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第 61 章
驚不驚喜?意不意外?開不開心?她收起了所有的不該有的念頭,吸了吸鼻子,動作麻利地收拾碗筷。
橫豎也就兩副碗筷,收拾起來也快。
沈霃寬的廚房裝了全自動洗碗機,不過兩副碗筷易歡分分鐘便洗好了,費不著用洗碗機。
易歡瞅著洗碗機的品牌,心想,就算沈霃寬別的不行,這買東西眼光還是可以的。
這時,窗外的雨聲越來越大。
易歡擦乾淨雙手,步履輕鬆地走到了門口。
她盯著門,看了幾秒鐘后,伸手拉開門。
冷風拂面而進。
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趕緊低頭繫上外套扣子。
雖然燒暫時退了,不過身體還沒有完全康復。
感冒病毒總要折騰人一個星期才肯作罷。
她雙手抱胸,站在屋檐下看著外面的春雨。
她的表情看起來很嚴肅,因為她此刻正在思考一個很重要的事:真的要選擇今天把自己的東西搬回去嗎?
看看這天,就覺得選擇今天並不是個好主意。
這鬼天氣叫搬家公司費用肯定不會便宜。
可是呢,她又有些不好意思把剛才說出去的話再收回來的。
她再三糾結,最終決定先去看看沈霃寬到底留存了多少她的東西。
雖然沈霃寬已經告訴了她,她留存在這兒的東西大概要裝半車左右,但是她不是很相信沈霃寬的話。
她記得當年自己不告而別的時候,丟下的東西沒那麼多。
儘管她那時候喜歡挑大牌到處買買買,可真心覺得那些東西頂多也就能塞滿三個旅行箱。
她轉身關上門,準備去三樓看看,剛走到樓梯口,便瞧見沈霃寬從三樓下來。
他衣冠楚楚,比起多年前,更添成熟穩重。
「嗨。」易歡也不知道腦子怎麼了,下意識地評論他的衣著,「這身好看。」
沈霃寬的容貌出眾,身量頎長,適合他穿的衣服太多了,隨便一個大牌,往他身上一套,就能混進男模堆里,不過相比較而言,易歡還是最愛看他穿這類中長款的外套。
「我知道。」沈霃寬淡淡地回她,一臉的自信。
他的身體越過易歡的時候,並未做任何停留。
易歡不得不轉身喊他:「沈霃寬。」
沈霃寬微微頓足,問:「你還有事?」
「那個……」易歡尷尬地笑了笑,當然有事了。
她踮著腳走到沈霃寬旁邊,歪著頭,看向沈霃寬,「沈大富豪你有急事要出門嗎?」
沈霃寬垂眸,看著她微微仰頭的模樣,深深地藏起了眼底的笑意,擺出一張冷淡的臉,語氣也顯得極為不熱情:「是。」
「哦。」易歡收回目光。
見她磨磨蹭蹭的,一副想開口又難為情的表情,沈霃寬忍不住替她把答案說了出來:「你的東西,我既然能保存到今天,也就不會急著這兩天處理掉。」
「那真是太好了。過兩天,我等天氣好些,再來把我東西一起帶走。」易歡快步走到沙發旁,拿起自己的包,她的包里還有今晚上待輸入的藥水,挺沉的。
沈霃寬上下打量她:「你要蹭車?」
易歡笑道:「順路嘛。」
沈霃寬道:「不順路。」
易歡一愣:「哪裡不順路?」
沈霃寬問:「你不打算先拾掇拾掇你的東西?」
易歡正色道:「主人不在家,我作為客人,擱這兒翻箱倒櫃算怎麼回事。」
沈霃寬眯了眯眼,笑道:「翻箱倒櫃這事,昨晚上你不是做得挺順的。」
一想到昨晚上自己光溜溜地被沈霃寬從浴盆里撈出來,易歡就渾身不適。
她咽了咽口水,嘟囔了一句:「……昨天晚上我病了。」
「現在也沒見你病好。」說完,沈霃寬抬腳就要走。
易歡上前,身體擋在他前面,攔住他的路。
沈霃寬按住她的肩膀,難得耐心地解釋著:「我真的有急事。」
「順個路。」易歡微有不悅,「昨晚上是你把我帶來這裡的,做事不能有始無終,所以你得負責把我送出去。」她也不指望此時對她擺出生疏狀態的沈霃寬會大發善心到送她到家,「就送我到最近的地鐵站,成不成?」
