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夏| 油田VS 橙香甜糯釀木瓜】

坐在烏衣弄堂一間僻靜的咖啡館里，蘇年深深地覺得自己的脾氣太好了，DV讓她站住，她還真就站在那裡沒有動。

而且，現在她還與DV相視而坐，心平氣和地喝著咖啡。

咖啡館里，只有一位上了年紀的老闆，將咖啡端給客人之後，就坐在收銀台邊，戴起了老花鏡，仔細地翻看著一本泛黃的書。

DV帶著探究的目光，仔細地審視著蘇年，後者倒也沒有躲閃著他的視線，一臉的無所謂，勾了勾唇角，懶懶地抬眼，「不知道何先生有什麼指示。」

「你和我說話，一定要這麼陰陽怪氣嗎？」

「哦。」蘇年冷漠地瞥了眼DV，手掌按在桌面上，做出起身的姿勢，「那我走了。」

「你去哪兒？」

「回家。」

DV一把拽著蘇年長裙後面的蝴蝶結，一個用力，扯了下來，柔滑的絲帶垂在他手中。察覺到不對勁的蘇年轉身回看了眼，她薄荷綠的「蝴蝶結」正攤放在DV的手心裡。

她看向DV的眼神中毫不避諱的帶著嫌棄，「幾年不見，你越來越變態了？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重口味？大庭廣眾之下就想脫女人衣服？」

窗外刺眼的陽光照在玻璃上，瞬間變得柔和了幾分，有淡淡的光暈透進來鍍在蘇年身上，將她嘴角諷刺的笑容逐漸放大。

DV也不反駁，他就這樣深情地凝視著蘇年，臉上沾染了笑意，「從看見你的那一刻開始。」他慢條斯理地端起面前的咖啡，饒有興緻地品了兩口，「一看見你啊，就情難自禁。」

蘇年翻了個白眼，「懶得搭理你。」她的耳垂漸漸發燙，為了掩飾自己的情緒，她想快點離開，可她的腰帶還在DV手中，她怒視了DV一眼，咬牙切齒地說：「鬆手。」

「我要是不松呢？」

他要是不松，她能怎麼辦？蘇年的眼神掃過桌上的咖啡杯，她眼疾手快地端起那杯咖啡，還沒來得及潑到DV那張寫滿無賴的臉上。

就聽見他說：「能不能坐下來，心平氣和地和我聊聊。」

蘇年手輕輕一抖。「聊什麼？」

「聊你這七年生活的好不好，聊聊我們的女兒，她叫小夕，英文名是Dora對嗎？」DV的長相本就俊朗精緻，明明喝的只是咖啡而已，他的眉眼間少了原先的憂鬱，眼神變得迷離，甚至……有點點勾人。

蘇年的手，又一抖。這下，咖啡從上往下，盡數被「抖」到了DV的休閑褲上。

「聽不懂你在胡說什麼。」

「看著我的眼睛說話。」DV趁著蘇年失神的片刻，長臂一伸，擁著蘇年盈盈一握的腰身，逼迫著她坐在自己腿上。蘇年越是掙扎，DV使的力久越大，他就是不放手。「你和宛姨的對話，我聽的一清二楚，小夕是你的女兒。」

