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 第一百二十四章
「為何不當皇帝?」
一轉眼,便已是五年光陰。這五年來,流蘇的辛苦衛長輕可是看在眼裡的,於流蘇來說,除了那個稱號的區別,她所做的事,所操的心,均於一國之君無異。
流蘇放下了手中狼毫,抬眼看向殿中席地而坐逗弄孩子的衛長輕,輕笑道:「都問了五年了,你也不嫌累?」
不止是衛長輕,這五年來,總有大臣諫言,求著流蘇登上那個位置,可每每總是被流蘇冷臉駁回了。唯有衛長輕發問之時,她才會與其說笑著:「怎麼,莫不是一個人獨佔後宮悶的慌了,想要我給你娶來佳麗三千好讓你調戲么?」
衛長輕笑眯眯的回頭應了句:「我倒是想啊,可你肯么?」
如此,流蘇才丟下手頭事務,起身朝衛長輕走去,捏了捏她的耳垂,挑眉道:「既如此,那本宮更是不能讓你如願以償了。」
衛長輕直接送了流蘇一記白眼,然而,她還未來得及拉下殿下的魔爪,一旁與她一起搭建著城牆模型的流瑞靈便已捏著手中的積木,嚴肅地對著她的小腿敲了一記。
「姑姑說,爬牆打斷腿!」
衛長輕:「……」
這話從一個五歲的孩童嘴裡說出來,她怎麼感覺這麼奇怪呢……
「靈兒說的對!」
對著流瑞靈投去一記讚許的笑容,流蘇才鬆開了衛長輕的耳垂,繼續道:「所以啊,你想都不要想了,還是安安心心帶孩子吧!」
衛長輕欲哭無淚。
「你就這樣放心讓我帶著你們這未來的皇儲?」
「有什麼不放心的?你見識淵博,深明大義,身懷絕技,又有俠者風範,怎麼就不能帶皇儲了?」
這說的還是她嗎?
衛長輕嘴角越揚越高,還未來得及謙虛幾句,便見流蘇已經沖著流瑞靈挑了挑眉,道:「靈兒,告訴衛姨,姑姑平時是怎麼教你的?」
「是。」
恭恭敬敬對著流蘇揖了一禮,流瑞靈才正正經經的開了口:「姑姑常說,衛姨為人聰慧,卻不思進取。身懷絕技,卻有勇無謀。空有大義,卻不顧大局。俠肝義膽,卻無可用之地。姑姑讓靈兒往後識人用人定要引以為鑒,努力做個明君。只可學習衛姨的仁義,不可學習衛姨的陋習。」
衛長輕:「……」
敢情她這就是一個活生生的反面教材?陪著小儲君一起玩著的用處只是教這孩子如何做個出淤泥而不染的聰明人?
「哦,原來在殿下眼裡,衛某人就是這麼個沒用的東西啊!」
聽到衛長輕的冷哼聲,流瑞靈偷偷覷了流蘇一眼,見自家姑姑笑意不減,她才不慌不忙的繼續開了口:「姑姑還說,若是遇上衛姨這樣真心相待,以命相護,可與其共度一生之人。只要心之向之,不危及凌國,靈兒便可隨心而為。無論他人如何阻撓,皆要堅守本心,不可退讓半步。往後靈兒為君,斷不可像以往的帝王一般,就連家事都要被大臣們牽著鼻子走。靈兒要像姑姑待衛姨一般,讓自己足夠強大,不讓心愛之人委屈半分。靈兒要愛國,更要愛己。」
嗯,心愛之人……
小傢伙的這一番話,倒是讓衛長輕心頭甜蜜了不少。
不錯,殿下待她,確是如此。強大到能夠包容她一切的任性,不讓她受半分委屈。而她所能做的,不過是給殿下一個溫暖的懷抱而已。
輕嗔了流蘇一眼,衛長輕才走過去抱起了流瑞靈,捏了捏小傢伙的臉頰,道:「別聽你姑姑瞎說,你看你才多大啊,可別小小年紀就被她帶成一個小學究了!你還是個孩子呢!成日里記這些個東西多累啊!走,咱不理她,衛姨帶你出宮吃好吃的去!」
流瑞靈忙將目光投向了流蘇,見她笑著點了點頭,小傢伙才敢放心的抓住了衛長輕肩上的衣衫。
「你師姐陪著年兒去看齊王了,你親自出城去接一下,今日我早些時候回去,與你們一同用晚膳。」
「知道啦!」
離去之前,衛長輕還不忘去偷香一口,貼在流蘇耳側笑了句:「可別太想我了咯!」
不等流蘇動手掐人,衛長輕便迅速地抱著小傢伙掠出了大殿。
