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鄰家少年初長成04
江歌儘力讓自己的語氣變得無奈,似乎真的總因為這個困擾,「我只是辰之的鄰居,可能是兩個人總在一起玩,經常有人以為我們是親姐弟。被逼著喊了這麼多年姐姐,辰之以前還總是和我抱怨呢。」
陳時櫻看著她的笑容,愣了片刻,又反射性地看向許辰之,卻見對方也是直直地看著江歌,那眼神中,有著她看不懂的複雜情緒。
陳時櫻識趣的閉上了嘴,她雖然不聰明,但她也有女生的直覺,她知道這個女孩說這些話的原因。
特意強調與許辰之是鄰居而非姐弟,也是在間接告訴她,他們是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而她,則是一個外來者。
看著這個女孩與許辰之熟稔的相處方式,陳時櫻垂了垂眼,隨便找了個借口就離開了。
此時還未到放學時間,但江歌已經是逃了課出來的,乾脆也不回去了,直接和許辰之一起回家。
剛出校門,天上突然就下起了雨,雨勢頗大,使得路上的行人手忙腳亂地尋找避雨的場所。
江歌趕忙從包里拿出傘,撐在二人頭頂,豆大的雨點狂暴地砸在傘面上,發出一陣陣沉悶的聲響。
大雨夾雜著涼風,吹得雨傘有些左搖右晃。
「我來吧。」
說完,許辰之便從她手中接過傘柄,方才還搖搖晃晃的傘立刻穩穩地撐在二人頭頂。
雨滴從傘面一路滑落,順著傘骨滴落下來,在地上濺起一朵朵水花。
江歌微微抬頭,看到明顯偏向自己這邊的傘,又瞥見許辰之另外一邊的肩膀,完全暴露在雨中,白色的校服上衣濕漉漉的一片。而他卻是目視著前方,似乎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那半邊濕透的衣領。
江歌不動神色地往許辰之那邊靠了靠,伸出手握住他撐傘的手。幾乎是一瞬間,許辰之的身體變得僵硬無比。
他低下頭看著她,微微張嘴,眼中是滿滿的訝然。
江歌朝他笑了笑,卻是沒有說話,只微微使力,讓傘柄朝他那邊斜了些,讓傘不再傾斜到她這邊。
做完這些,她便鬆開了手,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繼續坦然地往前走。走了幾步,突然肩膀被人摟住。
少年人的手掌還不夠寬厚,但掌心暖暖的溫度卻是給人別樣的安心感。
江歌抬頭,疑惑地望向他,目光含著詢問的意味。
許辰之卻沒有看她,只一個勁盯著前面的路,眼睛都不曾眨一下,似乎前面有什麼移不開眼的有趣東西。然而他發紅的耳朵卻出賣了他此刻的心情,他彆扭地開口,「傘太小,靠近點,別淋到雨。」
江歌撲哧笑了,在對方惱羞成怒的瞪視下,伸出手輕輕摟住他的腰。似是沒感覺出他身體的僵硬,她莞爾一笑,「嗯,你也是。」
以往,總是江歌主動去許辰之家找他,不知從什麼時候起,許辰之來江歌家的次數變得多起來。
江歌已步入高三,面對的是冷峻嚴酷的高考,課業也比前兩年繁重了許多。但她完全不需要擔心這個,先不說她原本就是個學霸,這個世界本來就是個遊戲,任務完成她就功成身退,無需為這些擔心。
但是,要做一個優秀的玩家,怎麼能浪費這麼好的攻略機會,藉以自習的名義和許辰之共處一室,這可是拉近距離的法寶。
不過,她和許辰之相處了這麼多年,二人獨處的時間多之又多,關係卻還是這麼不遠不近,可見這獃頭鵝實在不會開竅。
所以,江歌決定換個策略。
和往常一樣,江歌約許辰之周末在她家一起自習。
恰好,這周末,蔣媽媽約了朋友外出,中午也不會回來。而許辰之父親近幾年工作越來越忙,常常是幾天不回一次家。
整整一天的時間,可以讓江歌慢慢施展拳腳,開始她的計劃。
江歌邊簡單收拾了下書桌,邊笑問了句,「喝點什麼嗎?」
許辰之客氣地搖搖頭,「不用麻煩了,謝謝。」
江歌嗔怪地拍了他一下,「你和我還說什麼謝謝,這麼客套,多彆扭。」
說完,她便去廚房冰箱里拿了罐橙汁,遞給他,「喏,喝這個,少喝碳酸飲料,不然長不高。」
許辰之似乎被她的話逗笑了,仗著身高優勢,他拍了拍江歌的頭,「小雨姐,你是在說你自己嗎?」
江歌一聽,怒了,拍下搭在她頭上的手,瞪了他一眼,「許辰之,怎麼說話呢,以下犯上!」
「是你讓我別客氣的。」
許辰之的語氣有點委屈,他看著江歌,眼神無辜。
江歌被他這模樣噎了一下,明明她沒做錯什麼,心裡卻莫名有一種欺負人的負罪感。她乾咳了一聲,想就此收場,「行了行了,我錯了還不行么。」
她瞥了許辰之一眼,眼神幽怨,小聲嘟囔了一句,「為什麼是我認錯,嘖,就當是姐姐讓著弟弟了。」
「不是。」
在江歌小聲嘟囔時,許辰之突然出聲,嚇了她一跳。
對方突然變得嚴肅的表情讓江歌有些怔然,她驚訝地望著他,細長的柳葉眉微微挑起,「怎麼了?」
許辰之直勾勾地看向她,墨澈的眼眸中映著她的倒影,映出了她茫然的模樣。許辰之抿了抿唇角,「你不是說,你不是我姐姐么?」
江歌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是在說自己對陳時櫻否認是他姐姐的事。難不成他以為自己是在疏遠他,生氣了?
