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夏| 中性VS 青檸百香果蜂蜜茶 】

一路就這樣笑著、鬧著,頂著陸川清冷的「鄙視」眼神,一群人來到了約定地點。

這是一處幽靜的鮮花屋，造型別緻的花瓶里插著幾株花、實木的長架上擺放著各種各樣的花束，濃郁的花香撲鼻而來。聽見聲響,屋內正拿著剪刀修剪一束花的老闆娘朝外看了眼,在看清來人後，她放下手中的剪刀，迎上前來,笑著說：「你怎麼了？一臉戾氣的,誰招惹你了？」

「人在裡屋嗎？」陸川沒回答,反而是問了一句，問這句話時,他斜睨了眼念楚，眼神深邃。

老闆娘：「嗯，在呢。我沒看花眼的話，那個小姑娘就是你今天的相親對象吧？不是約了樓下的甜品店嗎？怎麼讓人到這裡來了？」

不難看出，老闆娘與陸川關係很親近。

念楚聞言，癟了癟嘴,冷哼一聲，隔著墨綠色的鏡片,她雙眼緊緊地鎖在老闆娘身上。

老闆娘穿了件白色蕾絲連衣裙,腰間系了一件天藍色的襯衫,整個人優雅間又多了幾分率真。她的眉眼很美,鼻子高挺,五官看起來柔和，給人一種親和感。

竟然討厭不起來。

念楚緊抿著唇，不發一言。反倒是站在她腿邊的Dora，扯了扯她的裙子，「念念姐姐……」

念楚一下子回過神來，「誒誒？怎麼了？」

「你快看屏幕上，好像是你耶。」順著Dora手指的方向，念楚微微側過身，偏過頭看了眼，電腦屏幕上暫停畫面里的人，可不就是她嘛。

只不過……此時畫面里的她，頂著一個爆炸頭，滿臉的雀斑，鼻樑上架著一副黑框大眼鏡，正毫無形象地吃著泡麵。

這一刻，念楚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無地自容。尤其是，當她察覺到陸川的視線之後，她快速地以「蛇皮走位」，繞過滿天星，走過去擋住了電腦屏幕。

陸川淡淡地掃了她一眼，而後繼續與老闆娘說，「發生了點意外，我帶她們去裡屋了。」

「你這次相親要是再不成，你看媽下次會不會近距離監視你相親。」

「沒有下次了。」

看著二人交談的親昵狀，念楚翻了個白眼，不由自主地模仿起老闆娘說話的口吻，她對著嘴型，「你這次相親要是再不成，你看媽下次……」

誒等等？

媽？

「你是誰？」一個激動，念楚說話沒過腦子，直接對著老闆娘問出了聲，她摘掉墨鏡，頭往老闆娘的方向轉，一雙眼睛就這樣盯著她看。

老闆娘先是一愣，等反應過來后，輕笑出聲。她是過來人，當然猜出了這個小姑娘這個問題的來由，她曖昧地朝著陸川昂了昂下巴，之後，她朝著念楚伸出了手，「你好，我是陸川的姐姐，陸姍。」

念楚的手被陸姍攥在掌心裡，後者「啊」了一聲，驚訝地捂著嘴，「你是小辣椒？」

額……念楚尷尬地摸了摸鼻子，還沒開口，站在她身邊的Dora就迫不及待地鼓掌說：「阿姨你眼神兒真棒！她就是小辣椒哦！」

抽回手之後，念楚又扶了扶額，她眼角的餘光瞥了眼陸川，發現後者也正盯著自己看，正準備收回目光時，發現他嘴角微微彎起的弧度，以為是自己出現幻覺，準備重新看一眼時，就聽到陸川聲音清冷，他說：「你們跟我進來。」

