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正文完結

132.正文完結

那官員哈哈笑道:「爾等想,人之幼年,恰是習慣養成之日,當此之時,叫這些孩童背上沉重的書籠,方可使他們知道讀書之艱辛,讀書之快樂,讀書之成就,他日成人,方知忍辱負重,堅毅沉著,為國為家,生死不顧。況唯有如此,方能使這些孩童調皮不得,收斂心性,規矩為人行事。爾等想,兒童者,乃一國之象徵也,倘一國之兒童盡皆老成之人,誠實做人,則舉國之人,必然效尤,從此天下昇平!」

這官員說得逸興遄飛,劉子安卻聽得如雲墜霧中,這天下之事怎麼能全都歸到孩童頭上?

見時候不早,那官員又略說了兩句,便帶著寶禾先生他們繼續朝皇宮的方向走去。

這一路上,見到不少人都在家門口接自家孩童,然而奇怪的是,這些人一見自家孩童,並沒有上前噓寒問暖,而是恭恭敬敬地跪下請安。

劉子安嚇了一跳,在他印象里,只有孩子向老子請安的,哪有反過來之理?虧他們還自詡是文明之國,連綱常都忘了!

寶禾先生亦有些奇怪,問道:「這些人為何要向自家孩子跪拜?」

那官員笑道:「你們不知,這乃是我這一國的風俗,凡一家有孩童讀書,乃是他一家之榮,故此恭敬不已,要把孩童當祖宗來看待哩!因怕他們耍性子不肯讀書,家長們便每日行這跪拜之禮,求他們千萬要認真讀書。」

寶禾先生搖頭,嘆了口氣。

根據他的經驗,像這種國家,最多不過百年,便會消散在歷史的長河中。

「不知貴國是何時建立的?」寶禾先生問道,「若是要寫進書中的話,貴國的背景總是要介紹一下的。」

「迄今不足百年。」那官員答道。

寶禾先生暗自點了點頭,心道自己難怪不曉得這麼個國家。

又前行,終於到了王宮。可是王宮靜悄悄的,好像沒人一般,只有門口站著一個士兵。

詢問之下,寶禾先生二人才得知,原來今日是三位王子考試之際,所以國王無心國事。

「這倒奇了,又不是他考試,他急什麼?」劉子安笑道。

「你們遠方之人自然不知,像我們這國度,第一要緊之事,便是考試。凡我國孩童,規定十日一小考,三十日一大考,最重要的考試是年中一考,年末還有一考,以此來判定孩童是否優秀。我們國王事必躬親,他知道全國孩童皆要如此考試,王子們更要超先,方能領導眾人,名正言順地治理天下。因此,我國的王子們,是一日一考,十日一大考,三十日便有一次考試,重要如平民孩童的年中、年末考試,只有考試最出色者,將來才可以繼承王位哩!今日正是三十日一次的重要考試。」

「這倒難怪國王要緊張了。」劉子安笑道,「不過以成績的好壞來判定一個孩子是否優秀,是不是太草率了?」

「如何草率?」

「打個比方,如果一個人是木匠的孩子,他以後也決心要做個木匠。只不過他一心痴迷於木匠活,學校的東西卻學得不是很好,難道你們便說這孩子不優秀嗎?」劉子安道。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這國家裡的人應該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吧。

「自然。」那士兵答道,「如果學校的東西都學不好,怎麼能學好其他的呢?」

劉子安一時語塞。

寶禾先生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就慶幸自己投胎投得好,沒出生在這裡吧。」

劉子安點了點頭。

的確,若是投生在這裡,他大概就是那種天天被老師打手板的學生了。

這邊正說這話,忽然王宮中熱鬧非凡起來。有痛哭之聲,有歡樂之聲,無數人奔走忙碌。

忽然,有無數官員從王宮內出來,那守門的士兵一看,道:「這次是三王子得了勝籌。」

「你卻如何知曉?」劉子安問道。

「你看這些從王宮出來的人,皆是王子們的老師,那些個臉上晦氣衝天的,乃是考試不順的大王子、二王子的老師;那些個喜氣洋洋的,則是三王子的老師,我卻要上前去恭喜他們!」言畢,那士兵便走到那幾個容光滿面之人身邊,挨個道喜。那數人便洋洋得意地說了許多謙遜之語,難掩得意之態。

