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王室校場
王室校場
月落看著夜影陰沉的表情，自知理虧，只好擺低姿態，說道：「別再一副我欠了你好多錢的表情好吧，我知道這次是我的不對，我保證沒有下次，真的。」
夜影悶聲回道：「我沒有不滿，我一個小小的僱主，哪裡能干涉你這個大傭兵的行動呢。我只是昨晚沒睡好而已，你別再來吵我。」
「好吧。」月落不想再和特扯皮下去，直接道：「昨晚一晚沒回來是我的不對，導致我們原定的在昨晚的行動流產是我的過失。這樣吧，你直接和我說你準備搶哪幾家爵府，我現在就動手，也不用你幫忙了。怎麼樣，這樣你滿意了吧。」
「真的？」夜影回頭直勾勾地看著月落。
「真的。」
「那好。」夜影露出一副得逞的賤容，說道：「你現在就去王宮給我裝個十幾麻袋回來就好了，多了也沒用。」
月落一翻白眼，舉起懷裡抱著的月芒就往夜影頭上掃去：「你給我正經點，我認真的。快說，你的目標是哪幾個倒霉蛋，不然我就回小鎮了啊。」
夜影險險躲過月落的毒手，驚奇地說：「不會吧，老大，現在是白天啊，你真打算現在動手？」
「廢話！我用的著騙你這倒霉孩子嗎。不說拉倒啊，反正這是你的任務。」月落把月芒往桌子上一放，也不再管他，往床上一躺，一副你愛說不說的樣子。反正昨晚一晚沒合眼，剛好補個覺。
「切，我還怕你打草驚蛇呢。」夜影到底不傻，白天動手，任你月落有通天本領，能得手只怕難逃被發現的結果。月落光腳的不怕穿靴的，帶著老婆一家子往小鎮一躲了事。自己卻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到時的麻煩還不是自己一個人扛下來。
「喂，你昨晚到底做什麼去啦？」雖然夜影一直告誡自己千萬不要管月落的事，尤其是那些能讓月落髮飆的事情，不過好奇心害死貓，他還是沒能管住自己。
還好月落沒什麼過激的反應，只是隨意的回答：「沒幹什麼，就是去見了一個故人。你別在這裡吵我了，我要睡覺，昨晚一夜沒合眼來著。」月落聲音越來越小，眼看就要睡下。可惜夜影發現月落不閃避這個話題之後，本來有有所壓抑的好奇心終於完全釋放。
「故人？女的？」
「嗯？」月落朦朦朧朧中只回了一個模糊不清的音節。
但是夜影卻聽成了是承認的回答。所以他毫不猶豫的給出了論斷：「昨晚你為了見一個故人，錯過了我們行動的時間，這個故人還是女的，然後你們一晚都沒有合眼！說，你們昨晚都幹了些什麼！」夜影越說越興奮，到最後不自覺就吼了出來。
本來月落就要睡下了，可惜夜影這一嗓子吼，直接就把月落拉回清醒狀態。不過月落沒聽到他剛才說的話，無端端被吵醒心裡堆滿了不爽：「你小子吃錯東西了吧？再吵我睡覺，晚上我沒精神的話，任務完成不了別怪我啊。」
不過夜影不打算就這樣放過月落，興緻勃勃的說：「你別跟我來這套，老是交代你昨晚和那位故人做了什麼？」
「莫名其妙。」月落不理他，倒下去就要接著睡。
「別睡啊，你給我說完了啊，不然回去后我就告訴你家裡那位新娘子，看你怎麼死。」夜影不依不饒繼續轟炸月落。
月落火了，從床上翻下來，一把就抓起了月芒，二話不說就擺了個「血刺」的起手式。夜影見勢不妙，在椅子上一竄而起，開門，閃人，關門，幾個動作一氣呵成，想必這個逃跑路線在他心裡已經演練了幾遍，顯得無比順暢。月落也不追趕，放下月芒，重新倒頭再睡。
不過夜影似乎還是不打算放過他。沒過多久，房門就被夜影拍的震天響，把剛入睡夢月落再次吵醒。
站在門外的夜影沒由來的覺得有股寒氣透門而來，本能地後退了一步。這便是夜影日後經常和白羽說起的「個人一小步，生命一大步。」
