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4 第二百二十三章
如果看到這句話,請二十四個小時以後過來刷新一下哦~林禺一直記得這個故事,儘管在朱流山大火之前,他還從來不知道世界上真的存在著妖獸。
故事歸故事,他從來沒有當真過,卻萬萬沒想到,故事中的可怕凶獸竟然真實存在著,而且還成了領養他的家庭成員之一,以後他還要稱呼饕餮為哥哥。
這這這……這可是傳說中的凶獸饕餮啊!
會吃人的那種!
林禺抱著自己的小雞仔,戰戰兢兢地坐到了離他最遠的位置。
厲錚很是鬱悶。原先聽白澤說起新弟弟時,他還期待了好久,凡是白澤提出的要求都全部答應,和新弟弟有關的東西也全部準備好,多繁瑣也沒抱怨,結果新弟弟卻這麼怕他。
難道他還會吃了這個小不點不成?
厲錚故意朝著林禺做出了一副兇狠的表情,泄出一些氣息,滿意地看著林禺和他那隻小雞仔不停地往座椅上縮。
林禺整個人都快哭了:爺爺說得沒錯,妖獸們實在是太可怕了!!
宗先生不愛說話,一直冷冰冰的,饕餮先生是會吃人的可怕怪獸,明顯對他的肉十分垂涎,他看來看去,只有白澤先生是最親切、看上去最好相處的那一個,而且在這個家中也十分有威信。他本能地朝著白澤靠近了一些,尋求他的庇護。
「怎麼了?」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白澤一眼就看到了厲錚兇巴巴的樣子,他頓時瞪了一眼,警告道:「厲錚,這是你弟弟。」
厲錚的渾身氣勢一下子鬆懈,訕訕地低頭扒飯。
「別害怕,他沒什麼惡意。他就喜歡嚇唬人,別把這個當真。」白澤摸了摸林禺的頭,柔聲道:「如果他欺負你了,你就過來和我說,我來幫你揍回去。」
「喂!」厲錚立刻抬頭:「我會欺負這個小不點?就他這個小身板,如果我變回原型,他還不夠我塞牙縫的——」他的話戛然而止。
無形的劍意抵在他的胸前,冷汗頓時爬遍了脊背,他咔吧咔吧僵硬地轉頭,正好對上了宗方冷淡的眉眼。家規之中有一條規定就是不能朝著家人出手,在決定收養林禺的那一刻起,這隻弱小的妖獸幼崽就已經成為了他們的家人,厲錚剛才的話顯然在言語上觸犯了家規。
宗方只是警告他一下,那道劍意又很快散去。他收回視線,重新端起了碗。
厲錚緩了許久才緩過來,僵硬的指尖動彈了兩下,有旁邊的宗方在,他再也不敢說出什麼話嚇唬林禺了。
新弟弟初來乍到,對一切都還十分陌生,膽子也小得很,連大聲說話都不敢,就算是要嚇唬人,他也應該先等到林禺適應了這個家庭之後。厲錚想著,借著低頭扒飯的功夫,偷偷看了弟弟好幾眼。話是這麼說,可是家裡的三個人一個比一個兇殘,他雖然凶名在外,在家裡的地位卻是底層,弟弟不怕宗方,不怕白澤,竟然怕他這個最弱雞的?!
