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盧相的小情人兒
此為防盜章
錦繡嫁進府伊始,從原先的雞飛狗跳牆、各種忍無可忍——到現在的逐漸習慣、並引以為常——宅子里的這些女人,對於錦繡,反而沒什麼可說的了!——她要鬧也好,要上天也好,把整個盧府翻了個兒也好,誰也不想管了,更甭說她們也管不了!
有時候,盧老夫人在佛堂里禮著佛,虔誠十足地,面上,靜若止水,實則誰都知道,那是一種無奈絕望哀涼透頂之後的放棄與妥協。是的,她妥協!她認栽!佛香裊裊中,唯有賢惠淑德的大媳婦孟靜嫻有時候倒還勸勸她。
「母親啊!」孟靜嫻說:「可能二弟妹並不是咱們想象的那麼一無是處……您瞧,有好吃的,她不是也惦念著您老人家給您巴巴送來嗎?」錦繡,曾給盧老太太、也就是她婆婆送過一些鮑參翅肚,是從娘家弄來的,很是頂級難得。那是有一天,她在她院子吃香喝辣,吃著吃著,便不知怎麼地開始一邊搖頭,一邊嘖嘖,「你們瞧瞧!瞧瞧這破地方!還什麼宰相府邸?……」她用小銀勺子挑著鮑魚里的鮮嫩美味,「唉!想開個葷都這麼艱難,整天不是素還是素,這是要逼著讓我減肥嗎?春兒,你說我很肥——?」春兒自然說哪裡,接著,人一好心,她就讓春兒給她婆婆盧氏也送去一些。她是覺這老年人可憐。
盧老太太不說話,只輕聲嘆了口氣。
這時候,盧三哼地一聲冷笑,便不高興了:「——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母親,你可別被那女人的一丁點腌臢東西就給收買了!我說大嫂你也真是的,到底她給了你多少好處,你竟為著那女人說話?!」然後,又開始數落起孟靜嫻的不是。
孟靜嫻的臉漲得通紅通紅。
「哼!」盧三這時還不解氣,想起什麼,來了興緻。「母親啊!」她又道,兩眼興奮發光、並充滿什麼期待似的:「您老人家也來認真說說——咱們這二哥,到底治不治得了這女人?」
原來,她們的家主、堂堂的首相盧信良——從錦繡嫁進府伊始,也是不聞不管,不理不睬。任其橫行墮落囂張、任其自生自滅鬧翻了天……總之,她們都以為,這盧信良對錦繡,是眼不見為凈,徹底地不管與放棄了!也常有人勸他,如,盧老夫人:「唉,好說歹說,她也是你娶過門的媳婦,汝賢啊,你都不管了,這府里有誰還管得了她呢?」諸如之類……然,盧信良依舊不聞不問,抿緊著薄唇,很是漫不經心,「母親,您別再說了!——這女人,我是真的不想管,也沒那精力去管。」
如此這般……這般如此……可是,今天早上,府里兩丫鬟急匆匆從盧信良跟前跑過,盧信良問跑什麼,兩丫鬟說,她們家小姐不見了,正找人來著。他這一打探,方得知錦繡又不顧府里規矩、濃妝艷抹去春台戲院聽戲去了!
「呵呵,那種地方……」
盧三剛巧從側門經過,口裡酸言刻語,本以為二哥仍舊無動於衷。誰知,盧信良卻是臉一垮,再一沉:「混賬!——不像話!」意思是,那種地方,身為他盧家的媳婦、尤其是他盧信良的娘子、堂堂首相夫人怎麼能去?!就這麼說了一句,當即撂下臉來。備了馬車並喚兩個身強力壯的嬤嬤去「拿人回府」。
盧三當時的嘴張得比鵝蛋還大。
就這樣,不管是盧老太太、孟靜嫻,還是盧三兒,此時,院子里閑閑賞花納涼,實際,誰都在好奇盧信良這一去的「逮捕治妻效果」……究竟……如何?
