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你果然很愛我
這是我們的小秘密
「大校?他不是上校嗎?」丁叄叄詫異的回頭。
小鍾說:「聽說在那邊立了軍功,又升軍銜了,這次回來一是動手術,二是接受首長授銜。」
軍功......
她曾經看過他的「勳章」,每一條,在他的身上,深深烙下。那時,他不在乎的抱著她,說老婆你真好看,比我好看多了。
這次,又是如此。
離婚兩年,她成了副教授,他成了大校。
很好,大家都有進步。
小鍾呢,看著燈光下她的臉,無數次想到了杜鵑,那個總是在電影里飾演男主角的夢中情人的女人,她倆很像,從氣質上來說,都對周圍的女人呈現碾壓性的傷害。
她總是讓人想到初戀,想到一切美好的詞語。無論誰和這號女人同框,都會被襯托成為洗腳婢。極其慘烈。
叄叄呢,看著柔,實則剛。面對雙方父母如此強大的逼生火力,她能堅守自己的想法,絲毫不動搖,著實不易。
說實話,小鍾她自己就是因為抵抗不過家長的火力和宋燁的期盼,才生下寶寶的。雖然作為母親有很多甜蜜的時刻,但她仍懷念當初單身的日子,無牽無掛,一身輕鬆。
「叄叄,你後悔嗎?」小鍾還是忍不住問道。
當年郎情妾意,舉案齊眉,多麼惹人羨慕的鴛鴦啊。就這樣,兩年來一南一北,連見一次面的機會都沒有。
「後悔哪一部分?嫁給戴憲,還是不肯生孩子?」叄叄拿著菜單,雲淡風輕的說。
「後悔離婚嗎?」
她的手一抖,後悔嗎?
有段時間,她獨自一個人生活在冷冰冰的家,沒有一絲他曾停留的氣息,半夜醒來,第一反應就是摸摸身邊的床,好像他會如以前一樣,執行完任務,悄悄地回來躺在她的身邊。
後來,有了致遠,他的溫柔和耐心撫平了她的孤寂,她也似乎漸漸忘記自己曾有一段失敗到徹底的婚姻了。
「小鍾,我沒有生孩子的打算,我負擔不起教育一個獨立生命的責任。」她放下菜單,端起面前的檸檬水抿了一口。
她看起來說得果決,可事實卻有些偏離她的話。
和戴憲結婚之前,她雖然想丁克,但願望還沒有那麼強烈。直到收到了體檢的結果,她才知道,老天的安排和她不謀而合,她不適合擁有一個和他的孩子。當然,他也一直很配合她,覺得有不有孩子無所謂。
可後來呢?年紀越大,家庭的壓力越大。他家裡就兩個兒子,一個他一個戴均,戴均的老婆不孕多年,各種方法都嘗試過了,仍然沒有孩子。壓力就這樣加倍的增加,最後全壘到她的身上。
那些年,自己的母親和婆婆各種逼生的手段都試過,日常說教已經是最低級別的了,更甚的,想要她辭職在家所以不惜鬧到醫院裡去。
她的婆婆,手眼通天,院長也要給三分薄面,何況只是要區區一個她回家休息呢?
她苦讀醫學多年,有天賦也勤勉,事業卻差點毀在了婆婆的手上。她躲到手術室的廁所去哭的時候,接到母親的電話,讓她理解她婆婆的一片苦心,她們都是為了她好,想要她早點成熟起來。
可如果她們口中的成熟是毀掉她的人生,那她確實學不會。生不生是她的選擇,任何人都無法強加給她。
這是她接受過的高等教育告訴她的,無論這輩子在她的名字前會有多少個頭銜稱謂,但她首先必須是她自己,必須擁有一個獨立的人格。
至於告訴戴憲她不生孩子的真相,其實並沒有什麼差別。她不想生,老天也不想她生。她就把前一個理由告訴他們好了,后一個......她確實沒辦法說出口。
他從槍林彈雨中闖過來,不知道哪天會喪命於哪顆子彈下,所以應該要一個孩子,這也算是延續了生命。
至於這個孩子由誰來生,她不敢,所以她識趣的提前退出戰場,好留給後來的有志者。
小鍾撐著腦袋看她,燈光迷離之中,不得不說,她很羨慕她。
有多少人這輩子都被人指揮著前進,或主動或被動,但的確沒有多少人活出點兒自己的味道來。
也許她們都忘了,來到這個世上她們首先是「人」,其次才是「女人」。
丁叄叄恰好和大多數人相反,作為女人好像不太合格,但作為一個「人」,她太成功了。
......
