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4 它的來去
此為防盜章,超過百分之四十訂閱可以觀看,第一次用,還請海涵鄭懷雲有些不悅,臉色也淡了下來,「那你是從他那兒聽到什麼了呢?兇手是誰?」
在座的人自然從鄭懷雲的語氣裡面聽到了變化,有人神色複雜,有人心懷惡意,有人坐等許青珂出醜。塵?緣?文↘學→網
韓坤早已放下酒杯,盯著許青珂的目光有些深,他屈居此人之下,倒想看看今日是姓許的自以為是自尋死路,還是另有神通!
「他說見到了一無頭屍,頭沒了,衣服也沒了,白花花的,渾身乾淨得很,衙役找不到線索,仵作查不出痕迹,大人很是煩憂。」
對,趙欽知道的也只能是這些。
鄭懷雲這麼想,也覺得許青珂也只能知道這些。
那麼.....
「太乾淨了。」許青珂說。
什麼意思?太乾淨了?眾人納悶。
許青珂看向鄭懷雲,「活人斷頭必血濺三尺,衣服、周遭地面或者草樹、還有人的身體皮膚總會沾染上的。」
她的語調清涼平和,既有男子的沉穩果決,又有女子的纖細清冽,十分悅耳,也自然吸引人,一桌人不自覺就會盯著她聽她說話。
但李申忍不住插話:「你怎知是活人被斷頭,兇手可以先殺了人再砍頭!」
對的,的確可以這樣。
應成安也這樣覺得,便是想看許青珂如何反駁。
「仵作查不到痕迹。」許青珂只回了這麼一句。
眾人恍然,對啊!剛剛說仵作查不出來,若是人被殺死後被兇手斷頭,傷口血肉反應是不同的,也必然不是毒死,不然從實體上可以查出□□,從□□入手!
衙門毫無頭緒,就意味著死者死因只能是斷頭,更意味著要斷案的方向也只能是那頭顱!
這才是鄭懷雲束手無策的原因!
此刻李申啞口無言,眾人也陷入沉思,倒是鄭懷雲眼中多了幾分狐疑。
「對,仵作也說必是活人被直接砍頭,但....」
「但衙役找不到絲毫線索,說明當時屍體擺放之地周遭沒有任何鮮血,那裡不是第一案發之地,死者被移屍過。」顧曳手指點著酒杯,看著鄭懷雲。
「縣令大人也自然懷疑過那裡不是第一案發之地,但茫無頭緒,可對?」
「對!根本不知去哪裡找兇手殺死死者的地點,因為沒有線索痕迹,怎麼找!那屍體就像是憑空出現似的,乾淨得徹底!」鄭懷雲下意識點頭,看著許青珂的眼中也多了幾分神采。
所有的痕迹都處理得太乾淨了,他因而查不到什麼東西,但沒想到這小子反而因為這太乾淨的點兒分析出這些!
至少目前從趙欽那兒知道一丁點皮毛就推理出了這麼多,絕不是泛泛之輩!
「那你能找到第一死亡現場?」鄭懷雲問出這話的時候就覺得自己魔怔了,這小子怎麼可能知道呢,除非她暗地裡調查過。
可他帶著那麼多衙役查了這麼久都沒查出個毛毛,而且屍體又在他手裡頭看著,她能調查出什麼?