聞言，蘇年也不急著掙扎了，她乾脆就拿DV當放了坐墊的板凳，坐的理所當然。她挑著眉，「對啊，小夕是我的女兒，可這又和你有什麼關係呢？何先生。」

「何先生」這三個字，還真是刺耳。

DV不等蘇年反應過來，忽然抬起一隻手臂，捏住了她的下顎迫使她面朝著自己，「你再喊一句何先生試試。」

「何、先、生。」

蘇年是那種執拗的人，別人讓她向東，要是她不樂意，她會無所顧忌地向西。而現在，DV這麼粗魯的束縛著她、威脅著她，她偏偏要與他唱反調。

說完，她還伸手捏著DV修長的手指，想要一根一根掰開，然而，下一秒，那人自動鬆開了手，但他改為反手托著蘇年的後腦勺，稍稍一用力，兩人的額頭相抵著。

「你……」蘇年瞪圓了眼。

冰涼的嘴唇印上她的柔軟，熟悉的味道撲鼻而來讓蘇年失了神，一時間，她竟忘了掙扎，忘記自己還以尷尬的姿勢，坐在DV的雙腿上。

DV帶著小情緒般，輕咬了下蘇年的嘴唇，後者擰著眉頭張了張口，就這半秒的功夫，DV趁機而入，自此，蘇年憋了一肚子的髒話盡數被DV吞入腹中。

這不是他們第一次接吻。

綿長而又細碎的吻過罷，DV捲起了舌尖，舔了下蘇年口中唯一的一顆小虎牙。他的腦袋埋在蘇年頸窩間，呢喃了聲，「你終於回來了，真好，真好。」

他的心，終於有處安放了。

真好。

DV就這樣擁著蘇年，他似乎對蘇年此刻的沉默很滿意，埋在她頸窩間的腦袋，輕輕地動了兩下。隨後，他輕笑出聲：「小夕也是我女兒。我知道的。」

蘇年垂著眸子，就這樣以高傲的姿態，俯視著DV，冷笑一聲，「哦？你知道？那請問何先生，你知道造謠也是要負刑事責任的嗎？」

「你是不是忘記我幼時的長相了，阿年。」

何子涵幼時的模樣？

蘇年果真在腦海中搜索起來，時光已過二十幾載，記憶太過於遙遠，她只依稀記得一個模糊的人影，那道人影與小夕的臉重疊起來，竟也毫無違和感。

瞬間，蘇年沉默不語，反倒是DV，有種得理不饒人的姿態，他收緊了手臂，「你看小夕的那張臉，和我完全像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蘇年很快回過神來，她依舊是面無表情，「是你女兒又怎麼樣，只要我還活著，你們何家就永遠別想認回她。」

「蘇年。」DV的臉色有些難看。

「沒時間陪你折騰。」蘇年用手肘拱了拱DV的胸膛，將他推遠了開，踩著他的腳背，在他因疼痛而分心的時候，從他懷中掙脫開。「我還要去醫院照顧我的老父親，您這位大咖就請跪安吧。」

臨走前，蘇年還不忘從DV手中抽開絲帶，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蘇年走得很快，身形一晃，就消失在咖啡館里。她的步伐雖快，卻早已隨著心一起變得紊亂，看起來反倒像是跌跌撞撞，有點好笑。