沈霃寬搖頭,抬起一隻手壓在她的肩膀上,身體微微前傾,面帶微笑,在她耳邊輕聲低語著:「易歡,說到有始無終,我想你應該比我有經驗。不如你來給我說說,感情上的有始無終應該叫什麼?」
說完,他站直身體,看著易歡,語重心長般地發出一聲嘆息。
他心裡默念了一句:易歡,別仗著自己是女的,就想脫掉你始亂終棄這頂帽子。
易歡難為情地別開臉,抬手揉著微微發燙的耳垂,說道:「行,不為難大忙人了。我自己走,借你把傘總行了吧。」
「不行。」沈霃寬語氣不容置疑,「我什麼都不會借給你。」
他撇嘴,小聲地哼了一聲。
要傘,聽著就不吉利。
易歡聽他拒絕得如此乾脆利落,心裡很不是滋味,轉身就往外走。
不借就不借,真是越有錢越吝嗇。
她負氣般地想,不過是淋個雨,大不了再燒上幾天。
她的命大極了,絕對死不了的。
沈霃寬拉住她的手,臉上再無剛才不可侵犯的表情,露出一張溫柔的笑臉,「讓你淋雨,可不是我的作風。」
那眼神,還帶著點寵溺的味道。
易歡有些搞不懂沈霃寬了,他怎麼變臉如此迅速?
她幾乎要嘆為觀止了。
她心底的疑問還沒完全得到解答,卻發現沈霃寬又變回了剛開始的樣子,雖然嘴上的笑容還在,可是這笑容極為敷衍。
易歡開始懷疑:難不成自己方才看花眼了?
她覺得沈霃寬的這一刻的笑容,
有的人經歷一些事以後,會變得善於偽裝。如今,她易歡其實也是這類人。不開心的時候,如果不想讓外人知曉,總能掩飾得很好。
如今沈霃寬是否也是這樣?
於是她也甩出一張笑臉:「這麼說,你是肯紆尊降貴地載我一程了?」
沈霃寬摸出一把車鑰匙,塞在她手中,說:「這是院子里停的那輛銀灰色的車的鑰匙。你如果真的也急著回去,就自己開車回去。」
易歡看了看外面,露天的三個停車位上,確實停著一輛銀灰色的進口寶馬車。
她摸著鑰匙,瞄了一眼沈霃寬,略帶調侃地問他:「這車是送我的?」
沈霃寬伸手敲了敲她的腦門:「易歡,才幾年不見,你怎麼還學會做白日夢了呢?」
易歡摸摸頭,她只是開個玩笑而已啊。
再說了,她以前就會做白日夢,又不是現在才會。
沈霃寬見她不再阻攔自己,便繞過她,走到門口,然後穿過門廊,停在了跟別墅連著的室內停車庫前,動作嫻熟地打開密碼門,最後開出了一輛黑色的限量款的邁巴赫。
易歡門神一樣地立在門口,煞有介事地點頭:這車真不錯,貴死人的。
她覺得這輛車的價位才勉強配得上沈富豪的身價。
剛公布不久的富豪榜,易歡記得在前排看過他和他父親的名字。
全球富豪榜名單上的人曾經是她的戀人,還是初戀,想想就可怕啊。
沈霃寬坐在車上,對易歡說:「給你開的那輛車是一個朋友的。」
他很想說,如果你想要,我給你買一輛。不要眼下似乎不是說這種話的合適時機,所以他忍住了沒說。不過還是要解釋給易歡,免得她真的以為自己是個小氣鬼。
他其實很大方的吶。
哼,大方到有點兒不想去計較易歡前幾年始亂終棄的事。
易歡好像並沒有理解沈霃寬的深意。她伸了個懶腰,倚在門口,嘴角掛著無所謂的笑容,微微眯起眼,問沈霃寬:「江牧淮的?」
被易歡猜出來,沈霃寬一點都不驚訝:「昨晚上從他那兒開過來的。」
易歡眼骨碌轉了轉,擺出一張嚴肅的表情說:「突然想起一件事,我沒帶駕照。車鑰匙還你。」
還沒等她走過去,沈霃寬便開車離開,似乎是故意的。
易歡惆悵地看著他遠去。
她無奈地聳了聳肩,也不知道沈霃寬到底是怎麼想的。她和江牧淮一直不對付,從第一天見面開始,就互相看不順眼。
她擔心的是,萬一今天她非常不小心地把江牧淮的車颳了,然後賠不起了怎麼辦?
