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信任觀被毀
?說罷,眉尾一挑,賈代善眼神也跟著凌厲了起來,「大局觀沒有也沒事,起碼你不能陽奉陰違,得令行禁止。」
「老爺,您這話從何說起?妾身捫心自問從嫁入賈家起,縱然你我聚少離多,可我伺奉公婆,相夫教子,一直兢兢業業謹小慎微,唯恐墜了您的名聲。」賈史氏姣好的面上滿是淚珠,不敢置信的看著仿若審判仇敵,理智客觀的丈夫,撕心裂肺道:「這麼些年來,我難道
做的還不夠好?」
「那庶女教養……」
「我已經夠理智的盡到一個嫡妻應盡的責任。」一聽此言,賈史氏顧不得心中種種所思,豁得一下站直了身體,眼中帶著一絲的憤怒,眼淚愈發不可控制的往下流,陡然提高了音調,望著賈代善:「很好!我的付出比不過三個小丫頭片子?你明明知道,知道我從小喜歡你,豈容他人替你生兒育女?!」能留他們一命,算仁慈了!
賈史氏眼角餘光掃到紫檀雕螭案,因愛而怒的神志堪堪清明了一分回來,最後一句沒脫口而出,不斷在心裡安撫自己:想來老爺應該只是一時遷怒,他……作為一個能隨時隨地拆家的武學愛好者,能考慮到她的喜愛,屋內擺放紫檀木,也是夠體貼的了。反覆幾遍迴旋腦海后,賈史氏目光帶著絲希冀凝望著賈代善,不放過人面上任何一絲的神色變化。
豈料對方神色依舊,仿若高高在上的神佛,渾身上下寫著高不可攀。
賈代善不躲不閃望著眼前雙淚如泉湧的眸子,忽然間挑眉一笑。
這一笑,五分傲然,三分攝人,還有兩分難得一見的風情。
霎時,賈史氏吸了一口氣,只覺心跳不自覺的加快了幾分,先前怒意的面頰不自禁泛紅。
賈代善旋即眉頭緊皺,陰沉下來臉,「除了我這臉,你喜歡什麼呢?」
所以,他打小就討厭人提長相,尤其是他爹沒事開始叨叨婚事的時候。
別人家是一家女百家求。
輪到他這倒好,全、他、媽的反過來了。
可是他還不能生氣,他能一掌把幾個湊熱鬧的男丁給拍上天,可不能一掌把這些嬌滴滴的小姑娘給拍出去,畢竟他是賈家未來的家主,有自己的責任。但還是憋著一股氣,故而他制定了當朝最奇葩的娶妻門檻:繞著練武場給我跑上五圈。
跑完后,還得簽個協議,約法三章。
耳邊響起賈代善冰冷的腔調,賈史氏一顫,回過了神,正巧撞上人鄙夷的神色,只覺心跳驟然停止,而後咯噔一聲,心碎。若溺水的孩童似抓住救命的稻草,就近的往紫檀琉璃案一靠,賈史氏惱羞成怒,只覺面上火辣辣的疼,多年的不忿從四肢百骸湧向唇舌:「你我夫妻不算情投意合,也算相敬如賓,你就那麼看不起你自己?不對!你是看不起我,對吧?哈哈哈,因為我一直倒貼你!」
賈史氏陡然提高了音調,「那你為什麼每月家書不斷,為什麼每逢我的生辰給我送禮物,為什麼任我全權處理你的寵妾,我隨軍那年一開始水土不服,你非但大費周章讓人遠送食材還親自給我下廚,為什麼你……」
賈史氏覺得自己能舉出無數種他們夫婦往昔恩愛的一幕幕,可卻不料被一言輕而易舉的擊潰。
「因為約定的第二點,便是如此。」賈代善聽著人訴說過往,神色變了變,沉聲道:「對於妻子,對於夫妻關係,我會學著去經營。但是你要記住我首先是將軍,而後是家主。」