寶禾先生見此,料想國君今日怕是無暇接見他們了,於是便告辭,找了個驛館先行住下。

「先生,你先前來的時候這個國家便是這樣嗎?」劉子安癱坐在椅子上,張著腳,問道。

「我也是頭一回來哩,先前到的時候並不曾有這個國家。」寶禾先生道,回頭看到劉子安那懶懶散散的模樣,笑道,「我也該向這裡的老師好好學學,多多管教你一下。」

「才不要。」劉子安道,「他那是學生多,管不過來,自然要他們聽話些才好。但先生你只有我一個徒弟,自然要因材施教。」

「那你倒是說說,你是什麼材?」寶禾先生笑問。

「先生與我心意相通,自然知曉。」

「我只能知曉你心中所想,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材,我又怎麼會知道?」

「我當然知道自己是什麼材。」

「哦?」

「我是只有先生才□□得好的材。」劉子安一本正經道。

寶禾先生聞言,沉默了半晌。

「你這話沒走心。」他道。

「一直都在心裡,還走什麼心。」劉子安伸了個懶腰,笑道。

就在這時,店伙忽然告知說有客來訪。二人奇怪,他們在此也並不認識什麼人,哪裡來的客?

「難道是**他們?」劉子安猜測,「當然,也有可能是阿寧。」

「見一面就知道了。」寶禾先生道。

然而,來者既不是**,也不是阿寧,乃是白日在學堂所見的那個老師。

「他來做什麼?」二人心中雖然奇怪,但也不曾怠慢,忙起身請他入座。

「閣下前來不知有何貴幹?」寶禾先生坐定之後,問道。

「年台路途跋涉,腹餒也必久矣,予有饃饃焉,君啖否?」那學究道。

「什麼意思?」劉子安聽得雲里霧裡的。

「他想著咱們趕路辛苦,八成是餓了,問咱們吃不吃東西。」寶禾先生解釋道。

「吃啊。」劉子安小聲道。

別說,聽那學究這麼一提,他還怎有點覺得餓了。

「極好。」寶禾先生應道。

於是,那學究便從身後取出一白布包,內有饃饃五個,擺在桌上,一個足有手掌那麼大。

劉子安剛要伸手去拿,那學究便指著饃饃說道:「此谷饃饃也。谷得天地沖和之氣而生,其葉離離,其實累累。棄其葉而存其實,磨其皮而碎其骨,手以團之,籠以蒸之,而饃道成焉。夫猩唇熊掌,雖列八珍,而爍臟堵腸,徒多房欲。此饃壯精補髓,不滯不停,真有過化存神之妙。」

原來,這人白天的時候被寶禾先生那麼文鄒鄒來了一通,沒有接上來,心中不服,因此又來借交流的名義再次比過。

寶禾先生當然也看出了這一點,笑了笑,用神識對劉子安說道:「待會兒別出聲,看看這傢伙究竟要怎麼說。」

劉子安心裡也覺得有些好笑,心道:「這傢伙就算知道的再多,難道還有先生知道的多?真是自不量力。」不過他還是點了點頭,坐在旁邊看好戲。

寶禾先生笑道:「小生寒士,今得食此佳品,叨光不盡。」

然而他吃了一個,就不再吃了。原因無他,這饃饃雖然看著還不錯,但味道卻實在欠佳。

而劉子安,更是吃了一口就再也吃不下去了,默默地把饃饃放進包裹里,從裡面拿出些別的吃食,吃了起來。

那學究見寶禾先生他們吃了兩口就不再吃,皺了皺眉,道:「年台飲食何廉耶?予每食必八,而猶以為未足。」

寶禾先生道:「厚承過愛,飽德之至!」

忽然,寶禾先生看見桌上放著一張字元,上面寫著題目是「困不失其親亦可宗也」,已寫了幾行在上面,知道是那學究故意放於此處,於是道:「此必先生佳作了?」

那學究笑了笑,佯裝不經意道:「今日是文期,出此題考予門弟子,故先作一篇著伊等看,以作矜式。今止作起破承題;起講了,余文尚須構思。」

寶禾先生取過來一看,上寫道:觀聖人教人,以因而親。與宗各不失其可矣。夫宗親之族,長也;夫子教人,因之尚寧,有失其可者哉!嘗思:親莫親於父子,宗莫宗於祖宗;雖然,亦視其所因何如耳!

