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三章
葯宛抵在唇邊,君要臣喝,臣不得不喝。夫要妻從,妻不得不從。
可岑羽一非臣,二非妻。他只是一個從現代陰差陽錯穿越過來的理科生。
只見床榻上面色泛白,嘴唇發乾的人輕輕搖了搖頭。
岑羽半斂著眸,傅舜華第一次發現這人臉上居然也會出現類似於心灰意冷的神色,不是虛與委蛇的示好,亦非半真半假的瘋癲。他髮絲散亂,一絲半縷垂在額前,面龐似有清減,一身白衣罩在身上更顯空空落落,就連搭在被子上的手腕都只見一截瘦骨。
傅舜華垂了眸,面色不改,手裡的動作卻稍顯輕柔,開口正要叫人把葯喝了,其他以後再說。
可岑羽等不及以後,清寂的空氣里,岑羽帶著倦意的聲音響起,「王爺,您與岑羽並無夫妻之情,我說的可對?」
傅舜華微微一怔,落在岑羽手上的眸子抬起,恰好對上岑羽一雙烏黑清明的眼。
岑羽緩緩道,「既然如此,這孩子要不要對王爺來說並無區別。」
「王爺也無須負責。」
模樣呆的人,一雙眼睛卻看得比什麼都通透分明。模樣呆的人,也只是一個人。不是銅牆鐵壁,而是肉體凡胎,也會同情憐憫也會不平也會決絕。
胸口莫名一陣發悶,岑羽只是一個陌生人,對眼前之人並無半點感情。這裡有的顫動,該是原來那人遺留在心口的一點硃砂,看不見摸不著,卻令他產生了一絲共情。
岑羽的眼睫顫了顫,有些怔地垂眸望向自己的胸口。
卻在這時,聽著一道涼涼的聲音傳進耳朵。
「不要?」
只見錦衣玉帶的男人從床邊站起,冷冷地把岑羽望著,「你敢說不要?」
「岑羽,你忘了當日是誰趁我喝醉爬上我的床?」傅舜華臉上帶著冷嘲熱諷的似笑非笑,嗤道,「怎麼?大丈夫敢做不敢當?」
……
真是好漢不提當年勇。
可這跟岑羽有什麼關係?
岑羽張了張嘴,獃獃地看著眼前無端端發起火來的人。
他的心,有點亂。
他什麼都還沒做過,哪裡談得上敢做不敢當?而且這話從這位王爺嘴裡說出來……嘶,怎麼聽著有些不對勁?
岑羽低頭沉默不語,傅舜華卻不知著了哪門子邪火,對他這副默默不語的樣子更是雷霆震怒,好比一拳頭打在棉花上,有氣無力。
那副牙尖嘴利怎的不見了?
「你倒是能裝。」
岑羽聞言微愣,再抬眸,意料中撞上一對鳳眸。只是此時這對鳳眸中風雨欲來,深不可測。
只見傅舜華恢復那一派穩如泰山,那一派金裝玉裹,高不可攀,開口道,「怎麼?被我言中心事?」
「你想要什麼?你要如何?」
鳳目斜挑,傅舜華面容冷然,口氣卻是輕緩,「岑羽,你說,本王今日一併全了你。」
話中有刺,讓人頗不安寧。
良言一句三冬暖,惡語傷人六月寒。
難怪你老婆要瘋,沒瘋也會被你逼瘋。
在那雙森冷目光的注視之下,岑羽開了口,「我什麼也不要,我想要的只有……」
「自由。」
他抬起頭,姿態不卑不亢,與那高高在上的人對視,字句清晰地道,「我只要自由。」
傅舜華有些怔怔的,半晌似聽了什麼好笑的笑話,唇角忽地向上一彎,「自由?」
好一個自由。
也不知當初是誰,費盡心思讓他父皇賜婚,又費盡心思坐上他的花轎,踏進他的府門。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一襲紅衣,一匹高頭大馬。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本該宜室宜家。孰知這一嫁,竟是夙興夜寐,兩不相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