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章
死。
不就是死嘛！
程喬一股腦往火車裡沖，還管陸猴子在後面說什麼。
你有本事大鬧天宮，你有本事來大鬧月台啊！
「嗚——！wuwu——！嗚————！」火車頭的鳴笛聲更響了，列車員提醒這一站所有人，快開車了。
程喬趕在開車前，終於進了車廂，但因為前仆後繼的人太多，程喬就發現她上火車的方式不對——她是被擠進去的。
程喬個子矮，一抬頭全是人臉，視野不開闊，又因為被夾著中間，她的腳也碰不到地上。
這種感覺才像姜太公釣魚。
她是條沙丁魚，跟著一群同類飽含深情的一起出遊，沒想到一個網下來把他們兜住。程喬是當中被夾著的那個，無辜又逃不掉，眼睜睜看著自己窒息死。
「人好多啊。」
程喬感嘆。
讓我走一走啊。
可是人群一動不動。
這樣被擠著很難受的喂……
人群還是一動不動。
程喬：「……」
媽的，好想哭。
車廂里人多味雜，空氣里氧氣不多，還會有一股特殊氣味，程喬覺得呼吸漸漸困難。
前後都被壓著，像在垃圾堆里睡覺，要熏死了。
誰來救救她……
程喬快撐不住了，糊裡糊塗想誰救她，她就嫁給他的時候，耳邊忽然一聲叫喊：
「程喬！」
聲音不高不低，可是穿透力十足，程喬聽得渾身一震，她伸脖子看去。
陸嘉洋站在不遠處，他個子高，所以鶴立雞群。他明明沒有笑，可是那張顛倒眾生的漂亮臉蛋，往哪裡放都如此醒目，程喬一看見他，視線就移不開了。
忽然想到紫霞仙子那一句話：「我的意中人是一位蓋世英雄，有一天，他會披著金甲聖衣，駕著七彩祥雲，來娶我。」
真奇怪，程喬明明快沒意識了，可腦子裡就響起這句台詞。
陸嘉洋這時也看見了程喬，眼神帶煞朝她走過來。
車廂里怎麼金光閃閃的。
不是太陽照進來的，是陸嘉洋身上散發出來的。
他身上像有什麼金鐘罩，走過來的時候，兩排人自動讓開，如達摩劈海，走到程喬面前，一伸手就把她拉出來。
網沒了，她終於逃出來了。
陸嘉洋一手環著她，把她緊緊抱著，程喬的臉貼在他胸膛，聞到不一樣的氣味。
好香，好甜……
是檸檬味的果糖？
可他不是抽煙么，怎麼身上那麼香。
反正到了陸嘉洋身邊，程喬就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好像陸嘉洋身邊，和整個車廂任何角落，都是兩個世界。
程喬扒著他的胸，狂聞這股香氣。
她想藉此洗去剛才吸進肺的污濁之氣。
但是下一刻，她就被陸嘉洋拎著到車尾，往車門上狠狠一拍！
程喬「絲」了一聲，疼痛從後背蔓延到四肢。
「你幹嘛！」
一隻粗大的手，牢牢握住她的細腰。
咦？！
程喬抬頭，驚悚的看見陸嘉洋變臉的全過程，剛才的金光閃閃全散了，他眼中壓抑著什麼，黑沉沉的看著她：「你剛才不是很有能耐么。」
「………………」
她覺得自己打開新世界大門的方式，好像也不對……
陸嘉洋挑挑眉：「我這個人不壞，可被欺負了，我得討回來。」眼神往下飄，他低聲開口：「剛才頂我哪兒了。」
程喬大汗淋漓，她試圖找個合理的解釋，然而陸嘉洋一個動作差點要了她的命——
一個溫熱的手掌摸著她小腹。
程喬：「？？？！！！」
幹嘛！
你想幹嘛！？
然後他的手掌往下去、下去……
再下去——
程喬如臨大敵：大哥你摸哪兒啊！！！
「哼。」
陸嘉洋忽然輕輕一笑。
他彎下脖，臉沖她越來越低……鼻子碰上她的了，檸檬夾煙的香氣吐在程喬臉上，程喬本來就缺氧的大腦，更加缺氧了。
「你讓我這裡疼了，我是不是也要讓你這裡疼一下啊。」
說著，他似是非是的又「故意」按了程喬那裡一下，程喬的小腹緊緊一縮。那一瞬由下而上的燥熱炸開，程喬立馬明白是什麼。
儘管是冬天，他的手隔著厚厚好幾層的衣服，可他這樣對待她，那種力量化為了溫度，在程喬身上密密麻麻流竄。
她內心羞恥，臉紅的能滴出血來。
「不……」
程喬艱難的開口，她的腦子都炸裂了！
「啊？」陸嘉洋還故意調戲她，勾唇笑問：「你再說一遍，我沒聽見。」
「我不要。」程喬退後，想脫離這個魔鬼的魔掌，可她現在渾身脫力，身後的手掌又這樣牢牢按著她，掙脫不了。
快道歉吧。
