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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004
從3866庫房出來,悍馬往東北方向開,兩個小時之後,進入庫爾沙漠的無人區。
悍馬熄了火,Black微微彎腰從中間的置物箱里摸出望遠鏡,然後打開車門跳下來,一個翻身站到了車頂。
高度驟然抬升,視野一下子開闊起來,他拿著望遠鏡在茫茫黃沙中找黑沙。
黑沙不是沙,是樹,一種只生長在沙漠的樹,帶刺,葉少樹榦黑,因此得名。但是對於Black來說,黑沙也不是樹,而是一個組織,找到了黑沙便找到了通往這個秘密組織的路,唯一的路。
跳下車,因為動作起伏帶動著肌肉運動,緊身的黑色吸汗衫被繃緊,勾勒出他的肌肉線條,有一種野性的專屬於沙漠中的男人的性感。
他一把拉開後車門,用腳抵著防止它關過來,然後躬身扯著盜賊身上的棕繩將人從車裡拖出來,只綁了手背在後背,留半米繩子自己手裡拉著。
盜賊頭上籠著黑色麻袋,嘴裡被塔傑塞了一塊有餿味兒的破布,他看不見路,也發不出聲,只能踉踉蹌蹌地被Black拉著在沙漠地里走。
茫茫黃沙,除了一顆黑沙樹,什麼都沒有,時不時還會捲起吃人的沙暴和旱龍捲,誰又會想到,這麼惡劣的沙漠底下,會隱藏著一個巨大的地下工廠。
樹底下,才是真正的黑沙世界。那裡有常人不能企及的黃金與財富,有全世界最先進的藥品和武器,還有除了死亡也帶不走的秘密。
而Black,在一年前,很「榮幸」的成為了黑沙看中的人,所以,他獲得了通往這個世界的特權。
今天,不過是他第二次行使這個特權。
通過重重的檢查,終於進入到了黑沙內部,Black將盜賊交給黑沙的人,該怎麼撬了他的嘴,他們比他更狠。而且,他從和黑沙的短暫接觸中隱約感覺到,這個組織背後是另外一股強大的勢力。
強強之爭,犧牲的往往是弱者。
Black心中微微一動,表情如常。
人很快被帶走,從透亮的玻璃通道里,以肉眼可以看見的速度消失,突然,那處玻璃通道的燈光盡數熄滅,室內陷入了一片黑暗。
Black站穩不動,手卻按在了腰間。
一秒,兩秒……一片寂靜,唯有心臟沉穩地跳動著。
五秒之後,一道白光從他的頭頂啪的一聲打了下來,他被暴露在燈光里,有人通過隱藏在四壁里的音響設備說話。
機械的已經經過處理的聲音響起:「WelcomeMrBlack.」
是黑沙。
這種感覺很不好,密閉的空間,你的一舉一動都被幕後的人監視著,Black舔了一下乾裂的嘴唇,放下按在腰間的手,冷淡地說:「黑沙,人我帶來了。」
黑沙笑了笑,透過機械的音響設備傳出來的話在空間里迴響,不甚在意:「辛苦了,我的老朋友。」
突然頓了頓,話鋒一轉,黑沙意有所指:「不過,似乎少了一個人。」
Black眯了眯眼,黑沙果然在派人監視他。
他不動聲色,依舊淡淡地回答:「她和這件事沒有關係。」
「哦?沒關係嗎?難道他們不是同夥?據我所知,沙/漠/之/鷹失竊的那一晚,盜賊可是上了她的車。」
Black毫不退讓,口吻強硬:「那你也應該知道,那晚她的出現只是巧合。」
黑沙還在笑,笑聲背後卻是骯髒的算計。
Black的態度並未惹惱他,過了一會兒,黑沙以遺憾地口吻說:「那真是可惜了,我以為你是捨不得將這麼一個美人交給我,自己私藏了呢,所以,我派人去將人請來了。」
黑沙話音剛落,隱藏在黑暗中的門豁然打開,安珩被人用麻袋套著頭推了進來,所謂的「請」在此刻無比諷刺。
那人使了猛勁兒往裡推,Black眼看著安珩被推倒在地上。
門隨即又關上,好似剛才什麼都未發生。
Black斂著眼,眉峰微冽,卻不曾看地上的安珩一眼,他用一貫冰冷,聽不到情緒起伏的聲音質問:「黑沙,你不相信我?」
黑沙耐心解釋:「這是誤會,不信任你又怎麼會讓你來到我的地下城呢?希望你能理解,干我們這行,謹慎一點比較好,你知道的,我向來信奉,寧可錯殺,絕不放過。」
最後那八個字,黑沙加重了語氣。
Black盯著某處,面無表情。
黑沙笑了一聲,繼續說:「一個女人而已,別為了她傷了和氣,你可是我精心挑選的最勇猛的戰士啊,MyMrBlack.」