烈日當空，空氣都被蒸的發燙，站在低矮的屋檐下，蘇年用手擋著眼睛，想要叫一輛計程車。可她等了很久，仍沒有一輛空車出現在她面前。

久到——

DV不慌不忙地從咖啡館里走出來，將車開著停在她面前，揚起一張含笑的臉，問道：「需要我幫忙嗎？」

蘇年裝作沒聽見。

DV也不生氣，「真的不用我載你回去？你要知道，烏衣弄堂的計程車向來少見，就連公車都是一個小時一班。」

公車還是一小時一班？制度沒改過？蘇年眉間的憂愁更深了幾分，她不情不願地看著DV，沒說話。

知道蘇年已經有點動心了，DV又添了把火，他說：「最近紫外線挺強的，你要是再曬會兒，會晒黑曬出斑吧？」

蘇年沒再猶豫，她抬腳就繞過車頭，走向副駕駛，打開車門坐上去，系好安全帶，一系列動作流暢自然。

她不想晒黑，也不想長斑，誰還不能有顆愛美之心呢。

兩人一路上，再也沒有講過話。

直到，在蘇岑家樓下的時候。DV將車停在小花園的樹蔭下，久久未開車鎖。

車內空氣中涌動著一股寒意，帶著很多莫名而又複雜的情愫，久到蘇年內心已經升起不耐煩時，DV才開口。

他說：「蘇年，我等你主動找我。為七年前的事情，你欠我一個解釋。」

「吧嗒」一聲，車鎖開了。蘇年條件反射性地下了車，下車后，她背對著車門，還在回想著DV的話。

冷不丁，後背倚靠在了車門上，燙的她一個激靈，怏怏地往公寓樓里走。

欠他一個解釋？

狗屁！蘇年忍不住爆了句髒話。

————

回到家的時候，蘇岑和Dora一大一小兩個人正坐在客廳里看電視。經過的時候，蘇年淡淡地瞥了眼，電視里的畫面，正巧放到一個她極度不想看見的男人說話。

Dora看見蘇年，甜甜地喊了聲，「媽媽，你回來啦。」就在蘇年在她身邊坐下后，Dora「咦」了一聲，指著電視里的男主角，「媽媽，這個人好像剛剛找你聊天的叔叔哦。」

Dora遺傳了蘇年的好記性，她僅僅是透過車窗看了眼DV，就將他的模樣印刻在腦子裡了。

「錯，小夕，不是像，是他們本來就是同一個人。」蘇岑糾正道，她還一邊對蘇年擠眉弄眼，後者冷漠地無視了她的信號。

見蘇年沒反應，蘇岑也沒多搞事，她轉身與Dora嘮起嗑來，無非聊的就是電視劇男主角的事兒，兩人時不時還來兩句英文交流。聽得蘇年的腦門兒直「嘣嘣嘣」的疼。

蘇年起身，丟下一句「我去洗個澡，等會兒去醫院陪護」就走了。

這時，陳蓉從廚房裡走出來，吆了聲，「木瓜釀好了，兩隻饞貓快點過來。」

「噢耶～」

「噢耶～」Dora也跟著蘇岑學了聲，學得有模有樣。陳蓉聽見了，她走過去敲了下蘇岑的後背，「少給我不正經，要是帶壞了小夕，看我怎麼收拾你。」

「姨奶奶，可我覺得姨媽這樣很可愛啊。」Dora昂著頭，一雙眼亮晶晶地盯著陳蓉看，看得陳蓉心都快要化了。她伸手捏了捏Dora高挺好看的鼻子，「小丫頭，就你嘴甜。」

「嗯嗯，愛吃棒棒糖的小孩子嘴巴都很甜噠。」

陳蓉被逗笑了，「這都是誰告訴你的歪理啊。」

「姨媽說的。」

被Dora點名的姨媽蘇岑，此時已經舀好了一碗木瓜釀，嘗了一口，甜滋滋的，她用拿著勺子的那隻手，對Dora豎了一個大拇指，「小夕的話，沒毛病。」

「嘿嘿……」被表揚后的小姑娘，給了蘇岑一個熊抱，她抱著蘇岑的腿不撒手，撒著嬌說：「姨媽姨媽，我也要吃，我要變得白白噠。」

「好好好，姨媽喂你吃。」

————

蘇年洗完澡走出來時，滿滿一鍋的木瓜釀已經被消滅的只剩下小半碗，蘇岑與Dora兩個人正捧著肚子躺在沙發上，飽得直打嗝。

「阿年，快來吃碗木瓜釀。這麼點兒還是我從兩隻饞貓口中奪過來的。」陳蓉招呼著蘇年，後者邊抹著頭髮邊走到餐桌邊，「蓉嬸兒，這是？」

不待陳蓉回答，Dora一個鯉魚打挺，她從沙發上跳了起來，喊了聲「媽媽，是炒雞炒雞炒雞好吃的木瓜釀！」小姑娘一提到木瓜釀，整個人都激動了起來，她高興地手舞足蹈的，一腳踹在了蘇岑的臉上。

原本微閉著眼睛養神的蘇岑，猛地被踹了一腳，整個人都驚醒了，一臉懵逼的看著Dora，「小丫頭，是你踹我的？」

Dora被她鐵青的臉色，嚇得跳下沙發，直往陳蓉懷裡躲可憐兮兮地說：「姨媽，小夕不是故意的。」

蘇岑看見她的舉動，哭笑不得，「嘿，這個小丫頭真是越來越精明了，這麼小就懂得犯錯之後找靠山了。」

陳蓉一臉寵溺地摸了摸Dora的頭，「我們小夕這是聰明，蘇岑我告訴你，當著小孩子的面，注意點自己的措辭。就你這水平，還當編劇呢，遲早要完。」

蘇岑：……是親媽？

就在這三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時候，蘇年喝了一口木瓜釀，酸甜的口感，舀了點糯米與木瓜，嚼起來既有木瓜的果香，又有糯米的糯香，她覺得很滿足。

「還真是挺好喝的。」

Dora聽到蘇年這句話，立即從陳蓉的懷裡鑽了出來，蹭進了蘇年與桌子之間的空隙里，一屁股坐在了蘇年的腿上，笑嘻嘻地說：「媽媽，你摸摸看，小夕的皮膚是不是又變得光滑了點。你摸摸看、摸摸看嘛。」

Dora昂著頭，一個勁兒地求撫摸。蘇年輕笑，她伸手捏了捏小姑娘肉肉的臉頰，「哎呀，長得這麼可愛的小姑娘，是誰家的呀。」

「媽媽，我是你家的小可愛啊。」聽到表揚，Dora一本滿足地給了蘇年一個抱抱，湊近她耳邊說：「媽媽，我悄悄告訴你哦，我住在姨奶奶家這麼久，她天天給我煮木瓜釀，可好喝了！我皮膚變得這麼滑，全是姨奶奶的功勞呢！」

蘇年笑，怪不得這個古靈精怪的小丫頭，臉上的肉又多了不少，原來天天都加甜品餐啊。

不過，Dora的話，反而提醒了蘇年。她轉身問陳蓉：「蓉嬸，我看你臉上的雀斑好像淡了不少，你都在用什麼祛斑產品啊？」

「我哪有用什麼祛斑產品啊，就是自己隨意煮些甜品啊、湯啊，喝一喝。」

蘇年陷入沉思：這道橙香甜糯釀木瓜，真的可以美容養顏？

口袋裡振動的手機，打斷了蘇年的思緒，她抱了抱Dora，「小夕乖，去找姨媽玩，媽媽等會兒要去看外公了。」

「咪啾——」Dora吧唧一下，給了蘇年一個吻，然後又跑去沙發上禍害蘇岑了。

掏出口袋裡的手機，看了眼屏幕上的消息，蘇年不禁頭疼了起來。

糟糕，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