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番外三

此為防盜章仔細觀察,便能發現,耿舟這人還真不是喝酒的料，喝醉了之後，連耳根子都是透紅的，粉嫩嫩的，倒是比清醒的他多了幾分可愛。

不過耿舟喝醉了，除了臉容易紅之外，別的倒是表現得不明顯,不撒潑,也不鬧,更不胡說八道。這些足夠讓那些說說笑笑的老前輩以為耿舟沒喝醉，那位帶他過來的廣告導演還時不時提點到他。

「小舟啊,聽說你是選秀冒出來的。」導演笑哈哈地放下筷子,用濕巾擦了擦手，姿態放得稍微正經了些,「你們同期是不是有個葉知蔭的小孩？你有他手機號碼嗎？」

耿舟聽見「葉知蔭」這三個字,酒便醒了兩三分,而人還是迷迷糊糊的，盯著餐桌大轉盤最中央的那顆雕花鏤空蘿蔔不放，心想大廚們的刀工可真厲害，一顆白菜蘿蔔都能雕成一朵牡丹的形狀,雕得還栩栩如生,嬌艷萬分,像是有個牡丹仙子拿了把團扇亭亭玉立地站在那兒,猶抱琵琶半遮面。

他眼神發直，呆愣愣地點了下腦袋。

「哎，你認識那就好。」導演說，「我小女兒是那個小孩的狂熱粉，天天纏著我要人家的簽名，我拗不過她，原來想著拉個老臉和李燕問的……」

耿舟把視線從蘿蔔雕花轉移到導演身上，目光仍然無神。

導演懷疑耿舟喝醉了，但以為他就微醉，頓了一下，瞬間開懷道：「可趕巧了，這不有你在嗎？倒是省去了中間那一層環節，老實說，我那女兒啊，成天喜歡這個喜歡那個的，我都不是第一次麻煩人李經理為她們家的藝人帶簽名了。」

話說到這裡，其他幾位老前輩就很有眼力見地問起了導演千金的近況。導演他老來得女，十分寶貝，從他不惜拉下臉皮為閨女要小輩簽名就能看出一二分他的愛女之心。

這時聽到周圍人對閨女的關心或者誇讚，即便他明白大多數都是客套話，可骨子裡對這些話還是很受用的，臉上的笑容越放越大，酒席一片熱鬧。

稍微收住了些笑容，導演溫聲地催促道：「耿舟？」

耿舟悶聲點了點頭，很乖巧地從褲袋裡掏出手機，熟練地撥出了一串數字。

良久，連線才接通。

導演用期許的目光望著耿舟。

耿舟毫無所覺，他聽著對面另外一個男人的聲音，緊緊地皺起了俊秀的眉峰。

「Tony？」耿舟悶悶地說，語氣里滿含不解，「怎麼是你，知蔭呢？」

雖然葉知蔭交代化妝師一定要把他的手機關機，誰的電話都不接，但Tony哪敢這麼做啊，這可是葉知蔭的手機，又不是他的，要是有什麼重要的人來聯繫葉知蔭，聯繫不上，誤了正事，他這是有理也說不清了。

某化妝師趕完工後，坐在自家樓底下的燒烤攤擼串，他聽不出聲音是誰，不敢透底，只模稜兩可地說道：「葉哥把手機交給我了，有什麼事你可以和我先說，我轉達給他。」

耿舟認識Tony，這人是葉知蔭的御用造型師，前世他和人家還挺熟的。

他醉了，想事情考慮不周全，聽聲音就隨隨便便叫出了化妝師的名字，完全忘了這輩子他和人家還沒有任何交集。好在Tony有時候也挺糊塗的，沒在意這點細節。

耿舟扒拉著細瓷碗里的蝦肉，一邊吃一邊含糊地說：「嗯……你就說耿舟找他有事。」

耿舟？

Tony掛了電話，想起了這是和葉知蔭同個選秀出來的一位歌手，有點奇怪像葉知蔭這麼恃才傲物的人怎麼會願意交一個圈內好友，還是不怎麼知名的。

沒聽那位爺說過啊。

疑惑歸疑惑，Tony做事還是很迅速的，他當即就打到了趙大華的那裡。

葉知蔭他們在錄音棚，梁音說先讓他唱幾句聽聽，有什麼不合適的到時候再做修整。梁音本身是很喜歡這首新歌的，葉知蔭也很投入，兩人都忙著工作，趙大華站在錄音棚外頭等待，和那兩人隔開了一個世界。

