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第一百零三章
瀑布的中段後頭,藏著一個洞穴,洞穴之內,有一條蜿蜒的通道往內里延伸而去,不知通往何處。
五人就這樣被蛟龍放置在這個洞穴內。
甩了那些追兵,暫時是安全了。
蛟龍的身軀還置於瀑布之中,它的前爪攀在了水簾之內的石塊上。
探到水簾內的龍頭不舍的忘了她們一眼,才緩緩往外退去。
如此,幾人只能隔著水簾看向那條蛟龍了。
只聽蛟龍長吟一聲,便騰身往上衝去。
衝出了瀑布,衝破了石洞。
落下的碎石塊砸入了水潭之中,砸傷了不少想要攀越水潭與瀑布繼續追擊流蘇的那些人。
那頭蛟龍,竟飛天離去了。
見到這一幕的人,皆是震驚不已。
「他們暫時追不上來了,不過,我想這龍吟聲,可能會再引來不少人,我們一直呆在這裡,也不是個辦法啊。」
方才衛長輕趴出水簾看了眼下面的情況,此處乃是瀑布之中的位置,周圍沒有可攀之處,底下的人想要攀著這湍急的瀑布追上來,絕非易事。
只是,怕的就是萬一。萬一他們真的追上來了,她們一直呆在這裡坐以待斃,那就真的是找死了。
華笙擰了擰自己身上的水,在這洞穴里轉了一圈,才道:「跟我來。」
狼狽不堪的五人,就這樣穿著濕噠噠的衣衫,在華笙的帶領下往內里的那條通道走去了。
「師姐,我們這是往哪去啊。」
「去取誅君令。」
聞言,流蘇略有些驚訝,「這條路,能走得通?」
華笙點了點頭,道:「不錯,這裡正是通往主墓室的一條捷徑。順著這條路一直走,就能走到了。原本我以為我們是上不來這裡的,還想著要不要繞出去找路。不成想那條蛟龍,竟能直接把我們送來了這裡。正好,趁現在沒人追上,倒是個取令的好機會。」
流年疑惑地問了句:「師傅,什麼是誅君令?」
「那就是你父王夢寐以求的東西。」華笙冷笑了一聲,繼而解釋道:「在凌國,只要流氏後人,持令去尋接令之人,通過接令之人的考驗,他們便能為其誅滅禍國之人。下至王侯將相,上至一國之君,皆能誅滅。」
流年皺了皺眉頭。
父王,汝南王,皇兄,皇姐,都想要這個誅君令。
是不是得了此令,他們手上就能多一分勝算了?
為了這個誅君令,父王將師傅傷得這麼深,到頭來落了個一場空。
流年偏頭忘了流蘇一眼,微微嘆息一聲。
也不知皇姐若是得了此令,會去誅誰。
前頭一邊吃乾糧一邊豎著耳朵偷聽的耶律莫蘭驚訝地搭了一句:「那這誅君令,不就是篡位必備的嗎!難怪你們凌國這麼多人想要啊!」
她剛說完,卻發現身後的腳步聲居然都停下了。
回頭一看,才發現身後四人皆是目光沉沉地望著她。
耶律莫蘭不禁打了個寒顫。
「我我我沒說你篡…額…我不是這個意思啦,你們別這樣看我啊!」耶律莫蘭最怕的,就是四人之中不會武功的流蘇了,對上她那滿是寒意的目光時,耶律莫蘭險些就要跪了。「長長長公主…我下次…不亂說話了……你別…別介意……」
見流蘇收起了那讓人心驚的氣勢后,耶律莫蘭才暗暗鬆了口氣。
衛長輕上前奪過了耶律莫蘭手中的乾糧,緩解著氣氛。
「真是的,有吃的也不告訴我們,都要餓死了!還有沒有啊?」
耶律莫蘭趕緊把腰間裝乾糧的那個袋子交了出去。
在這墓里折騰了這麼久,幾人自然是餓了。
華笙原本是被齊王挾持的,所以她身上本就沒有這些儲物。而另外三人,裝乾糧的袋子早就在之前混戰時弄丟了。也只有這個一直躲在別人後面的耶律莫蘭還有點吃的了。
每人都分上一些后,她們便隨意地坐在了這路上,休息一會兒,準備吃完了再走。
見她們沒有拔劍揮向自己,耶律莫蘭這才放鬆了些。沒想到她們竟然還若無其事地跟她道謝了,耶律莫蘭實在是有些受寵若驚。
「我們凌國的人來這裡,大多是為了誅君令。那你們呢,這本不該是你們西涼人該趟的渾水,你們來這裡又是有何目的?」
吃飽喝足后,華笙拍了拍手,開口問道。
「我也不知道呀。」耶律莫蘭孤零零地坐在了邊上,道:「我大哥他們要來,我也是莫名其妙的就跟來了。」
華笙沒再追問,只微微點了點頭,卻在這時,體內忽然湧來的痛意,不禁令她痛苦地皺起了眉頭。
齊王給的只有一日期限的解藥,此刻似乎已經到了期。
她身上的毒,很不巧地在這種時候發作了。
「師傅!」流年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華笙身上,見她忽然按著小腹痛苦地彎下了腰,連忙蹭到華笙身旁,半擁著她緊張地問:「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華笙順勢環住了流年的脖頸,下巴抵在了她的肩上,不讓她看到自己那難看的臉色,強壓著體內的痛楚,道:「沒事的。」
流年無措地將手放在了華笙那顫抖的背上,都快要急哭了:「騙人,你都抖成這樣了,怎麼會沒事!」
「別動。」華笙額上的冷汗已經滲了出來,有氣無力地說了句:「給我抱一會兒,很快,就能好了。」
