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 第一百章
那個逃跑的叫花子,那一頭少見的刺頭短髮,岑羽認得出來,就是幾天前偷了他錢袋的那個啞巴!
岑羽追著這啞巴拐進巷子里,兩人一前一後七拐八拐,啞巴雖然瘦弱,但是跑得卻很快,而且看樣子他是跑慣了的,步子飛快,對這一帶似乎又非常熟悉,因此岑羽一時之間竟然也追不上。
岑羽遠遠喊一聲:「站住!」
這一聲有一些威懾作用,只見那啞巴腳下步子略有遲滯,只不過也只是一瞬間。
岑羽喘了一口氣又喊了一聲:「我幫你一把,你卻偷我的銀子,良心也過意得去?」
這話說完,就見前頭只顧跑的身影忽然停下了步子。岑羽遲疑,抬頭卻見這個巷子已經到了盡頭,那個啞巴只怕逃無可逃。
岑羽腳下步子放緩,他其實沒想過會再碰上這個啞巴,銀子丟了怪他自己,追上了又能怎麼樣?
岑羽上下打量啞巴一眼,又覺得奇怪:「你怎麼會是這副樣子?」
這啞巴偷了他一袋銀兩怎麼還穿得這麼破破爛爛的?日子看著甚至比之前過得還要差。啞巴臉上烏黑,身上的衣服似乎還是第一次跟岑羽見到時穿的那一件一樣,當時看著還整潔,現在已經臟破不堪。懂得偷錢的人沒道理不懂得讓自己的日子過得好一點。
啞巴一張臉臟污不堪,那雙眼睛也是少見的烏黑色,但那麼一雙眼睛長在這張臟污的臉上,奇怪的是卻沒有半分違和,給人感覺甚至並不壞,更莫名的是讓岑羽想到了小安和小瑞。
「你是誰?你想做什麼?」岑羽說著腳下步子緩緩向啞巴靠近,岑羽的眼睛裡帶著點兒探尋的意味。
「唔唔呀呀——」啞巴見岑羽靠近,害怕地往後退。
岑羽止步,道:「你是真的不會說話?」
啞巴這時忽然點頭,張開自己的嘴巴指了指自己的舌頭,又是唔呀一陣。
岑羽皺眉,「你已經有錢了,為什麼還要偷東西?」
提到錢這個字,那啞巴忽然激動起來,指著巷子後頭的方向哇啦一陣,神情看起來有不滿有委屈也有憤怒,還有面對岑羽時的慚愧。
很奇怪的,岑羽卻彷彿讀懂了他的情緒:「難道你的錢被別人拿走了?」
聽到岑羽的發問,啞巴猛地點頭,又發出兩聲難聽的哇哇聲,像是抱怨又像是訴苦。但他做這些動作時,眼中似乎含著水汽,有著某種難以言說的孤弱無助。但可憐未必不可憎。
岑羽道:「你有什麼需要為什麼不好好跟別人說,非要偷?我看村裡的人大都淳樸良善,你這麼做對得起你自己,又怎麼對得起別人?」
豈料這個啞巴聽完岑羽這番話卻睜大了眼睛,接著就對岑羽咿咿呀呀,用力擺了好幾次手。啞巴這回反應很激烈,他擺完手又做出驚恐的表情,身體開始微微顫抖,對岑羽做出驅趕的姿勢。
岑羽不由凝眉,「你這是什麼意思?」
而啞巴只反覆做著驅趕的姿勢,樣子看起來很不正常。
岑羽皺眉:「你的意思是……讓我走?」
偏在這時,巷子後頭傳來一陣驚叫。岑羽驀地一回頭,這驚叫的聲音聽起來很有些耳熟,是……余小年?
