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學藝-2

在海選的時候，孟離飛就小動作不斷，一會兒呵欠一會兒撓癢，至於那些伸腿伸懶腰的怪樣更是時不時的冒出來幾個，因此眼下他做出這麼個自抱的姿勢來，別人看著一點都不奇怪，也沒當回事。

可瀋海貝不同。

她沒參加過海選，也不知道他平日里什麼模樣，看在眼裡立即就知道他是在調戲自己，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恨不得上前去砍人。

她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乾的，無奈來的時候黃濤怕她高調，直接把她放到了隊伍最後，前面站了三排人，想沖還沒那麼容易。

再加上黃濤眼尖，時時刻刻都在盯著她，一見她面色有異，立即上去攔人。

說也奇怪，黃濤私下見瀋海貝的時候，還一本正經的頗有幾分時尚范兒，眼下過來攔人時，居然扭起了水蛇腰，他個子不高，生的又瘦，腰肢細的和女人有的拼，一搖一擺間，媚態橫生，牢牢的牽住了所有人的視線。

莫說是瀋海貝，別人看在眼裡都愣了愣。

而孟離飛就在所有人都發愣的功夫，嬉笑著揚長而去，黃濤在心裡罵了他一句，繼續妖嬈：

「各位，今天的會，到這兒就結束了，大家散了吧，回去收拾收拾行李哈，送走了你們以後，我們再去就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了，別忘了多加點厚衣服啊，省得入了冬后感冒。」

說著話，蘭花指還有意無意的在幾個男學員身上點了點。

一干人等被他噁心著了，各自退散，完全沒人再去管孟離飛和瀋海貝。

瀋海貝人在最後，本來走的就慢，等她想走的時候，黃濤又跟柱子一樣的在她面前戳住了，嘴裡開玩笑的說：「姑娘，你也是啊，就算是身材好，也得注意保暖呢，不然的話，就是吃美國牛肉長大的也不管用。」

聲音還挺大，瀋海貝冷不妨聽了這麼一句話不明白什麼意思，卻見別人都拿取笑的目光看著自己，未免又有些氣結，結果人都走光時，黃濤突然收了嫵媚，正色道：「開會前我跟你說什麼了？」

瀋海貝一愣，沒反應過來。

黃濤嘆了口氣：「切記，別當出頭鳥，尤其別顯示出你和孟總的關係。」

瀋海貝心中一凜，知道自己剛剛的舉動過了界。

只是沒想到，黃濤居然反應這麼快，即時吸引了別人的注意，這才避免了自己太過張揚。

她忙不迭的點頭：「我知道了。」

黃濤也不再多說，轉身走了，舉手投足之間，娘氣全無，反而帥出了幾分英姿，看的瀋海貝乍舌。

***

11月初，世紀文化一行人如約趕赴X國。

JF娛樂方面派來接機的人很眼熟，隔著老遠就有人猜測他的身份，等到近時，已經有人壓低了嗓子尖叫了起來。

瀋海貝不免好奇，仔細的看了看，居然是車健宇。

十年前，JF娛樂有個叫opera的五人組合，巧妙的將爵士和歌劇融進流行音樂文化中，不僅一炮而紅，而且還長紅不衰。

只可惜在人氣最盛的時候，幾位成員期滿，再加上彼此理念不同，組合解散了，五個人里有的做了solo歌手，有人轉去了幕後。

車健宇就是其中一員，他本就以唱功見唱，現在依然效力於老東家JF娛樂，偶爾出出唱片，人氣還不錯。

瀋海貝以為他已經專職做起了solo，沒想到，居然還兼職了幕後。

更沒想到的是，他和孟離飛好像還挺熟。

一見面就勾肩搭背的抱在了一起，那姿勢，不像是純粹的禮節，而是出自內心的。

車健宇個子不矮，和186的孟離飛在一起還略高一些，老友相見，多多少少都有點感慨，不等孟離飛說話，那面車健宇一連串的問候就出來了。

他不說話還好，一說話，全體跟著來的中方學員都愣了。

他說的是阿爾泰語。

所有人這才意識到，來X國當學員還有最重要的一個問題，世紀文化這兩個不靠譜的負責人誰都沒提，那就是語言的問題。

X國雖身在亞洲，也屬於漢語言文化圈中的一員，但官方語言卻是阿爾泰語，和中文完全是兩種不同的語系。

雖然JF娛樂可能會考慮到這一點，可作為一家已經成功運行多年，並有自己獨立培養體制的娛樂公司，他們不可能因為接收了一批新的外國學員，就把自己的人都換了，或者一人配上一個翻譯。