夜影剛後退站穩，「咄！」一聲，半截月芒透門而出，劍尖堪堪停在他的眼前，離他的鼻子僅有小半寸遠。然後還沒等夜影來得及后怕，月芒又被抽了回去。這時，夜影往旁邊邁出了對他人生第二重要的一步。
事實證明，夜影除了喜歡在背後罵龍山上的那幾個老東西為老不死，時不時就拿師兄的架子來壓迫可憐的白羽，偶爾對下層的民眾不夠尊重，晚上執行任務時撞見某些野鴛鴦的好事時會踢個石子進樹叢，把好不容易爬到牆頂的蝸牛抓回牆腳等等等等一系列小缺點，總的來說，還是一個良好青年，所以上天才會在某些特定的時間猛地抽打他的第六感，在把他抽得死去活來的同時一次次地救下他的小命。
「唰唰唰」，可憐的木門連發出慘叫的權利都沒有，直接給某個急需冬眠卻被屢次吵醒的暴怒動物給分屍了。
「咕嚕。」夜影忍不住吞著口水，木門散了，他終於直觀地感受到了月落的滔天怒火。想不到這薄薄的一扇木門，居然能阻擋月落那足以殺人的怒氣……做這扇門的工匠手藝不錯。
「那個……弄壞客棧的東西要陪的，搞不好我們還會給轟出去……」夜影小心翼翼地提醒月落闖禍了，臉色別擺的那麼難看，讓老闆看見了結果就更壞了。至少別再用那種要殺人的眼神看著他吧。
可惜夜影的話效果有限，跨出房門的月落冰冷的眼神如故，抬起手中的月芒就直指不斷後退的夜影，冷冷地說：「弄壞的東西你賠，闖了禍你道歉，給轟出去了你再找一家。」
夜影哪敢說個不字，連忙雞啄米般地點頭，差點就一頭撞在抵在眼前的月芒上。
「叫醒我有事嗎？」月落咬牙問道，心裡打定注意，只要夜影敢說沒事或者還是打聽八卦的話，自己就立馬一招「七弦」把他像那扇門一樣給卸成十幾塊。
「有，有。」夜影趕緊點頭，差點又一頭磕在劍尖上。
「什麼事，快說。」
「今天是晉國三年一次的狩獵節，晉王和國中重臣會到城外王室園林狩獵，我想，既然要做表面功夫就要做足一些，我們可以這樣，然後這樣，最後這樣，你看……」夜影邊說邊觀察月落的臉色，突然月落眨了一下眼，夜影心裡一啰嗦，連忙改口：「其實這件事我一個人去就行了，你還是回去睡覺吧，睡眠不足乃是我們年輕才俊的大忌……」
「行了行了，給你吵了兩次我還能睡的著才怪，走吧。」月落不耐煩的說。
夜影暗地裡鬆了一口氣，心想終於過關了。不過他還沒來得及擦掉額頭上的冷汗，就看見月落舉起月芒在牆上劃了一個氣勢與深度都無比非凡的「十」字，呼出一口氣：「這下舒服多了。」然後才拿出那塊黑布施施然地辦月芒包好，往懷中一抱，拍拍欲哭無淚的自己：「走吧，任務要緊。」
夜影看看地上的木門，又看看牆上的十字，只能在心裡哀嚎：「我的錢啊。」
客棧老闆呆了很久，實在想不通那個人為什麼只說了一句「退房結賬。」就往自己手裡塞了三枚金幣，自己還沒來得及說房費不用這麼多，那個人就一溜煙跑出門去，消失在大街的人流之中了。想了一會，還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老闆搖搖頭，覺得還是算了，如果那個人不回來的話他也不介意就此發一筆小橫財。三枚金幣啊，那個人定了兩間房，過了一晚，加上吃喝用掉的，全部費用頂多只要半枚金幣而已。
「嘿嘿，遇上了冤大頭，合該我走運發財。」老闆得意無比。心情愉悅之下，老闆善心大發要替夥計把那個冤大頭退得房間收拾好，於是便哼著曲兒上了二樓。
於是半個晉京的人都聽見了一聲凄慘無比的哀嚎，包括已經走到城門處的夜影和月落。
「啊！殺千刀的混蛋！別讓我再遇見你！我的客棧啊！」
月落倒是沒什麼反應，夜影心虛地縮了縮脖子，然後很無恥的裝作什麼事情都沒發生，繼續對月落進行狂轟濫炸：「今天的天氣真好啊，你那位故人叫什麼名字？」「看這人來人往，晉京的繁華真是名不虛傳……那位故人真的是女的？」「這晉京的城牆真是雄偉，難怪被稱為大陸第一雄城……你們昨晚到底做了什麼啊?