說完,賈代善拉長臉:「你先前所舉的種種,只是一個丈夫應做的。我行事之前派人收集過相關夫妻處事之道的。」作為將帥,他習慣了戰前資料收集,戰後戰術反省,尤其是對待他陌生的領域,更是花費力氣專研。
對於成家,他排斥過。可人都娶進家門,自然得負責。斥候一出手,史氏閨閣生活他門清。按著匯聚的夫妻相處經驗之道,他依著人喜好,給足應有的尊榮,就算有點小虛榮,那也滿足,讓人日子過得比皇后還舒心。甄貴妃是人小姐妹,據說兩暗戳戳較勁著呢。更況且司徒嘉老克妻,他索性用軍功,讓司徒嘉免了人對嬪妃的跪拜之禮。他的妻子用不著羨慕人小妾。
可獨獨喜歡,或者準確一些說愛,獨一無二的愛,那怎麼可能,他發自肺腑愛的就只有練武了,享受境界一層層的提升,到最後天人合一。
「我向來用人不疑,自把你當妻,便從未疑你一分,可是你呢?」賈代善冷哼一聲:「還有臉哭!就算你以愛之名養廢老三他們,可是老大呢?」可是寶玉呢?還敢說寶玉像他!
對於寶玉像他這點,賈代善至今一想就覺得控制不住滿腔怒火,猛地往桌案一拍。
頓時,原本依靠著桌案獲得幾分支撐的賈史氏失去重心,往後趔趄了好幾步。驚魂未定的站穩了身子,賈史氏看著地面上快化為齏粉的紫檀雕螭案……紫檀……
兩眼驚恐的若燈籠般瞪大,賈史氏眼前一黑,竟硬生生的栽倒在地。
賈代善見狀揉揉頭,視線掃眼門外,踟躇了一息,終究面無表情把人抱起轉身送往廂房,又吩咐仆請太醫好生照料。
待囑咐完一切,賈代善回了榮禧堂,進入堂屋,看著懸著待漏隨朝墨龍大畫,垂眸看看地上的粉末,默默垂眸看看自己的手掌,忍不住打了一下:手怎麼那麼賤呢!
他下一次一定要帶劍在身旁!
一定要!
檢討完自己衝動敗家的惡習后,賈代善往楠木交椅一坐,靜靜等待賈赦的到來。
對於他來說,子嗣和睦問題才是急需解決的。
至於史氏,跟司徒嘉一般,毀了他的信任觀,那就更別提什麼愛恨情仇了。不改過,那就休。
賈代善正兀自想著如何快刀斬亂麻解決賈家的嘈心事,沒想到賈赦樂顛顛回來,還帶回一個讓他眼下怒火又控制不住的人。
「爹爹爹……你……你……」賈赦面色刷白的看著一地的粉末,忽然間覺得自己小院被劍氣所傷,已經是不錯的結局了。
不過,他爹這兩天氣性也忒大了一些吧?
因皇家提防?
賈赦眼睛偷偷掃門口遇見,然後一起進來的皇帝。
司徒嘉望著臉色陰沉的賈代善,將藏在袖子里的奏摺往人腳下一扔,看著瞬間擊氣的粉塵染上金黃的扉頁,只覺胸口被砸了塊大石,難受。
他來之前,還想著給賈代善甩臉呢,等著賈代善來道歉呢!
可是……
司徒嘉閉了閉眼睛,腦中又閃過決然的背影,深深嘆口氣:「賈赦,你先給朕出去,我有幾句話跟你爹說。」
被點名的賈赦看看疑似讓他爹生氣的罪魁禍首,目光帶著詢問看向賈代善。
賈代善無任何的表示。
「賈代善,朕把你寶貝徒弟召回來,跟著你學習,由著你安排他的仕途,而後接任京城節度使。這是朕的底線,你不要再給我甩臉了。」
賈代善背脊一僵,眼裡帶著明顯的驚愕看向司徒嘉。
「美人一笑傾城啊,朕豈能自毀長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