寶禾先生看了承破,已忍不住要笑;今看了小講,不由得大笑起來。

那學究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道:「子以予文為不足觀乎?抑別有議論而開吾茅塞乎?不然何哂也!」

寶禾先生忍住笑,正色道:「承破絕佳,而起講且更奇妙;小生蓬門下士,從未見此奇文,故不禁悅極,樂極,所以大笑。」

那學究聞得此言,回嗔作喜,道:「於誠識文之人也!始可與言文而已矣。宜乎悅在心,樂主發,散在外。」

又問寶禾先生道:「年台能詩否?」

「用時亦胡亂作過。」寶禾先生答道。

於是,那學究又從一大牛皮匣內,取出一首詩來,付與寶禾先生道:「此予三兩日前之新作也。」

寶禾先生接來一看,只見是一首寫風的詩,上寫道:

西南塵起污王衣,籟也從天亦大奇;籬醉鴨呀驚犬吠,瓦瘋貓跳嚇雞啼。

妻賢移暖親加被,子孝沖寒代煮糜;共祝封姨急律令,明朝紙馬竭芹私。

寶禾先生一看就樂了,他活了這麼久,還第一次看到有人的詩寫成這樣還四處顯擺的。想著獨樂樂不如眾樂樂,看過之後,他便把詩遞給劉子安,也叫他來「拜讀」一下。劉子安見了,果然也大笑不已。

那學究見他們大笑,想到寶禾先生方才的解釋,以為他們是讚賞自己的文章,心中大喜,忙叫其評價。

寶禾先生頓了頓,道:「捧讀珠玉,寓意深遠,然而小生一句也解不出,祈閣下教示。」

那學究見寶禾先生有問題請教,又擺出一副老師的做派,道:「汝真乃好問之士也!居,吾語汝:昔王導為晉庾亮手握強兵居國之上流,王導忌之,每有西南風起,便以扇掩面曰:『元規塵污人』,故曰『西南塵起污王衣』。二句『籟也從天亦大奇』,是出在《易經》。風從天而為籟大奇之說,為其有聲無形,穿簾入戶,可大可小也。《詩》有比、興、賦,這是借經史,先將風字興起,下聯便繪風之景,壯風之威。言風吹籬倒,與一醉人無異;籬傍有鴨,為籬所壓,則鴨呀也必矣。犬,司戶者也,警(驚)之而安有不急吠者哉!風吹瓦落,又與一瘋相似;檐下有貓,為瓦所打,則貓跳也必矣。雞,司晨者也,嚇之而安有不飛啼者哉!所謂籬醉、鴨呀、驚犬吠,瓦瘋、貓跳、嚇雞啼,直此妙意耳!中聯言風勢猛烈,致令予宅眷不安,以故妻舍暖就冷,而加被憐其夫;子孤身冒寒,而煮糜代其母。當此風勢急迫之時,夫妻父子猶各盡其道,如此所謂詩禮人家也!謂之為賢、為孝,誰曰不宜!結尾二句,言封姨者,亦風神之一名也;急律令者,用太上者君咒語敕其速去也!紙馬皆敬神之物;竭芹私者,不過還其祝禱之願,示信於神而已。子以為何如?「