念楚和Dora，一大一小的兩個人，不約而同地變得垂頭喪氣起來，兩人對視一眼，很快又都低下頭去。

陸姍瞧見了，忍俊不禁。她拍了拍念楚的手背，安慰道：「沒事兒，我弟嘴硬心軟，你多撒嬌就成。」

念楚：「……」

而Dora，則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

原本坐在桌邊喝著玫瑰花茶的女孩子，在看見陸川過來時，眼底閃過一絲驚喜，但是，當看見Dora和念楚一起過來時，她眼中的驚喜迅速轉變成驚嚇。

她條件反射性地身子向後縮，碰到了椅背，「陸、陸先生……」

念楚走近之後，發現女孩子的眼眶泛紅，眼角、下眼瞼有黑色，明顯是剛哭過。頓時，一陣愧疚之情湧上來，她只覺得自己的行為太過於幼稚了。

「對不……」走到女生身邊，念楚剛開口就被打斷了，只聽見稚嫩的童音說「小姐姐你的眼妝花了誒」。

女孩面頰騰地一紅，眼神變得渙散，她抱著自己的單肩包，微微發抖。

念楚捏緊了拳頭，她轉過頭對蘇岑使了個眼色，後者接收到之後，飛快地捂著Dora的嘴邊，帶著她坐到了一邊的空位上。

「你準備就這樣道歉？」

念楚抬頭看了眼陸川，後者冷眼看著她，「戴著墨鏡道歉，你是要飆演技嗎？」

念楚：「……」

於是，念楚摘下自己的墨鏡，臉上寫滿了真誠，她對著女生的方向，微微彎腰鞠躬，說：「這位小姐，真是對不起。之前發生的一切，只是一個小玩笑，我沒想到……」

女生就這樣盯著念楚精緻的側臉看，良久之後，她反應過來，指著念楚，聲音發顫，「你、你是念楚？」

此刻，念楚只想找個地方躲起來，低調一點。

念楚用力地捏著墨鏡的框架，咬著后槽牙，卻還露出很有禮貌的微笑，說：「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我在真誠地向您道歉，不知道您願不願意接受。」

很明顯，女孩還沒從這一波衝擊中反應過來，她獃獃地捧著包坐在原位上，眼睛忽閃忽閃的，看看念楚，又看看陸川，一頭霧水的樣子。

「陳小姐，剛才在甜品店發生的一切，都是她和那個小姑娘一起鬧出的笑話，她們沒有故意想讓你難堪，沒有成心想要為難你。

現在，她們兩個人來找你，就是想為剛才的事道歉。當然，接不接受道歉，這個選擇權在你。」陸川一番話說完，抱著包的陳曦這才回過神來，她一下子從座椅上站起來，飛快地跑到念楚身邊，眼中冒著星星，口吻殷切，「你就是念楚對不對？能不能給我簽個名啊？我們一家人都很喜歡你！」

遇見一個頭號大迷妹。

念楚突然笑了。「那你是原諒我了嗎？」

「原諒原諒，你說什麼都對，誰讓你是我女神呢！」陳曦抽了抽鼻子，「本來今天我不想來相親的，我大姨非讓我來，誰知道……」她話音一轉，「嘿嘿，我走了狗屎運，遇見女神了！」

「簽名是嗎？你想要簽哪裡？」念楚說完，趁著陳曦仔包里找紙筆的空隙，對著陸川吐了吐舌頭，得意洋洋的模樣。

這時，Dora也從蘇年懷中掙脫開，她撒開腳丫子跑過來，腦袋撞到了陸川，冷不丁被撞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唉喲」了一聲。

要是往常，Dora就算不哭，肯定也要鬧騰一番。可是今天，她剛得罪過陸川，她知道陸川沒那麼好對付，所以也沒折騰，自己雙手撐著地爬了起來，還煞有其事地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慢悠悠地走到陳曦身邊，「阿姨，你用的眼線筆是啥？」

