲廳里。

這不是帶壞她嘛!

她心裡碎碎念著,手上動作卻不含糊,憑著感覺射出一箭。

那弓箭滿弦,本該虎虎生威的利箭卻猶如虛張聲勢的大貓,箭一離弦就徑直墜落到不遠處的地面上,發出哐當一聲輕響。

如約還來不及紅個耳朵羞愧一下,腦袋上被人輕輕地拍了一下。

溫景然不知何時站在了她的身後。

他抬手托起她的手肘,手指從她緊繃的肩線拂過,微用了點力,輕而易舉就把她不由自主上抬的肩膀壓了回去。

做完這些,他側目看了她一眼,對上她無措的眼神,勾了勾唇角。

手指壓上她握著弓箭的五指,仔細地一一做了調整。

用無聲的,溫和的方式訓導她。

等調整完她握弓的姿勢,溫景然極耐心地親自幫她上好弓箭,握住她的雙手微用了點力,輕而易舉就拉開了弓弦。

在「咻」的一聲離弦聲里,他低聲道:「拉滿了弦的弓用錯力,只會像泄氣的皮球。」

「應如約。」他頓了頓,垂眸和她對視:「你把自己逼得太緊了,不是斷弦,就是墜箭。」

S市地處華東,秋季漫長。

街道兩旁的行道樹樹葉已落了近半,溫度才認真地開始逐日下降。

雨下了一整夜。

從凌晨起,一直淅淅瀝瀝地下到清晨,剛停。

應如約昨夜嫌房間的空氣有些滯悶,開了小半扇窗,等她早晨聽著雨水沿著屋瓦落在窗框上的聲音醒來時,地板已凝了不少滾圓的水珠,濕漉漉的一片。

她赤著腳踩上這片濕漉的地板,正欲關窗。

目光卻落在樓下院子里停著的那輛白得很是醒目的路虎上。

那是溫景然的車。

竟是這麼早就來了嗎?

地板有些涼,未等她出神多久,從窗外捲來的涼風從她鎖骨間拂過,不遠處有樹枝被風吹得晃動,滴滴答答落了一地的水珠子,又卷下一地枯黃的落葉。

應如約望了望陰沉沉的天空,這才恍然發覺,S市的冬天開始了。

溫泉會館有些遠,靠近鄰市,坐落在東居山的山腰上。

要走S市通往A市的高速近兩小時,下了高速大約還有半小時的路程才能到達東居山。

應如約昨晚知道行程時,愣了許久。

她的駕照是在大學時考的,可從領到駕照那天開始她就再沒有碰過方向盤一下,完全是個有證也無法上路的馬路殺手。

別說這些年她孤身一人在A市,即使放假期間回了S市,也是和應老爺子住在御山。

然應老爺子出個門都講究鍛煉身體,低碳環保……家裡空曠的車庫裡只有一輛年紀快和她一樣大的自行車。

這意味著,她需要搭便車。

這便車,顯而易見的,只能是溫景然的車……

應如約有些抗拒。

她只要一想到要和溫景然待在一輛車上兩個小時之久,她就覺得喉嚨被誰掐住了一樣,呼吸困難。

可這抗拒她又不敢讓老爺子發覺,只能順從又假裝愉快地應承下來。

直到她磨磨蹭蹭地坐上後座,從昨晚開始就一直綳著的那根弦才彷彿終於鬆緩了些。

她靠著座椅椅背,手裡還拿著片刻前溫景然遞來的豆漿,熱得有些燙手。

溫景然透過後視鏡看了從上車起就一直望著窗外的如約一眼,低頭扣上安全帶。

啟動引擎時,車身輕微的顫抖。

儀錶盤的指針陸陸續續開始工作,機械的提示聲里,他略有些清冷的聲音同時響起:「後面放了毯子。」

應如約下意識地看向另一側的座椅,椅墊上正整整齊齊地疊著幾條薄毯,還放了些……零食。

莫名的,彷彿此時有人正注視著她一般,如約臉上有些燥熱。

她抿了抿唇,輕「嗯」了聲,低頭咬住吸管。

一杯豆漿,喝得她有些飽漲。

雖然沒有困意,如約仍舊閉起眼睛。

溫景然正在和應老爺子談論一起病例和治療方法,聲音低低沉沉的,像是提琴的樂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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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時光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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