於冰大笑道:「原來有如此委曲,真箇到詩中化境。佩服!佩服!合觀此作,心悅神怡,信乎曹子建之才止八斗,而閣下之才已一石矣!」

那學究樂極,又要取其他著作叫寶禾先生看。

寶禾先生見天色已晚,於是道:「小生連日奔波,備極辛苦,此刻亥二鼓時候,大家歇息了罷,明早也好上路。」

那學究卻是不願,道:「予還有古詩、古賦、古文,並詞歌引記,正欲與年台暢悉通宵,聞君言,頓令一片勝心,冰消瓦解。」

「說的這麼好聽,還不是為了叫人誇他?」劉子安暗暗翻了個白眼,心道。

寶禾先生道:「先生妙文,高絕千古,小生恨不能夜以繼日,奉讀觀止矣。日後若有相會的日子,再領教罷!」

那學究見寶禾先生怎樣都不願同他再談,怒道:「富貴者驕人乎,貧賤者驕人乎?今文心方濃,而拒人慾睡,豈非犬之性異牛之性,牛之性異人之性乎?」

寶禾先生笑道:「小生實困疲之至,容俟明早請教何如?」

那學究冷哼一聲,道:「宰予晝寢,尚見責於聖門;子年未及四十,而昏情如此,則後生可畏者安在?」

劉子安見他神色俱厲,心中十分不爽,想要同他爭論,卻被寶禾先生攔住了。

他頓了頓,笑道:「閣下息怒!非小生不愛閣下佳作,奈學問淺薄,領略不來;煩閣下逐句講說,誠恐過勞。」

那學究聽對方要看自己的文,又怕勞自己講解,且言語甚是溫和,想了想,覺得自己是錯怪了人了,立即迴轉怒面,笑說道:「適才冒瀆年台,甚勿介意。」

「無妨。」寶禾先生頜首道。

「那就明早到天章閣看書可好?」那學究道,「這是國王的吩咐。」

「如此甚好。」寶禾先生道。

又相互客氣了一番之後,那學究便告辭離去了。

「先生,那天章閣是什麼地方?」劉子安問,「是藏書的地方嗎?」

「八成是吧。」寶禾先生笑道,「明日去了便知。」

劉子安見寶禾先生心情頗好的樣子,奇怪道:「先生,你很期待嗎?」

「是啊。」

「這有什麼可期待的。」劉子安忍不住吐槽道,「不過是些狗屁不通的玩意罷了。」

寶禾先生笑了笑,沒有說話。

次日一早,那學究果然再次登門拜訪,帶他們去天章閣。

那天章閣乃是一個圓形建築,有十數層之高。那學究把師徒二人送入一個門,要他們先自己尋書看看,他有事要先行離開。

寶禾先生感謝數聲,看那學究遠去了,師徒二人便走到那書架旁隨意翻看。哪知翻看了許久,竟看不到幾本藏書。遂又上了一層,依然沒有什麼。連連看了幾層,還是沒有什麼。

原來這天章閣雖有十數層之高,裡面的藏書卻大同小異,無非是些作文要領、為官之道、發財門路、帝王偉業,都是成套成套的,有時一套甚至有百本之多,卻不知是何人寫的這種書,也不知他們究竟花了多少歲月。

劉子安翻了幾本,嗤笑道:「沒想到這等好學之國,學的竟都是這等入不得門的東西,真真是不可外相。」

寶禾先生瞥了他一眼,道:「你別急著說他們,別忘了,我也是寫流行讀物的。」

「可這不一樣......」劉子安喃喃道。

「怎麼不一樣?」寶禾先生不等劉子安回話,自問自答道,「不過於他們而言,寫這些東西花了一輩子的工夫,於我而言,不過是轉瞬光陰。」

「那先生覺得他們這樣好還是不好?」劉子安猜不透寶禾先生的心思,試探著問道。

寶禾先生笑了笑,道:「談不上什麼好不好。凡今社會,都是勢利的,故此只有這些勢利之書,方襯得起這勢利的社會。說白了,不過是時勢造英雄罷了。」

劉子安點了點頭,心裡說不上是什麼滋味,偶然瞥向窗外,忽然看見有人燒什麼東西。

原來這圓形天章閣中央是空的,下面空地上,先前那學究正在和數人一起燒書呢!