偌大的別墅里又只剩她一人。
她看著車,又看看自己手裡的鑰匙,陷入了兩難的抉擇之中。
她很不想開江牧淮的車,可是一想到自己很久沒摸車了,心裡又癢得難受。
這個,真是為難她了。
易歡決定,還是提前同沈霃寬打個招呼,畢竟她很久沒開車,手生疏得很,就怕上路後跟別的車子發生摩擦。想想昨晚上的鞏珍珠,活生生的警示案例啊。
她翻出丟在包里的手機和沈霃寬給她的名片,準備打電話告知一聲,結果發現自己的手機因為沒電而自動關機了。
手機充電機有兩個,一個在家裡,一個在公司里,她平時都不會往包里放。
她嘀咕了一聲:「糟了。」
鞏珍珠那個操心鬼肯定誤以為她出事了。
她要是再沒音信,鞏珍珠沒準能去報警。
易歡趕緊拿出平板電腦,登陸微信,發現沒網,蹬蹬瞪跑到一樓的書房裡,找出來無線的賬號密碼連接上。
沈霃寬一貫懶得更改無線名稱的,密碼也都是他用習慣的那串字元。
易歡登上微信。
果然啊,一大早鞏珍珠就給她留個十幾條語音信息。
她語音回復鞏珍珠:別胡思亂想,我安全著呢,今天睡過頭了,剛吃了一點早飯。看看時間,都快十二點了。於是暗暗感嘆,自己可真能睡。
鞏珍珠:打你電話你怎麼還關機了?
易歡:沒電了,也沒帶充電器。一會回家再充電。
鞏珍珠:你昨晚上到底去哪兒了?那車裡的男的是誰?你該不會已經撩到了什麼有錢人……
易歡:沒有的事。就是在醫院偶遇了之前的朋友,他見我急著打車,就載了我一程。不過巧得很,昨晚上跟你碰車那人車上的大美人大概是他女朋友。怕尷尬,也怕解釋起來費勁,就沒停車。
鞏珍珠:擦,該不會是渣男吧?想腳踏兩隻船吧?不然為什麼不停車?易歡你要小心啊,這種有點錢就嘚瑟就到處拈花惹草的男人你可不能招惹。找男人一定得擦亮雙眼,不然坑自己一輩子啊。
易歡此刻有種越解釋誤會越深的感覺。她索性不在繼續這個話題。
鞏珍珠素來大大咧咧的,也未深問下去,轉而關心起易歡的身體:你現在身體好點沒有啊?
易歡:好多了,今天晚上再掛完藥水,估計就好差不多了。
鞏珍珠嘿嘿笑了笑:那就好,明天周日,記得把自己拾掇漂亮點,給你見見那個精英男。保你春心蕩漾想要上了他。
易歡:……
鞏珍珠:這次你真的要相信我。
易歡:我還有點事,一會聊。
易歡拿著沈霃寬的名片,照著上面的手機號在微信里添加朋友。
搜索結果:該用戶不存在。
咦?沈霃寬居然不用微信?