這些年來,不管華笙帶著流年在何處遊歷,總會趕在齊王祭日之時陪著流年回來祭拜。唯有在這種時候,幾人才得以相聚一堂。
衛長輕還未照著流蘇所言,親自出城去接回那二位,便已在城中大街上遇上她們了。
當時的衛長輕正一手抱著流瑞靈,一手拿著糖葫蘆,口中還念叨著:「啊我說你這孩子也真是的,別的孩子都巴不得家人帶她們出來玩,你倒好,我好不容易帶你出來了,給你買吃的買玩的,想讓你散散心,你卻給我冷著一張臉?」
流瑞靈垂了垂眼,將手中衛長輕硬給她塞來的撥浪鼓插回了衛長輕的后領,嚴肅道:「姑姑說,玩物喪志。」
「行!那我自己玩,自己吃!」衛長輕狠狠地咬下了一口糖葫蘆,嘀咕道:「還是隔壁彥國的小公主有趣,天真可愛,總想著我們同她說些趣事,還巴不得我們天天帶她出來玩樂,那活的才像是個孩子嘛!你看看你這小傢伙,小小年紀只知道板著臉,一點都不知道享受孩子該有的樂趣!你看我以後還帶不帶你出來!」
「姑姑常說,為君者要體會黎民之苦。」小傢伙掃了眼周遭的酒樓樂館,皺著眉頭開了口:「可衛姨讓我看到的,皆是玩物喪志之徒,酒肉歌會,盡享奢華,卻不知那些活在水深火熱中的窮苦百姓們。若靈兒也與這些人一樣,只知享樂,那姑姑定會失望的。」
衛長輕愣了愣。
她倒是沒想過,這孩子才這麼點大,想的竟是這麼多。
「小殿下果真聰慧過人。不過,這世上的人,不管是活盛世還是亂世,總是會有各種各樣的人。幸與不幸,皆是他們的命。每個國家,為君者能做的,不過是給他們一個安穩的國罷了,至於家,總歸還是要他們自己去建的。」
清冷的聲音掠過耳畔,衛長輕還未察覺身後站了人,后領插著的撥浪鼓便已被來人抽了去。順著那咚咚聲回頭看去,衛長輕登時眼前一亮,喜呼道:「師姐!」
「嗯。」
只淡淡的應了一聲,華笙便已將撥浪鼓遞給身後牽馬緊隨的流年,微微勾唇。
「給,當你師叔買來給你玩的。」
流年頓時哭笑不得,只得無奈地接過了那孩童的玩具,輕輕撥動了兩下,才望著華笙笑了句:「師傅,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這該是師叔買給靈兒的。」
看著流瑞靈因那一番話斂著眉頭沉思的困惑模樣,華笙只是輕輕一笑,也不點破,只道:「你比小殿下更像孩子。」
「呀呀呀,我說你兩還真是過分啊,當著我一孤家寡人的面眉目傳情,這合適嗎!」
「孤家寡人?」
華笙微微揚眉,意味不明的道了句:「也不怕殿下聽見了讓真讓你滾回來當個孤家寡人啊。」
「喂喂喂!哪有這樣咒你自家師妹的啊!」
看到這兩人,縱使是抱怨,衛長輕也是喜的。
「我說你們還真是過分啊!以前你們多多少少還會給我送點口信回來,這兩年來你們倒是越來越瀟洒了啊!直接拍拍屁股就不見人影了!還不帶上我!你說你是不是早就想甩掉我這礙事的拖油**好和你家小徒弟私奔去啊!」
「咦,居然被你發現了!」
華笙詫異道:「長輕啊,看來你還是有點自知之明啊!」
衛長輕:「……」
看到衛長輕那瞬間就黑下來的臉,流年撲哧一聲就笑了出來,連忙指了指馬鞍旁掛著的劍匣,解釋道:「師叔,別說師傅不疼你,這可是師傅在西域花重金買下的寶劍,特地帶回來送你的!」
衛長輕冷哼了一聲,還未故作矜持推脫一下,便見華笙已正色對著她道:「你猜,我們在西域見到誰了。」
「誰?」
「耶律莫蘭,還有……」
那目光,正流連在流瑞靈身上,帶著幾分猶豫。
衛長輕心思通透,忙道:「走,回府再說。」
熙然的大街,可不是說正事的地方啊。
不客氣的將小傢伙抱到了流年帶來的駿馬之上,衛長輕立馬翻身跟了上去,駕著馬道:「回公主府的路你們定是認識的,我先送靈兒回宮,你們自己走。劍我就先收下了,可你們別以為這樣我就會原諒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