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修真界合歡宮3
重寧唇角微彎,溫柔含笑,「我很喜歡這份禮物。」
「哈哈,那便再好不過了。」花辭鏡顯然沒有想到重寧會如此配合,微微愣怔了一瞬,才說道。
底下季清斟酒的手僵了一下,抬眸有些疑惑地望了一眼重寧,而後眼底化為一片厭惡,重新低下頭自顧自斟酒。
重寧沒有理會他人的眼光,只靜靜地盯著藺瀾,帶著一抹親淺的笑意。
藺瀾也沒有想到重寧會如此表現,他畢竟也還只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被這樣一雙好看的帶著溫柔清淺笑意的眼睛盯著。藺瀾突然耳根泛紅,有些不自在地轉過頭去。
重寧挑了挑眉,笑得更加放肆明麗,真是沒想到那個傳說中清冷孤絕、動風雲嬗變顏色的藺瀾尊者,年少的時候竟然這麼容易害羞。
季清抬眸看了一眼笑得明朗燦爛的重寧,心裡彷彿刺痛,手中的白玉酒杯應聲而碎,「咔噠」一聲脆響讓整座大殿安靜了一瞬。
花辭鏡面無表情地望了一眼藺瀾,她一向對這個對她兒子不屑一顧的年輕人沒有任何好感,不再理會他,花辭鏡便又轉過頭去坐上了首座,笑道,「各位道友不必拘束,在我合歡宮,就如同在自家門派。」
畢竟季清是正道第一劍宗天玄門的首徒,其他人還是要給天玄門一些面子的,只當作是沒看到,便又拉著左右說笑去了。
重寧也疑惑地望了過去,卻見季清已經恢復了常態,便也沒有管了。
藺瀾很快被帶了下去,重寧跟著花辭鏡的指示認識了一波各個門派的所謂才俊。
大典本來就是未時才開始的,等一切差不多進行到尾聲已經黃昏時分了。
重寧本就是個耐不住繁瑣禮節的性子,忍了半天,才終於花辭鏡請示離開了。
合歡宮的屋宇樓閣都十分的精緻,到處都有各色鮮麗的花朵,整座合歡宮一年四季都是濃麗無比,美得張揚肆意。
穿過雕花迴廊,傍晚的西風帶著草木的清香,重寧深深地吸了一口,頓時覺得心情好多了。
剛跨進自己的小院里,便聽見身後傳來一道帶著磁性的清冽嗓音。
「花重寧。」
熟悉的聲音讓重寧的身體本能地震顫了一下。
重寧轉身,挑眉望過去,院門外的合歡花樹下,一名青年白衣落落,眉目清雅,正是季清。
季清一反平日里的溫潤和善,面無表情地看著重寧,衣袍下的雙手有些僵硬,剛開口他便有些後悔了。
從前,花重寧一直喜歡跟在他屁股後頭的時候,傻傻地沖著他笑,當時季清只覺得無比煩躁,恨不得對方永遠消失在他眼前,然而後來花重寧被花辭鏡抓回去之後,他又覺得心裡空落落的,這次的大典,季清也給自己找了個充分的理由,因為合歡宮勢力強大,這點兒面子還是要給的,他代表師門,不能缺席。
然而直到今日在大殿上,花重寧白衣紅紗,艷驚四座,那時眾人的眼光便讓他心裡有些狂躁,再後來重寧居然說,很喜歡那個鼎爐?
而整個過程,不管他表露出怎樣的情緒,對方都沒有分出一個眼神給他。
季清才終於忍不住了,捏碎了酒杯。
花重寧,你不是說只喜歡我嗎……
重寧眉眼彎彎,保持著純澈的笑意等了半天,然而樹下的那位季清道長卻是一言不發。
重寧:「……」道友你有話快說。
季清依舊面無表情地站在樹底下。
「……季道友?」重寧終於忍不住了,主動出聲。
季清沒有回答他的問題,緩緩地從樹底下朝著重寧走過來。
重寧有些疑惑,按照梨子的說法,以及方才這貨在結丹大典上的表現,他應該非常討厭花重寧,也就是現在的自己。
那他現在是來……找茬兒的?
重寧眯了眯眼睛,季清越走越近,最終站在了重寧面前,一瞬不瞬地盯著重寧。
重寧皺皺眉,正要後退,季清卻更快地向前傾身跨了一步,輕輕擁住重寧,想要覆壓上那雙優美的菱唇。
卻在下一刻感受到了脊背上的刀鋒,渾身一僵。
重寧仰起脖頸微微一笑,眼中卻沒有絲毫溫度,「季道友何意?」
季清愣了愣,似乎是沒有想到重寧會做此表現,半晌。才恢復常態,輕輕一笑,如冷泉流過,慢慢鬆開了手。
「咔噠」一聲清脆的響聲從身後傳來,重寧轉頭,一枝青碧的樹枝劃出一道優美的弧度,掉在了地上,旁邊雪色的身影一閃而過,進了屋內,帶過一陣清脆的鎖鏈撞擊聲。
「季道友無事就請回吧,這畢竟還是我合歡宮的地界兒。」重寧淺淺一笑,良善而又美好,說罷,不再理會季清的動作,轉身走進了院子里。
剛才,是被藺瀾看見了嗎?重寧有些苦惱,他挺討厭被人誤解的,也不喜歡和別人不清不楚。
屋裡的藺瀾坐在桌邊,摩挲著手中精緻的茶杯,有些惴惴不安,剛才,那兩個人是在擁吻嗎?