Black緘默著,過了好一會兒,才沉聲說:「黑沙,誠意我已經給過了,你還在懷疑什麼?」
當初接觸到黑沙實屬偶然,後來黑沙有意招攬,他心有所圖,便有了如今的合作關係,而這層關係里從來都沒有承認黑沙可以對他指手畫腳。
曾經有人告訴他,不要去在意誰是你的敵人,因為這個利益的世界不會有永遠的朋友,追根到底,不過是相互利用罷了。
所以,黑沙利用他,他也在利用黑沙達到目的,誰也不欠誰。
雖然黑沙此人生性多疑,從不以真面目示人,猶如躲在臭水溝的老鼠,不過,是人總會露馬腳,一點蛛絲足以窺得真相了,從沙/漠/之/鷹失竊,Black心中有個猜測:黑沙背後的勢力,現在看來左右逃不過一個皇室了。
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這些權利的遊戲,幾千年他的老祖宗就已經玩得爐火純青了。
見Black態度堅決,黑沙也申明立場,說:「嗨,開個玩笑而已,你何必這麼認真。你放心,這個女人我不會對她做什麼,現在可是重要時期,我可不想節外生枝。」
Black眉眼斂著,眼窩漆黑,聲音沉沉:「黑沙,我從不開玩笑。」
那邊也安靜了,再開口,聲音真的就跟機械似的,沒有一點溫度:「那你想怎麼樣?」
「我想要的很簡單。」Black直言,「黑沙,我要你的誠意。」
***
去的時候,押著個男人,回來的時候,換回一個女人,怎麼看,都不是賠本買賣。可是就是讓人心中特不爽,不爽就算了,還得憋著,發泄不出來。
安珩也很識相,回來的路上一聲不吭,安安靜靜坐在後座,跟個透明人似的。
Black側頭看了她幾次,要不是還沒有走出黑沙的領地,他真想掀了這麻袋,看看裡面套住的是不是他拎回去的那個敢拿刀刺他胸口,敢往他鞋上吐口水還罵他是熊的女人。
開著悍馬往回走,來時的路已經被風沙掩蓋掉了所有痕迹,走了快一個小時,才終於開出了那片無人區,也開出了黑沙的勢力範圍。
Black減緩了開車速度,單手握著方向盤,另一隻手手肘抵在車窗沿上撐著頭,他掀了眼皮,從後視鏡里看坐在後面的女人,終於忍不出開口問她:「為什麼不說話?」
安珩動了動,側著頭往前微微傾身,似乎是在確定前面的男人是不是在和自己說話,過了好一會兒,才試探性的問:「我可以說話了?」
「可以。」
「那我頭上的玩意兒可以摘了嗎?」
「可以。」
安珩一把扯掉了頭上的麻袋,揉了揉亂糟糟的頭髮,露出通紅的臉蛋,長吁一口氣,言語之間根本壓抑不住心裡頭的那點小雀躍,她說:「太刺激了,跟拍電影似的。」
Black乜了安珩一眼,心想,果然是被嚇傻了,腦迴路簡直清奇無比。
安珩趴到前面的座椅上,頭從駕駛座和副駕駛座之間伸出去,興緻勃勃的問Black:「老大,你們是黑/社/會的吧?剛才那個叫黑沙就是幕後的終極大BOSS?」
「我知道,電影里都是這麼演的。」她說得頭頭是道,好像跟真事兒似的,「要想保命,就得裝瞎裝聾,聽不見也看不見,這樣才最安全的,你放心,我什麼都不知道。」
「……」理雖然是歪理,可是Black不得不承認,她說的卻是事實。
他本來就有心放她,卻沒有想到黑沙會將她也抓過來,黑沙的目的他很清楚,他還不信任他,所以,會找一切機會來試探他,剛才但凡他動了一點惻隱之心,這女人,恐怕就活著走不出地下城了。
後來他毫不退讓,也撂下了狠話,短時間之內,黑沙安排的人應該不會出現在他周圍了。
黑沙的地下城隱藏在庫爾沙漠的最深處的那一片無人區,出了無人區還得走上個把小時才能完全走出沙漠,不過今天天氣不好,南邊吹來了風,捲起了風沙,能視度大大減低。
安珩剛才為了方便同Black講話,在得到他的默許之後,換到了副駕駛座上,剛才興緻勃勃的講了十幾分鐘,口乾了,也累了,問Black車上有沒有水。
「沒有。」Black專註開車,看都不看她一眼。
安珩翻了一個白眼,不動聲色地將安全帶解了,趁著Black不注意,手往左邊一伸,就從中間的置物箱里撈出一瓶水來,她滿腹委屈,跟誰虐待了她似的,怨懣地說:「睜眼說瞎話的老大,不是好司機。」
Black:「……」懶得理她!
