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決定
姐妹三人傍晚時分回到家裡,野菜沒採到多少,最後只能挖草根連帶著剛冒出來的嫩葉,家人都在,這倒是有些奇怪,下午爺爺他們沒出去,大堂哥也沒去打柴,大伯娘王氏和母親張氏破天荒的也坐在正房。三姐妹放下籃子洗手進屋,屋裡的氣氛傳染給每個人,就連小孩子也沒哭鬧,都安靜的在炕上玩兒。
曉梅看到大家一臉嚴肅,心下瞭然。爺爺應該是提出要搬離這裡了,前世就是這時候爺爺帶著大家離開這裡,遷徙到離唐山不遠的一個小村子。回頭想想不能不說爺爺這個決定是對的。
從1933年日本人開始對承德熱河發起戰爭百萬承德人民,完全處於日本軍國主義的殖民統治之下,置身於水深火熱之中,時間競長達近13年之久。日軍在承德的殖民統治是極其野蠻、極其殘忍和極不人道的。他們在承德大地上製造了千里「無人區」大慘案實行極端殘酷的「大集家」、「大討伐」、「大掃蕩」、「大檢舉」、「大逮捕」等徹底的「三光」(殺光、燒光、搶光)政策;他們以「通匪、濟匪、資匪犯」、「國事犯」、「思想犯」、「政治犯」、「經濟犯」、「密輸犯」等種種罪名,殘酷地鎮壓、逮捕、屠殺稍有「中國人」思想的無辜百姓。從1933年至1945年間,日軍在承德製造慘案達150多起。1942年至1944年間,日軍為加緊實施「治安肅政」策略,將「特別肅政」重點區域逐步擴大,連續三年在「無人區」重點縣興隆、灤平、承德、青龍(含寬城)、豐寧縣進行「大檢舉」、「大搜逮」。1941年10月至1944年冬,日偽在對遵化、密雲、赤城等6縣「無人區」的多次「掃蕩。
也就是在去年過年時,日本人又對這些地區進行又一次掃蕩。三叔去接要回家拜年的姑姑,一去就沒回來,姑姑也沒回來,找人的爹和伯父回來后說,日本人屠殺了大部分村民,場面慘不忍睹,房屋也燒毀了大半,他們去時只找到了姑姑和孩子的屍體,草草掩埋了。據活下來的人說,青壯年都被帶走了,運到別處當勞工。奶奶一下失去了兒子和女兒受不了打擊一下病倒床上,加上缺醫少葯,營養不良沒一兩個月也撒手離去。這幾年每家或多或少都有親近的人逝去,習慣了也麻木了。
現在住的這兒有些偏僻,離日本佔領地遠些,村子人口不多,那幾次幸免於難。可曉梅知道接下來日本人會更瘋狂,不會讓任何村莊倖免,由於八路軍對他們的反圍剿,使日本人損失慘重,他們把這些仇恨加在了那些無辜的村民身上。掠奪財物,消滅任何可能是他們敵對的人,儘可能多抓勞力做他們免費的勞工。華北這塊戰場硝煙不斷,老百姓怎可能安生過日子。
遷到新地雖說什麼都要重新開始,也好過這裡等著任人宰割的好。心裡有了底曉梅忙幫著大姐和堂姐摘菜洗菜。張氏王氏也從正屋出來一起準備晚飯,晚飯簡單就是一鍋野菜糊糊,每人就是混個水飽。李有福也起身穿過後門去了二弟李有財家,有的決定還是需要大伙兒在一起商議一下才好,畢竟故土難離。
果不其然,晚上飯桌上李有福放下碗筷鄭重說道:「剛我和你二爺爺找村長商量好了,他們也同意離開這裡,明天都收拾東西,撿重要的拿,主要是吃食和衣物,老大家和老二家把能吃的做成飯糰子,太沉的東西就不要了,拿不了的看看村子里誰不走就給他們,這事老大去辦。慶喜天明告訴你你姥姥家和你二嬸子娘家一聲,我們離開的事,讓他們想辦法也避避禍。這一走可能就不會再回來了,人太多了路上打眼,人太少了於是又怕照應不過來,所以大伙兒商量后,各走各的,別太集中。我們家和你二爺爺家一起上路。」
李有福把決定說出來,大人們下午心裡有了底也沒說什麼,默默接受了。李賀春還是張張嘴問道:「爹,我們打算哪天走?家裡東西可不老少,扔了怪可惜的」「現在是逃難不是搬家,路上不好走,大件拿了是拖累,衣物被褥用得著都帶上,農具不好帶了卸掉拿頭,我和你二爺爺合計就這倆天就走,都抓緊點」李有福說完也不再言語,悶聲吸煙。小孩子們不懂什麼,根本沒去想這是什麼事,只有大姐和堂姐有些吃驚,看了看李有福,又看了看父母也沒做聲。曉梅沒覺得意外,早走比晚走好,事事有變,這裡根本不安全。
晚上姐妹三個躺在裡間屋,大姐捅捅曉梅「爺爺怎麼說要搬家?不知搬哪去?」「不知道呢,聽爺爺的吧,這裡能吃的東西越來越少,挪挪地也許好過些,總比在這挨餓強,去年姑姑村子就被鬼子洗劫了,萬一到咱們這兒來呢!」曉梅低聲說道。
「說的也是,真要搬到能吃飽飯的地兒,還是搬了好.」曉蘭點點頭,一天的忙碌,早沒了力氣,一會會聽到曉蘭平緩的呼吸聲,這就睡著了?曉梅失笑,曉菊早就歪頭睡死了。這是回來的第一天,心情有些複雜,小身板明顯很疲勞,晚上喝了一碗沒營養的湯水,還真不管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