別看他平時一副乖乖小狗模樣,冷下臉的時候完全和他父親一個模樣。看著許辰之面無表情的俊臉,江歌乾笑了一聲,「不是親姐姐,但我們關係可比親姐弟好多了,你不會是在因為這個生氣吧?」
江歌湊到他面前,捏了捏他的臉蛋,「還是說,你又不想再喊我姐姐了?」
初中時候,許辰之有些叛逆,用各種借口,想直呼江歌名字,不過都被江歌一一打壓回去了。稱呼在日常的相處中有著潛移默化的影響,她的養成計劃,可不能因為一個稱呼就此被破壞。
不過現在,小獃頭鵝長大了,她也該變更計劃了。她是時候從姐姐的角色中走出來,讓他意識到,他們之間,可以不再是鄰居姐弟,而是更近一步的關係。
見許辰之側過頭不搭理她,江歌也沒生氣。她在許辰之旁邊坐下,一邊從包里拿出複習資料,一邊裝作漫不經心地開口,「不喊也可以哦。」
「什麼?」
許辰之轉過頭看向她,目光之中帶著訝異,像是沒有聽清她說的話,又像是不敢相信她說的話。
江歌也看著他,微微歪著頭,笑容有些無奈,「我說,不喊我姐姐也可以。」她轉過頭邊翻開複習題,邊說,「辰之也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再喊我姐姐,辰之也會覺得困擾吧。沒事哦,就按照你自己的想法來吧。」
不是這樣的!
許辰之正想解釋些什麼,卻在看到江歌手中的那張紙時,將快要脫口而出的話改了口,「你要考A大?」
他知道她想要學心理專業,也知道A大的心理學專業的確有名,但也是真的,離家很遠。明明同市的B大心理學專業也是全國數一數二的,為什麼她要捨近求遠?
「嗯……」江歌低頭看著手中的志願填報表,似乎是在思考要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實際卻是在許辰之看不到的角度,眼中閃過得逞的笑。
上鉤了。
這張表是班級統一發的,讓大家填寫想要考的學校和專業,在百日誓師那天交到班主任處,相當於一個學習動力。她故意拿出這張紙,讓許辰之看到自己的志願。
A大離家很遠,她要是去了A大,那就等於幾乎半年也不會回家。她要讓許辰之知道,她不會一直在他身邊,只當一個溫柔的姐姐,她會離開。
危機感常常是最能夠讓人認識到自己感情的東西。她就是要利用這點,讓許辰之認識到,於他而言,她可不只是一個鄰家姐姐。
許辰之還在等著江歌的理由,他緊緊盯著她,卻見她悠然開口,「A大遠是遠了點,不過聽說A大的帥哥多。」
許辰之:「……什、什麼?」
等等,他怎麼覺得自己跟不上她的思維,怎麼突然扯到帥哥上面去了?
江歌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似是在埋怨他的不開竅,非要她把石頭子都說出來才懂她的意思。她用志願表擋住臉,眼中含著羞赧,「帥哥啊!上大學怎麼能不找個小哥哥談場戀愛呢。」
聽到談戀愛三個字,許辰之的身體僵了僵,卻又見江歌板著手指,數著在大學一定要做的幾件事,「等我脫離了高中苦海,我一定要去大學找個小哥哥,約會啊看電影啊,把現在不能做的事都做一遍!」
江歌興奮地說著,彷彿真的無比憧憬著美好的大學生活,然而心裡卻是無比汗顏。沒上大學之前,她也是這麼憧憬的,但在現實世界中,她已經是個走出了象牙塔的老臘肉。經歷了一切,她才明白……當年的自己還是太天真。
不過她才不會把這些告訴許辰之,她繼續賣力表演,裝出一副羞澀的模樣,「說不定我第一年就能把初吻獻出去呢。」
滾犢子吧,她在現實世界中都還沒獻出初吻呢。江歌默默在心裡腹誹。
腹誹之後,她偷偷地瞥向許辰之,想看看他是什麼反應。只見他低著頭,額前的碎發遮住了他的表情,聽完她講的話之後,只淡淡地說了句,「哦。」
江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