而以世紀文化的風格，顯然也不會這麼干，那接下來……

意識到這一點的，年齡略大些的學員們面面相覷，年齡稍小的雖然暫時沒想到，可看見他們臉色不好看，也都消停了，一時間，本該歡聲笑語的中國學員團隊突然沉默了。

讓他們沒想到的事情還在後頭。

中國學員中，以前來過國旅遊的不多，因此跟著JF娛樂派的大巴一路穿行其首都街頭時，很多人都暫時忽略了在機場產生的心結，提著興緻看向窗外。

窗外就是X國最著名的富豪區，街道寬闊，高樓林立，不僅路邊的豪華商場比比皆是，就連路人和車輛都是井然有序的，和平日電影電視里看到的一般無二。

但當車子一路向北走的時候，車裡嘰嘰喳喳興奮的討論聲就小了。

瀋海貝的心也跟著涼了許多。

且不說窗外街景的豪華程度，如同墨帶一樣越行越淺，就連路上行人的數量也越來越少。等車子停在JF娛樂大本營時，所有學員都說不出話來了。

瀋海貝也一樣，看著眼前的敗壞畫面張口結舌。

雲海在國內算是一線城市，又頗有歷史，厚重的文化底蘊使其處處皆是風景，再加上這些年影視業的發展帶動了經濟的發展，城市也更見繁華。

可眼前的畫風，連雲海的城鄉結合部都比不了。

高樓，有，不過個頭矮了點。

馬路，有，不過路面破敗了點。

行人，多，不過衣著「樸素」了點。

他們到時已經是晚上九點左右，半明半亮的路燈照著半陰半陽的，逼仄的街道，隨處可見的流動小攤都是國內城管一來，收起就能逃跑的樣子，就連路人看人的眼光都似乎透著幾分邪氣。

怎麼看都是恐怖電影里的場景。

至於眼前的JF娛樂更是沒好到哪去，灰突突的三層大樓，看上去幾年都沒刷過了，隨隨便便的一個招牌，還是上世紀□□十年代霓虹閃爍的樣式。

添上一個舊時理髮館特有的紅藍轉燈，就和現在國內鄉下的理髮館沒什麼區別。

還是公路都不通的那種，恐怕現在雲海的農村想找著這麼個地方都不容易。

瀋海貝萬萬沒想到，全亞洲知名，捧出無數巨星的JF娛樂竟然是這個模樣。

她正張口結舌的看著不知道說啥，身邊突然多了一個女孩細聲細氣的嘆息：「這……就是JF娛樂啊。」

話里話外，不無失落，只是這嘆息里，也夾帶著江南水鄉姑娘特有的溫柔。

瀋海貝扭頭看了她一眼，長的也挺溫柔的，年齡和自己差不多大，也算是學員里比較大的一個了。

瀋海貝本來不太懂得怎麼和人搭話，可此情此景，不由的讓她發出了一聲嘆息：「是……吧」

「猶豫什麼啊，這就是JF娛樂。」身後突然傳來一個冷冷的，不屑的聲音：「你們來之前都不打聽打聽么？JF娛樂出了名的反差大，別說是總公司破，連宿舍都是破的，想後悔，現在還來的及！」

兩人齊齊看過去，說話的是個御姐味挺重的女孩，這兒化了濃妝更顯氣勢奪人。

她一邊說著一邊站起身子往車下走，嘴裡的話都沒停：「不下車幹嘛，等著跟車回中國啊？」

不等瀋海貝和那個溫柔姑娘答話，御姐又停住了腳，上上下下打量著兩人的穿著，冷哼一聲：

「JF在的這地方是窮人區，窮人區長這樣很正常好吧，不過北面就是貿易區，專搞批發的好地方，路又不遠，要是錢不夠用了，可以去搞搞跨國代購，這鬼地方的化妝品和衣服，小電子產品什麼的在國內賣的湊合。」

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瀋海貝聞言氣結，心想她什麼時候缺過錢，可一低頭看看自己的一身打扮，三十塊錢的T恤，五十塊錢的格子襯衫，不到百元的牛仔褲，以及一雙臨走前夜市淘出來的仿皮白布鞋，看著的確有點窮酸。

她生在巨富之家，又在國外長大，一來錢多不用顯擺，二來也知露富容易招禍，穿成這樣也是習慣了不覺為異。

倒是身邊的女孩，全身裝備加起來和自己沒差哪去，一聽御姐的話，面色立即尷尬了起來，裝著不經意的看了看瀋海貝，這才露出了微微釋然的表情，笑笑自我介紹：「你好，我叫林雪。」

「啊，我叫海貝，你叫我happy就行了。」瀋海貝時刻記得黃濤的話，笑意盈盈的很像是個好姑娘。

「哦。」林雪看樣子也不是個社交的高手，兩人互換了姓名以後，有一瞬間的尷尬，最後還是林雪說了一句：「那，我們下去吧，反正都來了。」

「哦哦。」瀋海貝慌忙點頭：「好好。」

點完頭又嘆了口氣：「下面估計也沒好哪去。」

話一說完，就連林雪都跟著嘆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