他真是病急亂投醫了。
「他的身上沒有沾染上血跡,這是第二過於乾淨的地方,就算是被脫掉衣服,但脖頸噴血流血,血必然會沾到頸部肩膀乃至於胸口皮膚,若是半點血不沾,只有兩種可能,一,是被人擦拭掉了,二.....環境緣故。」
「如果是被人為擦掉的,用什麼擦?用脫掉的衣衫擦掉的?還是其餘布料?但不管用什麼擦,這個擦血的物件也總歸是要處理掉的,若是就地燒毀,會留下焚堆,是一痕迹。若是帶走燒毀,路上攜帶也是麻煩,萬一被人發現呢?還有最重要的是為什麼要擦掉人體上的血跡,沒有必要,反而顯得怪異,既然是雙重的麻煩,就說明不是認為擦拭掉的。更有可能的是第二種原因——環境!」
環境?什麼環境會讓人皮膚上的血跡掉的這般乾淨。
「河!旁邊有條河!」鄭懷雲手掌猛然拍在桌子上,力氣不大,但嚇了眾人一跳。
「我想起來了,屍體所在的地方挨著一條河!好傢夥,這兇手是利用河流來清洗痕迹呢!順便移屍!」
許青珂好像一點也不驚訝,事實上在場的人也知道定遠縣也只有一條河。
河流大概位於定遠縣城右面郊區,上起北郊的定青山,往下蔓延到南郊,再流出定遠縣往下而去。
「既有河流,兇手通過河流運屍,既方便又方便隱藏行蹤,再合適不過。且屍體擺放位置頸部也未留下血跡,說明屍體血跡已流得差不多了,就算擺放在地面上也沒有多少血可流,從這裡可以看出兩點,一,兇手並不是通過伐舟或者行船移屍,因為屍體的血跡流洗得這麼透,必然是浸於水中,被水流沖洗乾淨。二,不是借用船舟,那就是人為游泳拖著屍體順流而下,人的體力是有限的,這條河的河流並不湍急,哪怕順游也需要不少體力,所以行兇之地必然在東郊往上北郊方向不超過三里,東郊區域多田埂,不管是殺人或者拋屍,必然要避開耕作地,減少被耕作的農民發現的可能性,所以在這段區域內剪掉這些地方再搜查,並且殺人之地肯定在屍體發現的對面河岸。」
眾人早已聽得入迷,此刻聞言邊有人提問:「為什麼是對面河岸?」
問話的是韓坤,他目光直勾勾盯著許青珂,隱隱有些挑釁。
結果許青珂輕描淡寫反問:「如果是你殺人斷頭后想要拋屍,剛好旁邊有條河,會怎麼選擇處理頭跟屍體?」
韓坤皺眉,其餘人哪裡敢接這話,讀書人嘛,多有避諱,儼然怕自己被當成嫌疑犯似的。
韓坤也是如此。
無人應答?鄭懷雲開口:「剛剛本官第一反應想的就是這兇手思維謹慎,且了解官府查案流程,以此作風,很有可能將頭留在殺人的地方埋掉,因為頭顱最容易暴露死者身份,再將斷頭屍移到對面河岸距離遠一些的地方,這樣哪怕屍體被發現,衙門也肯定找不到殺人之地在對面河岸。」
何況一條河將移動的痕迹都洗了個乾淨,又沒有船舟可查,就算挖地三尺還能挖到對面去?
他說完這段話,便是看著許青珂,難掩笑容:「按照你的分析,本官已然知道如何去找兇手殺死死者的第一案發之地了,且範圍不大,不出一天就能出結果!你可還有什麼要提醒本官的?」
如此客氣,儼然是完全信服了許青珂!眾人心驚,但也無人能不服,哪怕是李申都一時間找不到話,只能沉默。
倒是那玄衣男子管自己喝茶,甚至沒多看許青珂。
「白日作案且移屍的可能性很小,被人發現的概率也大,何況活人斷頭不管是蓄意還是一時憤怒也需要一把斧頭,白日拿著一把斧頭太顯眼了,難保被人發現,而且也容易被死者發現繼而戒備,所以殺人必在夜間。既然是在夜間,焚燒衣物的火光會很顯眼,把衣服埋在屍體附近也不實際,因為挖土痕迹會被衙役發現,最方便的手段就是將衣服在河裡淘洗下扔入水中順流而下,所以往上找案發之地,往下可找兇手隨手扔掉的死者衣物。殺人拋屍都在夜間行動,攏總不過五六個時辰,按照水流正常流速自然可以流出定遠縣外,但我依稀聽人說過三個月前南郊水頭村因去年洪水衝垮了原本的破爛石橋,導致村民出入艱難,大人便是請上峰應允,重新讓人修建了大石板橋,可是?」