只要忍過了這一陣,暫時就不會再犯了。
「師姐!」衛長輕放開了流蘇趕到兩人的身邊,摸了摸華笙額上那些冷汗,怒道:「耶律莫蘭!你那乾糧是不是有問題!」
耶律莫蘭覺得自己實在是太無辜了。
「我自己也吃了呀!」
流蘇過來拉了拉衛長輕,道:「我們也吃了,不會是乾糧的問題。」
繼而擔憂地看著咬牙忍耐的華笙,問道:「你怎麼了?看起來,好像很難受的樣子。」
相信了不是耶律莫蘭做的手腳后,衛長輕才收起了身上的怒火,蹲在流年的背後,幫忙擦拭著華笙額上的冷汗。
「師姐,你別嚇我啊,有什麼毛病你一定要說出來啊!」衛長輕鼻間一酸,顫聲道:「你一定不能有事啊!師傅師娘都不在了。我…只有你這一個親人了,你一定…一定不能有事啊!」
華笙無力地抬了抬眼,看著面前那滿臉淚痕的妹妹,吃力地扯了個笑,伸手揩去了她臉上的淚水。
「別跟哭喪似的…晦氣……放心吧,我還死不了。」
流年用力地擁著華笙,心中滿是恐懼。
想起當日在父王住處中,他所說的師傅中毒一事,想起師傅這一路來,反常的身體狀況,流年忙問:「是不是父王給你下了毒!」
華笙將臉埋進流年的頸間,悶聲道:「別想太多了…我…只是太累了……讓我歇一會兒…就可以了……」
相擁的距離,雖是最近的,可也是最遠的。
所以,流年才沒能看見華笙那張痛苦的臉,也沒能看見華笙揪著她衣衫的手,用力的連青筋都爆出來了。
而在流年背後的衛長輕與流蘇兩人,卻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看著這幾人的如此緊張的樣子,耶律莫蘭不禁也跟著擔心了起來。
瞥見身邊衛長輕那默默抹眼淚的動作時,流蘇不禁嘆了口氣。她不知該說出什麼話去安慰,只能用力地覆住了衛長輕的手。
但願,會沒事吧。
這次的痛楚,來得突然,也比以往更甚。
就好像,連同昨日被壓制住的痛楚,一同涌了出來。
華笙緊緊貼著流年,想要借她身上的溫度,來抵擋一下這蝕骨之毒。
可惜啊,那也只是華笙自欺欺人的自我安慰罷了。
照這個情況下去,若是得不到解藥,她定會日日受著這樣的煎熬。
等熬不過去了,她的這條命,也就會散了吧。
昏昏沉沉之間,華笙竟想起了以往的很多事情。
想起了與這孩子初見之時,那乾淨的目光。
想起了當年遇難之時,這孩子挺身而出時那不悔的神情。
想起了這孩子被長輕帶人欺負時,那倔強不屈的姿態。
想起了當初她說要收她為徒時,那滿是喜悅的淚水。
還想起了關於這孩子的好多好多事情,得到她誇讚時的欣喜模樣,被她叱責時那乖巧順從的模樣,看到她哭泣受傷時那自然而然就流露出的心疼。
全都歷歷在目。
以往的一幕幕,都在她痛不欲生之際,湧入了她的腦海之中。
原來,這一切,她都能記得這麼深刻。
雖然,這孩子什麼都不說,可那樣深的情,若是有心,又如何會看不出呢?
原本,她是慶幸自己能夠在這孩子看清自己心意之前就明白了她對自己的感情。
可是,她現在,忽然有些後悔了。
若是沒有捅破那一層紙,她們之間,應該還停留在師徒之情吧?
若是沒有那樣刻骨銘心的愛,那她若是真的熬不過去了,這孩子,應該也不會太痛吧?
至少,未曾得到過的失去,比得到了又失去了,會好上那麼一些吧?
不知過了多久,華笙才緩緩清醒過來。
體內的痛楚,已經暫時停下了。
暫且,算是熬過去了。
「師姐!你終於醒了!欸,先停下!」
走在最前頭的耶律莫蘭與流蘇連忙返身回來。
流年猛的回過了頭,望向趴在她肩上的華笙。
原來,流年已經背了她走了好長一段路了。
護在流年身旁的衛長輕激動地看著華笙,問道:「好點了嗎師姐?」
「嗯。」華笙微微應了聲,問道:「我們這是走到哪了?」
流蘇揮動著手中的夜明珠,指著前方那宏壯的墓門,道:「照你說的一直順著那條路往下走,應該是走到主墓室了,這周圍,除了我們,暫時沒別的什麼人了。你…真的有好點了嗎?」
「嗯,好多了,那繼續走吧。」華笙一抬頭,便對上了流年的眼,她輕輕笑了笑,撫上了流年的眉眼,溫聲道:「先放我下來吧,我自己能走了。」
流年的眼睛有些酸。
她咬著唇,就這樣與華笙對視著。
稍一眨眼,眼中的淚水就這樣滾了下來,落在了華笙的手上。
華笙怔了怔。
還未開口,卻見流年已經回過了頭,對著前方的流蘇說。
「皇姐,繼續走吧。」
華笙微愣,這…是鬧彆扭了么?
見華笙沒事了,衛長輕也沒再賴在她們倆身邊了,連忙跑到了前方的流蘇身旁,推著她道:「走吧走吧,趁現在沒人,趕緊的!」
華笙只得繼續趴在了流年背上。
再走個十來步,就到墓門口了。
方才華笙昏過去后,她們怕在那裡呆久了會出什麼意外,便帶著昏迷的華笙繼續趕路了。
幸好華笙沒事,總算是醒過來了。166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