不對啊,幾年前他有微信,那時候他和沈霃寬是微信好友。後來她換了手機號,也換了微信號,之前的微信里的朋友一個都沒存。
易歡想了想,試著輸入一串熟悉的號碼。
之前還擔心自己想不起來,沒料到手指一按,這串熟悉的號碼就蹦出來了。
很快跳出了用戶名:霃霃。
頭像依舊是她的側影。
這張側影照還是沈霃寬抓拍的。
前面就是濱江路淮山路。
不過……
易歡用力揉了揉眼睛。
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路口旁邊停著兩輛車。
路燈照耀下,可以很明顯地看清楚是什麼車。
一輛車是國產的SUV,性價比很好,總價也就十二萬左右。這是鞏珍珠家的車。
另一輛車,目測價格也是百萬級別的。
兩輛車放一起,你能感覺到所謂的階級差距。
而車旁邊站著兩個人,卻是易歡今天晚上剛認識的:時唯一,和來接送時唯一的人。
她一臉認真地問沈霃寬:「沈霃寬,你說以目前我們這個距離,前面那幾個人能看見你的車以及你的車牌號嗎?」
沈霃寬乜斜著眼,反問她:「相聚不到二十米,你說呢?」
易歡抱有一絲僥倖心理:「……現在畢竟是晚上。」
「易歡你瞎嗎?看不見路燈?」沈霃寬又好氣又好笑,「你都能看見別人車牌,別人怎麼就看不見你的了。」
「唉。」易歡嘆氣,「我這不是怕你尷尬么。你家大美女在前面站著呢。」
「什麼我家大美女?」沈霃寬不悅地皺起眉頭,追問易歡,「你說小唯一?」
「你瞧你,跟我你還不好意思了?」易歡笑道,「我方才跟你家的時唯一解釋過了,我跟你以前只是同學,是一個現在混得十分落魄的校友。你待會解釋的時候不需要有心理負擔。不過我覺得吧……」易歡搖了搖頭。
時唯一看到這一幕,心裡肯定還會存有芥蒂。
女朋友,或者說准女朋友病了,自己推說有事不能送,讓別人幫忙送,最後卻尷尬地被人發現他開車在送別人。
不管沈霃寬待會要怎麼解釋,至少在這一刻,時唯一肯定會覺得心裡像是被人潑進了一大盆冷水,刷地一涼。
若易歡和沈霃寬真的是普通朋友也就算了,偏偏易歡和沈霃寬從來就不是普通朋友。
就算時唯一真的信了易歡的話,認為易歡和沈霃寬是普通同學,那她此刻也會擔心易歡是不是想當灰姑娘,是不是想撬她的白馬王子。
反正易歡覺得,如果自己是時唯一,會很難過。
目測她今天晚上跟時唯一說的那些話,都是白說了。
想必她也無法和時唯一這個富家女好好發展友誼了。
女人之間的友誼很奇妙,有時候一點兒蛛絲馬跡就能顯露出,你們能不能成為好朋友。
易歡心想,既然都撞見了,她倒不如大方地跟時唯一打招呼。
反正她不會費心思去照顧時唯一的情緒。
那是沈霃寬的事,同她才沒什麼關係。
這時,她已經發現時唯一帶著一臉的疑惑,正往他們這個方向走來。
沈霃寬的車子緩緩地前進著。
在她打開安全帶準備下車之際,沈霃寬突然開口道:「既然你覺得尷尬,那就算了。」
他說完就抬腳踩下油門,直接越過了前面的這幾個人。
「沈霃寬你!」易歡愣住了,「你解決問題的方法似乎並不是很明智。」
沈霃寬沉著臉,不說話,徑直開車。
很快,鞏珍珠和時唯一已經快渺小得看不見了。
易歡壓制不悅的情緒,語氣溫和地勸他:「你先停車放我下來,好不好?」
沈霃寬無動於衷,車子依然繼續朝前開車。
易歡一般不會和駕駛員爭執,不過此刻她心裡真的是很想把沈霃寬從車裡推出去。
這時,易歡接到了鞏珍珠打來的電話。
「易歡,剛才路過的那輛車上……」
「對,你沒看花眼,車上副駕駛位置坐著的確實是我。」易歡道,「我今天諸事不順,遇到一個瘋子。本來說好的,送到路口放我下來的。」
不停車也罷,沈霃寬他居然還往高架上開。
送她回家,根本沒必要上高架。
沈霃寬他這是打算把自己帶到哪兒啊?
易歡心慌慌地重新系好安全帶。
鞏珍珠聽到易歡的話后,也是驚呆了,忙問:「易歡你不會是上黑車遇到變態了吧,要不要我報警啊?那個變態會不會把你帶到荒郊野外,然後先那啥再那啥啊?」她懊惱地補充一句,「哎,我方才忘了記車牌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