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晉國危機

晉國危機

面對勢不可擋的攻城弩箭，晉王身邊的護衛力量薄弱無比，儘管侍衛和大臣們全部都奮不顧身的要將晉王護在身後，可惜也只會平添幾個死人而已。

「讓開！」潛龍扔掉手中的長劍，閃身站在了隊伍的前面，狂喝一聲，左手緊緊抓住右肩，右手握拳，臂上肌肉瘋狂隆起，撐破了衣裳和護手，下盤馬步紮下，竟是要以一己之力硬撼這兇猛無匹的攻城弩箭！

潛龍全身的真氣瘋狂的注入右臂之中，身上熱氣翻騰，一瞬間，晉王和眾大臣有了一種大山橫立在前的錯覺。

「啊！」弩箭已至，潛龍再次大喝出聲，右拳挾帶雷霆之聲擊在鋼製箭頭上，發出了震耳的金鐵交撞之聲，將精鋼打制的箭頭打出了寸余的凹痕，巨大的攻城弩箭被這一拳擊得翻滾斜飛了出去。

可惜弩箭上的力道同樣無比驚人，潛龍一拳解救了晉王和一眾晉國文臣，自己卻也是窮弩之末了。一口鮮血怒噴而出，人已軟軟向前撲到，露出了腳下兩個深達數寸的腳印。

「長官！」兩名最前的侍衛連忙上前扶起潛龍，卻見到潛龍右手已經斷成幾節，無力的軟軟垂下，眼神也變得暗淡無光了。

「別管我……快……快叫大人們散開，再有弩箭來襲，你們……咳……你們就帶著王……直接躲避就好，其他人……生死勿論，別再讓王任性了……咳咳……」

「是，我馬上按你的意思去做。」一個侍衛匆忙離去，剩下的一個侍衛努力要將他背到自己的背上，想要帶著他一起走，但是潛龍卻拒絕了他。

「別管我，你也回到陛下身邊，不能讓陛下有絲毫損傷。」潛龍靠在侍衛的身上，這次的話順暢得讓這名侍衛不安。

「可是你傷得太重了……」

「快去！咳咳……」潛龍怒道，再次咳出了一口血，灑在地上，隱隱還有一些紅色的碎塊。

這名侍衛慌了神，連忙答應：「是，我馬上就回去。」

「扶我坐下。」潛龍抹去嘴邊的血痕，盤坐在地上，然後安靜地說：「你走吧。」

這名侍衛一咬牙，道：「長官保重！」轉身奔向晉王身邊。

潛龍看了一眼仍在劇疼著的雙腿，苦笑，連雙腿也斷了，這下自己真的是窮途末路，只能等著生命的終結了。

「王，潛龍的使命，就是這樣了。」

前晉王侍衛長潛龍，卒，年三十六。

而晉王這邊也意識到一群人圍在一起難以躲避弩箭的襲擊，晉王剛剛下完全員散開的命令，卻有一個大臣在四散的人群中慢慢靠近了晉王。

「去死吧，萬城丹楓！」那大臣趁著晉王不注意，拔出暗藏的短劍暴起，直刺晉王心臟！瞬間便來到了晉王面前。

在千鈞一髮之際，晉王身邊的一個侍衛一把扯開了晉王，可惜由於情況緊急而沒控制好力道，使得晉王失去了平衡，還跌出了幾名侍衛的保護圈。而這時，高坡上的攻城弩箭再次亮出了獠牙，一箭直奔失去平衡跌向地面的晉王！

遠處的新侍衛長堪堪看到了這一幕，他的臉色再次蒼白：「不！」

丹楓被侍衛一把扯開雖然躲過了那個大臣的襲擊，但是朗朗蹌蹌跌開的他已經失去了躲避的能力，眼睜睜地看著巨大的弩箭直奔自己而來，他的瞳孔慢慢收縮。

要結束了嗎？丹楓的腦海變得空白。

「不！」丹楓驚恐地鬆開了手中的寶劍，這把劍正沾滿鮮血，插在了他的父親，晉國之王的心口之處。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丹楓癲狂一般地對著已經癱軟在王座上的父親吼道。

他的父親卻扶著那把將自己刺穿的長劍笑了，笑的很無奈。「丹楓，你還在天真嗎？晉國已經變了，月氏已經亡了，我們萬城氏也不能獨善其身。你以為我們父子還能像祖輩那樣，等我百年之後再傳位給你嗎？不能了，因為月氏亡了，所以我們萬城氏這一代的交接也必須染上鮮血啊。」