陳曦將紙筆遞給念楚之後，低頭看了眼Dora，她對小姑娘在甜品店的表演心有餘悸，咽了咽口水，說：「Bobbibrown。」

「Bobbibrown的行雲流水眼線膏？」

陳曦點點頭。

Dora摸了摸下巴，「怪不得你一哭眼妝就暈成了熊貓眼……」

陳曦尷尬地摸了摸眼角，「額，這款性價比是有點不太高。」

「唔……你平時畫眼線時手抖不抖啊？」

「額……我是新人，會有點抖。」

Dora站在原地，轉了幾個圈，而後她抬頭看著頭頂上的吊燈，一張小臉糾結成了褶子狀，「有了！我推薦你一款眼線液筆怎麼樣？」

「誒？」

「FlowFushiMoteLiner工匠級眼線液筆！」

陳曦一臉懵逼。啥？

「念念姐姐，把紙和筆給我，快給我。」Dora踮起腳尖去拿念楚手中的紙和筆，拿到之後，她認真地伏在桌上，在念楚龍飛鳳舞的簽名下面，寫了一行英文字母。

這些字母歪歪斜斜的，像是小蝌蚪一樣，大小不一，卻有點可愛。

寫完之後，Dora興奮地舉起來遞給陳曦，「小姐姐，就是這個牌子的眼線液筆，好用到爆！

它的外殼像是我們小孩子用的鉛筆一樣，不過，不一樣的是，它是八角形的，就算你是手抖星人，也能很快就畫好的！

而且這款呢，很細很細，筆尖出水還是挺流暢的呀。

最最最重要的是！它不暈妝！！以後就算你淚流滿面，也不會變成熊貓眼辣！」

陳曦：「……」這是在埋汰誰呢？？？

Dora：「對啦對啦，我建議你入手深棕色，顏色比黑色還要柔和一點，畫起來敲好看而且hin適合日常使用！」

Dora「慷慨激昂」的一通發言，成功地幫自己圈了一名粉絲。最後，Dora為了表示歉意，她豪爽地表示自己要送一支眼線液筆給陳曦，說是當作賠償。

看著Dora以自己的天真成功地解決了問題，看著那幾個人圍在一起討論得「熱火朝天」，這一刻，陸川突然明白了何子涵和蘇年兩人不和解的決心了。

這樣可愛的寶貝受了委屈，傻子才會選擇息事寧人。

陸川的手機不適時地響了起來，他看了眼來電顯示，轉身走出去接電話。

「我是陸川。」

電話那端的人說了很久，陸川的臉色一直保持著不變，他就這樣靜靜地聽著，等那人說完之後，他才開口道：「我尊重你們的想法。微博上鬧出的風波？

我還沒時間上網。拜你女兒所賜，我今天下午可當了個負心渣男。」

「小夕和你在一起？」電話一端的人，正是何子涵。

陸川回答道：「嗯，你家活寶女兒和我在一起。」

「蘇岑在嗎？」

「也在。」

「那麻煩你和蘇岑說一句，讓她今晚帶小夕回家住一宿，我明天再去接她回家。」說完，何子涵不等陸川回答，就掛斷了電話。

陸川陰沉著臉，聽完了急促的「嘟嘟」聲，這才又轉身往裡走。剛走幾步，就被姐姐陸姍喊住了。

「你和念楚？」

陸姍的眼神中透露出帶有曖昧的笑意，手中拿著一朵紅玫瑰，正在修建根莖，準備用來插花。

「收起你齷齪的想法。」

「怎麼就齷齪了？你敢說自己對人家小姑娘沒意思嗎？」陸姍一激動，說話的聲音不由得也拔高了點。

陸川斂著眉，做出了捂耳朵的動作，身子一側，他眼角的餘光瞥見門後面有一道黑影，於是他雙手插在口袋裡，斜倚靠在收銀台上，悠悠然地說了句，「我對她沒想法，在我心中，她就只是學妹這麼簡單。」

「學妹？如果這個學妹對你有意思呢？」

「將她的念想，扼殺在搖籃里。」

「你的意思是，直接拒絕人家？」

「是的。」

陸姍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看著弟弟，「你這樣的人，就活該單身一輩子。」

————

念楚失魂落魄地走回來，假裝自己是空氣，極力地想要將自己隱藏起來。

可是，失敗了。

Dora第一個跑過來抱著她的腰，撒嬌道：「念念姐姐……」誰知道，Dora剛喊了一句，念楚一下子就聳搭著肩膀，趴在了桌面上，不發一言。

嚇得Dora登時噤聲，她轉過頭看向蘇岑，「姨媽，念念姐姐怎麼了？」

蘇岑這個人精，她往念楚之前站著的地方看了眼，很快就明白過來了。她對著Dora作出一個「噓」的動作，輕聲說：「你念念姐姐累了，我們別吵，讓她休息一會兒，好不好？」

Dora乖巧地點了點頭。

之後，在陳曦離開前，蘇岑和她約法三章，讓她千萬不能將今天見過念楚以及發生的小插曲說出去。陳曦是個性情中人，而且她是真心喜歡念楚，雖然有誤會鬧得不愉快，但她還是願意為偶像做點兒事。

等陳曦離開后，蘇岑拉了拉Dora的小手，「走吧，姨媽送你回家。」

「那念念姐姐怎麼辦？」

「等她心情恢復了，自己就會離開的。」

「真的嗎？」

「當然。」

於是，一大一小準備離開時，念楚突然「哇」地一下哭出了聲，「你們兩個沒良心的！」

Dora被嚇了一跳，像個小兔子一樣蹦噠了很遠，驚恐地看著念楚，「念念姐姐，你怎麼了？」

「我失戀了！」

一場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被扼殺了的告白。

念楚的暗戀，以失敗告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