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夏| 混干VS 雞絲涼麵】
門一開,有水珠濺到蘇年的臉上,她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說了,我沒事兒。」
DV剛洗完澡,他的頭髮濕漉漉的,有水順著脖子滑落,滑過他精壯的胸膛,消失在鬆鬆垮垮地圍在腰間的浴巾里。
蘇年不著痕迹地偏過頭,輕輕咳嗽一聲。她一直都知道,他是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標準身材,只是……有點太突然了!
「怎麼,害羞了?又不是沒見過,做都做過了。」DV看了眼門那邊的空隙,側著身子走進裡屋,慢悠悠地補充了一句,「而且,女兒也那麼大了。」
蘇年一怔,翻了個白眼,「啪嗒」一下子摔上門,「閉嘴,吵死了。」
說完之後,蘇年踢了DV一腳,越過他坐在了床邊。屋子裡沒有空調,又沒有開窗,所以很悶熱。又被DV這麼一攪和,她後背出了不少汗。
「你跑裡屋來睡,不悶嗎?」他伸手隨意地撥了撥碎發,有水珠濺落在床單上,蘇年睨了他一眼,緊抿著唇,扶正了水杯,抽出幾張面紙擦乾了床頭櫃和地面上水漬。
擦完之後,由於彎腰低頭的動作,她面上一片潮紅,斂著眉頭說了句:「閑悶你就出去啊。坐我床邊幹嘛呢?」
「剛領完證就翻臉不認人了?」DV嘴角噙著一抹笑意,他甩了甩頭髮,看向蘇年,說:「你這踹人的速度有點快啊,老婆。」尾音上揚,不難聽出他愉悅的情緒。
DV向劇組請了兩天的假,帶著蘇年回了趟雲城,領了個證,手續齊全之後,他們一切進展得很順利。
老婆?
蘇年一時間沒適應這個稱呼,坐在原地怔了怔,等她反應過來后,隨手將身邊的艾草枕頭砸向DV,精準地砸在他的後背上,一下子又彈回了。
「謀殺親夫?」DV起身,繞過床尾走向了蘇年。看著越來越逼近的臉,蘇年出於本能地向後退,後背抵在床頭的木板上,伸手推了推DV。「熱不熱?別靠近我。」
DV一把握住蘇年的手,往自己胸口放,「我剛沖完澡,身上挺涼快的。你嫌熱?給你摸。」
蘇年的臉色登時好看了。她惡狠狠地瞪了眼DV,被握著的那隻手緊捏成拳,「何子涵,你別太過分啊。」
「過分?」DV眯了眯眼,眼角蕩漾著笑意,倏地湊近了蘇年,在她右臉頰上落下一個吻,溫熱的觸感很快就消失。「這樣算過分嗎?」
說完,他雙手扣著蘇年的肩膀,稍稍一用力,向前一推,撲倒了蘇年,兩人一起倒在了床上。年久的木質床「吱呀」響了幾聲,蘇年還想著掙扎,就被DV猛地抱住,他的額頭抵在蘇年的額頭上,聽見聲音從上面傳來——
「要是想招來媽,你就可勁兒折騰吧。」
DV口中的媽,是蘇年的母親,趙宛輕。
他們現在住的房子,正是趙家老宅。原本領完證之後,他們是準備在鎮上找見客棧住下的,誰料想,八月份的雲城是避暑的絕佳之地,又恰逢暑假,很多家庭都來久住,鎮上的客棧早已是供不應求。
一句話,打消了蘇年想要掙脫開的念頭。她的額頭、鼻尖不斷沁出汗珠,她就任由他這麼抱著自己,臉頰挨著他露在外的肌膚,微微發著燙,更加燥熱了。
這時,想起一陣敲門聲。
「睡了嗎?阿年。」蘇母趙宛輕的聲音響起,蘇年一驚,猛地大力推開DV,站起來之後理了理頭髮和衣服,應了聲「還沒睡」之後,走過去開門。
「有事嗎?」蘇年保持著一貫的口吻,疏離而又冷漠。趙宛輕眼中滑過受傷的情緒,但很快就消失不見,她莞爾一笑,說:「樓上的屋子悶,又沒有紗窗,擔心你們會熱。所以給你們送颱風扇,還有……
床上沒掛蚊帳,這個/夏令包/你拿著掛在床頭,裡面放了不少天然草本中藥,能驅除蚊蠅。」
「夏令包?」蘇年接過之後,騰出一隻手捏著/夏令包/在手上掂了掂,倒不是挺重,墨綠色的香包袋上印著五角星,看起來小巧別緻,隔著香包袋,她還能聞著一股淡淡的清香。
趙宛輕目不斜視,眼中漾起寵溺的笑容,溫柔地說:「嗯,這是我在網上買的,挺有效的。」
蘇年:「……」她以為自己母親會說這是她自己親手做的,誰成想,買的現成的。「謝謝。」
「那你們早點休息吧。」
趙宛輕說完之後,轉身離開,卻被蘇年喚住了。「等等……」