趙大華接了電話，狠厲地踩滅了地上的煙蒂：「耿舟？他怎麼有葉知蔭號碼？」

Tony當然說不知道。

「聽耿舟語氣挺篤定的，你記得轉述給葉哥，也許有什麼大事呢。」Tony不太喜歡趙大華這人，不過同為跟在葉知蔭身邊的人，和趙大華不打交道是基本不可能的。況且撇開趙大華本人性格和人品不談，他做助理還是做得挺地道的，工作兢兢業業，從來不打馬虎眼，比任何人都上心葉知蔭的事兒。

不論真情還是假意，不論此人是不是把葉知蔭當做日後飛黃騰達的搖錢樹，就目前來說，Tony還挑不出趙大華工作上的錯。

趙大華嗯了一聲，說知道了，他會和葉知蔭提的。

結束通話，Tony像打了一場硬仗，他用簡訊回復給耿舟說：葉知蔭知道了，應該很快就會有回信。

耿舟回復：謝謝^-^

「……」看不出來，這人還挺可愛的，好好一個大男人，竟然喜歡發這種小女生愛的表情。

Tony用手機流量百度了一個耿舟此人，百度百科上放著粉絲為耿舟整理的幾張照片。他隨便刷了幾張，感嘆得嘖嘖有聲，有顏就是任性啊，連粉絲們拍糊了的路透圖，也異常地好看。反而一些精修圖看起來倒有些怪怪的。

他作為一個化妝師，從專業人士的角度分析，總算是把原因揪出來了了。

耿舟的臉部輪廓分明，下顎線條的弧度堪稱完美。修圖師應該不懂怎麼修飾這種恰到好處的臉型，刻意地對進行一些柔化和削減，反而破壞了與天獨厚的平衡感，適得其反，沒路透圖好看。

Tony越看越覺得耿舟這種小鮮肉帥得很有味道。他是那種有精英氣質的帥，戴上無框眼鏡就能演個斯文敗類。沒想到這人長成這樣，私底下卻是一個會發表情的小可愛。

莫名被偷偷關注了的小可愛，在一群朗聲大笑的老前輩里顯得格格不入。

耿舟其實不愛發表情，他覺得發這種表情太娘了，一般他只有可以討好葉知蔭，不想讓他生氣的時候，發這類表情，這次無緣無故和Tony發，完全是因為他真的是徹徹底底地喝醉了。

喝醉了的耿舟尤其不愛說話。周圍都是說話和大笑聲，他安安靜靜地坐在位置上剝嚇吃，在場有人提到他了，他就歪著頭懵懵懂懂地看人家。

久而久之，傻子都看出這人是真喝醉了。

導演有些擔心女兒簽名的著落：「怎麼樣，葉知蔭怎麼說？」

過了兩分鐘，耿舟的反射弧才趕上大部隊，他咽下含在嘴裡的蝦仁，點了點頭，眼睛亮晶晶的，對他們比了個OK的手勢。

眾人被耿舟萌得不行，紛紛哈哈大笑。

這裡的老前輩事業有成，家庭和睦，有一些還是演了很多年戲的老藝術家轉到幕後的，和耿舟沒有競爭衝突，完完全全把這人當做小孩看。

晚輩乖巧懂事，還有出息，他們心裡也舒坦。

導演連說了幾聲好，笑容掩飾不住。

葉知蔭試錄結束，梁音站在他身邊，耐心地和他講解著這首歌需要的情緒。

梁老師先慣例誇了一通葉知蔭的氣息和唱功，誇完后，他的表情嚴肅了起來：「知蔭，你的唱功和聲線是完全不用挑剔的，但你唱這首歌有個致命的缺點，你知道在哪兒嗎？」

葉知蔭葉很了解自己的不足，說：「感情沒到位。」

梁音頷首道：「對，看來你自己也發現了。我在你試錄之前，就重申過很多次，這首歌很特別，它最大的優點在於它所表達的感情……通俗點來說，感情是它的精華，你只有入戲了，把情感唱上去了，這首歌在你手上才算沒有浪費。」

趙大華從外頭走進來，恰到好處地遞給梁音和葉知蔭兩瓶礦泉水。

梁音歇了口氣，語重心長道：「這才是我想見寫歌人的最迫切原因。我賞識人家的才華不假，但更重要的是，他是寫歌的人，歌裡頭想要傳遞的情感是什麼樣的，他最清楚不過。我是個局外人，不能最好地引導你進入歌曲里的情境里，我希望那人能帶你入戲。」

