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78.婚禮(下)
因著華陽要操持前頭事務,不好在新房裡多留,同莫歡說了幾句話,便出了屋子趕到前面去。
莫歡見人走了,不自覺得地撫了撫僵直的脖子。傳家寶可不是那麼好戴的,這大半天下來,她的脖子都快撐不住了。方才坐床時怕人前失禮,腰背挺得直直的,現在鬆了那根弦,險些癱下去。
南燕眼尖,湊過去替莫歡輕揉著腰背。莫歡舒服得想呻。吟一聲,餘光瞥見屋角站著兩個丫頭,只好咽了下去,維持著方才端莊的模樣。
那兩人偷偷覷了自己一眼。見莫歡看她們,連忙又垂下頭去,不敢隨意張望。
南燕得了莫歡的示意,拿了兩個荷包塞到兩人手裡,咧嘴一笑道:「我叫南燕,二位姐姐不知如何稱呼?」
兩個丫頭遲疑了一下才伸手接過,朝著莫歡恭敬地福了福身,兩道聲音一前一後:「奴婢半夏(忍冬),參見王妃。」
莫歡打量了一眼,兩人行止規矩,看著很是老實本分,莫歡微微一笑道:「名字很好。你們兩個可是家生的?」
稍大的半夏見女主子言語溫和,面容含笑,斂了心頭的畏懼和緊張,福了福身回道:「回王妃話,奴婢兩人是內務府按例分來的。劉公公挑了奴婢兩個來伺候王妃。」
莫歡點了點頭,又問了幾句話,見兩個口齒伶俐,儀態大方,多少有些喜歡。待要再說,卻見連枝領著兩個丫頭,捧著銅盆、巾帕梳洗之物進來。
南燕連忙起身小心翼翼地替莫歡取下鳳冠珠釵,連枝在一旁把莫歡手上的戒指手鐲一一取下,兩人手腳利索地伺候著莫歡梳洗。
半夏忍冬兩人一時也插不上手,也不敢貿然上前,只在一旁幫襯著端盤遞物。
待梳洗完,連枝又伺候著莫歡換上一套大紅挑金綉牡丹常服。莫歡看了眼掛在一旁的霞帔,暗自舒了口氣,這嫁衣也是夠重的。
半夏見連枝南燕正收拾著莫歡的鳳冠釵環,趁空捧了一碗茶盞遞到莫歡跟前。
見莫歡溫婉地朝她笑了笑,半夏才暗自舒了口氣。王爺跟前向來不要她們這些丫頭伺候的,好不容易被挑到嘉善堂,若王妃一個不滿意,把她們退了回去,可就丟大臉了。
莫歡輕呷了一口清茶,抬頭見周嬤嬤帶著幾個丫頭婆子,送了一桌子的酒菜點心進來。
周嬤嬤一進門就朝莫歡笑道:「王妃,先用些東西罷。」又打發了半夏忍冬去外頭守著,若前頭散了,再來報一聲。
「嬤嬤辛苦了。」莫歡請了周嬤嬤在一旁坐下,捏了一塊芙蓉糕咬了一小口,朝她笑道:「嬤嬤這會子原該在家裡吃吃茶,倒替我這般勞累。」
周嬤嬤伸手替莫歡夾了一塊糯米藕片,輕笑道:「姑娘說笑了,我總歸也要有個去處,到姑娘這裡倒是我的福氣了。」自從應下薛氏和莫征相請,她進莫府在莫歡跟前又待了一個月有餘。人後她也不稱莫歡「王妃」,言語不自覺親昵了幾分。
周嬤嬤心態轉換得很快,雖說她如今也是自由之身,可她無父無母,無兒無女,一個婦道人家截然一身,在這世道到底缺了個庇護。她也看中莫歡身上一股臻善之心。現下莫歡成了安王妃,若自己以誠相待,不說今後有無甚麼大造化,至少少不了自己一個安身立命之所。
見莫歡用得差不多了,周嬤嬤遞過一杯茶水給她漱口。想起薛氏所託,周嬤嬤心裡躊躇了好一會兒,才斟酌著字眼道:「姑娘今晚……多少小心些,前頭酒喝多了……」她是未嫁之身,在宮裡的時候,雖也在主子娘娘跟前伺候過,可到底有些不好意思。只是周嬤嬤向來會藏臉色,一本正經的模樣反倒讓莫歡萬分不自在。
周嬤嬤多少也知道薛氏的擔心,莫歡如今還青澀了些。這種事情,得長開了才知其中滋味。