「去看看他們在燒什麼。」寶禾先生笑道。拉著劉子安走了兩步,就莫名到了樓下。

那學究看到寶禾先生二人吃了一驚,不明白他們是怎麼過來的。

「一不小心迷路至此,還請見諒。」寶禾先生道,「不知諸位在此焚燒所謂何物?」

「不過是些廢書罷了。」那學究道。

「不知能否觀看一二?」寶禾先生表現出一副頗感興趣的模樣。

那學究猶豫了片刻,便點頭同意了。

那些書大多已燒了多半邊,寶禾先生隨手翻了翻,竟然發現了一張古老的地圖。

寶禾先生打開地圖,這才知道自己目前位置。

原來,他們所處之處便是想當年鐘山所在......

寶禾先生想到那些已經不在的好友,內心忽然生出一絲感慨。

劉子安也從書堆中抽出一本,寶禾先生一看,是一本名為《宮闈□□》的圖畫書。

寶禾先生撇頭看了一眼,見那畫上畫的都是些男男女女行**之事,心中暗笑,也不做聲,倒要看看劉子安是個什麼反應。

一臉嫌棄道:「原來這書是說這後宮□□的,怪道要燒它。」而後便把書丟在了一邊。

寶禾先生見狀,覺得有些無趣,但周圍有人在,倒也沒多說什麼,繼續翻書。

那堆書中,還有些罵人的文字:有罵本國教育如毒蛇害人的,有罵國王愚蠢自大的,還有些攻擊個人,罵人家祖宗的,亦有些胡思亂想,叫人啼笑皆非的。

寶禾先生把這些書都扔到一邊,只留下那張圖,讓劉子安裹著,告辭離開了天章閣。

「先生,你拿的這個圖是什麼?」回到住處,劉子安見寶禾先生拿著這張圖看得津津有味,忍不住問道。

「地圖。」說著,寶禾先生把圖攤在了桌子上,「你看這個地方,便是咱們先前到過的鐵鳥巢穴的所在。」

「諸......沃......之野?」劉子安努力辨認著圖上模糊不清的字跡,念道。

「沒錯,就是諸沃之野。」寶禾先生點頭道,「還記得你在虛無世界見到的那片樂土嗎?」

「難不成那便是......」劉子安有些驚訝。

「那便是諸沃之野曾經的樣子。」

「可它怎麼又變成現在這副模樣了?」

兩相對比,劉子安有些接受不了。

「這就叫做滄海桑田啊......到時候習慣了就好了。」言畢,寶禾先生指著圖上畫的另一個地方道,「這裡便是咱們現在的所在。」

「鐘山。」這兩個字劉子安認得倒快,「這不是燭龍的所在嗎?」

「正是。」寶禾先生笑了笑,「如果燭龍知道鐘山有這樣一個國家,也不知會作何感想。」

劉子安想到燭龍那雙湛藍的,彷彿能看透一切的眼睛,道:「恐怕會感慨頗多吧。」

寶禾先生搖了搖頭。

「我倒覺得他可能會直接跑到什麼洞里去,把洞口一封,呼呼大睡。連理都不理這幫人。」

「這是為何?」

「道不同不相為謀。」

劉子安想了想,笑道:「那我是不是應該為他同我說過話而感到榮幸?」

「你說呢?」寶禾先生反問。

「本來我覺得應該感到榮幸,畢竟他同我說話便是認同了我的道。」頓了頓,劉子安又道,「可後來仔細想想,我的道是先生教的,先生的道又是跟天道息息相關,這麼算下來,我的道便是天道,那他認同我的道便是在再常不過的事情了。」

「你倒是會說。」寶禾先生笑道。

而後,他拿出小本子問劉子安:「你是想先跟神荼、鬱壘打架呢?還是先給太白金星送信?」

「一定要選一個嗎?」劉子安皺眉道。

「還有第三個選擇。」

「什麼?」

「我先把你送回去,然後這兩件事我幫你辦。」

寶禾先生說得輕鬆,劉子安也沒多想。他以為他已經知道了寶禾先生所有的秘密,但他沒想到,對方居然還有事情瞞著他。

不過,寶禾先生千瞞萬瞞,劉子安還是發現了這個秘密。

他是怎麼發現的呢?

他第一次發現這個秘密,是因為他看到了一樣很奇怪的東西。

他看見了一幅畫,一副他很熟悉的畫。

是那幅《秋山圖》!