也許是害怕下一秒水就被搶回去,安珩也沒有注意看,擰開就仰口喝,因為喝得急了,晶瑩的水順著嘴角流經光滑細嫩的脖子,最後浸沒在衣領口。
Black不經意看了一眼,隨即別開眼不看她,旁邊的安珩卻突然拍著車窗,大叫:「老、老、老大。」
她舌頭捋不直,是被嚇的,終於喊出一句完整的話:「老大,龍捲風!」
順著看過去,Black眉眼一沉,這不是普通的龍捲風,是庫爾沙漠經常出現的旱龍捲,它是近地面空氣強烈受熱后出現的氣流旋轉上升現象,龍捲風把地面的沙塵卷到幾十米甚至上百米的空中,形成一個旋轉的沙塵柱,而此刻,這個沙塵柱正朝著他們衝過來。
安珩這輩子在魚水之鄉長大,都是花兒啊草啊樹啊,龍捲風這種東西她也只在小學課本上見過,這會兒正兒八經看見了,她整個人都嚇萎了,也不管旁邊坐的是曾經將刀尖對準自己額頭的男人了,便只顧抓住他的胳膊不放,這是身為人最基本的求生的本能,她沒覺得丟人。
Black立刻把門窗都落了鎖,將車打了個彎停了下來,車頭轉過去,直對旱龍捲襲來的方向。
安珩心裡害怕,見他不趕緊跑路,還停下,心裡又著急又生氣,額頭滲出了薄汗,「你停下來幹嘛,快開車啊,快跑啊,我不想和你死一塊。」
說著,便扭動著身子,要上來動方向盤。
Black橫她一眼,朝她低吼:「放開!」
他的聲音很具威懾力,安珩被吼的一愣,手鬆開,便聽到他說:「想要命,就給我坐回去。」
他重新啟動悍馬,加足了勁兒,將碼數飆到最高,衝出去的那一刻,吼道:「系好安全帶。」
安珩明白了Black的意圖,他是想直接從龍捲風旁邊擦著邊沿衝過去,可是,萬一悍馬抵擋不住龍捲風的引力,那麼,很有可能連人帶車都被卷進沙塵柱里。
還有,要系安全帶為什麼不早點說,她剛剛把安全帶取了啊!
距離旱龍捲越來越近,安珩只覺得前面是巨大的怪獸,正張著大嘴要吃她,而她現在哭著,面前一片模糊,根本找不到安全帶。
她知道現在自己的樣子挺沒有出息的,被一群大漢拿槍指著她沒哭,被莫名其妙關小黑屋她也沒哭,餓肚子沒哭,被敲暈帶走也沒有哭,現在,死亡在對面給她招手,她哭成了傻逼。
一邊哭,她一邊吼:「我死不瞑目啊!」
旱龍捲和悍馬擦肩而過的瞬間,整個車廂都在搖晃,安珩走馬觀花將自己的一生過了一遍:
四歲跟著管三叔學賽車,十五歲成名,十六歲拿到第一個冠軍,卻在二十三歲遭遇職業瓶頸,至今沒有拿到拉力賽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