莫歡吶吶地點頭應「好」。想起昨夜薛氏那堂「速成課」,薛氏想來也是怕她「吃了虧」,紅著老臉傾囊相授。走之前還不放心,塞了本小冊子讓莫歡好好琢磨琢磨。莫歡將將翻了幾眼,暗嘆古代的筆墨也是厲害,寥寥數筆也能把纏綿之事畫得惟妙惟肖。
穿越前,莫歡做為一個時常犯犯污氣的女漢子,雖說沒吃過豬肉,倒也見過幾頭豬跑。
只是等她把小冊子里的人換成她和凈空兩個,莫歡瞬間脹紅了臉。
趁著周嬤嬤不注意,莫歡暗自撫了撫臉頰,心中忍不住自我唾棄,暗自叮囑自己待會兒要矜持矜持。
還沒等她做完心理建設,外頭的忍冬就進來報了一聲:「回王妃話,劉公公打發人來說,王爺過會子就到。」
忍冬話音剛落,外頭就傳幾陣腳步聲。
劉功打前,在帘子外朝莫歡問了聲安,後頭便有兩個婆子扶著凈空進來,把他安置在床榻邊上。
一旁的連枝熟練地往兩個婆子手裡塞了兩個荷包,兩個婆子口裡道了聲喜便歡歡喜喜地退了下去。
一屋子的人都悄悄打量著兩位主子,劉功躬身笑呵呵道:「幾位王爺押著主子灌了幾杯酒。」
莫歡看了一眼凈空,他閉著眼躺在大紅喜被上,想是酒意上頭,麥色的雙頰也隱隱泛著紅。莫歡見他似是低聲咕噥了一句,又半睜著迷離的眼,眉梢舒展,朝自己扯嘴一笑,像是半大的男孩,見到心頭之愛。
看來是醉得不輕,莫歡又想起他平日里不沾這個,一時有些擔心前頭是不是把他鬧得太過了。
見莫歡蛾眉微蹙,劉功頓了頓:「已經給王爺用過醒酒湯,王爺那桌備的都是葡萄果酒,只吃了幾杯。」只是他們家王爺酒量太差勁了,以前都不沾,今日想來也是萬般欣喜,才任由幾位王爺作鬧。席上平親王挑釁了好些話,自家王爺都好心情地應合過去。
莫歡朝劉功點了點頭,道了聲辛苦。
耳邊一陣衣裳摩挲聲,她轉頭卻見凈空已經坐起了身,半靠在床欄上,嘴角輕翹,狹長的鳳眸在燭火里閃著難以言說的熾熱,直直地盯著莫歡瞧,笑而不語。
在人前他何曾這般,莫歡被他毫不遮掩的視線看得臉頰發燙。
屋裡幾個丫頭都垂下頭不敢多看,周嬤嬤清咳一聲,吩咐半夏忍冬去隔間備水。
見一個只直愣愣地盯著人瞧,一個又羞澀垂眸不敢言語,周嬤嬤心裡好笑,只好上前朝凈空福了福,恭聲道:「請王爺先移步梳洗罷。」
凈空淡淡地「嗯」了一聲,見莫歡身旁的丫頭上前要來扶他,一揮手,自己站起身來,晃了晃身子,引得莫歡擔心地看他。
莫歡一抬頭,就被他逮住了視線。凈空朝莫歡咧嘴一笑,言語輕快:「你等等我,我一會子就來。」又頓了頓,似有眷戀,添了一句,「你別走。」
南燕連枝都低頭忍著笑,帘子外的劉功仗著自己站得遠,偷偷地退到門外邊去,才笑得肩膀直抖,卻不敢發出聲音來。
見莫歡沒應,凈空也只杵著不走,站在床前目光悠悠地等著她說話。莫歡沒法子,只好垂眸低低地應了一聲。現在她的臉恐怕要和身上的衣服一個顏色了。
凈空這才放心地轉身進了隔間。
屋裡只周嬤嬤尚且能矜持住笑意,心裡也替莫歡歡喜。看來坊間傳聞不假,這安親王爺對莫歡用情不淺。周嬤嬤在宮裡這些年,哪裡會不清楚,有寵無寵差的可不是一點半點。用了真心的,那就更不用說了。
趁著凈空梳洗的空檔,周嬤嬤指揮著南燕和連枝伺候莫歡卸了釵環,又替她換了一身輕軟的的大紅中衣。
南燕連枝頗為憂心地對看一眼,她們兩個雖未出嫁,也偶爾聽起院里僕婦說起過,新婚夜新娘子可是很遭罪的。
周嬤嬤見兩個丫頭臉上頗有憂色,心裡好笑,卻不能明說,只催促著兩人出去。