劉子安最開始雖然詫異但也沒多想,然而,當他出於好奇心,仔細看那幅畫的時候,卻不得不多想了。

表面上,那只是一副山水畫,然而仔細看時,劉子安卻發現那畫中每一處明暗的變化,單截出來,都是一幅圖,而那些圖,恰恰都是他們過往的經歷!

劉子安一時間驚呆了,再細看,發現除了出海之後的事情,這畫上甚至還記錄了他們幫阿雪千里尋夫之事,然而再之前的,劉子安卻是怎麼找都找不到了。

他忽然有了一陣恍惚,彷彿明白了什麼,又彷彿什麼都不知道。

他沒有問寶禾先生,他在等著對方給自己解釋。然而寶禾先生卻彷彿不知道一般,一直都沒有跟他說這件事。

到了分別的日子,二人各懷心事,相顧無言。

寶禾先生為他開啟了一扇門。如果先前沒有發現那張圖,劉子安自然不會意識到任何不妥,然而現在,他一眼就看出了這門與以往的不同。

進了這扇門,以後怕是再見就難了吧。

不過,在寶禾先生的催促之下,他還是進了那扇門。

黃昏,夕陽無限好。

全都走了,每個人都走了,然而寶禾先生還是在痴痴地向路的儘儘處凝望。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望什麼。

「我永遠不會被情所折磨,永遠不會為情而苦,因為我從來沒有愛過人,也沒有人真的愛過我。」

這話他自己信嗎?

夕陽照著他的眼睛,他眼中怎會有淚光閃動?

那孩子回到他原來的世界中去了,這是好事!有什麼可難過的?

寶禾先生這麼安慰著自己。

夕陽更加絢麗。

風吹過,烏鴉驚起。

寶禾先生回過頭,就瞧見了劉子安。

他靜靜地站在那裡,站得又直又穩。

他原來沒有走?!

他靜靜地瞧著寶禾先生,緩緩道:「你去哪我就去哪,就算你趕我走,我也還是要跟著你。」

平凡的言辭,沒有修飾,也不動聽。

但其中又隱藏著多少真情?

寶禾先生只覺得心中一暖,笑道:「我也希望你跟著我,永遠跟著我,我絕不會再趕你走。」

劉子安將其擁入懷中,道:「就算你趕我走也無妨,因為若是離開你,我只會更難過。」

寶禾先生忽然發覺,被人愛的確是件幸福的事情。可是,他的眼淚為什麼又流下來了呢?

忽然,一陣天旋地轉。劉子安猛然驚醒,只聽窗外車水馬龍,好不熱鬧,定了定神,方意識到先前不過是南柯一夢。

可是這夢從何而起?劉子安不知道。

他忽然被一陣惶恐攥住了心。

難不成寶禾先生也是夢中的人物?

他越想越覺得有這種可能,不由得悲從中來,竟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

「都回家了,怎麼又哭起來了。」正在這時,劉子安忽然聽到耳畔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抬眼望去,發現是寶禾先生,於是轉悲為喜,破涕而笑。

「先生......」他輕喚了一聲,然後便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他有千言萬語想說,可他不知道該從何說起。畢竟,先前經歷的種種不過是他的一場夢罷了。

「你覺得那是夢?」寶禾先生忽然笑出聲來,把那副《秋山圖》遞給他。

劉子安打開那幅畫一看,不由得吃了一驚。

那畫居然顏色盡失,變成了一副水墨畫!

「這是怎麼回事?」劉子安奇道。

「還記得當時咱們看到這幅畫的時候,那種被攥住心神的感覺嗎?」寶禾先生道,「那個時候咱們就進了這幅畫的幻境。現在幻境破了,這幅畫的顏色自然也就沒了。」

「那幻境是怎麼破的?」劉子安問道,他覺得他們好像什麼都沒做就出來了。

「誰知道呢。說不定......是時效到了。」寶禾先生胡扯道。

「這東西也有時效?」劉子安不信。

「只是隨便說說。反正已經出來了,就不要去想它了。」寶禾先生言道,不知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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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師尊總是迷路腫么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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