厲錚又看了林禺好幾眼,心中已經喜滋滋地張開了懷抱。
白澤那麼凶,他說的話連宗方都不敢反駁,每次念叨起來說得獸頭疼,等以後弟弟看清楚了白澤的真面目,被白澤多念叨幾次,一定會哭著來找他的!等到那個時候,他來好好的哄一哄,以後弟弟就會成為他的小尾巴了。
想想還有點小激動呢。
只不過讓他失望的是,在目前看來,弟弟還對白澤的溫柔親切深信不疑,抱著小雞仔寸步不離地跟在他的身邊,就連吃完飯後白澤去洗碗,也認真地做個小尾巴在旁邊遞盤子。
家裡有個大凶獸饕餮在,林禺半點都不敢落單,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就被吃掉。做了一晚上的小尾巴,親眼看著宗方和厲錚都回了各自的屋子,他才抱著小雞仔回到了房間里。
房間里床單和被套已經換了一套新的,是那隻凶獸饕餮親手挑選的,圖案又是骷髏又是血跡,在看到的第一眼,林禺就和小雞仔嚇得齊齊抖了一下,努力強撐著讓自己不掉眼淚,還安慰走了白澤。即使是這樣,到了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月光從窗外照進來,他一翻身,就著月光還是能清楚看到枕頭上的骷髏圖案。
林禺:……要哭了qaq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個骷髏圖案的緣故,他怎麼也睡不著。
在朱流山的時候,一直都是爺爺陪著他一起睡,每天晚上他都是聽著爺爺的呼嚕聲睡著,後來爺爺失蹤了,第一個晚上也是和宗先生一起睡的,宗先生雖然不愛說話,身體也是冷冰冰的,但是卻會把他抱在懷裡,莫名的讓人安心,到了新家,他就變成一個人睡覺了。
林禺有些不太習慣。
他慢騰騰地坐了起來,小雞仔趴在枕頭邊呼嚕呼嚕的睡著,小肚子一起一伏,他試著伸手抱了抱,一不留神小雞仔便從他的懷中滾了下去,一點安全感都沒有。
林禺想了想,小心地捧起小雞仔,輕手輕腳地走出了房間。
按著白天的記憶,他來到了白澤的房間門前,從門縫底下還泄出了暖黃色的燈光,確定白澤沒有睡著,他才伸手敲了敲門。
白澤看到他的時候還有些驚訝:「有什麼事嗎?」
林禺搖了搖頭,捧高了雞仔給他看。
白澤仔細觀察了一下,卻沒有發現什麼奇怪的地方:「它是出了什麼事嗎?」
林禺又搖了搖頭,把手收了回來。小雞仔呼呼大睡,根本沒察覺到他的不安,更不能配合他去祈求白澤。
林禺深吸了一口氣,鼓足勇氣弱弱地問:「我可以……和你一起睡覺嗎?」
白澤愣了一下,轉而微微一笑,將他抱進了屋裡。
小雞仔一路顛岥,卻一點醒來的跡象也沒有,換了一個位置也依舊睡得安穩。將它小心地放在枕頭邊上,林禺便鑽進了白澤懷裡。
「是不是一個人睡很害怕?」
林禺搖搖頭,想了想,又點點頭,小聲道:「我不太習慣,以前我都是和爺爺一起睡覺的……而且……我不喜歡骷髏頭……」
「骷髏頭?」
「是被子……」
白澤很快就想起了厲錚平時的可怕品味,頓時頭疼。「是我沒考慮到,你三哥平時就喜歡那些東西,等明天我再給你換一套。」
「嗯……」「白澤先生。」
「什麼?」
「饕餮真的會吃人嗎?」
「會。」
「……」
「但是他不會吃你,事實上,從他身為我們的家人開始,就再也沒有吃過人了。」白澤道:「你不用將他想得太可怕,知道有弟弟的時候,他比我和宗方都要開心,他很歡迎你,很喜歡你,你房間里的大部分東西都是他準備的……雖然他的品味有些時候是差了一些,但是我可以保證,他毫無惡意。」
林禺越發的忐忑起來。如果饕餮真的想要吃了他,他反而能安心,正是三人都毫不吝嗇的善意,才讓他無所適從。
「白澤先生……」
白澤打斷了他:「我們已經是家人了,你可以直接叫我哥哥。」
「……」
林禺躊躇了許久,他張了張口,做了無數的心理準備,還是一個字也喊不出來。
白澤摸了摸他的頭,也沒有強求。
「白澤先生,如果……如果有個人欺騙了你們,成為了你們的家人,那樣你們還會接受嗎?」
「你說的欺騙是什麼意思?」
「比如說……比如說……」林禺急得想不出理由,乾脆直接把真相問了出來:「比如說,有個人類假裝自己是妖獸呢?」
白澤愣住,他看了林禺許久,久到林禺差點以為自己暴露了的時候,才聽見他緩緩地問:「你看不見?」
這下輪到林禺呆住了:「看見什麼?」
「人類的氣息和妖獸的氣息是不一樣的。」白澤說:「我們雖然都偽裝成了人類的樣子,但是誰是人類,誰是妖獸,一眼就能認出來。就像是我們收養你,也正是因為發現你是幼崽,所以宗方才會趕過去,我們不會放任一個幼崽生活在人類社會,當然,人類也不可能混進我們的地盤。」
林禺震驚:「我是妖獸?!」
爺爺和他說過,他可是人類的呀!