葉知蔭沒說話。

梁音忽然覺得自己的態度是不是太差，嚇到人家了，他緩緩地收回那副認真的模樣，笑著調侃葉知蔭：「你就想象一下你的初戀。你喜歡人姑娘的時候，該是怎麼樣的，回味一下，等會兒你再試著唱一段。」

葉知蔭：「……」

趙大華倒是對葉知蔭的感情世界有所耳聞，聽梁音這段話，忍不住笑出聲來。

梁音挺奇怪的，回頭看趙大華：「你笑什麼？」

趙大華憋著笑，忍住不把秘密透露出來：「葉哥……他吧……」

梁音被吊足了胃口，他對葉知蔭笑笑：「你這助理怎麼吞吞吐吐的。」

葉知蔭清咳一聲。

「是這樣的，梁老師。」葉知蔭黑著臉說，「我就沒談過戀愛。」

趙大華沒想過會在這種親民的公眾場合遇到葉知蔭，他記憶里的葉大少爺，可不是會閑得陪人來購置生活用品的男人，更何況，他陪伴的人竟是耿舟。

這倆人這麼要好了？

趙大華雖有疑惑，如今卻是自身也難保，這關節下葉知蔭就是他的仇家，他躲也來不及，怎麼可能上趕著詢問仇家的私人生活。他匆匆低下頭，把墨鏡往臉上推了一推，把外套裹得更密不透風一些，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逃離修羅場。

葉知蔭哪裡是好騙的。

他上前三兩步，一下子就轉到了趙大華的前頭，冷漠地用手把前助理的購物車往後抵了一下，制止了趙大華想要逃跑的企圖。

趙大華瑟瑟縮縮地抬頭，語氣里透著股了可憐勁兒：「……葉哥。」

葉知蔭冷嗤了一聲，心道這趙大華真沒眼色，他的確挺吃某些人裝白蓮賣小可憐人設這套的，但某些人里可不包括趙大華。

耿舟作為某些人範疇內唯一一位，毫無自覺，津津有味地看著好戲。

趙大華快趴到地底下了，苦苦哀求道：「葉哥，你就放我走吧。我承認是對不起你，可我也沒辦法啊，你就為了一個耿舟這樣的人辭退我，害我過不下去……」

葉知蔭沒告訴過耿舟，辭退趙大華的真實原因，他只說這位助理犯了點小錯，留不了了。耿舟清楚趙大華經常仗勢欺人，因公徇私，就沒追問葉知蔭具體原因。

聽趙大華的意思，當初葉知蔭會辭退趙大華，還是因為他的緣故？

耿舟出現了一絲迷茫，他愣愣地看了眼葉知蔭，想要從他的表情上找出真正的答案。葉知蔭被盯得紅了耳朵，僵硬地乾咳了兩下，極其生硬地把側臉偏向前助理方向，把話題轉移到正途上。

葉知蔭眉眼冷淡，「你這段日子過得好嗎？」

趙大華苦笑，他扯著身上破破爛爛用來偽裝自己的外套：「我父母說我忘恩負義，嫌我丟臉，有家不能回，出了這事兒后，也沒別的公司想要聘請我，生活入不敷出。出門必須喬裝打扮，被認出來就被指指點點，過得就像個過街老鼠似的。你……覺得我過得好嗎？」

這段說得凄苦，趙大華的確仍存著博取葉知蔭同情心的意思，但說著說著他入了戲，回想起這段日子的艱苦，忍不住抹了一把臉。

「既然你過得這麼苦……」葉知蔭停頓了一下。

趙大華抬起了頭，期期艾艾地看著舊主子，眼眸中閃爍著希望的火光。耿舟看趙大華這副模樣不爽，眼不見為凈地轉過了臉。

葉知蔭也笑了：「看你過得那麼苦，那我也就放心了。」

趙大華睜大了眼眸，難以置信地瞪著葉知蔭。

「別瞪我。」葉知蔭懶洋洋地睨著他，這不屑的模樣，像足了那道刮花人臉的大反派，「我倒是想問問你了，我哪裡對你不好，你要這麼害我。」

「……我。」趙大華看葉知蔭毫無以往的主僕情誼，也豁出去講了心裡話，他陰狠地咬牙切齒，道，「葉知蔭，我事事為你操心，待你跟我老祖宗似的，哪點對不起你了？可你又怎麼對我的？把我當一條隨叫隨到的狗？心情好了逗兩下，心情不好了就給臉子看。」

