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狼子野心
狼子野心
劉正這幾天有些心神不寧。
自從獵節那天的刺客和叛軍相繼出現之後，他的心就沒有安寧過。
因為他就是刺客和叛軍的幕後主使者！
他本不是要真正的想致晉王於死地。在他原本設想的劇本里，最後的救世主應該是他，晉國的宰相劉正！
身為晉國宰相，本已位極人臣，加上他年事已高，已經到了退下來的時候了。但是他不滿足，他還可以往上再進一步的。
那個空了八年的位子，中州二十八諸侯國唯一的王爵之位，統領晉國全**隊的王座！真正意義上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在晉國為臣，他是幸運的，他可以不必壓上全部的身家性命，卻擁有了成為一國王族的機會！自八年前的月庄慘變以來，這個念頭就一直像陰魂一樣糾纏著他不放。
這是上天賜予他的機會！接替月氏，成為晉國新的王爵，晉國的第二王族！
所以八年來他毫不懈怠，在群臣之首的這個位置嘔心瀝血，便是在五年前先王突然病亡，新王倉促繼位的時候，全力支持新王，幫助新王迅速穩住了局勢。即便在他的心裡也是認為新王弒父篡位，但是他不在乎。
王位上坐著的是誰，是靠什麼手段爬上去的，他都不關心，只要王座上的人明白他的能力，明白他的重要，明白他的無可取代，就夠了。
正是他這些年全力輔佐年輕的新王，晉國才能在連遭大變之後依然穩定和強大。這些都是他，宰相劉正的功勞！
可惜無論他為晉國做了多少，年輕的晉王卻從來不提新立王爵之事。在宰相這個位子坐了太久，其他大臣早有不滿，但是晉王卻從來不提讓自己退下去的話。能在一國宰相之位待滿十年，不說在晉國的歷史上，便是整個二十八諸侯國的歷史上也是少之又少的。這讓他堅信總有一天晉王會把他扶上王爵之位，所以他才靜靜地等到了現在。
但是今年他已經六十四歲了，再有一年，他就不得不退下去了。而且一年一年的等待與付出，換來的都是失望，他的耐心終於消磨殆盡。
他想，是不是自己把晉國治理得太好了，讓年輕的晉王太過輕鬆，以至於感受不到晉國還缺少了什麼？
所以劉正決定給晉王一點壓力，讓晉王重新想起自己在大臣民眾眼裡始終是一個篡位者，一個暴君，讓晉王知道晉國的軍人都在怨恨著他，若不是宰相劉正存在，他萬萬不能安心地坐穩王座的。
整個計劃在月落出現之前都是順利的，而自己只需要在適當的時候讓晉王知道，是他想辦法通知了遠在王都的禁衛軍，才使得他們能及時趕到解掉叛軍之圍的。
但是月落的出現破壞了這一切！劉正眼中的怨毒之色直欲擇人而噬！
原來月氏沒有在那一晚滅族，難怪晉王決口不提新立王爵之事，他一直都在等月落回來！他劉石無論做了多少，也永遠不可能在月氏還有人存在世間的時候登上王爵之位！
「月落必須死！」
劉正眼中充滿了瘋狂，他不會讓自己八年的計劃功虧一簣的。只要月落死了，他依然是晉國接替王爵之位的不二人選！
月微抱著雪神，快步的跟在顏舒的身後，眼中的神情沉重，就算是可愛的雪神不斷地嗚嗚叫著，想要她給多一些注意，她也沒有回應。
前方傳來了空間裂痕的氣息，雖然自己還沒有演卦推算，但是這毫無疑問是一道新生的裂痕。
顏舒的目的肯定就是要為這一道新生的裂痕設置干擾，屏蔽它的存在，躲過占星師的搜尋。