「宗先生說,妖獸都長得不像是人類,可我……可我……」可他無論怎麼看,都像是一個普通的人類,沒有一點像是妖獸的地方。
「我能看見所有妖獸的真身,卻看不見你的,你身上有著很多秘密,它們讓你誤以為自己是人類。大多數妖獸都是跟在自己的父母身邊長大,由他們教導,逐漸認識自己,很少有妖獸會將自己的幼崽遺落在外面,除非發生了不得已的事情。我不知道你掩藏了什麼,但是有一個能清楚的……我剛見到你的時候,你身上纏了很多妖獸的氣息,但那些都在慢慢消散,只有你自己的氣息無窮無盡,從這裡散發出來……」白澤戳著他的胸口:「直至死亡,永遠也不會消散。」
林禺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裡面是心臟的位置,撲通撲通地跳動著,像個人類。
他喃喃地重複道:「我是妖獸嗎?」
「你,還有你帶來的雞,你們都是。」白澤看向了他的身後:「朱流山的火不是普通的火,沒有普通人能在那裡安然無恙地活下來。」
林禺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小雞仔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來過來,兩腳叉開坐在枕頭旁邊,迷迷瞪瞪地看著他們,一雙黑豆眼努力地睜大,似乎想要聽清他們在說些什麼。
「你和他都是幼崽,幼崽只需要操心幼崽該操心的事情,剩下的交給大人就好。」白澤摸了摸他的頭,溫柔地道:「你是我們的弟弟,就算遇到了危險,我們也會保護你,你可以信任我們,就像你信任你爺爺那樣,保護幼崽是我們這些做家長的天職。」
林禺怔怔地看著他,感覺到眼眶發熱,下意識地撲進了白澤的懷裡。
胸口一片濕濡,漸漸暈染開來,白澤抱著他,假裝並沒有發現他微微顫抖的肩膀和耳邊小聲的抽氣聲,柔聲安慰道:「睡吧,朱流山的火已經停了。」
有了遮風擋雨的避風港,就不用再懼怕任何威脅了。
林禺一驚,急忙道:「我還可以坐的!等下一次我不帶上阿寶,我就可以坐苗爺爺的身上,讓您帶我玩了!」
「啾!」小雞仔撲棱翅膀,叼住他的衣角拉了好幾下:「啾啾!」難道我是累贅嗎啾!
林禺捂著它的嘴巴,把它塞回到了口袋裡。苗爺爺難得心情變好,還願意變回原型背他玩,自從苗苗死了以後還是第一次見到他興緻那麼高,好不容易提起來的興緻,怎麼能就這麼隨便被一個恐高給打消了?!
苗爺爺卻是搖了搖頭,說:「如果有機會的話。」
這應該是同意了吧?林禺半信半疑地鬆開了手,以後的時間還長著呢,只要苗爺爺願意,有的是機會還可以一起玩。
有『恐高』的小雞仔在,沒有辦法再背著林禺玩,兩人索性就找了一片高地做了下來,一邊吹著涼風,一邊看著遠方,荒蕪的土地盡頭,隱隱約約可以看到繁華都市的影子,一幢幢高樓拔地而起,那上面和他們所在的荒地有著截然不同的生活。
「我就是在這裡撿到苗苗的。」苗爺爺看著遠方,回憶道:「她的父母特地乘車跑到了這裡,在這裡丟掉孩子的話,不會有人發現,也不會有人知道,這裡很少會有人過來,或許在他們心裡苗苗已經是個死人了。他們不會回來找苗苗,我就把她撿回來了。人類的孩子肯定是要在人群里生活的,所以我帶著她去了城市裡,找了個住處,找了份工作,她很乖,很聽話,大家都很喜歡她。」
林禺看了他一眼,抱著小雞仔靜靜地聽著。
「苗苗最喜歡我變成原形了,她把我的原型叫做大狗……和狗也的確挺像的。我剛撿到她的時候,不會哄人,就把她放在我的背上,在這裡跑,跑著跑著她就不哭了,後來,她竟然還把這件事情記了下來,一有空的時候,就讓我帶她到這裡來,變成大狗背著她,這裡沒有人,沒有監控,誰也不會發現,我們早上過來,等到了天黑才回去,然後在幼兒園外面買兩碗牛肉麵,她吃兩份牛肉,還有小半碗面,偶爾玩得很累,還能吃下一整碗。」苗爺爺慢慢地說著。
