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本君成了一隻鬼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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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五年了,五年前離雲公子突然來訪,宮主極為欣喜,命合歡宮上下以上賓之禮待之。自那之後,離雲公子便隔三差五地到這合歡宮來,什麼事兒也不幹,見了宮主之後便奔著少主的院子去,拉著少主胡天海地地說著些趣事。
明眼人都瞧得出來,尤其是最初的時候,少主眼裡滿滿的都是不耐煩,只是礙著宮主的面兒,不好趕人罷了。可那離雲公子卻彷彿什麼都沒有察覺到一般,談笑風生,甚至唇畔的弧度都沒有分毫改變。後來少主態度倒是好些了,似乎是默認了離雲的存在,卻也是不冷不熱的。
屋子裡沒有任何反應,檀月無奈,只好再次敲門道,「少主?少主您在嗎?」卻仍然沒有得到任何回應,檀月微微遲疑了一瞬,便突然推門而入,卻只見屋子裡空無一人。
「奇怪,少主呢?」檀月自言自語道。往日里重寧此時都是在當中看書或者修鍊的啊。
不過是在合歡宮之中,檀月也不擔心重寧是否出了意外,便闔上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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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綠閣。
「數日之前,青岩門後山處有一隻雷系妖獸歷天雷劫,天雷陣勢極大,當中劈開了青岩門後山,山體大開,露出了一條靈力極為精純充裕的靈脈。」花辭鏡執起茶杯,飲了一口新茶。
「不過一條靈脈罷了。」重寧不甚在意,合歡宮財大氣粗,這一條靈脈而已,重寧並不放在心上。
「若果真只是一條普通靈脈,我又何須介懷,只是,那靈脈看似普通,實則不然,」花辭鏡攏了攏鬢髮,眼底閃過一絲光芒,看向重寧,啟唇道,「那普通靈石礦藏之中,包裹著一座極為龐大純正的五行靈精礦。」
「五行靈精礦?」重寧有些訝然,五行靈精天生地養,是不可多得的寶貝,更何況一整座礦藏,若果真如此,那確實令人心動,「母親有意得到這礦脈?」
花辭鏡冷然一笑,眸中碓冰砌雪,「青岩門對此隱而不報,只說是發現了一座普通的靈石礦脈,他知曉我合歡宗不會將一座普通礦脈放在眼裡,便妄想獨吞這礦脈,若不是我多留了個心眼兒,讓浮生前去查探,說不準真要讓他們騙過去了。」
青岩門是隸屬於合歡宗的附屬門派,受著合歡宗的庇護,此時發現了五行靈精礦藏,按照玄海境不成文的規矩,合歡宗才應當佔有這礦藏的大頭。
青岩門大概是捨不得這好處,畢竟如此龐大純正的五行靈精礦藏可是可遇不可求的,若是獨吞了這礦脈,青岩門便可直接從三等門派直接躍居一等宗門,雖然沒有底蘊,但終究也能算得是一步登天。這等誘惑,想來抵擋不住也是正常。
「青岩門隸屬合歡宗,這礦藏母親既然發現了,那自然是我們合歡宗的囊中之物,母親又在煩惱些什麼。」重寧望了過去。