這話實在是冤枉葉知蔭了。耿舟十分清楚葉知蔭此人的脾性，遇見熟人擅長懟幾句，要是不熟的、不信任的，他還真有可能客客氣氣地保持著疏離，不順眼的就連正眼都懶得給。

像趙大華的這種待遇，在葉知蔭身邊，也是極親近的了。可趙大虎這人表裡不一，人前一套，背後一套，表面對葉知蔭心服口服，背地裡指不定怎麼暗暗地記下仇怨。他還記不住葉知蔭的好，就記著葉知蔭甩臉子耍脾氣的刻薄模樣，矛盾的種子深埋於底，只要一根壓死駱駝的最後稻草，就能徹底把那些腐爛的、惡臭的內臟從肚子來破開來，敞開在世人面前。

無論趙大華的話多麼戳葉知蔭的心窩子，葉知蔭仍然保持著一副欠打的模樣。

他不動聲色地俯視著前助理，皮笑肉不笑道：「你說得並不全然，不管你怎麼怨恨我，我以前確實正正經經地把你當做人來看的，現在吧……那就不一定了。」

趙大華的喉頭滾動了一下。

葉知蔭轉身，瞟了眼耿舟，語氣里透著些許無奈：「戲看夠了嗎？走了。」他推著屬於耿舟的購物車，硬著脾氣往收銀台走去。本來葉知蔭覺得這逛超市也不錯，還想著和耿舟再隨便逛逛，可某位實在太倒胃口，敗了興緻。

耿舟沒立刻跟著葉知蔭離去，他反而笑吟吟地看向趙大華，說：「公司那麼器重葉知蔭，什麼資源都給他最好的，卻獨獨沒有派給他經紀人，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即便是林泉，也是後來組團以後派來的。葉知蔭的確沒有經紀人，只有一個助理。

趙大華睜大眼睛，順著耿舟的話察覺到了蛛絲馬跡。

耿舟嘆了一口氣，更像是同情他了。

「公司想找個最好的經紀人帶他，葉哥吧，卻不同意。」耿舟說，「他知道你不甘心簡簡單單地做個小助理，想跨上一個台階成為更有地位的經紀人……他一直都明白你的野心，所以勸說了公司，把這位置給你留著呢，哪想到出了這種事。」

趙大華眼球充斥著紅血絲，低低地怒吼了一聲。

耿舟惋惜道：「你還是太心急了，毀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

葉知蔭走了兩步，回頭看耿舟沒有跟上來，索性在收銀台邊上等他。過了挺長時間，耿舟終於在貨架的盡頭出現了，笑著走到了葉知蔭的身邊。

結賬都結完了，兩人拎著袋子走出了超市。

葉知蔭說：「你和那人都說了些什麼，怎麼這麼晚才過來。」

耿舟笑著說沒什麼。

葉知蔭狐疑地盯了他一秒，卻被白熾燈光下耿舟明晃晃的膚色閃了神，直接忘了追問。

「你怎麼那麼白。」葉知蔭隨口說道，「跟小姑娘似的。」

耿舟笑道：「你說這話之前能先去照照鏡子嗎？誰比較像小姑娘？」

「你。」葉知蔭幾乎秒回。

耿舟心道這人可真沒自知之明，就他那雙不染風月的眼睛，勾人於無形的淚痣，似笑非笑的嘴角，怎麼說都該是全天下之瑰寶了吧。

葉知蔭把兩三袋的購物袋放到了後備箱里，隨後坐到了駕駛座，副駕駛的耿舟系好了安全帶，隨口一句：「對了，知蔭，你知道公司一直不給你派經紀人的原因嗎？」

「知道啊。」葉知蔭說，「不就是公司一直在物色那個林泉，把我經紀人的事先壓了下來？」

耿舟溫聲道：「你對林前輩尊重點。」

葉知蔭沉了臉：「不就三十多歲嗎？什麼時候變成了前輩。」

耿舟覺得不對勁：「你是不是對林泉有什麼意見？」

「沒有。」

「真的嗎？」

「嗯。」

耿舟也覺得是自己多心了。上輩子林泉和葉知蔭相處得很融洽，葉知蔭也很佩服林泉的才氣，第一次見面林泉也沒做什麼，不至於讓葉知蔭對林泉有偏見。

「那我換一個問題。」耿舟醞釀了下情緒，慢吞吞地問道，「你……是不是為了我，才辭退趙大華的？」

秘辛被戳中，葉知蔭的身體瞬間一僵，連手腳都把握不住了。他有點慌亂，一個急剎車，車子停在了不該停下來的角落。

耿舟的聲音溫柔得可以掐出水來：「嗯？」

「不是因為你。」葉知蔭抿了下唇，用手擋著臉，「你還記得那天嗎？你要我簽名，可我很久之後才赴約。這件事其實不怪我，是我那前助理沒有把你的邀請轉告於我，之後我就把他辭退了。」

