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林曉琪正式開始她的名導演助理生活，她之前做過幾個行業，但是當助理還是第一次。昨天莫古嘰里呱啦一口氣說了那麼多，她整個人都有點懵逼，翻著小本子記了半天才多少記住了，但是她也只記得去幫溫以良拿咖啡，取衣服的事情還是莫古提醒她的。

等到了宴會現場，她更覺得頭大，整個會場那麼多人，她只能像莫古一樣，面無表情地站在溫以良身後，默默地快速地去記憶這些人到底姓甚名誰，身家背景如何，職業特長是什麼，一個晚宴下來，她幾乎什麼都沒顧得上吃，竟然也不覺得餓。

晚宴結束，一行人從會場出來，林曉琪只覺得頭昏腦漲。

「剛才陳總裁說了什麼？」溫以良把拿在手上的外套穿上，頭也不回地問道。

莫古看了一眼林曉琪，林曉琪瞪了他一眼，做了個指著自己的姿勢，口型是：「me？！」

莫古點了點頭。

「呃，」林曉琪不得不翻著小本子，儘可能地發揮她的記憶力，「陳總裁說對溫導這次的作品非常期待，一定會令人印象深刻。」

「嗯，這個我知道。」溫以良套上另一隻袖子，「我是說，他還說了別的嗎？」

別的？

林曉琪還沒學會怎麼在很長的一段話里迅速地找到重點，她結結巴巴地說：「那個，他，他，他還說，他說……」

「他約了溫導下周一上午九點在玉苑樓喝茶。」莫古在旁邊說了一句，算是幫林曉琪解了圍。

林曉琪對著莫古眨了眨眼，算是感謝，她驚訝於自己的記憶力，居然連這麼重要的一個約會提示都沒有聽明白。

「因為當時人比較多，陳總裁和溫導都是名人，不可能把約會時間地點在眾人面前直接說出來，要不然那天的玉苑樓會被記者和狗仔隊包圍的，」莫古聳了聳肩膀，「所以他給溫導遞了一支煙，順便加了一張小紙條。」

「呃，我沒看見……」搞得這麼神秘，以為是地下黨接頭嗎！

溫以良回頭看了她一眼：「你以後很快就會學會的。」

林曉琪心情複雜地走在他們倆身後，沒想到看似簡單的助理這麼複雜，似乎比對著電腦寫稿子還要費腦子。

三個人到了酒店，定了兩個房間，當然這兩個房間中間有一扇門可以打開。

莫古把房門鑰匙交給林曉琪：「天亮之前我會回來接你們，晚上如果有什麼事情，你來負責。」

林曉琪看看他：「難道你晚上要去找小姐？」

莫古竟然笑了一下：「就是去找一隻小野貓玩，別想那麼多，我可沒那麼猥瑣。」

林曉琪撇了撇嘴，找小野貓不就是找小姐嗎，還說得這麼冠冕堂皇，真是搞不懂。

莫古很快就離開了酒店，林曉琪拎著兩個包，走到坐在大廳里閉目養神等待的溫以良跟前：「溫導，我們現在可以去房間了。」

溫以良點了點頭站起身來，儘管他帶著墨鏡和帽子，旁邊還是有人注意到了他，有個女孩子期期艾艾地迎了過來：「請問，是溫導演嗎？」

林曉琪看了一眼溫以良，他神色有些疲憊，聽見這句話之後不悅地抿了抿唇。她有些同情地看了一眼那個女孩子，看來溫以良不會理睬她的。

然而下一秒，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溫以良轉過身來，彷彿瞬間換了一張臉，他微笑著說道：「是的。」

那個女孩子激動地輕呼一聲：「請，請幫我簽個名好嗎！」

她一邊說著，一邊手忙腳亂地從包里掏出一個小本子，然後飛奔到酒店前台要了一支筆，接著又跑回到溫以良的面前。整個過程，溫以良都非常有耐心地等著。

女孩子拿到了簽名，心滿意足地說了句：「溫導真是和傳聞中的一樣，一點架子都沒有，見到你真的太開心了！」

溫以良保持著微笑：「我也是，祝你度過一個美麗的夜晚。」

女孩子滿臉通紅，抱著本子，整個人都有些呆了。

進電梯的時候，林曉琪看見那個女孩子還在用力地朝這邊揮手，她對溫以良說道：「她還在哎，要不要請她上去坐會兒？」

「閉嘴，關電梯。」冷淡的聲音響起，溫以良的臉色恢復了平靜。

林曉琪沒說話，按下了關門鍵，她有些恍惚，昨天晚上那個對她客客氣氣稱呼林小姐還贈送小魚乾的名導演去哪裡了？

林曉琪幫溫以良開了房門，把他的包放在桌子上，溫以良擺擺手：「你去早點休息吧，明天一早起床回去。」

林曉琪走到隔壁打開了自己的房門，她發現房間裡面果然有一道房門是連接兩個房間的，不過好在可以鎖。她立刻鎖了個結結實實。聽說很多導演喜歡潛規則，但是她既不是美女也不是明星，只是一個新手小助理，應該不會打她的主意吧，阿門。