「是啊,這跟那死者衣服有什麼關係?我覺得這衣物是很難找回來了。」鄭懷安覺得順水飄走的衣物太難找了,就算傾盡一縣衙役之力也不可能啊。
韓坤皺眉,步子在門檻前磕了下,還是進去了。
「姜大哥。」韓坤上前作揖,姜信抬眼看了下他,勾唇輕笑,「今日來得比往日早了一些,我想睡下懶覺都不行了。」
韓坤垂眼,客客氣氣:「便是姜大哥還在睡覺,我也是要來的,畢竟哥哥讓我盡好地主之誼。」
姜信瞧他這樣順從,手指勾著酒壺,將酒杯倒滿,「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不過我瞧你今天提早來....有事兒?」
韓坤一驚,但也沒多想,只說:「縣令大人明日設宴,邀我們這些考生作陪,明日我大概不著家,若有怠慢姜大哥的地方,還請姜大哥見諒。」
姜信看了他一眼,「看樣子你不是很開心啊,是因為你沒有拿到案首,而明日那位案首也要過去?」
韓坤皺眉,暗覺得這姜信實在不懂說話,但對方身份不明,他也不敢得罪,「沒有的事兒,一次考試而已,我不是那麼輸不起的人,只是沒料到那許青珂會有這樣的才學而已。」
「這樣想是對的,不過明日設宴,我也去蹭一頓飯好了。」姜信說這話的時候,看到韓坤臉上一閃而過的不滿跟為難,便是淡淡抿酒,嘴角微上挑。
「定遠縣令鄭懷雲跟我也有些舊交,你就跟那邊的人這邊回復說故友相訪就是了,不會讓你為難的。」
韓坤此刻才想到對方必然身份不凡,來自致定府,有鄭懷雲那邊的人脈也不奇怪。
「姜大哥說笑了,哪怕你不認得縣令大人,我跟縣令大人那邊說下,也應當沒什麼問題的。」
「那倒是,你哥在定遠也算有點底子。」
姜信滿不在乎說著,韓坤察覺到對方對自己哥哥的輕慢,不由覺得不舒服,便是告辭了。
姜信的手指依舊搖晃著杯子,眼角瞥過對方的身影消失在門口,眼裡波瀾不驚,深邃似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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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令設宴,所有榜上有名的考生自然都是要應邀的。
許青珂依舊踩著點來,不早不晚,書生多有狂傲氣,也不興上門送禮的風頭——因為他們現在只是考生,真要送,也得入了官場再送,須知送禮也是一門大學問。
許青珂兩袖空空,跟其餘人一眼,這次到縣衙,那些守衛的衙役都對她給予充分的注視跟客氣。
之前是考生,現在是案首,中秀才的概率太高了,現在打個臉熟也不錯。
涼亭中宴席已經擺好,僕役們開始上瓜果,好些個考生已經在,許青珂跟這些考生並不熟,熟一些的比如李申跟應成安又是不和的,因此她顯得分外形單影隻。
李申今日也來了,一直綳著臉,應成安寡淡沉默,很安靜,其餘人一看他這模樣也不想把他得罪死,畢竟這人也是第四名,家裡在定遠縣也有些人脈。
倒是趙懷不懷好意,開口:「李兄,我仿若還記著你跟許兄有一門賭約呢,便是你輸了的話要跟她道歉。」
趙懷這一開口,眾人也不好裝傻了,齊齊朝李申看去。
應成安一直站在角落裡,此刻卻是先看向許青珂。
李申臉色沉了下來,「趙懷,你排名還在我之後,也有資格管我的事兒?」
趙懷冷笑:「這話可不能這麼說,我只是仰慕許兄才學,她怎麼說也是我們定遠縣案首,光明正大贏了你,怎的,李兄不認賬?聖人曰,君子無信不立.....」
李申大怒,正要叱趙懷,縣令鄭懷雲來了。
「諸位才子久等了。」鄭懷雲這麼說,其餘人卻是下意識可能性他身後跟著的兩個人。
一個是韓坤。
韓坤,縣令難道還跟韓坤私會?難道是格外欣賞韓坤?這樣的待遇難道不該是案首許青珂的么?還是因為韓家的名望?