岑羽出神片刻又回過頭去,他本想叫這啞巴老實待著,孰料等他回頭時,這巷子的死角已經空無一人。
岑羽的眉頭皺得更深,他總覺得這啞巴身上有什麼秘密,但此時卻分身乏術,啞巴突然消失不見,他只能回頭去找剛才驚叫聲傳來的地方。
拐過巷子,岑羽遠遠看到一個半大小孩抱頭蹲在地上,兩個身穿黑衣裳的男人站在他身邊,其中一個頂著一支火紅的木杖堵在牆角,讓那小孩無處可逃。
岑羽一出現,那小孩就猛地抬起頭,望著他的方向哭喊道:「岑哥哥,救命呀嗚嗚嗚……」
時讓杵著木杖的手猛地一抖,就見真如這小孩說的,岑羽真的來了。
岑羽不僅走過來了,面上還帶著幾分少有的怒意:「你們在幹什麼?」
「岑哥哥……」趁著時讓手上力道略松,余小年連滾帶爬地往岑羽的方向跑,「他們、他們說要殺我……」
岑羽蹲下身來,恰巧余小年撲到岑羽懷中,緊緊摟住岑羽的脖子,小孩哭得滿臉通紅,淚痕劃了一道又一道,模樣瞧著十分可憐無助。
岑羽摸了摸余小年的頭,安撫兩句,又側頭看那兩個黑衣人。他的目光在時讓臉上略一停頓,時讓就心虛地別過頭,咳了一聲望向別處。岑羽又看後頭,只見傅舜華站在那兒,眉頭微蹙。
岑羽開口質問:「兩個大人欺負一個小孩兒,好玩嗎?」
「不是,公子,這事兒其實是這麼著……」時讓正要開口說話,卻被余小年委屈的聲音壓過:「我就是擔心岑哥哥,所以才跟著岑哥哥到這裡的,我沒有不良居心……」
時讓瞅一眼這態度跟剛才截然不同的小孩,又很有眼力地瞧一眼岑羽的神色,只覺得此刻似乎說什麼都不對,於是出口的話又給咽回去,「……這其實是個誤會。」
「誤會?」岑羽冷冷地看傅舜華一眼:「什麼天大的誤會要跟個小孩開殺人的玩笑?」
時讓語塞,但剛才那情形實在是……哎!怎麼關鍵時刻他一句話都不會說了!啊!好亂!
「有人不當人命是命,我們平頭百姓不一樣,惜命得很。」岑羽冷冷丟下一句,抱著余小年走了。
「哎!不是!公子!您誤會了,不是您想得那樣,我和我們爺只是……」只是時讓的話還沒往下說,就被傅舜華截斷。
時讓心虛地看傅舜華一眼:「爺……這、這都怪屬下口沒遮攔!」
傅舜華卻看著岑羽離去的方向,余小年此刻趴在岑羽的肩膀上,只見著這小孩哪還有半點不適和害怕,這小孩瞧著他們兩人望來,唇角微微上揚,眼中帶著點兒得逞的笑意,嘴唇張張合合道:「這是我的。」
傅舜華跟著岑羽有多久,這小孩就跟了岑羽有多久。假若他只是跟著,沒有做出什麼出格的舉動,傅舜華還能當做他過分的熱情是因為對岑羽的喜歡。但他剛才躲在巷子一角卻拿出了一柄暗鏢,還拿著這暗鏢對準岑羽和啞巴的方向。要不是傅舜華及時趕到,只怕這柄暗鏢已經對著岑羽二人射了出去。
當時傅舜華一柄彎刀插在余小年的面前,冷眼看他:「你想做什麼?」
余小年萬萬也料不到岑羽的後面除了他自己還有旁的人。
可這柄彎刀插在小孩面前卻引不起他半點懼意,反而抬頭天真地問:「你是誰?」
傅舜華略一皺眉,還是只問:「你要對他們做什麼?」
余小年聞聲往前一瞅,他看了看那個啞巴又看了看岑羽,忽然一笑:「我知道了,你是跟著岑哥哥的。」
傅舜華握在彎刀上的手略微收緊,耐心不多,「你們百般討好岑羽,似乎想把他留在這村子里,現在又圖謀不軌,有什麼企圖?」
余小年臉上天真無辜的笑容頓時一收,「你好聰明,但聰明人……都是沒有好下場的。」
與此同時,便聽篤的一聲,又一個黑衣勁裝的男子驀地出現,將一支火紅火紅的木杖插在余小年眼前,余小年額前的劉海隨風飄起又落下,小孩卻面不改色。
時讓冷聲道:「小孩,信不信我宰了你?」
余小年無所畏懼,反而還輕描淡寫地說著別的事,「岑哥哥跟我說他是來尋父的。」
傅舜華聞言,不由一怔。
余小年看向傅舜華,臉上又帶起一點笑意:「岑哥哥他至今都很恨害死岑伯伯的人。」