待屋裡的人都走了,莫歡看了眼桌上的龍鳳雙燭,已燃了四分之一,耳邊依稀可以聽見隔間傳來的嘩啦水聲,想到凈空方才熾熱的目光和待會子的要做的事情,她的心撲通撲通直跳,不住地深呼吸,卻依舊緊張不已。
手裡下意識地把玩著頸間掛著的一顆紫檀佛珠,這是她從凈空那串紫檀佛珠串上取下的母珠,想起他那日的情話,莫歡心裡又是一股甜蜜。還沒等她轉移注意力,隔間梳洗聲便停了下來,莫歡好不容易緩下來的心,又一陣亂跳。
她心裡慌張,一陣口乾舌躁,起身到桌邊給自己倒了杯茶水,剛灌了一杯,抬頭就見凈空一身玉白綾緞中衣,濕漉漉著一頭及頸短髮出來,莫歡這才知道他今日是戴了假髻,想來方才沐浴時把假髻卸了下來。
見他這副模樣,莫歡心裡的慌張散了幾分,臉上止不住笑意,長得帥的人,當真是什麼樣的髮型都能鎮得住。
梳洗過後,身上的酒意褪了許多。凈空一轉過隔扇,就見朝思暮想的女孩站在桌邊笑盈盈地看著自己,心頭髮熱,扔了手裡的巾帕幾個大步上前,走到她跟前,捧起莫歡的小臉,目光眷戀地細細地瞧著她。
「胭脂……」他輕喚了莫歡一聲,聲音低沉纏綿,酥麻入心。似又不夠,又輕喚了一聲。
「我沒走。」莫歡低低地應了一聲,臉頰邊是他乾燥微燙的大手,兩人呼吸微微交纏在一處,男人身上淡淡的水氣透過薄薄地中衣,似是傳染到她身上。
屋裡只他們兩人,莫歡雖是羞澀,卻也不躲著他的視線,迎著他的目光,嬌俏的杏眼裡水光瀲灧,眷戀之意不輸凈空。
現下已經迎她進門,凈空心裡沒了那些規矩轄制,絲毫不剋制自己心潮湧動,剛勁有力的手臂把人往自己懷裡圈了圈,低頭吻上女孩粉嫩的柔唇,仿若珍寶,細細地嘗著。
莫歡在他跟前顯得有些矮,雙手搭著他寬闊的肩膀,在他懷裡仰著頭任他輕啄。
凈空想起皇帝派人送來幾本冊子和野史,還有幾位親王昨日在他書房裡說的那些葷話,不自覺吻得更深了一些,似有困惑地往裡探了探。
輕纏之間,莫歡一個不防,被他卷了香舌。兩人皆是一震,莫歡原想退開,凈空似有所覺,大手穿過她細軟的青絲,輕扣著她的後腦勺,不讓她退卻。
凈空唇間淡淡的酒意似也熏醉了莫歡,唇舌交纏間輕輕溢出女孩一聲嬌軟,莫歡目光朦朧地看了凈空一眼,他臉上的迷醉和熾熱讓她發軟。
見懷裡的女孩似是要軟了腿,凈空圈著她的腰往上提了提,唇間的動作比得方才吻得更深一些。
她似要喘不過氣來,凈空才戀戀不捨地放開了她柔軟的唇瓣,因著一番摩挲,女孩的粉唇染上一抹艷麗的紅,似有水光,看得他心頭蕩漾,又忍不住地輕啄著。
他發間的濕意匯聚成滴,落在莫歡圈在他脖頸間的細腕上。
莫歡伸手撫了撫他的頭髮,人稍稍躲開,見他的薄唇又追逐而來,莫歡連忙伸手捧住凈空的雙頰,嗔了一眼,言語嬌軟:「先把頭髮抹乾了,不然要著了涼。」現下秋風已起,濕著頭髮可不好。
凈空原打算點頭應好,垂眸卻見她兩袖間的大紅中衣,順著動作滑溜而下,露出細白瑩潤的小臂和皓腕,引得他喉結不住地輕動。抬頭見女孩杏眼桃腮,因著方才一番廝磨,帶著一絲絲嬌媚。
當真應了野史冊上那句「一枝紅艷露凝香」,他呼吸間又是她蘭花般的馨香,昨夜裡看的圖冊里的兩人立馬換成了自己和莫歡。
凈空一股熱血上涌,幽黑眼眸被龍鳳燭火一映,更熱了兩分。心中情思抑制不住,低頭重重地吻了莫歡一下,道了聲無礙,彎下腰用了些許力氣便把人打橫抱了起來,大步往床榻那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