「原本是我們的囊中之物,了那天玄門又來摻了一腳,這事兒就沒那麼簡單了。」花辭鏡伸出右手,指甲上塗抹著血紅蔻丹的,沾了茶水,在桌面上圈圈點點勾畫道,「青岩門位於我合歡宮與天玄門交界邊緣,本是在合歡宗統轄之內,可青岩門近些年野心勃勃,地盤已經擴張到了天玄門邊緣境內,只是那處雖算作是天玄宗地界兒,然而卻因為荒僻,無人問津,因此天玄門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然而,這一切前提是沒有那座礦脈。」花辭鏡拿過茶杯,壓在那團水漬上。
「如果天玄門來爭,我們確實沒有他們占理,礦脈是青岩門發現的,礦山卻是在天玄門管轄之內,青岩門佔了那地方本就是不合理的,我們如今想要那礦脈,確實棘手。」重寧拎過茶壺,重新給花辭鏡倒了一杯茶水。
「依我看,為今之計,我們可與天玄門協商,共同開發,機會均等,利益均沾。」重寧道,「天玄門一貫以正道君子風範自居,即使心裡不願,也必然不會獨吞,再者,我合歡宮與天玄門可謂是平分秋色,旗鼓相當,同屬一等宗門,他們不會與我們為敵。」
「我的想法,也正是如此。」花辭鏡笑道,「此次便由你去負責協商之事。事不宜遲,你迅速趕往青岩門,天玄門的人應該也快耐不住了。」
「母親放心,我定然會儘力為焓光宗爭取到最大利益。」重寧笑道。
「母親自然是相信你的。」花辭鏡輕輕撫著重寧的髮絲,笑道。
「宮主,少主,離雲公子來了。」一名侍女敲著門在外間稟報道。
「哦,離雲來了,快讓他進來。」花辭鏡挑眉笑看重寧,「我看離雲是去你的院子,沒找著人,才來這兒的。」
「母親說笑了,離雲自然是來看母親的,和我有什麼關係,」重寧笑得僵硬,「我和離雲頂多只算得上朋友罷了,母親不要想多了。」
「哦?是嗎,我看離雲可不止這麼想,」花辭鏡目光調笑,「總之,你自己決定就好。」
「花姨母,阿寧,」離雲緩緩走了進來,見了兩人,笑著打了招呼。
「離雲快過來坐。」花辭鏡滿眼笑意,招呼著。
「嗯,」離雲應著,走到了花辭鏡另一側,與重寧相對而坐,「前些天我去了漠北天山,恰巧是雪蓮開放之際,又聽說雪蓮美容養顏,便取了來送給花姨母。」離雲說著平攤右掌,掌心華光一閃,一朵復瓣冰白雪蓮赫然出現。
「哎呀,還是離雲討人疼,」花辭鏡眼神一亮,喜笑顏開,結果雪蓮花,便開始數落起重寧來,「可比我這個親兒子強多了。」
「母親……」重寧撇撇嘴,不就一朵破蓮花嗎。
「花姨母,離雲只是個閑散人,才有時間到處閑逛,離雲這不是天天都想著待在合歡宗,陪在您身邊嗎,哪有時間去尋這些東西。」離雲柔柔地看了重寧一眼,開口解釋道。
「你呀,我才說了那混小子一句,你就開始幫他說話了,」花辭鏡嘆了口氣,故作滄桑落寞,「果然是孩子都大了,唉。」
「母親……」重寧有些無奈,雖然說這五年來,離雲三天兩頭來找他,人都是有感情的,他也將離雲當做了朋友,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他對離雲根本沒有意思。
「花姨母莫要說了,」離雲輕輕笑道。
「好好,我不說了,重寧一會兒就要出發去往青岩門,你若無事,便陪著他走一趟吧,有你跟著,我便更放心了。」花辭鏡道。
「母親,不用了,我可以……」重寧話未說完,便被打斷。
「好啊。」離雲眼神一亮,看向了重寧,笑得開心。
重寧面無表情地扯了扯唇角,算是默認了此事。
門后的場景一一展現出來,一覽無餘。
重寧瞳孔一縮,卻又睜大了眼睛,這是……
一棵晶瑩剔透的冰樹深深紮根在暗室中央,盤根錯節,一條條枝幹如虯龍一般旋曲盤迴,所有的樹榦樹枝皆是晶瑩剔透,清亮純澈的枝葉透發出陣陣雪光。
這是……幻絮花樹?!