尤其是盧三,越說越亢奮,恨不得立即化身她二哥,手拿藤條鋼鞭,「啪」地一下就向錦繡、也就是她二嫂抽打過去,並狠狠地。「哼!最好打得她皮開肉綻!滿地里哭爹又求娘的!——看她還敢不敢在咱們府里如此囂張放肆?!」咬牙切齒,聲音加重,又補充一句。
時至傍晚,盧信良和錦繡終於回來了。
血紅的夕陽灑照在盧府大廳前的雕花紅木照壁。
錦繡伸了個懶腰,打個呵欠,一睜眼,沒曾想,瞬間功夫,馬車就到了盧家正院的垂花門前。
「誰來攙攙我啊……」她的頭暈暈的。
身體輕飄飄,腳才一剛著地,綴著珍珠的繡花絲履才一觸及青石鋪就的光滑台階。
剎那功夫,便聽她的小姑子盧三姑娘盧信貞——扯著她那人一聽、便忍不住聯想起刀片輕輕劃破布匹的尖扁嗓音:「喲!二嫂!天還早著呢!今兒怎麼回來這麼早?見著我二哥了嗎?——呵,說來我二哥也怪可憐的,平日里那麼忙,朝堂事兒也那麼多——卻不想啊,嘖嘖——」意思是,還要分精力去操心他媳婦在外有沒有偷人……
夕陽西下。盧信貞的臉總算不顯那麼暗黃了。可能經錦繡上次「提醒」,素日里專挑一些襯抬膚色的衣裙來穿。也可能是天氣太熱,霞光紅彤彤流照在她的五官和鼻尖。她的臉,忽然有一種很是彆扭的紅和白。一身鵝黃暗花簡潔素裙,她的腰束得也很是纖細與修長。手搖著蝴蝶紈扇,一臉的話里藏刀與諷刺之笑。
錦繡愣住。是的,她的頭還是暈的,人還沒徹底醒轉,那個呵欠才打在半中央,有丫鬟剛來攙扶,突如其來,卻不想蹦出這麼個尖嘴猴腮、怪物似的女人在跟前兒。
錦繡挑挑眉,也不想與這女人見識。因為掉價。
扶釵整袖,倒把眼睛笑瞥向一旁站著的孟靜嫻,仍舊呵欠連天,漫不經心地問:「嗬!大嫂,你們在看什麼呢?這麼好奇的樣子——難不成,府里有什麼好戲要開演咯?」
孟靜嫻尷尬得不行,她很想說,就是等著看你和盧信良的好戲……當然,卻不敢說出,只把頭微微低了,臉紅耳赤,聲音小得可憐。「呵,哪有,哪有……」
盧三道:「呵,咱們這府里,自然沒什麼戲檯子可供某人給演的!」
看來,是真的囂張起來了。邊搖扇子,又說:「所以,即使咱們想看,也少不得請二嫂您來親自表演表演一番,尤其,像那種娼/婦粉頭之流會演的……什麼《夜奔》吶、什麼《私會》吶,什麼《鑽狗洞》《跳牆》這些戲……二嫂,我想,您的功夫與絕技,一點也不亞於她們吧?」
嘿……
錦繡慢慢地把雙手往腰上一叉。手,還墊捏著那張香緞軟綢帕子。
嘿……
她勾著嘴兒,挑了眉。眼睫毛一閃一眨。心說:這東西,你不甩她吧,她還越發得臉了是不是?
倒也實在懶得搭理,正要說,這好狗不擋道,擋道的不是好狗,我說盧三,你能不能讓一讓,啊?……
然,恰恰就在這時,盧信良好巧不巧,眸寒臉冷,一副六月天陰雲密布樣,臉無好色,也從馬車上提袍走了下來。
盧信良道,當然,是眼指著他的親親妹妹盧三:「你剛才在說什麼?口裡不乾不淨地,把你的話何妨再給我吐露一遍?對,就是剛才那話——」
怕對方沒聽清楚,他又表情陰冷,聲音加重,又重複一句。
盧三傻了。
事實上,不僅是她,所有的人,也都傻了。
廳內的氣氛尤為滑稽,靜若雅雀,落針可聞。錦繡那個長長的「嗯」還拖著,賴皮十足,溫和十足。她還在看著他們笑,眉眼兒彎彎地。張家的父子已然是氣得恨不得跳將起來,直扇這女人兩耳刮子。偏偏地,在她這個做首相的丈夫面前,又思及其陳國公的長女身份,不能拿錦繡如何,只得粗喘著氣,面紅耳赤,異口同聲地說:「首相大人,你看,你看,你看尊夫人她,你、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