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數匹高頭大馬被牽到了校場上,顧今瞧見皇兄和那些少年郎們上了馬,人人背著一個彎彎的東西,腰上還掛著個小簍子。她猜那是弓箭,睿哥給她形容過,睿哥說弓箭可難拉了,要很大的力氣才能拉開,也就山上的山民人高馬大,才用弓箭狩獵,而他們鎮上就鎮長家裡掛了一把擺著。顧今便沒摸過,也想象不出來什麼樣,如今瞧見了自是好奇,便從牆后出來,往那邊走了幾步,但也看不太清楚。
小莊子上前道:「公主殿下,大皇子他們今日練騎射,就是騎在馬上射箭,您看到那幾個靶子了沒?殿下們要邊騎馬邊射中那些靶子。」
顧今點點頭:「是不是很難啊。」
小莊子是個太監,也沒摸過弓箭,便道:「奴才也不知,應當是很難的。」
顧今瞧見方才拎她領子力氣很大的少年先動了,他騎著馬閑適的跑了一圈,繼而輕輕巧巧的拉開了弓,箭嗖的射了出去,扎在靶子上,砰的一聲特別響。
顧今的身子為之一振,一雙黑眸更晶亮了。她雖不懂騎射,卻覺得少年方才一舉手一投足都有種說不出的好看,有點像她想象中的俠客。
緊接著皇兄他們也開始射箭了,每個人的架勢都那麼好看,各個都像少年俠客。但可能是先入為主,顧今還是覺得那個少年最好看,他叫什麼來著?趙皆?
午後的日頭毒,小莊子見公主鼻子上蒙了層薄汗,便領著公主到廊下乘涼,這位畢竟是金枝玉葉,哪能真像奴才似的就站在校場外曬著太陽等著自家主子呢。
到了廊下,角度便正了,顧今能更清楚地看到他們在校場上揮汗如雨的矯健身姿。她不覺得無趣,反而更加嚮往。她也想騎馬,也想拉弓,以前她沒做過的事都想做。
到了歇息的當口,李崢瞧見皇妹還沒走著實有些驚訝。他以為小姑娘不會喜歡這些,早就該走了呢,卻不想她一點也沒動搖。不過他看她時不時彎腰揉腿的動作,想來也是站累了,便放下弓箭走向皇妹那邊。
顧今確實站累了,前世她眼瞎,是很少起來走動或是站很久的,站了這會兒便覺得腿酸軟了:「皇兄,你練完了嗎?」
怎麼可能這麼快,李崢想先哄皇妹回去,便道:「快散學了,沒什麼好看的了,你回長秋宮去吧,不是晚上還要求父皇讓你習武嗎?你早些回去,想想怎麼求父皇答應你吧。」
顧今一聽也不糾纏,只是問:「皇兄不和我一塊回去嗎?」
李崢笑笑:「皇兄不住長秋宮,有自個的宮殿,就不和你一道過去了,明日再去看你。」
顧今乖巧的點點頭和皇兄道別,剛走出一步又回來,問道:「皇兄弓箭好用嗎?」
李崢瞧著皇妹眼裡閃閃爍爍的光,笑道:「想玩?」
顧今有點迫不及待的點點頭:「想。」
李崢對她笑笑,道:「皇兄的弓,你可能拉不動,皇兄找人給你做一把,過幾天給你送過去好不好?」
顧今一聽立馬雀躍了,蹦過去一把抱住皇兄蹭了蹭:「皇兄真好!」
香軟的小皇妹撲到他懷裡,李崢愣了,拍了拍皇妹的背,輕聲道:「好了,快回去吧。」這個小丫頭此時是從心坎里把他當親哥哥呢,只是不知道她知道他與她同父異母以後還會不會如此親昵。
他雖是今上的長子,卻是如今的皇后未過門之前宮女所生。因為他,今上還是皇子時候品行便遭人詬病,他這個皇長子自然也遭人輕視,雖然嫡母過門以後對他視如己出,但他內心深處還是有抹不去的自卑和惶恐,總覺得眼時擁有的一切都不真實。
顧今沒看出皇兄心中所想,點了點頭,蹦蹦跳跳的走了。
李崢看著皇妹離去的身影有些感慨,嫡母心懷仁德,皇妹能病癒實在是太好了,這第一次給皇妹的禮物可不能隨便了。
其實宮裡珍藏的神兵利器數不勝數,但適合小女孩用的弓箭卻沒有,臨時造一把卻怕太倉促。李崢回到校場,思酌片刻,走到趙皆面前:「子俱,你國公府的子孫皆自幼習武,女子也當如是吧?」雖然皇后與太后不對付,卻不妨礙李崢和趙皆成為自幼一起長大的好兄弟。
趙皆聞聲看向他,點了點頭:「正是。」