還有另一個人二十齣頭模樣,很年輕,但氣質有些飄忽,似穩重內斂,又有幾分散漫輕佻,一襲普普通通的黑色玄衣,身姿倒是十分修長,比他們所有人都高出一個個頭。
這人是誰?眾人目光打量,嘴上卻不多問。
是他?許青珂認出了茶樓上走廊上的人,談不上多詫異,只覺得對方似乎多看了自己一眼。
鄭懷雲讓眾人落座,此刻正是中午十分,白日清朗,院子里百花盛開,鄭懷云為人謹慎,禮數很足,也算是全了縣試后縣令必請榜上考生吃宴的習俗。
只是除了吃喝必然也有聊天。
聊文學,聊政策,聊縣風習俗等等,大多數人都各抒己見,包括原本心情不愉的李申也十分踴躍。
倒是案首許青珂很少說話,仿若不善言談似的。
鄭懷雲也很少朝她問話,這幾乎讓韓坤等人以為縣令大人不待見這位新案首了。
但同樣少話的還有那位玄衣男子,仿若縣令大人剛剛介紹他是自己的一位故交。
聊著聊著鄭懷雲放下酒杯,嘆氣:「諸位,如今你們考完縣試,正是要備考府試的時候,來日榜上有名也不負這寒窗苦讀了,只是你們還需得記住為官不易啊。」
許青珂瞥過對方臉上難以掩飾的苦色,暗道這人固然謹慎保守,卻不夠心機,情緒難掩,難怪仕途不佳。
「大人可是煩憂那無頭屍案?」趙懷忍不住問道。
「就是此案。」鄭懷雲搖頭,「此死者的頭顱衣物皆是不見,除了左腳腳趾斷了一截之外,再沒有任何特徵,死者的身份不明,查案也就無從查起,如今時間過了這麼久,屍體更是不好處理,可真叫我愁壞了啊。」
李申瞥了許青珂一眼,有心在許青珂面前賣弄,便問:「仵作可能判斷出這死者死了多久?」
按理說這種人命案子的細節是不該吐露給不相干人員知道的,不過現在已是懸案,加上在場的人都是考生,鄭懷雲也沒那麼講究,或許也是病急亂投醫,至少這些考生一個個腦子都不差吧。
「大概是縣試開考前一兩日吧。」
「難道是兇手乘著那段時間故意犯案?」
「斷頭又剝衣,這個兇手太過兇殘。」
「大人不必憂心,這等案子放在哪個縣都是懸案,之前大人大刀闊斧處理了咱們縣的那些害群之馬,已是大大的功績。」
「對的對的,大人之廉明勤政大家都有目共睹。」
「兇手不是已經被大人關進縣衙了嗎?」
「大人何須憂心,這等案子破不了,我等定遠百姓也不會責怪大人的。」
這樣的話此起彼伏,鄭懷雲怎不知道這些考生的心思,心裡搖頭,卻又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剛剛好像有人說.....
酒席上緩緩安靜了,所有人都看向剛剛說話的人。
「許青珂,剛剛你說....」
許青珂靠著椅子,指尖還點著酒杯,她從開席到現在才淺淺酌了半杯酒,如今眉目清明,番外清透。
「我說,大人已經抓住兇手了,就在牢中。」
鄭懷雲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抓了?已經抓了?
如今也不甚關鍵,重點是趙欽壓根就一痞子,也就當日看到了那一皮毛,許青珂一個從未真正插手過案件的人能知道些什麼?
信口開河?以為他鄭懷雲走投無路,倒像想乘火打劫?
鄭懷雲有些不悅,臉色也淡了下來,「那你是從他那兒聽到什麼了呢?兇手是誰?」
在座的人自然從鄭懷雲的語氣裡面聽到了變化,有人神色複雜,有人心懷惡意,有人坐等許青珂出醜。
韓坤早已放下酒杯,盯著許青珂的目光有些深,他屈居此人之下,倒想看看今日是姓許的自以為是自尋死路,還是另有神通!
「他說見到了一無頭屍,頭沒了,衣服也沒了,白花花的,渾身乾淨得很,衙役找不到線索,仵作查不出痕迹,大人很是煩憂。」
對,趙欽知道的也只能是這些。
鄭懷雲這麼想,也覺得許青珂也只能知道這些。
那麼.....
「太乾淨了。」許青珂說。
什麼意思?太乾淨了?眾人納悶。
許青珂看向鄭懷雲,「活人斷頭必血濺三尺,衣服、周遭地面或者草樹、還有人的身體皮膚總會沾染上的。」
她的語調清涼平和,既有男子的沉穩果決,又有女子的纖細清冽,十分悅耳,也自然吸引人,一桌人不自覺就會盯著她聽她說話。
但李申忍不住插話:「你怎知是活人被斷頭,兇手可以先殺了人再砍頭!」
對的,的確可以這樣。
應成安也這樣覺得,便是想看許青珂如何反駁。
「仵作查不到痕迹。」許青珂只回了這麼一句。
眾人恍然,對啊!剛剛說仵作查不出來,若是人被殺死後被兇手斷頭,傷口血肉反應是不同的,也必然不是毒死,不然從實體上可以查出□□,從□□入手!
衙門毫無頭緒,就意味著死者死因只能是斷頭,更意味著要斷案的方向也只能是那頭顱!
這才是鄭懷雲束手無策的原因!
此刻李申啞口無言,眾人也陷入沉思,倒是鄭懷雲眼中多了幾分狐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