在中州的占星師不知凡幾，但是知道空間裂痕的周易之數的就只有兩個，就是自己和星凈師叔。自己已經被顏舒控制住了，那麼這次的干擾要防的的就只有星凈師叔了。
月微憂心忡忡，師叔是否已經知道了干擾的變化？如今自己幫不上忙，師叔若是遺漏一道裂痕，那麼便是滅世之禍了。
沒事的，師叔的占星之術不知比自己強了多少倍，自己能發現的東西，師叔也肯定早就發現了。月微安慰著自己。
顏舒走到一個山洞前，笑道：「想不到這一道裂痕居然藏在了裡面，看來天意是站在了我這一邊啊。」說完別有意味的回頭看了一下月微，便走進了山洞，月微也趕緊跟上。很快眼前就漆黑一片，顏舒一抬手便多了一顆光芒四射的夜明珠，照亮了洞里的景物。月微還在為洞里什麼也看不見慌亂，突然眼前一亮，心下放鬆的同時也上前兩步走在了顏舒的旁邊。
顏舒一邊走著一邊打趣：「我現在要做的可是在你們眼中可以毀滅整個世界的事情，你不想個辦法來阻止我嗎。」
月微沒有理他，只悶悶地走著。倒是小雪神對顏舒手中的那個夜明珠大感興趣，掙扎著從月微懷裡探出去要用自己的小爪子去抓。月微心裡一氣，把小雪神按了回來，重重地拍了一下它的小腦袋，小雪神無比委屈，嗚嗚著沒敢再動。
顏舒看著好笑，說道：「幹嘛拿小孩子出氣，你若是不喜歡我等下要做的事的話，可以在洞口等我，反正我不怕你跑掉。」
「不要，我就是要跟著你，我會看清楚你怎麼弄出的干擾，等我回去后我就會知道怎樣儘快地躲過它的影響了。」月微堅定地說。
顏舒挑挑眉：「不錯，這倒是一個好想法，不過在我的目的還沒達成之前，我是不會放你回去的。」
「哼！」月微怒哼，轉過頭不去看顏舒。
「其實我一直在想，光抓你一個好像不夠，得找個機會把你那位師叔也抓過來才行。」顏舒若有所思。
「你混蛋！」月微怒極，抬腿就是一腳踢向顏舒的膝蓋。
「啪」一聲，顏舒不閃不避，月微一踢得手，卻像是踢在了一座山上面，連顏舒走路的動作都影響不了一絲一毫，反倒是自己的腳被反震得疼痛不已。
顏舒哈哈大笑，就像是膝蓋給蚊子撞了一下，連動作都沒有變形一下下，依然不快不慢的向前走著，說道：「我也是隨便一說，把你抓來已經是我耍賴了，再抓一個我就是徹底失信於那位故人了。再說你的那位師叔一直都和你師伯在一起雲遊四處，所在何處我都不知道，更何況你的杜剛師伯那雙佛手也不是好對付的。你又何必動怒呢，哎，小女孩就是喜歡亂髮脾氣。」說完還搖了搖頭。
月微疼得彎下腰按了按自己的腳趾，聽見眼熟的話心中更氣，拾起一塊石塊就扔了過去，卻沒能扔中顏舒。只好不甘心的直起來一拐一拐的跟了過去。
很快兩個人就來到了一個巨大的空間，意外的上面像開了一個天窗一般有一個缺口，外面的光亮湧進，照亮了整個空曠無比的山洞腹室。
顏舒皺了一下眉頭：「沒想到這裡居然還有一個缺口，實在是美中不足了。不過也沒關係了，能有這樣地環境我已經很滿意了。」說著便收起了那顆夜明珠，開始在這個巨大的山洞腹室尋找拿到新生的空間裂痕起來。
月微抱著雪神就靜靜地站在入口處，只看著顏舒的一舉一動。
顏舒伸出右手慢收緊，越來越慢，就好像五指被無數根無形的絲線拉扯著一樣，艱難地往掌心收攏著。突然，顏舒把五指猛然一松，月微眼前一陣抖動，覺得整個山洞腹室像是變大了不少一樣，晃了一下頭，那種感覺便消失了。
顏舒已經往著腹室中間走去，月微也連忙跟上，終於一眼看見了那道黑色的，細如絲線的空間裂痕，懸浮在半空之中。