丹楓搖著頭，激動地說：「不，月氏的亡又不是我們萬城氏的錯，為什麼要我們付出鮮血！」

「丹楓，你還不明白嗎？」晉王冷漠地說道：「我們萬城氏和月氏是一體的。在你很小的時候我就跟你說過，晉國有兩個王！二十七諸侯國對我們晉國又恨又怕，就是我們有兩個王。我們越是強大，富足，他們就越是憎恨我們。因為我們的存在，他們的體制受到了民眾的質疑。因為我們的存在，他們君臣之間的猜忌堤防愈演愈烈。所以我們和他們是不能相融的，他們沒有一天不在想著毀滅我們。」晉王說到這裡，眼神變得凌厲：「如今，他們動手了，在我們全然不察的情況下，月氏被毀了，剩下我們萬城氏要怎麼做？默不作聲等待他們發動下一輪攻勢來徹底毀滅我們嗎?丹楓，我們必須讓自己瘋狂，只有瘋狂的國君才能讓中正平和的晉國變得黷武侵略。丹楓，我做出了抉擇，我面對死亡，而你，將背負上弒父弒君的罪名，被千萬人指責，你卻不能自辯一句。你會登上王座，不忠不孝猶如附骨之疽，不斷地折磨你逼迫你，直到你變得瘋狂，到時你就會明白，晉國的使命是什麼！」

丹楓邊搖頭邊後退：「我沒有殺你，不是我殺的你，我沒有弒父弒君，是你自己撞過來的……」腳步不穩跌坐在地上。

晉王眼中的疼惜一閃而過，透露著的依然是冷漠：「你沒有殺我，那你為何要舉劍指著我？」晉王抓住那把刺進他胸膛的利劍，手掌被劍鋒割得血流不止。他霍然站起來，盯著丹楓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你給我牢牢記著，這把劍刺進我胸口的時候，是握在你的手中！」

丹楓有心自辯，卻被晉王的眼神所攝，心神慌亂，無所適從，等他回過神來，卻發現，自己的父親，晉國之君，已經沒有了呼吸。他直到死，依然是一手握住劍刃，一手撐住住桌面，怒目圓睜地看著自己，彷彿只要自己一逃，他就會將那句話重複一次。

「這把劍刺進我胸口的時候，是握在你的手中！」

丹楓睜開眼睛，冷酷地看著越來越近的攻城弩箭。「晉國的使命嗎，我會履行的。」

千鈞一髮之際，一名侍衛飛身撞開了丹楓，自己卻半邊身子都沒了，連慘叫都沒有就血肉四濺地死了。

丹楓逃過一劫，但是卻狼狽無比。他慢慢爬起來，衣服擦破了不少地方，頭上戴的龍冕也掉了，束好的頭髮披散下來，遮住了半邊的臉，露出的右眼放射出一種瘋狂的光芒。

這時那名大臣被侍衛們制住了，丹楓認出了他，左禮部侍郎張顯，是吏部尚書張勉的侄子。而張勉，則是晉國的三朝元老，前不久請辭的宰相劉石正是推薦張勉接任自己的位置，可見張勉在文武百官之中的威望很高。

「殺了這亂臣賊子！」丹楓冷冷地下令。

「伯父救我！」張顯臉色蒼白，只能向張勉求救，可惜張勉還沒張口，被丹楓冷厲的眼神一掃，整個人就冷了下來。這是他頭一次在這位年輕的國君身上看到這麼恐怖的眼神。

看到自己最後的希望也不敢為自己求情，還在拚死掙扎地張顯咬牙切齒道：「萬城丹楓，你們萬城氏殺害月王一族，遲早會有報應的！」

制住張顯的侍衛才不管他是什麼人的什麼人，丹楓的命令一下，架在張顯脖子上的利劍一抹，張顯便硬挺著倒下了。

丹楓看了一眼坐在地上低頭死去的潛龍和那具血肉模糊的屍體，眼中的瘋狂更勝，大聲道：「侍衛長，給我把那架弩車端掉！」

不用丹楓下令，侍衛長在丹楓躲開那支弩箭之後便已經沖向了那架弩車藏身的高坡，他的速度快如閃電，高坡上的刺客扔出來的飛刀被輕易地甩在了身後。

「攔住他！」

五名蒙面刺客手持短劍從灌木叢中竄出，左手同時甩出數把飛刀，在侍衛長前進的路線上編織了一張致命的網。

晉王身邊的侍衛都沒有自己的名字，有的只是代號，除了侍衛長，如已經死去的前侍衛長潛龍。潛龍沒被撤職時新侍衛長的代號就是衛一，但是他卻是公認的下一任侍衛長，無論是潛龍，其他同僚，還是晉王，都這麼認為。所以晉王早已提前賜予了他歷任侍衛長才會擁有的個人名字：盤龍！

看著直撲向自己的刀網，盤龍沒有任何慌亂，眼神依舊冷靜，速度不見絲毫減慢，對沖而上！

便是潛龍生前也不得不承認，如果單打獨鬥，自己和盤龍的勝負能有五五開，但是論守在晉王身邊，保護晉王周全的話，盤龍要比自己強一倍！因為盤龍不僅和自己一樣有著威猛霸烈的爆發力，還有著一隻細密靈活的左手！