這棵樹與重寧在空靈山所見到的竟然一般無二,或者說,這就是那棵樹,時隔五年,這棵樹怎麼會在這裡……
與他記憶中唯一不同的便是,五年前那棵樹枝繁葉茂,生機盎然,而這棵樹卻只有蒼透的枝幹,雖然依舊挺拔,卻也隱隱透著一股傾頹的死氣。
這棵碩大的冰樹枝幹葉絡之中,可以看到清清楚楚地看到無數道細小的血紅的液體沿著根莖枝幹湧向冰樹的細枝末節,五年前的那棵樹充滿了希望,清透碧綠。
然而這棵樹卻籠罩著煞人的血氣。
這是……
重寧攥緊了拳頭,心裡升起一絲不好的感覺。
「阿寧,我覺得,這棵樹很熟悉,」梨子的聲音有些疑惑顫抖,「給我一種,藺瀾尊者的感覺……」
「……我們走。」重寧轉身,當機立斷決定離開這裡,然而身後的石門卻「轟」的一聲突然關閉。
重寧被震得退了兩步,卻突然被一隻冰涼而有力的手扣住了腕部,那隻手使了巧勁兒,只輕輕一扣,重寧便被帶入一個沁涼的懷抱。
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即使重寧沒有看到來人的面容,卻依舊可以判斷出此人的身份。
猝不及防被拉進一個冷硬的懷抱,重寧有些不適的皺眉掙扎了一下,卻被扣得更緊,彷彿要將他深深嵌入骨血之中。
「別動,讓我抱一抱……」藺瀾的聲音裡帶著難掩的虛弱疲憊,就連這個擁抱都有些顫抖。
「……你怎麼了?」重寧僵了一瞬,卻還是沒有推開他。
「不要離開我,好不好……」藺瀾的聲音有些朦朧,透著脆弱茫然。
「喂,藺瀾,藺瀾?」重寧又試著喚了幾聲,卻依舊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藺瀾痴痴地重複著那幾句話,似是無意識般。
「喂……」重寧輕輕推了一下藺瀾,本來是想要分開兩人緊擁的身體,卻不料,藺瀾竟然直直的摔了下去,倒在了地上。
重寧看了一眼自己的雙手,又看了看躺倒在地上的藺瀾……
居然這麼身嬌體弱易推倒?
「阿寧,」梨子聲音又響了起來,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你看出來了是吧……」
「……對。」重寧應道,「所以我們的任務,算是完成了?」
「不,大概,還沒有……」
「嗯?」重寧有些疑惑,「藺瀾如今身體都沒了,非人非妖,非魔非鬼,離感悟大道,破空登仙更是差的遠。」
「問題出在你這裡,」梨子道,「你得想法子,合情合理地死亡,脫離這個世界,你在這個世界搞出的動靜太大了,我覺得天道已經有所感應了。」
「合情合理?」藺瀾沉吟,「我得想想。」
「嗯,先把藺瀾弄起來吧,這事兒之後慢慢來,不急。」梨子看著藺瀾倒在地上的身影,心下有些複雜,若不是他們註定是對立面,梨子都要忍不住為藺瀾喝彩,它不知道在深淵中發生了什麼,但是,抽出神魂,和幻絮花樹融為一體,這種痛苦絕對不是一般人能忍受得住的,況且,幻絮花樹誘惑性極強,能在這個過程中不迷失自我,墮入魔道,足以見得藺瀾的精神力有多麼強大。
可也正因為這般驚才絕艷的天資心性,威脅到了魔族,才促成了這一切。
重寧與梨子的交流是在神識之中進行,看似花了很久,其實不過片刻罷了。
藺瀾依舊乖巧地躺倒在地上,脆弱而蒼白,口中輕輕地呢喃著,吐出破碎的音節。
重寧上前去,將他攙了起來,扶到幻絮花樹下靠坐著,花樹根部突然泛起了水波般的藍色花紋,整棵樹宛若重現重現生機,枝幹之中流轉的殷紅血夜突然籠上了一層柔和的光芒,如夢似幻,輕輕覆在藺瀾的身上。
藺瀾蒼白的臉上泛起一絲紅暈,微挑的眼角蒙上一層嫣紅的霧氣,他本就生得清俊雅緻,如此一來,又多了幾分渾然天成的媚色,哪怕是外貌被人稱讚慣了的重寧也不得不承認,藺瀾確實生得極好。