林曉琪把自己的房門關好，開始卸妝，準備洗澡。她晚上沒吃飽，現在覺得餓了，不過這麼晚了實在懶得出門，乾脆餓到明天早上起來吃早飯好了。她剛把臉上的妝卸完，就聽見門鈴響了。她吃了一驚，對著鏡子瞪了一眼，尷尬地跑去開門。

她趴在貓眼上看了一眼，門外赫然站著的是溫以良。

林曉琪把防盜鎖鏈子掛在門上，把門打開了一條縫：「溫導，有事嗎？」

溫以良仍然站在門外，聲音不冷不淡：「還好，不過我肚子餓了，一起去吃個飯吧。」

這都幾點了啊？林曉琪偷眼看了一下手錶，快十一點了，她猶豫了一下：「一定要去嗎？」

「嗯。」回答簡潔有力。

林曉琪嘆氣：「溫導，你等我幾分鐘，我換衣服。」

臉上的妝既然卸完了，也懶得再上妝了，她隨便塗了護膚品，換了套衣服，就拉開了房門，忍不住一愣。

溫以良晚宴上穿的是黑色的禮服，裡面是白色的襯衣，顯得整個人優雅又俊美，而此刻，他身上仍然是那件白襯衣，卻換了條牛仔褲，整個人的氣質都不一樣了，不知道為什麼，感覺似乎有些可親近的樣子，而且他沒有帶墨鏡。

跟溫以良接觸了幾次，林曉琪或多或少地猜測，他經常帶著墨鏡，不只是為了遮擋他的容貌，最主要還是為了隱藏他的眸色吧。那個貓眼石一樣美麗卻詭異的眸色，實在是太特別了。

她忍不住多看了他的眼睛，驚訝地發現，在夜晚昏暗的光線下，溫以良的眸色變得和白天不太一樣，眼珠似乎完全變成了黑色，明明白天是金色的。

溫以良襯衣袖子卷在手肘上面，一隻手插在褲子口袋裡，另一隻手按了電梯。他們住在酒店的五樓，他按下了一樓的按鈕。

「溫導，你想吃點什麼？」莫古交代過，不管他想吃什麼，都要盡量想辦法給他買來。

「唔，這邊有一家小餛飩，還不錯，我帶你去。」溫以良走在前面。

林曉琪一愣，沒想到他這麼晚出來就這麼點追求，只為了只一碗小餛飩。

「其實……溫導你可以呆在酒店裡，我去買來就行。」現在不都流行外賣嘛，他居然還親自跑去。

「不用了，都這麼晚了，萬一你跑出來走丟了，我還得出來找你，不划算。」溫以良聲音淡淡的。

林曉琪有點窘，但是很快反駁道：「現在手機上都有導航，我怎麼會走丟？」

「就是因為有了導航，現在的路痴更多了，而且哪兒都敢去。」溫以良毫不客氣地反駁回去。

林曉琪啞口無言，她發現溫以良鬥嘴的功力不是一朝一夕練出來的，這個人其實有點毒舌，一開始剛認識的時候，他還算是客氣，後來接觸多了，他說話就沒那麼多顧忌了，而且因為改劇本的事情，接二連三地找事情。也許他並不是故意找她麻煩，如果換一個編劇，他照樣會這麼要求，但是她真的有些不喜歡他的態度。

溫以良現在充當了一個導航的作用，他在前面帶路，在酒店不遠處的一個巷子里七拐八拐，終於到了一家小小的店鋪面前。

林曉琪不得不承認，就算有導航，她可能也找不到這裡。這裡是一處夜市，不過並不是那種繁華的大型夜市，應該只是一些散戶開的。

那小小的餛飩鋪子還亮著燈，老闆是個上了年紀的大媽，看見兩個年輕人就招呼起來：「吃餛飩嗎？」

「來兩碗。」溫以良頭一低，進來鋪子，就直接坐在凳子上，林曉琪跟著他身後，走了進來。

餛飩做得飛快，一眨眼的功夫就上了桌子，溫以良拿了兩個勺子，遞給林曉琪一個：「吃吧。」

林曉琪真的餓了，現在聞見飯香，更是有些忍不住，用勺子送了一個小餛飩到嘴巴裡面，一口咬開，只覺得香氣四溢，好吃得跳腳。

大晚上吃宵夜，又不能吃太多，喝一碗小餛飩，暖心暖胃，實在是上上之選。

林曉琪吃著吃著心情就好起來，對溫以良說道：「我想起了一個笑話，你要不要聽啊？」

溫以良吃掉一個餛飩：「你說。」

「我爸爸是語文老師，有一次他給學生講盤古開天闢地，說盤古用大斧頭，劈開了混沌。然後，我爸就提問學生，混沌是什麼，誰知道啊？你猜猜他們說什麼？」

溫以良又吃了一個餛飩，搖了搖頭：「不知道。」

「那群學生異口同聲地說：小餃子——」林曉琪自己笑起來，「我爸當時就氣樂了。」

溫以良眨了眨眼睛，沒有笑。

林曉琪聳了聳肩膀：「好吧，大概只有我自己覺得好笑。」

溫以良吃完最後一口餛飩，放下勺子站起來，低低地笑了一下：「真是簡單的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