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一個渣渣的自我修養10
敬王秦弦的動作很快,幾乎就是在韓樂說動小皇帝的第二天,他在上午進京面聖,下午便火速趕到了皇后的坤寧宮中拜見。
「小王拜見皇後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浦一見面,這位長相俊秀的年輕人便五體投地,恭恭敬敬的伏在地上給韓樂行了一個大禮,臉上謙和的神情絲毫也不見昔日皇長孫的傲氣。
身為同樣的王族子孫、皇室嫡系一脈,敬王秦弦在面見皇后的時候原本只需要拱手行禮即刻,不需要行如此的大禮,但是現在他卻這樣謙卑的來拜見,將自己的姿態擺的足夠低微,誠意不可謂不足。
也讓知情的人覺得有點心酸。
韓樂居於上位,看著附在自己腳底下的王孫貴胄,不禁嘆了口氣。
在上午進殿面聖的時候,秦弦便已經如此拜見過小皇帝秦灝景,姿態擺得比現在還要卑微,終於是挨過了眾多朝臣尖酸刻薄的挑剔,又成功的讓小皇帝心裏面滿意,相信他真的是個心中渴慕親情的晚輩,這才讓敬王如此順利的來到了韓樂面前。
為了能做別人兒子,就必須得先在別人面前拚命裝孫子,這也是沒誰了。
韓樂站起身,沒有把一隻跪在地上的敬王扶起來,而是慢慢的踱著步,在他的周圍緩緩繞著圈兒。
這個舉動,讓原本心內大定的秦弦,不由得又有點兒不安起來。
就在他心中揣揣的時候,低垂的目光便瞧見一雙素錦繡鞋停在自己的面前,皇后平靜的話語淡淡的從上方傳來:「敬王殿下?」
來了,重頭戲來了!
知道自己的成敗在此一舉,秦弦頓時打起精神,用著比剛才更加恭敬的聲音回到:「皇後娘娘對小王有何吩咐?」
雖然他探查出國師與皇后這一段時間關係密切,也央求了國師為他寫了一封求救信給皇後娘娘,但是他卻把握不了國師的一席話究竟能不能說動皇后收自己為義子。
也不知道國師到底在皇后的心裏面佔了多大的分量。
這讓敬王秦弦都有些忐忑不安,只能儘力把自己的姿態誠意擺足,讓自己顯得卑微一點兒,再卑微一點兒。
韓樂定定的看了他一會兒,直把這個看起來才十□□歲尚不滿加冠之年的少年給盯得更加緊張,額角上滲滿了冷汗,她才意味不明的輕笑了一聲,慢悠悠的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國師已將你的意圖寫信告訴給我,現在這裡並沒有外人,敬王殿下為何還要做出這副卑微的姿態?」
這一席話一出,秦弦的心裏面頓時更加沒底,只能小心翼翼的抬起頭來望著皇后,討好道:「小王這副模樣並非裝模作樣,乃是真的打心底里仰慕陛下與娘娘的風采,願將自身的一顆真心掏出來捧給娘娘看,懇求娘娘收小王做義子。」
韓樂聽了這話,眼角不禁一抽。
瞧這話說的,又是真心又是風采又是仰慕的,不知道的人聽了,指不定還以為這是少年在向自己告白…
幸好周圍沒有旁的人聽見。
她抬手,制止住敬王接下來滔滔不絕的奉承之語,道:「這些虛話殿下就不必再說了,本宮又不是皇帝那般蠢笨,不愛聽這些假的。」
秦弦嘴角邊的微笑頓時一僵。
皇後娘娘,皇帝那是你的丈夫對吧?你剛才罵他又蠢又笨對吧?身為皇后就這樣說大刺刺的皇帝真的好嗎?!
察覺到敬王詫異的小眼神,韓樂托腮無聊道:「這裡沒外人,你也不必如此拘束,像本宮方才那般想說什麼就說吧,反正本宮也沒說錯,若是那小皇帝不蠢笨,昨日也就不會在勸說之下就稀里糊塗的答應了收你為義子這件事……」
皇帝已經答應了?
被這個意外之喜砸了個頭昏腦漲的秦弦頓時振奮起來,喜形於色的扣頭就拜:「多謝皇後娘娘…不,多謝義母!」
韓樂目光冷冷的看著拍拍膝蓋想要站起來的敬王,突然又冒出來了一句話:「本宮以及收你做義子了,所以你什麼時候離京返回西北之地,帶領你底下的那些叛軍包圍京城?」
剛剛站起來的秦弦驀然聽了突兀的一句,小腿一軟「噗通」一下又跪了下去。
「娘、娘娘…啊不義母!」他臉上的血色迅速褪下去,灰敗的好似一隻腳踏入棺材的死人,慘白的嘴唇哆哆嗦嗦的吐出一句:「什麼、什麼叛軍,義母在說什麼…小王一個字都沒有聽懂……」
裝!可勁兒給我裝吧!