也許是和蒼雲大陸傳言的所謂清冷孤絕凜然不可侵犯的藺瀾尊者形象大有出入,重寧倒是覺得有幾分新鮮,當下便欣賞著藺瀾的美色入了神。
不過很快,他就被藺瀾痛苦的低吟拉出了神遊,藺瀾看起來很痛苦,額頭上不住地冒著冷汗,面色冰白。
「神魂離體,與幻絮花樹融為一體,每隔一個月便要重新融合一次,每次五日,浴火重生,脫胎換骨。」梨子悠悠地解釋道,聲音裡帶著幾分不忍。
「唉,可惜我的靈力被封鎖了,不然也能幫幫他了。」重寧盤腿坐到藺瀾對面,撐著下巴。
「你在想什麼,阿寧,」梨子突然出聲,帶著幾分嚴肅,「你不會是心疼可憐他吧,想想你們的立場!」
「怎麼可能,」重寧不以為然,「我只是覺得任務已完成了,看著他在我面前這麼痛苦,也沒多大意義。」
「你明白就好啦,」梨子嘻嘻地笑了起來,「還剩九個世界了,很快咱們就可以回家了,加油,阿寧。」
「嗯。」重寧應了一聲,不再糾結這個問題,起身在這座地宮之中轉悠著,借著幻絮花樹的光華打量著宮殿。
這地宮裝飾古樸,石質的牆壁上浮刻著繁複的花紋,重寧輕輕地撫上牆壁,微弱的靈力如遊絲般繞上他的指尖,留下一陣酥麻的觸感。
「阿寧,我覺得,可以試試恢復靈力了。」梨子聲音興奮,「可以試試!」
「恭迎少主回宮。」合歡宮門前一片極大的陣仗,眾多宮人童僕整齊地列隊歡迎重寧的回歸。
花辭鏡為首帶著所有的長老立在合歡宮宮門前高高的石階之上。
重寧出發去往空靈山的時候,極其低調,只有花辭鏡與幾個長老知曉。這是怕知曉的人太多,傳出風聲,遭到不測。
不過此時已大不相同,重寧帶著幻絮花歸來,這是屬於下一任宮主的榮耀,在合歡宮,是極其重大的事情。
重寧下了飛舟,便朝花辭鏡走去,沒有理會這如此大的陣仗。
花辭鏡滿目笑意,看著重寧,此次幻絮花提前開放,這場異變猝不及防,也讓花重寧不得不提前去往空靈山採摘幻絮花。空靈山妖獸橫行,兇險萬分,這是眾所周知的。
因而,重寧取得的這朵幻絮花的分量,在花辭鏡與諸位長老眼中,自然是極重的。然而也只有浮生一人知情,因為火雲雀進階之事,妖獸退散,幾乎沒有費什麼氣力,便尋到了幻絮花所在位置。
唯一不圓滿的便是,去的時候是三個人,回來卻只剩下重寧與浮生。
不過沒有人會在意這一點,藺瀾即使體質特殊,在他們眼中也只是宮主給少主尋來的鼎爐,不過男寵之流,合歡宮最不乏的便是這樣的資源。
重寧取出幻絮花,單膝跪地,雙手捧到花辭鏡面前,「孩兒不負母親期望,終於順利摘回幻絮花。」
「好。」花辭鏡啟唇一笑,接過幻絮花,微微揚起,火紅的花朵層層疊疊,緬爛緋紅,花辭鏡另一手扶起重寧,握著重寧的手,笑道,「幹得好,重寧。」又揚聲道,「合歡宮少主花重寧,不辭艱險,奔赴千里之外,克服重重突髮狀況,終於順利取回幻絮花——」
花辭鏡眼神陡然銳利,立在台階上,掃視了一眼在場的所有宮人,聲色威嚴,「依照宮規祖訓,我宣布,花重寧為合歡宮下一任宮主。」聲音帶著極強的氣勢和壓迫力,宛如鋒芒利刃,銅鐘震響,讓在場的所有人心神一顫,霎時間,一片寂靜。
立在台階兩側的十位長老怔了片刻,才率先走到台階正前,雙手交疊舉過發頂,行了一個極其隆重的大禮,「恭賀宮主,合歡宮後繼有人,恭賀少主,成功完成此任務,我等定然忠於宮主,忠於少主,為合歡宮發揚壯大,萬死不辭!」
那些宮人門客這才反應過來,緊跟著十位長老,行了大禮,「恭賀宮主,恭賀少主,我等定然忠於宮主,忠於少主,為合歡宮發揚壯大,萬死不辭!」
一時間,呼聲震天,重寧立在花辭鏡身邊,恍然竟有一種睥睨天下的感覺。昔日他還是魔界玄寧君之時,站在魔君身側,接受整個魔界的跪拜與注視,比這更為宏大場面不知見過多少,卻從沒有像此刻這般,感受到了真真切切的尊敬與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