藺瀾說不清楚自己對重寧到底是個什麼感情。
他應該恨重寧的,他被花辭鏡擄來這裡,就是為了給花重寧作為結丹禮物,即使這一切都不是花重寧的本意,但卻依然都是因他而起。
然而今日初次見面,殿堂上花重寧的笑容純粹明媚,眼睛里絲毫邪佞的心思,著實是讓他討厭不起來。
方才聽到有人喊花重寧的名字,他便本能地留意了,一出去便看見了那幅場景,白衣道長抱著紅衣青年,而花重寧他,似乎沒有一絲抗拒,抱了回去。
其實,他們看起來,很般配……可藺瀾卻覺得,眼睛有些刺痛。
在合歡宮的這些天,他聽說了很多少主對季清道長求而不得的事迹,然而,今日看來,似乎也不是一廂情願……
藺瀾手指驀地捲曲攥緊,所以,傳言不實,而他們其實是……情投意合?
重寧走進屋子裡,他一點也不意外藺瀾會出現在他的房間里,畢竟這裡是合歡宮,雙修才是王道,藺瀾的體質是上品鼎爐,花辭鏡將他送給自己當男寵,重寧甚至有些惡趣味地想著,藺瀾為什麼沒被扒光捆在床上。
重寧喚了侍女點起燈,而後徑自走過去坐到藺瀾對面,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雙手撐著下巴,輕咬下唇,一雙漂亮的桃花眼緊緊盯著藺瀾,也不說話。
藺瀾應當是沐浴過才被送到他的房裡,墨色的長發披在肩頭,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織錦輕衣,身形瘦削,面容美而不妖,好看但又不顯得女氣,重寧不得不承認,藺瀾的外表還是能打個九十九分,扣一分是因為藺瀾的面無表情。
「你叫什麼名字啊?」重寧偏著頭,洋裝困惑。
「……」藺瀾沒有說話。
「你很討厭我嗎?」重寧繼續裝無辜,語氣有些委屈,「可是為什麼呢?」
「……」藺瀾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重寧,重寧眼中的光芒仿若星子一般,明明滅滅,清透無害,讓藺瀾諷刺的話卡在了喉頭,發不出來。
被那樣的眼睛盯著,藺瀾有些不自在,身體不自覺地顫動了一下,鎖鏈發出一串清脆的聲響,打破了寂靜的空氣。
「咦?」重寧似乎這才發現了藺瀾雙手雙腳都被鎖鏈鎖住了,揚起一抹歉疚的笑容,「對不起啊,方才沒注意到他們鎖住你了……那我現在,幫你解開?」
「……」藺瀾抬眼看了看面前的重寧,眉宇間的歉疚不能更漫不經心了,眼裡的笑意更是毫不掩飾,他越來越搞不懂這個人了,這就是他花重寧的地盤,那他現在到底在裝什麼……
重寧起身走到藺瀾身邊,蹲下身子,指尖凝出一道靈光,在藺瀾雙手之間的銀色細鎖鏈上輕輕劃了一圈,鎖鏈碎成一截一截,掉落在地上,重寧又用同樣的方法切斷了藺瀾腳上的鎖鏈。
藺瀾的手腕處,大概是掙扎過,一圈結痂的血痕印著雪白的皮膚,顯得觸目驚心。
「疼嗎?」重寧揚起脖頸,窗口有風吹過,藺瀾覺得心跳猛地停滯了一霎。
「你等等我。」重寧站了起來,轉身朝裡屋走去,屋裡傳來一陣噼里啪啦的響聲,沒過多久,重寧小步跑了出來,笑容輕快,比滿室的燈光還要明亮,晃了藺瀾的眼,也灼了他的心。
「找到了!」重寧的語氣非常輕快,「你等著啊,這個葯很有效的,擦完就好了。」
說著便拉了一張椅子,坐到藺瀾身邊,拉過藺瀾的手,沾了藥膏,細細的塗抹在手腕血痂的地方,果然,片刻之後,淤傷血痂便都消失不見了,重寧仰起頭,眼睛里藏著火光,亮晶晶的,彷彿是一個期待被表揚的孩子,「你看,我沒有騙你,是不是不疼了?」
「嗯。」
「那你叫什麼名字啊?」
「……藺瀾。」面前的這雙眼睛里含著的期待,讓他無法拒絕。
「那以後,我們就是朋友啦!」重寧目光狡黠,眼裡閃著靈動的光。
「……」藺瀾嘴唇微微翕動,似乎想說些什麼,卻又什麼都沒說。
重寧只當他默認了這說法,剛要調笑幾句,便被打斷了。
「少主,熱水已經準備好了,請問您是要現在沐浴嗎?」是檀月的聲音。
話被打斷,重寧微微皺眉,「嗯,送進來吧。」
又轉向藺瀾,「我房裡只有一張床,不過很大的,今晚咱們就擠一間吧。」重寧帶著溫和友善的笑意,「你累了可以先去休息,我去洗個澡。」
檀月目不斜視,吩咐人將浴桶放到素色屏風后,便退了出去。
重寧走到屏風之後,除下了衣物,跨進了浴桶里,熱水漫過肩頭,
耳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衣袍滑落的聲音,藺瀾轉過頭去,一道纖細的身影,正抬腿跨到浴桶中,若隱若現,只一眼,便讓藺瀾臉色通紅,移開了眼神,僵坐在椅子上。
朦朦朧朧,半遮半掩,最是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