戴憲雖然很不願意,但出院的日子還是如期而至。
戴均和徐政林一起來接他出院,看他流連忘返的樣子,一人胃酸一人牙疼。
「走吧,磨蹭什麼呢。」徐政林戴著一副黑色的墨鏡走在前面,提著他的東西,瀟洒又裝逼。
戴憲換上了一身常服,他的肩又寬又厚實,將夾克穿得有稜有角,留著標誌性的短寸,精神抖擻。路過走廊,差點讓一位坐在輪椅上的患者撞了牆。
「姥姥,您沒事兒吧?」盯著他看花眼的姑娘立刻紅了臉,低聲詢問差點被她推去撞牆的老人家。
「哎喲,這小子長得可真俊吶。」輪椅上的老人家絲毫不理外孫女,盯著戴憲瞅,明顯也是看上他了。
徐政林退回來幾步,撩下墨鏡,彎腰,「老太太,您看是我俊還是他俊?」
「他,他比你俊多了。」老太太十分肯定的說。
徐政林戴上墨鏡,撇嘴,「您傷的是腿嗎?」怎麼像是眼睛呢。
「俊小子,你有女朋友了嗎?」老人家偏過頭,繞開徐政林直接看向戴憲。
戴憲還未開口,徐政林就擋在了老人家面前,「他心裡有人了,我還單著呢,老太太,您看我配得上您外孫女嗎?」
推輪椅的姑娘漲紅了臉,側過頭去看外面花園的風景。
老太太琢磨了一下,拍了拍外孫女的手,「囡囡,我們走吧。」
徐政林:「......」
戴均笑得岔氣,沒見過如此自取其辱的人。
徐政林眼冒火光,轉頭搭上戴憲的肩膀,「你,上去找你老婆去。」
戴憲疑惑的看著他,他剛才還發表了「關於剪不斷理還亂」的壞處,現在怎麼就變了口風了?
「就當為民解憂了。」徐政林咧嘴,露出閃亮亮的一口白牙。
他其實長得很帥氣,特別是小時候,唇紅齒白,大家都喜歡他。但不知道哪一天起,他的長相就「過時」了,丈母娘和准丈母娘們都喜歡上戴憲這種粗狂型的女婿,紛紛熱衷於給他拉紅線,對他開始自動透明化。
所以,他雖然對少女和熟女們通吃,但總攻不下丈母娘們的門檻,為此頗為抑鬱。
戴均還沒來得及阻止,他哥已經消失在電梯門后了。
「你幹什麼啊!」戴均給了徐政林一拳,「不知道他才走出離婚的陰影嗎?」
徐政林切了一聲,甩著車鑰匙往前走去,「小哥,你睜大眼仔細看看,這是走出來了嗎。」
那番痴情的模樣,明明是泥足深陷。
丁叄叄才做完手術,從凌晨五點到現在九點半,整整站了四個半小時,一口飯一口水都沒有吃上。
她慢慢地從手術室挪動出來,看到外面焦急等候的家屬,打起精神來跟他們解釋手術的結果和後續的注意事項。
她雖然累,但起碼知道自己能不能行。但看著患者家屬,他們無助的等待著醫生的結果,無論是好是壞都要接受,這何嘗不是另一種煎熬呢?
「謝謝你丁醫生,太謝謝你了.......」患者的母親,年過七旬的老太,枯瘦的手抓著丁叄叄的手,使勁兒的相握,又激動又感謝。
「媽,讓丁醫生去吃早飯吧,她肯定累了。走,我帶你去病房看看大哥。」旁邊稍微年輕一點的女人,注意到了丁叄叄蒼白的臉色,體貼的將老太太帶離了她的面前。
一家人轉過走廊角,一個半大的少年突然折了回來。他剛才隱沒在了人群中,丁叄叄就看到一個低垂著的腦袋。
「姐姐,謝謝你救了我爸爸。」少年跑回來站在她面前,極其認真的給她鞠了一躬。
丁叄叄退了半步,有些發愣,這麼實誠的孩子啊......
「不用謝,這都是我該做的。」
「這個給你。」少年從包里掏出一把五顏六色的糖果,攤手在她面前,「生物老師說了,人虛弱的時候最需要補充糖分了,這個是我......同學送給我的,味道還可以。」
說著,他臉頰上飛上一抹紅暈。
丁叄叄挑了一個眉毛,在他掌心上撿了兩顆糖,「既然是同學送的,那我拿兩顆就好了。」她特地咬重了「同學」兩個字,逗得少年漲紅了臉。
「丁醫生再見!」他慌不擇路,又給丁叄叄鞠了一躬,匆忙跑掉了。
丁叄叄看著他的背影,感覺疲憊都消去了一大半。
笑著轉頭,冷不丁撞進一雙幽深的眸子里。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聽見了多少,只是讓丁叄叄感覺......怪不好意思的。
「你想吃什麼,我下去給你買回來,披薩好嗎?」他走上前幾步,開口便是吃。
丁叄叄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手術做太久懵了,看著他這樣,總感覺還是在兩年前。
「不用,我下去吃食堂就好了。」她晃神片刻,然後委婉拒絕。
「你很累了,回辦公室歇著吧。」他的目光從她的臉上一寸寸的游移過去,像是柳葉拂過了春風,帶著分別了四季的眷戀和不舍。
丁叄叄靠牆站立,變相支撐一下自己的脊椎。
她眼睛一眯,戴憲暗叫不好。
「犯賤兩個字知道怎麼寫的嗎?」
「知道。」
「那你評價一下你現在的行為。」她環胸,靠著牆,終於舒服了一些。
「犯賤。」一米九的大個子,站在一米七的她面前氣勢居然矮了一截。
「知道就好。回去養著吧,我這裡不需要你操心。」她往前跨一步,想趕緊從他身邊離開,免得他繼續用那種火辣又炙熱的眼神看著她。
但突然往前一衝,腦袋昏沉,歪著就要倒下去。
戴憲當然不會讓她摔在地上,即使摔下去,也是要自己墊在下面的。還好,他反應夠快,兩人都避免了摔在地上抱成一團的狼狽。
「老......叄叄。」戴憲著急,伸手掐她的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