找兄弟要女孩用的東西,李崢也不大好意思,輕咳一聲道:「那可有十二、三歲的女兒家可以用的弓箭?」
趙皆聞言想到了方才那個明明有些怕他卻不知羞偷瞄他的小丫頭,再點了點頭:「有的。」
李崢繼續道:「我想要一把,不知子俱你可否……」
趙皆很爽快的應下:「下次入宮我替殿下帶來。」
李崢眉心一展,摟上他的肩:「好兄弟!」說罷,怕他誤會,又道,「這弓箭不是我用,是我……」
趙皆打斷他:「殿下無需同我解釋,只要殿下心中有分寸便好。」
李崢看著他一本正經的表情,十之**是以為他要給哪個心儀的女子了。算了,誤會就誤會吧,眼時皇妹才清醒,什麼時候昭告天下還要看父皇母后的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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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今被小莊子送回去,回去的路和來時的並不一樣,她便又感受了一番皇宮的宏偉與壯觀,感嘆道:「父皇真是了不起,置辦了那麼大的家業,一定很辛苦。」
小莊子聽到公主的言語,想笑不敢笑,道:「殿下,陛下自是了不起,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陛下的家業可不止這麼一點點。」
顧今並不是太明白,但深刻體會到了皇家的貴不可言。她前世雖然三歲以前在京中生活,但離開京城以後再也無人和她提及京城的人和事,娘親時常不在家,也沒有請先生教她學問,她所知道的事情都是從經常來看她的睿哥口中知道的。
睿哥是當初害她摔瞎眼睛的罪魁禍首,與她年紀相當,後來對她心生愧疚,便總來看望她,怕她無聊便給她念書聽。睿哥是鎮長的侄子,讀過書但更貪玩,喜歡看的就是一些話本遊記之類的,講的都是神仙妖怪或是名山大川。顧今更喜歡聽遊記,她眼瞎足不出戶,便更想聽聽外面的世界是何模樣,而皇宮於普通人而言遙不可及,也不敢有人編排皇家的事情,顧今自然對皇宮一無所知。
顧今感嘆道:「這裡真好看,我能到處看看嗎?」
小莊子聞言恭敬道:「殿下,這事奴才不敢擅自做主,還要過問皇後娘娘才行。」
顧今聞言也沒為難他,嗯了一聲:「那我回去問母后。」
正走著,前面來了一行人,抬著一座轎輦,輕紗里可見一個娉婷的女子坐在轎中。
小莊子沒想到走這裡還會遇見貴人,躲也來不及了,再見公主也不知道躲閃,不得已以下犯上將公主拉到一旁,自己躬身行禮,卻不敢讓公主同他一起行禮。
顧今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眼睛看向轎輦里的女子,粉色的輕紗飄揚,裡面的女子時隱時現,看不清楚,但一定是個美人。
轎輦停在他們面前,轎旁的嬤嬤瞪著眼睛道:「這是哪個宮的奴才,如此沒有規矩,見了娘娘還不行禮?」
顧今見那嬤嬤凶神惡煞的瞪著她,有點呆愣:「行禮?」
那嬤嬤見她如此不懂規矩,厲聲道:「大膽!還不跪下謝罪!」
顧今被她的大嗓門嚇了一跳,聽說要她跪下有些生氣:「我為何要跪下?我有什麼罪?」
不等小莊子上前阻止,那嬤嬤一聽她還敢嗆聲,向前幾步抬手就要扇顧今,小莊子忙叫:「不可呀!」
胡昭儀近來受寵,手下人便飛揚跋扈,但堂堂的嫡出公主哪裡是昭儀能打的,給她讓路都是迫於公主殿下此時偽裝成了一個小太監。打可是萬萬打不得的,公主挨了打,連他的小命都不保。
啪!
突地一聲響,嬤嬤的手被一顆石子砸中,這一巴掌便沒落在顧今臉上。嬤嬤捂著瞬間高高腫起的手腕,大聲道:「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