耿舟之前已經猜到了七八分，瞭然地故意逗他：「那還不是為了我？」

「……就不是。」葉知蔭情緒慢慢地鎮定，擋臉的手也放了下來，「我是不滿意趙大華知情不報。」

「好吧。」耿舟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看來你的確不是為了我，我白白感動了。」

「……你。」

耿舟轉過頭來，發現葉知蔭正用十分複雜的目光瞪著他。

他假裝不懂：「我什麼？」

「……沒什麼。」葉知蔭繼續開車，「你說得對，白感動了。」

所以即便趙大華各種狐假虎威，仗著葉知蔭的人氣在公司里收取小賄賂，即便趙大華天天模仿著他的穿著打扮，淪為眾人的談資和笑柄，葉知蔭也只是偶爾警告一下此人，從未想過真的辭退他。

可這次趙大華觸到了他的底線。

雖然葉知蔭自己也摸不到這所謂底線的邊際究竟是什麼——趙大華說做錯也沒做錯什麼特別的事，不就沒有把耿舟約他的事，如實轉告給他嗎？他怎麼能這麼生氣？以前趙大華犯的那些錯，他都睜一隻眼閉隻眼了，怎麼這次的事，他就過不去了呢？

葉知蔭想不通，他也懶得想通。既然感覺不舒服了，看助理怎麼都不順眼了，那就辭退他，就那麼簡單。

兩天前，葉知蔭給了助理最後一個月的工資。趙大華收到辭退信之後的震驚和難堪全都落在葉知蔭的眼裡，可葉知蔭並不為所動，彼時他還想著怎麼樣儘快把專輯錄完，再把專輯連帶簽名送給導演的女兒。所以昔日助理的難以置信，怒吼，眼底的怒火，他全然沒放在心上。

可他真沒想到趙大華會做得那麼狠。

耿舟緊緊皺著眉，手指快速地在手機屏幕上劃過，那一頁都是有關#葉知蔭秘密組團#的獨家爆料。這則爆料來自一個著名狗仔團隊：

@卓威威：華蘭公司將推出一個雙人偶像團隊，據知情人士爆料，這兩人為@葉知蔭和@蔡容。

【圖片】【圖片】

這兩張是葉知蔭和蔡容的高清硬照。

這則爆料一出，吃瓜群眾的第一反應是不相信。這年頭，團隊都不吃香，葉知蔭發展得好好的，突然組團做什麼？自掘墳墓嗎？更何況，這位叫做蔡容的3600線小明星，無論從知名度、顏值，還是從才華上，都不能和葉知蔭相提並論。

卓威威底下一群諷刺他爆料不放石錘，空口就說白話。

接下來的第二波，卓威威就按著廣大群眾的意思放了石錘。

一則合同，有關葉知蔭組團的草擬合同。這則合同並未提及蔡容的姓名，但經專業人士分析，這則合同具有法律效力，葉知蔭要組團的事，確實是板上釘釘了。

著名狗仔團隊又主動花錢送這則爆料上熱搜，很快，#葉知蔭秘密組團##葉知蔭蔡容#的話題分別上了熱搜第一和第二。選秀節目才結束不久，熱度依然不減，葉知蔭作為冠軍人氣和國民度都很高，很快，這則熱搜的熱度越來越高，從「熱」逐步演變成「爆」。

短短時間，蔡容這位群眾口中別的3600線，粉絲數快漲得和耿舟差不多了。

……

這個料爆出來的時間很湊巧。導演回家陪女兒去了，耿舟和葉知蔭本來都要離開咖啡店回去，結果耿舟一個順手，刷了下微博，就刷出了這個話題。

在耿舟印象里，前世確實沒經歷過這場風波。

「合同？」耿舟說，「是真的嗎？」

葉知蔭舔了下嘴唇，語意不詳地說道：「是真的。」那合同是他很久之前簽的。公司有意向組團之後，有先詢問過他的意見，起先他並不同意，公司卻軟磨硬泡，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華蘭公司對他有知遇之恩，葉知蔭抗不過公司勸說，就答應了公司的雙人團隊計劃。

答應是答應了，公司卻怕葉知蔭反悔，先讓他簽了一份合同，保證聽從公司安排組團。

耿舟倒是驚訝了：「那怎麼會在狗仔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