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壹
〈一〉
花鈺過去的十八年裡,除了因為名字經常被人認成女孩子以外,日子都活得像白開水一樣平淡,在他過五關斬六將,成功拋棄了王x雄和薛x星這兩個渣男后,終於即將迎來一段不一樣的人生。
知道他報了北方的大學,他的兩個姐姐就很操心。
大姐說:「北方是不是高個很多?」
二姐說:「個子也就那樣吧,北方是不是糙老爺們很多?」
大姐又說:「北方是不是直男癌也多?個個都以為自己牛逼頂天了?」
二姐答道:「是呢,咱們家小可愛過去是不是會受欺負呢?」
花鈺:「……」
小可愛?誰?
所以在大姐的驚呼聲中和二姐式獅吼的阻撓下,他首先給自己耳朵上打了一排洞,然後齜牙咧嘴了三個多小時在後脖子上紋了個垂死的熾天使,頭頂一團帶著些捲兒的黃毛,拖著個拽了吧唧的行李箱,穿件印著大老虎頭的黑T恤,跨雙高仿喬11,得得瑟瑟地從計程車上下來,得得瑟瑟地戴上墨鏡,然後得得瑟瑟地進了Y大的校門。
出場方式可以說是十分酷炫了。
他一邊接收著路人或打量或不屑或有些驚艷的目光,心裡的小尾巴不由自主就翹上了天。
看吧看吧,老爺們兒的第一站,非常成功!
Y大門裡門外都搭著招生的遮陽帳篷,每個帳篷底下都站著幾個掛著工作牌的學長學姐。
他左右打量一圈,在一棵樹底下找到了自己的學院,那兒目前只守著一個人,他抬腳走了過去,立在帳篷前仔細看那塊用五顏六色的字體寫滿了介紹的牌子。
「工商管理新生?」
出聲的是那個學長,他的聲音很好聽,打個藝術一點的比喻,就像是淌過青色鵝卵石快的潺潺清泉,非常悅耳舒適。
「啊……對。」花珏想起來自己的硬漢形象,又粗著嗓子重重地強調了一句:「對!」
學長笑著遞給他一本花名冊:「過來找找你的名字,還有你的學號和宿舍號。飯卡是班級去找輔導員統一領取的,現在應該在你們班的臨時負責人手裡,他和我都住在520宿舍,你可以晚上去找他拿。」
「好的好的。」花珏隨口應著,又頓了頓,沉聲道:「好的。」
學長忍俊不禁,勾起了一個淺笑。
他在學長帶著笑意的注視下翻開了花名冊,然後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花鈺……」學長很明顯還在看著,見他手指停頓就下意識念了出來,「花這個姓好少見。」
花鈺原本都做好了回答「你名字怎麼這麼像女孩子」或者「居然有男孩子叫這個名字啊」這種問題的準備,沒想到這個學長的重點有些偏,一嘴的「關你屁事」憋在喉嚨里轉了個彎:「……啊,還行吧,不算太少。」
「原來是你,我今天和程祺討論過你名字。」學長笑著說,「哦對,程祺就是你們班那個負責人,咱們以後就是室友了。」
「你可以在我旁邊等一會兒,等替我的那幾個人過來,我帶你去宿舍。」
花鈺應了一聲就找了個椅子坐下,他抬手揉了揉頭髮,仔細打量起眼前這個人,問道:「學長你怎麼稱呼?」
「我啊……」學長笑了笑,花鈺發現這個人特別喜歡笑,「我叫陸徐之。」
陸徐之很健談,花鈺就從他這兒打聽了很多東西,後來過來接應的幾個學姐還給他補充了幾個八卦,用來交換他的微信號。
花鈺對八卦不是很感興趣,但是有女孩兒願意向他示好,他當然也不會拒絕。
甚至刻意地露出自己胳膊上的肌肉,還挺了挺胸膛。
學姐揉了揉他的頭髮:「真可愛。」
花鈺:「……」
你們到底哪隻眼看老子可愛!
陸徐之這個人,坐著的時候不會給人太大的壓力,像個鄰家小哥哥。但是當他站起來時,突然高出來的一大截就很有存在感。
「走吧,我帶你去置辦點東西,然後回宿舍看看。」
花鈺摸了摸鼻子,想起來自己確實除了個箱子啥也沒帶,隨著他去了。
路上他接到姐姐的微信。
大姐說:「你絕對不要相信你們學校那些所謂的學長!知道嗎他們都是披著羊皮的狼!」
二姐補充:「尤其不能讓他們帶著你去買東西!或者讓你買他的東西!都是騙子!」
大姐:「騙子!」
花鈺:「……」
他收起手機問陸徐之,「學長,咱們宿舍還有誰沒來?」
「你是最後一個。」陸徐之笑道,「他們倆都比你來得早,程祺最快,他來了兩三天了。另外一個是今天上午到的,現在應該在休息。」
「哦……」花鈺又問,「他們好相處嗎?」
「看你覺得好相處是個什麼定義了。」陸徐之帶他走進一家超市,「今天來的那個孩子倒是很特別。」
「?」花鈺提起了興趣,「怎麼個特別法?」
陸徐之掀開防蚊的門帘,朝他眨了眨眼睛:「等你見到就知道了。」
花鈺心想,又眨眼睛,怎麼感覺這個學長gay里gay氣的。
很快他就知道了他的新舍友到底是有多特別。
九月初的天氣還是很熱,他和陸徐之搬著一些日常用的傢伙什走進了公寓。東西不算重,陸徐之比他拿的還多,於是就讓他走在前面開門。
沒有鎖,花鈺放下箱子推開了厚重的不鏽鋼門。
這一瞬間他是震驚的。
因為他看見了一個姑娘。
一個身材很壯實的姑娘。
一個身材很壯實,個子還老高,正翹著蘭花指拖地的姑娘。
「……呃,這……」
這是男生宿舍沒錯吧……
他的問題還沒來得及出口,就聽得姑娘尖叫一聲,然後花容失色扔開了拖把就往門口的他沖了過來。
憐香惜玉的本能讓花鈺下意識伸出手去接了一下。
很快他就後悔了。
因為撲到他懷裡的這個目測一米八五往上的「姑娘」,用厚實的胸膛壓在他身上,健壯的臂膀死死地抱緊了他,兩條腿死命往他腰上別差點沒給他腰砸折了,然後用粗獷的聲音嬌滴滴地喊道:
「蟑螂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