成功把這個小傢伙兒給嚇得魂不附體的韓樂,瞥了他一眼,加重語調一字一句道:「本宮說的就是你趁著西北災荒時,暗地裡養在西北之地的饑民叛軍!」
眼見得敬王又要蒼白著臉色搖頭,她想了想又加上了一句:「先不要忙著否認,本宮已經說過,國師先前寫—信—來—告—訴—過—本—宮—這件事。」
秦弦:「……」
連這件事都告訴啦?
國師你到底靠不靠譜w(Д)w!這件事也是能隨便告訴一個婦道人家的嗎?她要是泄露了一點點消息,他們這群人一個都跑不了啊——
看起來國師確實和皇后的關係挺密切的。
秦弦面色複雜的看著優哉游哉的韓樂,心底里往小皇帝的腦袋上套了一頂綠帽。
並不知道敬王心裏面在險些什麼,韓樂只是拍拍手重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說道:「你也不用表現出這副錯愕的模樣,說到底,國師本就是和本宮站在一邊的,給我寫信也不過就是出於利益目的順手幫你的忙而已,別想多了。」
自己最大的秘密與底牌被人戳穿的敬王秦弦,尷尬的站在原地,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韓樂不管他,自顧自說著條件:「本宮知道你想要做什麼,認皇后做義母,不過就是為了取得一個安全點兒的身份,以皇后義子這個身份做擋箭牌,你就能在這京城中安全無憂。」
「然後,你還能通過皇后的說情,讓皇帝重新放你出京城,再次回到你的西北之地,等到回到你的勢力根深蒂固的西北,你就會重新蟄伏下來,等待著時機一到就蹦出來狠狠地咬皇帝一口。」
她慢慢的踱到敬王的面前,修長白皙的手指一點兒一點兒戳著秦弦的肩膀,莫名的帶來一種沉重的壓迫感:「你從來就沒有忘記過仇恨、也從來都沒有忘記過自己皇長孫的身份,你心中的野心也從來都不小,對嗎?」
「你把本宮拉過來當做擋箭牌的時候,真的以為別人察覺不到你的意圖?嗯?」
最後一個「嗯」字,韓樂說的格外意味深長,生生驚得敬王毛骨悚然起來。
冷汗悄悄爬上秦弦的後背,他覺得自己身上每個汗毛都聳立起來,只是因為自己面前的這個女子。
他不禁動了一下喉頭,勉強的笑道:「既然如此,皇後娘娘為何還要說動皇帝,願意收小王做義子?」
韓樂又坐回座位上,沒有看他,頭也不抬的道:「當然是因為利益使然,你與我,目的都是一致的。」
「近來皇帝已經越來越荒唐,對於扶他上位的謝家也是不假辭色,這樣下去遲早有一天,我這個糟糠之妻也要下堂給新人讓位置。」
「無論是本宮還是謝家,到了這個地步都得重新為自己打算一下。」
「國師與驃騎大將軍同樣,若是你起事,他們手上的那些軍隊必定會鼎力相助,你也不必在西北之地蟄伏太久。而現在我也會儘力對皇帝說情,早些放你離京回西北,這小皇帝近來已經越來越糊塗,肯定會被說動的。」
她突然猛地抬起頭,一雙眼睛緊緊盯著面色凝重的敬王,冷聲道:「你的生母早逝,而恰好本宮這個窩心的皇后也做夠了,到時候想要一個聖母皇太後來做做,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秦弦微微一愣,隨即便明白這是皇后再與自己談條件,他幾乎沒有再猶豫,瞬間一撩袍腳,再次跪在地上深深一拜。
「孩兒拜見義母!」
這次是真心實意的。
真心實意的背後還帶著一點兒利益的交易和互相算計。
他長拜不起,而韓樂則是含笑起身將他扶起,倆人心裏面都很高興。
秦弦是沒想到自己的事情竟然會這麼順利,他彷彿已經看到了將來掀翻秦灝景、自己上位、天下歸順的美好未來。
到時候他得了皇位,為了保障自己完全的權利,那時再來隨意處置皇后、國師、驃騎大將軍、謝家這些「盟友」好了。
他很自信。
韓樂則是在自己的心裏面默默樂呵著,彷彿也已經看到了將來踢走小皇帝,她與清行聯合驃騎大將軍和謝家,一起架空秦弦這個新皇帝,美滋滋做一個權臣的美好未來。
到時候等打了天下,那新皇帝想要掌握權力,想都不要想。
她也很自信。
兩個臨時性的「盟友」再次對視一眼,彼此心有默契的再次微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