顏舒圍著裂痕走了一圈，眼中有了笑意：「你知道嗎，每當我找到一道新的裂痕，我總會對自己說『看到了沒有，這個世界又變得更加虛弱了，時間已經不多了。』但是我每一次的努力都被你們破壞。我曾經想毀掉你們十字壇，但是理智告訴我這不符合遊戲規則，以至於直到今天，我都在做著這樣枯燥的事情。月微，你可以放著簡單有效的方法不用，卻一直用著一種繁瑣蠢笨的方法去做一件事情，而且一做就是幾百年嗎？」
月微憤怒地說：「在你眼中這就只是一個遊戲嗎？我們十字壇有多少先輩把自己的一生投入到了尋找和修復裂痕上面，而你，僅僅是為了玩一個遊戲！如果不是你，這個世界不會如此多災多難，空間裂痕生生不息，除之不盡！」
「哈哈哈！」面對月微的控訴，顏舒大笑道：「你們一直在修復著空間裂痕，但是為何已經六百多年了，你們還是不能消除這個世界所有的傷口？看著它！」顏舒一指眼前的裂痕：「它們一直在不斷出現，無論你們修復了多少，它們都會存在於這個世界上。你們十字壇的做法根本就是頭痛醫頭腳痛醫腳，根本就無法真正的挽救這個世界！你們修修補補，只能姑息這個世界繼續腐爛下去！」
「那又怎麼樣，也總比你放任裂痕擴大要好！」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把月微懷裡的小雪神嚇壞了，直把小腦袋往月微懷裡鑽，不敢再探出來。
「我說過，你們十字壇做不了的事情不等於不可能。既然我們誰也說服不了誰，那麼就等著吧，我會向你證明，空間缺口出現的時候，便是這個世界獲得拯救之時。」顏舒轉為平靜，重新轉過去看著這道裂痕。
月微怒氣不消：「我不會相信你的，你就是一個瘋子，我一定會阻止你的！」月微語氣堅定。
顏舒微微一笑，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糾纏下去，說道：「你們找到的裂痕都是成長到了一定程度的，已經很不穩定，所以你們不敢對它們稍作妄動。但是這道裂痕新生不久，它目前的狀態很穩定，我倒可以讓你看一些有趣的東西。」
月微原本決定不再理顏舒，但是聽顏舒這麼一說，她管不住好奇心，轉過頭一看，卻差點驚叫出來。顏舒居然把一塊巴掌大的石塊對著拿到細細的裂痕就扔了過去！
「你瘋了！」月微大叫，但是卻已經來不及阻止，只能眼睜睜看著那石塊撞上了裂痕！
想象中毀天滅地的情形沒有出現，那道了裂痕根本沒有任何變化，石塊毫無阻礙的從中穿過，無聲無息地裂成了兩半！
顏舒看著月微獃滯的表情，笑笑，撿起落到地上的兩半石塊，遞到月微眼前，說道：「空間裂痕根本就沒有你們想象的那麼脆弱，相反，它們是世間最鋒利的兵刃，能割斷這世界上所有的東西。就算是劍神的劍，龍刀的刀，佛手的拳，與它相撞，也是一分為二的結果，毫無懸念。」
月微看著那石塊光滑如鏡的的斷面，沉默不語。十字壇與空間裂痕打交道足有六百多年，卻始終畏之如虎如魔，對它們卻毫不了解。反倒是世人眼中的大魔頭顏舒，對這些裂痕的特性了如指掌。
十字壇真的有資格說自己的做法是對的嗎？
月微茫然了。
「看來你領悟到了一些東西，我的口舌沒有白費。現在我要開始工作了，如果你想要看的話，那就睜大眼睛吧，接下來的東西便是你們十字壇所有先輩都是無緣看到的，你真的要感謝我啊。」
