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 開峰納徒
仙隱宗擴張一事也提上日程。
道門不豐,元嬰頂天,其下先有普天同慶劫象慧及築基,又有龍鳳呈祥慧及結丹,兩次批量進階都未讓道圈中堅力量過百,如仙隱宗內門七位築基,便是不容小覷了。
因此當仙隱宗傳出重開七峰、廣納門徒的消息,道圈並不意外。
甚至因著善果與龍鳳樹的存在,也有了大開宗門的想法。
包括巫師圈總被大巫師興風作浪弄得焦頭爛額的新和黨,也有了開設巫師學校的想法,好藉此整合下一代,凝聚巫師力量。
仙隱宗後山靈田,幾個用花灑灌溉嬌貴靈植的外門弟子在幹活間隙,刷著平板端望網上動態:
《少年少女修仙夢熱,遭家人阻攔輟學離家出走》
《仙隱宗開峰收徒,震蕩教育界》
《教育局局長黑臉出門疑似不滿,據準確情報,今月輟學人數翻倍,竟有教師帶頭求仙,教室空半》
《大量青少年滯留凌霄山下,仙隱宗被迫關閉山門》
「還真是亂的很!」
有弟子開始憂愁,「也不知道這次開峰收徒是個什麼章程?咱們在外門熬了這麼久都沒混到內門,到底能不能到幾位內門師兄峰下獃獃?」
「內門師兄的親傳弟子也算在內門,按照宗門規矩,外門轉內門需築基才可。」
弟子頓時唉聲嘆氣,感慨此生無望。
旁邊有人卻一臉神神秘秘,「我倒有別的消息!」
旁人忙追問,他任由別人著急,賣夠關子才帶著點喜色道,「……說是朱師兄最近在統計外門弟子的貢獻值,先前去理事會馭獸的那批師兄成日東奔西走忙活救災,勞苦功高,朱師兄在護衛軍群里發消息說掌門會放出一批善果,可用貢獻值換取,服用后如果靈根增進,便有機會進入各峰。」
「哇!這可真是個好消息。」
立刻有人算起自己為門派做得事,勤奮者雙目有神,懶惰者黯然失色。
「早知道我當初也想辦法去理事會了。」
「現在也不晚。」散播消息的弟子道,「那邊師兄若進了各峰,理事會的空缺便騰出來了,到時候咱們跟朱師兄爭取爭取,想辦法去理事會刷刷師門貢獻值換善果。」
有人立刻起身去找朱師兄,被旁人拉住,「著什麼急啊,朱師兄去掌門那開會了!這次開峰與峰主接任大典要來不少觀眾,好一陣朱師兄都不得閑,你還是等忙完了再去,省得惹人厭煩!」
被念叨的朱福安正一臉恍惚地看著掌門,暈陶陶如在夢中,不敢置信,「您是說……」
「樂傻了啊?」
宋展飛好心重複,「師父說,待他退居幕後,大師兄接手凌霄主峰,你便提到他門下,成為下一任大師兄,讓你趕緊找人交接外門,以後專心管理內門事宜,蕭師兄就只用操心理事會的事了。」
夢想成真,朱福安走得時候還雲里霧裡不甚清明,走路撞牆,出門被絆,下台階踩空,洋相百出,惹得宋展飛大笑,被蕭衍瞥了眼,又繃緊皮子秒變嚴肅。
商討完儀式章程,便給其他六位弟子分峰頭,依次按照排行與遠近走,接雲峰,落霞峰,聞鳥峰等等……
舉辦儀式的那日,道門佛門巫門皆派來代表,政客名流亦不少,山下車流擁堵,險些道路癱瘓。
更有無數慕名而來的民眾聚集山下,不得其門而入,連警察都出動維持秩序,好一派熱鬧非凡。
可與沸反盈天的山下不同,古拙的大殿內沉悶的讓人訝異。
但陸寒霜是個不喜麻煩的人,莫說雕樑畫棟、張燈結綵,只簡略修復的殿中連點裝飾都無。
儀式更是一切從簡,簡到連個配樂與餘興節目都無,賓客迎進去,被引到兩旁肅立,整個過程不到十分鐘,畫面樸素得還不及賓客的配飾袖扣值得端詳,讓遠道而來的客人愣是有種頭重腳輕、虎頭蛇尾之感。
但當陸寒霜坐在高位的梨花椅上,垂眸向下。
一排風采各異、相貌皆俊七位青年弟子齊齊彎腰謝師,逐個捧牌拾階而上奉到陸寒霜面前,平凡古樸中又憑生出幾分莊重。
陸寒霜接下每一張弟子牌,放在道童捧的盤中,依次更換成峰主令遞出。
鄭重放於弟子掌中,被雙手接過。
他共說了七句話:
「從今日起,你們自我門下畢業。」
「既是各開峰頭、自立門戶,便要學著獨當一面。」
「為師對你們要求不多,只需守八字。」
「尊師重道。」
「明辨是非。」
「此外一切,皆可自由隨心。」
「若有妨礙,我替你們擔著。」
蕭衍跪在地上,不同於其他師弟胸中激蕩,他的目光幾要被台上那人眉目疏淡中的不可一世深深震顫,悄悄深吸一口氣,才沒讓眼中流露出不該有的情緒。他同其他弟子一樣高舉牌子過頭,深深一拜,齊聲應道:
「弟子謹遵師命。」
至此,禮成。
一場光復仙隱宗的重要儀式就這麼波瀾不驚地結束。
