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放縱

江意很快便追上了江巒的步伐,然後姐弟二人匆匆下了樓梯。

走出醫院正門時，冷空氣倏然襲來，江意打了個寒顫，不由得攏了攏衣襟。

江巒似乎也感覺到了涼意，但只蹙了蹙眉，便沒了其他反應。

醫院對面就有一個小超市,所以,姐弟二人的路程實際上不算長。

過了馬路,進了超市，二人直奔礦泉水而去,江巒想到即便劉媽媽暫無大礙，但總歸要住一陣院的,索性,又想著多買些其他物品。

於是,在超市裡挑挑揀揀，買了一箱礦泉水，又買了紙巾和一些日用品。

提著滿滿一袋子東西，結了帳，二人又匆匆往樓上趕。

因為東西很重,所以江巒堅持自己一個人拿，江意想要搭把手,也沒江巒毫不留情地拒絕了。

病房在8樓,下來的時候走樓梯還好,但上去的話走樓梯還提著這麼多東西實在是很不好辦,所以，二人決定到二樓等電梯。

一樓只有一台電梯，但很慢很慢，而二樓就好多了，至少有三台電梯都可以坐。

電梯口前面，江巒將東西放到了地面，江意則對著電梯門發獃，由於電梯遲遲未來，江意的思緒又不禁飄飛起來。

她想起年少時，劉媽媽和她在一起的一幕幕，逗她開心，哄她睡覺，喂她吃飯，從來都是慈愛溫柔，和煦善良。她雖然不是真正的江意，但終歸還是帶著從前的江意的記憶，所以，到了如今這刻，她總覺得那些感情也像是感同身受一般，一想到劉媽媽可能有什麼危險，她就悲傷得好似天塌下來一樣難受。

「你說，媽媽會有事嗎？」她抬頭，眼巴巴地看向江巒。

江巒聞言，轉瞬扭頭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不知道。」

原本江意還沒那麼難過，但一聽到這句不知道，她忽然覺得心頭一顫，連帶著鼻尖的酸意也越來越重。

「你就不能說些寬慰的話嗎？」她哽咽著問他。

江巒忽然愣住了，沒想到他隨口一句話竟帶來如此大的效應，他不是冷血動物，從小也是被劉媽媽拉扯大的，這晌心裡自然也難受，但性格使然，他實在說不出違心的話。

他是——

確實不知道。

只是面對如此脆弱可憐的江意，他實在於心不忍，心尖一動，他忽然伸出手臂將她拽進了胸懷。

「別怕，我們都在。」

他壓根沒有感覺到他這個舉動的不妥之處，只手臂的力量緊了又緊，直到將她纖瘦的身體死死扣進了胸口。

當然，江意也沒察覺到這行為的不妥。

她只是覺得很震驚，又很激動。

「嗯。」她忍著淚意回道。

夜晚的醫院人很少，空曠的電梯間只有他們兩人緊緊挨在一起的身影，過了良久，電梯沒來，江意卻忽然感覺，自己的額頭上觸過來一片冰涼濡濕的唇瓣。

輕柔細膩，溫存繾綣。

怎麼回事？

江意瞬間睜開眼睛，從江巒胸口掙扎開來，一臉不可置信地望著對面這個高大英俊的少年。

她想問問他怎麼回事，事情是不是像她想得那樣蹊蹺，但隔了半晌，她哽在喉頭的話語還是沒能說出口。

她該怎麼說啊，她沒有半分頭緒。

她張了張口，思慮良久，又閉上了。

或許是她的幻覺？又或者這個吻只代表姐弟之間相互安撫的親情之舉？

她嘆了口氣，剛想轉過頭去。

「我們……」江巒忽然開了口，聲音落在幽深的夜色中喑啞踟躕。

他想說我們不是真的姐弟，可是話到了嘴邊，他卻不敢說下去了。

因為他如果說了，這個家約莫便要散了。

所以，長久以來，他雖然在極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謹防自己真的喜歡上她，可到了如今，他卻不得不承認，她早已經紮根到了他心裡。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忽然從那個囁嚅小心，逆來順受的少女，變成了一個自信認真，聰慧嬌憨的女孩兒。

然後一點一點，她在不知不覺中漸漸俘獲了他的心。

雖然知道這樣不對，但他總是會忍不住，他知道自己不該喜歡她，不該破壞這難得的平靜和諧，可是幾經周折，他發覺自己已經不受控制。

看到她和其他男生在一起他會生氣吃醋，看到她對著自己崇拜又溫柔的樣子，又會開心雀躍。

總之，她的一舉一動都在牽動著他的心，他的情緒，以及他的悲喜。

所以，罷了，這樣的一個夜晚，他就容忍自己放縱這一回吧。

不想解釋，那就不解釋。

「電梯來了，我們該走了。」

他輕聲說，然後在電梯停穩后，腳步沉沉地邁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