月微不屑的發出冷哼，但是眼睛卻盯住了顏舒的雙手，眨都不眨一下。
顏舒微微一笑，雙手一合一分，雙掌之間便出現了一個藍色氤氳的光團！
「這……好漂亮……」月微獃獃的看著顏舒雙手間的光團，痴痴地說。
「漂亮？這確實是世間最漂亮的東西了，所有的生命都承載其上！」顏舒也痴迷地看著手中的藍色光團，讚歎道。
「這究竟是什麼？」月微忍不住問道。
顏舒發出熾熱的眼神，說道：「你一定聽說過她的名字，雖然你們都不確定她是不是真的存在於世間。」
「世界之心！」
月微被這個答案驚呆了，不可置信地說：「真的有世界之心?《傳說》上面記載的竟然是真的？」
「呵呵，我知道你們一直在拒絕這個真相，在你們的潛意識裡，承載一切，包容一切的世界怎麼可以有一顆脆弱的心臟？但是世界之心是存在的，而且已經被我握在了手中！」顏舒眼中有著驕傲的神色，他確實值得驕傲，能決定一個世界存亡的人，這世間便只有他修羅王一個人！
「我知道了！」月微憤怒地指著顏舒說道：「就是因為你偷走了世界之心，所以這個世界才會不斷產生裂痕，瀕臨崩潰！你就是要毀滅這個世界！」
「這就是你能想到的最合理解釋嗎？很遺憾，你又錯了。」顏舒搖搖頭，不再說話，專註地看著手中的世界之心。
月微心裡在憤恨，也不敢上前一步，因為世界之心身上的光芒開始暴漲！
一層光圈突然脫離了世界之心，不斷地往外擴大，很快就揮過了月微身上，月微只覺得一陣清風拂面而過，便沒有其他感覺了。
一連五層光圈飛漲變大，最後一圈卻只有這個洞中腹室的一半大小，把裂痕包住了在裡面，而原本光圈的藍色已經淡得幾不可見了。
看來這就是所謂的干擾了。
顏舒雙手慢慢合上，手中的世界之心便又消失了。放下雙手，顏舒說道：「好了，我們可以走了。」
「等一下。」月微叫住已經拿出夜明珠準備再次走進來的山洞的顏舒，說道：「能讓我再看一眼世界之心嗎？」月微抱著雪神跑過去，用祈求的眼神看著他。
顏舒皺皺眉，道：「下次吧，即便是我也不能隨意拿取世界之心。」
「哦。」月微失望地說。雪神感受到了月微心情的失落，嗚嗚叫著，伸出小舌頭舔了一下月微的臉。月微摸摸它的小腦袋，展顏一笑，快走兩步跟上了前面的顏舒。
重新走回山道，顏舒卻沒有再次催促月微趕路，任由月微一邊逗弄著小雪神，一邊慢慢地走著。
雪神似乎在月微懷裡呆膩了，掙扎著下到地上邁動四隻小腳跟在月微後面跑著，興奮得嗚嗚叫個不停，月微也被它逗得咯咯直笑，好不開心。
顏舒在前面走著，聽到後面傳來的月微開心的笑聲，轉頭一看，卻看見了月微眼中哪一絲失落依然沒有散去。顏舒搖搖頭，拿出了剛才山洞裡用的那顆夜明珠，說道：「剛才在山洞裡小傢伙好像很喜歡這顆珠子，拿給它玩吧。」說完便把夜明珠拋了過去。
月微雙手接住，終於徹底展顏微笑。舉起這顆夜明珠，狠狠地引誘了小傢伙一頓，才把小傢伙抱回懷裡，任它玩那顆夜明珠去了。
月微抱著雪神快步趕上顏舒，與他並排走著。
走著走著，顏舒開口說道：「那天晚上你唱的歌很好聽啊，誰教你的？」
月微冷哼一聲，沒有答他，卻徑自唱了起來：「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顏舒微微一笑，沒有再問。
月微的歌聲就這樣在山林間回蕩著，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