「漫天花雨!」

「漫天花雨」本來是楚國唐門的一種高絕的暗器手法，講究的是在短時間內雙手以極快的速度打出幾十枚甚至是上百枚暗器，編織一張獠牙交錯的網來絞殺敵人。唐門號稱暗器第一門派，「漫天花雨」也是唐門中排名前列的暗器手法，威力霸道，施展的難度更是絕高，基本上唐門的弟子不苦練個二十年的暗器是施展不出來的。但是今天，這一暗器手法，卻被盤龍施展了出來，左手，用劍。

一陣金鐵交響，所有的飛刀一把不漏的被盤龍用劍撥飛，然後就是和五名刺客錯身而過，直撲弩車藏身的樹叢。身後是那五名刺客濺血撲倒的聲音！

幾聲怒喝與慘嘶聲，一切歸於了平靜。

盤龍確定了這附近再也沒有了刺客后，一劍挑斷了弩車的弩筋，便走出了叢林，疾步趕向丹楓的旁邊，只有守在晉王的身邊，他才能放心下來。

就快要到晉王那裡的時候，他看見了潛龍垂頭盤坐的屍體，停頓了一下，繼續走過。

潛龍死了!

「陛下，我們必須趕快離開這裡，叛賊很可能還有其他計劃。」盤龍不斷地環視周圍，儘管視線所及沒有一個敵人，但是他心裡的不安卻越來越重。

丹楓披散著發，眼神冷酷無比，下令道：「盤龍，派兩個人衝出去，把校場外圍的守衛集結起來，火速向這裡靠攏。」

「不行啊陛下！」盤龍焦急地說道：「我們遇襲這麼久都不見校場外圍的守衛前來救駕，只怕他們已經叛變了啊，我們必須離開這裡。」

丹楓笑道：「不，盤龍，你錯了，守衛中卻是有人叛變，但是絕大部分守衛還是忠於我的。這些守衛都是臨時從王城禁衛軍中抽調出來的，對晉國的忠誠毋庸置疑。只是這次統領他們的禁衛副統領錢英對自己久居副職早有不滿，存有被人策反的可能，很可能就是他壓住了這邊傳過去的信息，使得守衛軍一直猶疑不定。所以，你派兩個人去，若錢英有一絲推脫，立刻殺了他，然後憑藉我的玉佩命令守衛軍趕來護駕。」說著丹楓便摘下了自己腰間的玉佩丟給了盤龍。

盤龍顧慮頓消，連忙叫來兩名侍衛吧玉佩交給他們照辦，這時，剛剛眼睜睜看著侄兒被殺的張勉已經調整過來，剛上前兩步便被盤龍攔下，出了張顯后，盤龍對這班文臣都不放心，何況張勉還是張顯的伯父？

張勉也知道自己現在嫌疑不小，所以才要急著表明忠心：「陛下正如侍衛長所言，刺客選著這裡刺殺陛下，怕是還有不少埋伏，我們要儘早離開才是上策啊。」

丹楓似笑非笑地看著張勉好一會，在張勉心中的恐慌即將到達頂點時才說道：「既然刺客選擇了這裡對我動手，又怎麼會不阻止我離開這個地方呢？我們如果慌不擇路地亂竄，說不準又被那輛弩車瞄上，盤龍右臂有傷，到時誰能像潛龍一樣替我擋下弩箭？你嗎？我的尚書大人？」

這下張勉當真是魂飛魄散，慌忙跪下：「臣考慮不周，差點置陛下於險地，罪該萬死！」

「起來吧，現在晉國已經陷入了危機之中，還望眾卿同心同德，助我晉國渡過此險，他日必有重賞。」在危急地時刻丹楓也不想逼他太甚，想來張勉也不會那麼傻派自己的侄兒來刺殺自己。

「是，陛下！」張勉與一眾大臣恭聲齊呼，然後才敢爬了起來。

看著張勉欲言又止的樣子，丹楓心裡有些好笑，看來剛才把他嚇得不輕，只好主動道：「張大人有話就說，錯了我免你無罪。」

「謝陛下。」張勉臉色好了一些，恭謹地說：「陛下，任老元帥領著一眾武將為陛下阻截刺客，是不是派些人去接應他們回來？」

「有道理，盤龍，你去辦這件事吧。」丹楓點著頭說道。

盤龍聽了猶疑不定，可惜現在這邊人手確實已經不足，派其他人去，人少了未必能完成任務，人多了晉王的安危不能保障。咬咬牙，叫過一名侍衛，小聲道：「你們幾個必須護住王上，隨時注意周邊的情況。還有別讓這些文臣太過接近王上，有不聽阻攔的，直接殺了！」

「是，長官！」

說完盤龍對丹楓行禮：「盤龍絕不辜負陛下，一定會把任老元帥他們帶回來！」

「去吧。」丹楓點頭揮手道。

盤龍化作一道殘影飛身而去，為了早點完成任務回來，他已經顧不上身體的消耗了。過了轉角，盤龍卻看到了一副和自己想象中恰恰相反的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