賓客們互相望望,一口氣還沒提上去就咽下去,沒見過這麼清麗脫俗的典禮,儀式一散,連飯都沒留,朱福安就站出來送客人下山,好似願意讓他們過來,就是做個見證,宣告仙隱宗擴張收徒……
如此,而已。
「噯,你們這仙隱宗公關不行啊,這都網路時代了,連個連記者都沒請,說出去多寒酸啊?」
學新聞出身的朱福安微微一笑,「我們掌門一向只重心意,不在乎儀式,更何況又不是開台作秀,禮到即可,不用那麼多虛頭。」
同道中人搖頭走了。
朱福安送人回來,見兩個華夏體制內來的人圍住陸寒霜,一個他有印象,是上報的黑臉教育局局長,另一個清瘦筆挺,倒像個研究學者。
到沒猜錯,前一個純屬訴苦的,后一個倒頗有想法,是航空基地來的。
航空基地位於大西北的沙漠,距離金沙沙漠不遠,也算機緣巧合,之前一次火箭發射故障,出軌不久便隕落於金沙沙漠,一行人進行回收卻遍尋不著,追尋蹤跡發現火箭遺體如早年的移動湖泊一樣神出鬼沒,等了解到傳送遺址的事,便萌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這依賴於新航空材料使航空壽命延長,空間站全面升級,若靈石與傳送陣的存在能融入科技,研究出「空間摺疊與跳躍」的技術,簡直是劃時代的進展,能探索宇宙更深遠的地方……
這也提供給陸寒霜了靈感。
若能使現代監控技術安然在異界通行,經法術護航傳遞迴畫面,豈不隨時監控到異界的一舉一動,不僅大大減輕理事會的工作,還能集眾人之智,更明確地制定針對方針,從容計劃。
送走兩人,蕭衍跟著陸寒霜回了落雪院,見他取出破元斬細細思索。
蕭衍目光微移,落在旁邊秘存於空瓶子里的一截斷指。
於法術庇護下鮮嫩如初。
瘦而修長,骨節分明。
一根過分漂亮。
但從皮肉緊緻,側有薄繭可知當它屬於一隻手時,定然非常有力。
且還是一雙大而寬厚的手。
屬於正值壯年的男性。
那是一個與陸寒霜關係匪淺他卻一無所知的異界人。
他目送陸寒霜帶破元斬去尋問今的背影,無端想起當初問今被捕時,不懷好意的臨別贈言。
說他用錯了心思,說他空想,說他沒可能得償所願,那是在陸寒霜初次穿越異界前。蕭衍覺得依陸寒霜的性子,少有人能入眼,即使不是他,也不會是別人。
原本滿臉譏諷的問今突然變得憐憫起來,說:不是沒有,而是未遇,如果還有人能得到陸寒霜的青睞,興許會如那個人那般。分明已經過去很久,他卻仍然記得那個被充滿篤定念出的名字:
兮淵。
匪夷所思的,他在斷指上感覺到了「兮淵」。
修道中人的強烈預感。
也是這種預感,帶來了強烈的危機感,蕭衍在收徒教徒與管理事物之餘,修鍊越發刻苦,修真無歲月,一晃已三年。
蕭衍迎來了結丹的劫象。
烏壓壓的雷雲聚集而來,蔓延了數十里,蜿蜒在天空好似一條甩尾的長龍,撲向蕭衍。
此時已經相當繁榮的七座山頭上,弟子們紛紛停下手中的動作,御劍飛向主峰。
卻見大殿前,掌門抬頭望著劫象,皺起了眉。
「這劫象有問題?」宋展飛一臉艷羨,「這不活脫脫是條龍嗎?別管是普通人還是皇帝,不都喜歡說龍的傳人、真龍天子什麼的?寓意多好啊!」
「龍陷淺灘,泥足深陷,哪裡好了?」
「咦?」宋展飛聞聲,這才同其他幾位峰主發現這條長龍居然沒有爪子,還真像一條龍斜落泥潭,前肢陷入,奮力擺尾掙扎。
陸寒霜心中有嘆,劫象是天道斷命,映射應劫人的道心。
蕭衍心裡到底裝著什麼,竟然被上天批了這樣的命?
這一劫,蕭衍度得幾死欲生,著實艱難。
陸寒霜放下事務,足足為他護了一個半月的陣。
蕭衍大汗淋漓地醒來,映入眼帘的一席白髮似一截浮木,讓他從近乎溺死的窒息感中撈出。
方才恐懼至深的噩夢已經記不太清,唯有一個畫面清晰的烙在腦海里。
蒼茫的意識空間里,他站在一面鏡子面前,鏡中映出的卻不是他。他以為是生出取兮淵而代之的貪念才萌生心魔,可視線垂落到鏡中人完好無暇的手掌上,那骨節粗而掌心厚,帶著充滿力量的桎梏感,沒有一點兮淵的感覺。
鏡中人臉上含笑,風度翩翩,又虛偽至極。
他似曾相識,卻分明又不認得這是誰?
「可還有不適?」
微涼的指尖拂過腕部。蕭衍有一瞬幾乎不敢與陸寒霜對視,他不知這心虛緣何?只盯著陸寒霜診脈的手,搖了搖頭,方才夢境卻一點不敢提,他有種強烈的預感。
「你先好好修息,月前龍鳳樹移植到各大道觀已經借信力調養許久,再過不久,便要重塑輪迴,彼時還要你操心些。」
蕭衍點頭應下。
陸寒霜沒發現他的心事重重。166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