「你說什麼?」傅舜華的眼神里有著點難以置信,似乎沒想到余小年會知道這些,而這種眼神也正是余小年從傅舜華身上尋找到的破綻。
「你們猜猜,」這小孩眼中狡黠,笑著問:「岑哥哥是信你們兩個,還是信我一個?」
傅舜華還沒來得及繼續問,便聽余小年發出一聲驚叫,臉上擺出懼怕的神情……而後便是岑羽出現后發生的事情。
「爺,那小孩似乎知道點什麼。」此時,時讓也從回想中回過味來,疑惑:「為什麼他會知道岑丞相……難不成是岑公子跟那小孩說的?」
傅舜華卻道:「岑羽本來就是來找他爹的,但他絕不可能跟別人透露自己的身份。」那是一道未癒合的疤,他痛,卻不會讓別人跟他一起痛。
這時讓就疑惑了,「那那小孩又是怎麼知道的?」
那小孩又是怎麼知道的,傅舜華也在想這個問題。只不多時,傅舜華似是想到了什麼,心口驟然一緊。傅舜華話都來不及說便一個縱身躍上房檐,時讓緊隨其後,「哎!爺,等等屬下!怎麼了這是?」
彼時傅舜華皺著眉頭,腦中有無數個念頭一閃而過:他跟岑羽的身份皇城裡知道的人不少,只是那是皇城,而這是嶺南。嶺南的人憑什麼知道岑羽的底細?除非嶺南人去過皇城,又或者皇城的人來到這裡。普通百姓又怎麼有法子千里迢迢來到嶺南散播他跟岑羽的消息?這樣做又有什麼好處?那麼就只剩下第一種可能性。可嶺南人為何要打探傅舜華?
思及此,傅舜華聯繫此前種種,不由微微眯起了眼。嶺南貧困,而世外村卻非也。劉彥和吳天打探過岑臨淵的消息,卻在探到靈水縣世外村時斷了消息,那兩個人不敢進來這裡。為什麼不敢來?怕不是來了,就回不去了。
三四年前,南越國曾上供,當時南越國使臣有意拉攏傅舜華,適逢凌王治下軍權大變,傅舜華無暇他顧,對此便未曾上心。兩年前,南越國國主趙麟辭世,其子趙璧繼位。趙璧繼位后,南越國又怎麼樣,傅舜華養傷蟄伏的兩三年已然退出朝堂,已無從得知。傅舜英這兩年穩固的重心也都在塞北,山高皇帝遠,如今怕是趙璧在南越與大陵的交界地築起一道邊塞,把靈水縣世外村潛移默化成自己的,恐怕也無人知曉。
恰似石子投進湖水激起了千層浪,惹得平靜的水面波紋動蕩起來,而在這平靜的水面下又藏著怎樣的驚濤駭浪?假使只是一個小小的村子被吞併,倒沒什麼可怕的。可這個村子如此異常,可管轄它的縣、州乃至整個嶺南,卻無一人意識到並且上報,這才是可怕之處。
「寫一封急報傳給衡王。」傅舜華忽然這麼說了一句,時讓有些反應不及。自從傅舜華「身死」,塞北的一應事務,傅舜華手底下掌管的軍權,一應歸衡王掌管。傅舜華若要寫信給傅舜玉,怕是只有到了萬不得已不得不為之。一個小孩能有這麼大的力量足夠讓主子動用塞北的勢力?
只是時讓敏銳地注意到傅舜華此刻面色凝重,不由點頭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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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對不起,這麼久才回來,反思了很久,擱筆太久卻有些難以下筆,但不完結如鯁在喉,自己也琢磨了自己的文筆劇情寫法方方面面,確實寫得不好,但寫不好不是借口,想到當時開坑時的那股子努力和堅定,覺得有些恍然。再不寫以後就更沒機會提筆了,所以還是重溫了一遍,做了些筆記,努力完結。沒辦法達到很多朋友最初的期待,我也很遺憾,但我仍會努力把這個坑完結。
2.這一更過後,我仍會停止更新三天,18號更新,之後三天一更,直到完結。
3.祝各位情人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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