「滾！」
夜影和月落兩個人藏身在一棵枝葉茂盛的大樹之上，透過枝葉的空隙看見好長的一隻隊伍慢慢靠近。
月落對這仗勢倒沒啥感覺，他現在只想夜影動作快點，要搶要騙都趕緊的，自己的睡意又起來了。
「喂，你說我們應該用什麼樣的方式出現在他們面前啊？假裝成偶遇好像不錯吧？」夜影手肘撞了撞月落說道。
月落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你說呢？」
「嘿嘿。」夜影臉紅了一下下，「好吧，我承認這個方式有些不靠譜，那不如直接空降到他們面前，大喊『各位國王侯爵公爵伯爵叔爵嬸爵們，我有好重要的事情找你們？』」
月落嘆了口氣：「其實你一直以來給我的印象都是挺精明的。」
夜影尷尬的笑著說：「我這次是考慮不周，來到這裡才發現我們怎麼出現都不合適啊。直接跟你說又怕你發飆，所以就想委婉一點的告訴你，我們還是回去吧。」
「其實按照你說的第二個方法也不是不行啊。」月落說道：「你又不是真的想在這裡就從這些王公大臣手裡拿到石頭，你不是來做齣戲給你那幾個老不死的看的嘛。這樣跳出去，然後給轟出去。之後回去怎麼跟你的師傅他們解釋，你為什麼把這些倒霉蛋的寶庫搬了個底朝天，完了。」
「對啊。」夜影眼睛一亮，撥開眼前的樹葉就準備跳出去，不過很快就迅速的縮回來趴下。三隻沉重有力的利箭穿葉而來，「篤篤篤」三聲，四分之一的箭身就沒入了夜影身後的樹榦之中。突如其來的震蕩驚起了樹上的幾隻棲鳥。隱隱有聲音傳來：「報告，只是幾隻棲鳥，沒有情況。」
夜影的額頭立馬就冒汗了，回頭一看，發現月落早早就閃開換了個位置了，想來他早就知道會是這種情況。
「靠！你想害死我啊！」夜影低聲罵道。
月落笑得很無辜：「拜託你用下腦子吧，君王出行哪有防衛稀鬆的？何況還是和一群王國重臣一起。如果真有刺客的話，也不用太費心，隨便往那個方向射一箭都可以射死一兩個伯爵公爵。所以這群人方圓幾里都是禁區，暗中不知道有多少弓箭手瞄著每一個可以藏人角落。一有風吹草動絕對是亂箭射過來的。我之前真的以為你挺精明的。」
夜影臉紅了一下下，這個問題確實很簡單，但是自己真的就沒想到。不過他很快就想到了不對的地方，說道：「他們不是出來狩獵的嗎？外圍一大圈護衛的士兵，什麼獵物都嚇跑了吧？那還打個屁啊？」
「真正的狩獵的地頭還沒到，這裡只是王室山林外圍，也就是王室校場。平時王都軍隊操練一般都會在這裡。如果有戰事的話，王都衛軍要出征，就會在這裡集結整頓，然後出發。王家獵場在裡面，是一片方圓有二十里的山林。平時是只有幾十人日夜看管巡邏，但是獵節的前十天，每天都會有五千禁衛軍對整片獵場進行搜索排查，杜絕刺客潛入的可能。而到了獵節這天，那五千禁衛軍就會變成守衛將獵場圍起來，這時這些君王重臣便可以放心狩獵了。」月落這樣解釋。
「但是……唉算了，你們晉國立國六百年，三年一次的獵節都舉行了兩百多次了，各方面的防衛措施肯定是沒問題的，我也懶得再問。但是話說回來，我們來這裡的目的該怎麼達成啊？」夜影鬱悶地看著月落。
月落沒心沒肺的說：「簡單啊，你直接跳出去，只要你能在一輪箭雨之下不死並且逃掉，然後你就是想和晉國君臣面談借石，結果被當成刺客亂箭趕走，於是不得已只能用搶奪的方法來取得五彩石，最後……」
「停停停！好了，不用說了。」夜影趕緊打斷月落，看著月落眼中的揶揄越來越濃，只能無奈的說：「好吧，我承認我來這裡並不是想做一出蹩腳的戲，好讓我有一個光明正大搶東西的借口。而是真的想在這裡能接觸到晉國的各位貴族，甚至是晉王，然後能說服他們把五彩石借給我。來晉京借石這件事，對我來說很困難，但是也很重要。重要到我不僅一定要成功，還要在規定的時間內完成它。所以，月落，我需要你的幫助。幫我，好嗎？」夜影懇切地看著月落
月落譏諷道：「所以你就請我來晉京，想通過我來達到你的目的？」
「不。」夜影真誠地說：「我並不是想利用你在晉京的過去來達成我的目的。因為當年你們月氏和萬城氏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我並不知道。我最開始僅僅是想藉助你的武力，因為我早就知道這次借石不會順利，最終難免要靠一些非和平的手段來達成。昨天我們上門求見各位貴族，如我所料被拒於門外。那時我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了。還好上天還是給了我機會，給了我在這裡和這些貴族面見的機會。月落，我只想你告訴我，在這種情況下有沒有辦法光明正大地接近晉王他們？」
月落沉默的盯著夜影，夜影也不迴避，就這樣直直的和他對視著。好一會，月落才說道：「好吧，昨晚是因為我的緣故，不然我們要偷要搶都已經完事了，你也不用在這裡糾結了。既然你說越早越好，那我現在就下去見那個人，看在當年月氏和萬城氏的關係上，他應該會賣我個面子吧。」
夜影連忙拉住月落：「等一下月落，如果你真的不想出現在他面前就算了，你只用告訴我現在怎樣可以靠近晉王就好。」
「沒有辦法。我能想到的辦法就是我下去，在被亂箭射死之前讓他能認出我來就好。」月落平靜地說道，拿開夜影的手就要跳下去，去追趕已經消失在視線處的晉王一行人。但是剛探出半個身子馬上又縮了回來，說道：「等一下，情況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