程喬暗示自己，道歉就行了，再怎麼樣也不能踢人家啊。
「對不起，我錯了，我不該踢你。」程喬努力壓制住心裡的小怪獸，舔舔嘴唇皮，看著陸嘉洋的臉，覺得這人長那麼好看有什麼用，他心好壞啊，老欺負她，她好氣啊。
可她還是要說：「你不要打我。」
陸嘉洋沉默一分鐘，挑眉看著她。
程喬繼續舔嘴唇，講條件：「要不，別打臉和下面……」
「哈。」
陸嘉洋一瞬間樂了。
「？？？」
程喬莫名其妙看著他，她說錯話了？
腰后的力量忽然消失，陸嘉洋把手拿開了，程喬還在緊張的時候，他兩指掐住她的臉蛋，用力一捏。
陸嘉洋眸色淡了：「這次就原諒你。」
程喬呼出一口氣。
他說：「下次直接弄死你！」
「…」
你還想要下次啊，我都不敢想了……
結果後來的事實告訴她，確實有下一次，還不止一次，陸嘉洋把她弄疼飛了，他的體力太好，幾次三番下來，他爽的要死，只有她承受不了，哭的死去活來。
兩個人站在車尾，一左一右，面對面發獃。
乘務人員來檢票核對之後，闃靜無聲。
程喬靠著車門，頭一點一點，一直想睡，又忽然醒來，看了看周圍，心想她睡了多久，這都過了多少時間了。
陸嘉洋抽一根煙很快，程喬計算過，大約五六分鐘，抽完兩三根，必定會含一粒檸檬糖，一粒糖他能含著十分鐘左右，一包下來就一小時。
程喬看見他右手邊的窗台上，捏了三包空的煙盒。
應該有三四小時了，可是去上海的路很長，中間過好幾個站，她這段時間已經熬不住，他呢？他現在又在幹什麼。
程喬似夢非夢，不自知的抬頭看去。
對面的人倚靠在窗邊，可他沒睡，眼神還清明。
陸嘉洋一直在抽煙，這段時間抽了兩三包，腳下一圈全是煙頭，每根都到煙屁股才扔。
然後程喬發現，他抽兩根，會吃一粒糖，是京都念慈菴的——程喬記得，這個牌子有個檸檬草味兒的薄荷糖。
原來那個煙加薄荷的味道，是這樣來的啊。
程喬撇撇嘴，目光又看過去了，陸嘉洋的一條長腿輕輕交疊，筆直又有點彎曲，模特范兒十足。
年少的陸嘉洋確實清瘦，他的骨骼就屬於纖瘦的，從程喬這個方向望過去，總覺得對面站著一個紙片人，消瘦、營養不良……
怎麼有點心疼。
程喬看著看著，腦子慢慢就清醒了。
斟酌一會，程喬說：「你餓不餓。」
陸嘉洋吐出一口煙，停下來看她：「什麼？」
程喬慢慢挪動過去，站在他旁邊，低聲說：「我聽說火車上的東西很好吃啊。」
陸嘉洋：「你想吃？」
程喬抿唇，不可置否：「中飯還沒吃呢。」
現在都晚上了。
陸嘉洋似乎覺得有道理，點頭：「吃吧。」
說著他又要掏錢，程喬忙搖手：「別別！我來。」
陸嘉洋瞥她一眼，手還在後面掏：「我不用女人錢。」
「不、不是……」程喬不好意思說，我看見你錢包里一大疊全是整鈔，這小火車估計找不來零的，她想的時候，看見陸嘉洋把錢包拿出來了，一打開，裡面綠央央一大片。
那時候國內沒紅毛的一百元，只有十元、二十元……再有點錢的，就是五十元。
一百是橘紅的，幾乎很少有。
陸嘉洋錢包里全是五十的，不過也十足大款了。
程喬眼見他又一連抽十幾張，她焦慮的不行，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反正就是不想接，然後……然後她就跑了。
再次跑的比兔子還快。
陸嘉洋在身後，一言不發。
他眯著眼看程喬驚恐逃跑的身影，低頭看了一眼剛抽出來的錢，慢慢彎下唇線，又一把塞了回去，繼續抽煙。
這一趟旅程，真他媽累。
舊時的火車餐很好吃，種類也多。
程喬糾結一陣，最後點了一碗炸醬麵和一碗牛肉麵。
找到回來的地方，程喬端著面過來，問陸嘉洋：「你要吃哪個？」
陸嘉洋低頭，看著冒著熱氣的面，程喬的手指被燙的通紅，陸嘉洋說：「你喜歡吃哪個？」
「啊，」程喬糾結病無法治，小聲說：「我都喜歡。」
沉默，再沉默。
再不吃涼了啊……
「哼。」他又是一聲輕笑，說：「挺厲害的，一手一個，兩個一起抓。」
程喬以為陸嘉洋是說她兩手端面，不明白的啊了一下：「怎麼了，不行么？」
「行，你幹什麼都行。」
「那你吃哪個啊。」
陸嘉洋隨手點了點：「就那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