怪不得苗爺爺忽然帶他來這裡,還要背他玩,原來是這個緣故。林禺低頭看了小雞仔一眼,越發的愧疚。小雞仔隱隱約約也察覺到了他的目光,頓時縮了一下脖子,轉身調整了一下姿勢,用屁|股對著他。
「……妖獸司不准我們傷害人類,可人類自己卻要自相殘殺,人類如此弱小,卻又如此強大,當他們犯下錯誤的時候,甚至心中還沒有絲毫愧疚感。」苗爺爺恍惚道:「幼崽是最珍貴的,我們妖獸都知道不能對幼崽出手,可他們為什麼要傷害自己的幼崽呢?」
林禺有些沒聽明白,頓時疑惑地抬頭看他:「什麼?」
「沒什麼。」苗爺爺摸了摸他的腦袋,很快又扯開了話題,說起了其他的事情。
兩人在這裡說了許多苗苗的事情,苗爺爺說苗苗以前做過的趣事,林禺說苗苗平時大姐大的作風,就連小雞仔也啾啾應和,用兩人聽不懂的語言說起苗苗餵給它的好多零食。
兩人一直說到了太陽漸漸西沉。
直到橘黃的霞光將這片荒地籠罩,小雞仔嫩黃的皮毛上也被染上了一層溫暖的橙色,看著時間不早了,兩人這才起來,手牽著手往車站的方向走。這一次林禺主動提出來,想要讓苗爺爺背他。
以前的苗爺爺帶著苗苗出去玩了一天回家時,苗苗就已經昏昏欲睡,撒嬌著不願意再走,每一次苗爺爺都敵不過她的撒嬌,任由她爬上自己的背,一老一小重疊的身影慢慢地往家的方向走。
這一次,回家的路上,一老一小的身影仍舊是重疊的,小孩的頭頂還多了只小雞仔。
橘黃的天空漸漸被黑幕所掩蓋,當林禺乘坐著最後一班公車回到幼兒園門口的時候,夜幕中已經多了星星點點的光芒,他抱著小雞仔,站在門衛室的門口,臉上還帶著剛睡醒的迷茫。
苗爺爺摸索著拿起電話:「我給你哥哥打個電話,你在這裡等著,他們馬上就來接你了。」
「嗯。」
聽著那邊斷斷續續的說話聲,林禺百無聊賴地抱著小雞仔跑到了門口,蹲在那裡往外看。幼兒園對面的街上有著一整排的商鋪,廣告牌已經亮起了燈,黑體字的店名被燈牌襯得尤為明顯,林禺掃了一眼,視線停在了一家牛肉麵的店鋪上。
「苗爺爺!」他轉身跑了進去:「我想吃牛肉麵。」
「哎?」苗爺爺拿著聽筒,一時半會兒沒反應過來。
「不準吃!!」電話里聽到林禺說話的厲錚大吼道:「大哥讓我給你留了飯了,不準吃外面的東西!」
「……」
苗爺爺左右看了一眼,啪嗒掛了電話。饕餮的怒吼聲戛然而止。
他笑眯眯地牽起了林禺的手:「走吧,爺爺帶你去吃牛肉麵咯。」
「啾~」
遠在家中的厲錚瞪了聽筒好幾秒,憤憤地摔了手中的電話,怒氣沖沖地往廚房走。剛進去沒多久,他又訕訕地跑了出來,把摔在地上的電話撿了起來擺好,嘟嘟嚷嚷地去給其他人做夜宵去了。
白澤給了林禺很多零花錢,林禺拿著這些零花錢請苗爺爺和小雞仔吃了牛肉麵,等到他們從麵館里出來時,厲錚也騎著他的自行車來接人了。
和苗爺爺揮手道別,他坐在自行車的後座上,看著幼兒園距離自己越來越遠,轉了個彎,什麼也看不見了,才總算是收回了視線,轉回身體抱住了厲錚的腰。
厲錚仍然還有些憤憤不平:「我說了不能去吃面了,我還給你留了飯,你為什麼還要和別的老頭子去吃牛肉麵?!難道我做得飯還沒有那個牛肉麵好吃嗎?!」
林禺把臉埋進他的後背,摸了摸自己撐得鼓鼓的小肚子,小聲道;「那家牛肉麵很好吃。」
厲錚大聲地「啊?」了一聲。
「下次也帶你去吃。」
「……」
剛才還在抱怨的饕餮一下子失去了語言能力,過了老半天,才扭扭捏捏地道:「那什麼……它離我學校也挺近的。」
兩人上得是同一所學校,只不過一個是高中部,一個是幼兒園部,這兩個還是挨在一起的,凡是林禺幼兒園外面的美食,沒有喜好美食的饕餮沒吃過的。
「是……是挺好吃的……」厲錚彆扭地說:「下次……下次帶去你吃……」
「嗯。」
弟弟親口許下了承諾,厲錚頓時被安撫好,一下子高興了起來,連踩腳踏車的速度都加快了不少,心情很是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