「還有事嗎?」
「那個,你有卸妝膏嗎?」說完之後,她就後悔了起來,神色變得局促不安,「如果沒有的話,也沒關係。」
她一開口,趙宛輕忍不住笑了起來。雖然時光改變了很多,但她這個女兒啊,還是和小時候一樣臭美。
「跟我來吧。」
「誒!馬上來!」蘇年忙將風扇和/夏令包/放在床上,叮囑DV一聲,「我出去一下,等會兒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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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清趙宛輕房間擺設的時候,蘇年明顯一愣,她站在門框邊,四處打量著,映入她眼帘的,一切都是她熟悉的模樣。往事一幕幕浮上來,她還記得自己曾經一不小心摔倒在床角邊,腦袋上磕了一個大包,整整有一個月不敢出門見人。
還記得……
「停!」蘇年掐了掐自己的手心,打斷了自己的思路,而後大步走進來。
趙宛輕的梳妝台還是老式花梨木的,是從祖輩上傳來的,是她家的長輩在民國時期用過的。這些年,梳妝台被她保養的很好,除了幾道划痕外,紋理依舊自然清晰,彷彿還能嗅到溫潤的木香。
梳妝台上,擺放著的都是蘇年熟悉的品牌,這個牌子名字里,包含著她從幼時記事起,開始學的第一個漢字「春」。
謝馥春。
老字號的國產品牌。
蘇年倏然發現,趙宛輕一直偏愛這個品牌。她記得自己小時候總愛搬著張小板凳,蹲坐在她的梳妝台邊,昂著頭,雙手托著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看,看著她一點點描眉、抹粉、點腮紅、塗唇膏。
也是從那時候起,蘇年逐漸開始懂得愛美。以至於現在,她也在從事著與美妝護膚有關的職業。
「這是卸妝膏。」趙宛輕突然出聲,將蘇年從回憶中拉回來,她手中捧著一瓶包裹著粉色外殼的東西遞到蘇年面前。「好像現在你們年輕人用的都是國外的產品,不知道這個卸妝膏你用不用的習慣。」
蘇年接過來,聲音微顫著道了謝,飛快地轉身離開。
倏地,趙宛輕開口道:「阿年,我和梁熊的關係不是你想的那樣。」
蘇年腳步一頓,但很快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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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上的衛生間,因著DV剛洗完澡的緣故,地上留著不少的水,濕漉漉的一片。蘇年赤著腳站在水池邊,鏡子上的水珠很密集,她的臉被映得模糊不清。
掌心裡放著的卸妝膏像是燙手的紅薯,蘇年不由得懊悔起自己的決定。
卸什麼妝?為什麼要卸妝?惹得這麼麻煩!
疑惑、後悔之後,蘇年又暗搓搓地開始自我安慰,低聲說了句「算了,都是為了不爛臉。」
擔心自己會再次陷入回憶的長河裡,蘇年開始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她開始研究起謝馥春的這款卸妝膏。
蘇年用勺子輕挑起一小塊攤放在掌心,腹誹:膏體倒是和芭妮蘭略微相似。
之後,她雙手合十,稍稍用力地按壓了一下,在手掌上抹開之後再往臉上抹。一股淡淡的花草香味順著她呼吸的動作,沁入心脾,還挺好聞。
等用清水沖洗過之後,蘇年摸了摸臉頰,並沒有油膩的感覺,而且她覺得好過於芭妮蘭的是,沒有出現假滑的現象。
鏡子上的水珠被突然出現在身後的人擦去了,擦完之後,他還將手在浴巾上擦了擦。而後一把抱住了蘇年,湊近她耳邊,低語道:「你這人怎麼就這麼口是心非呢!」
他打橫抱起了蘇年,驚得後者下意識地抱著他的脖子,他溫熱的呼吸輕吐在她臉上,「明明很關心咱媽,卻偏偏嘴硬。」埋頭親了親蘇年的額頭,「坦誠一點兒有那麼難嗎?」
蘇年被他問得啞口無言,一時間失了神,等她反應過來時,他們已經在一張床上了。
耳邊有蛙鳴聲,有風扇呼呼的聲音,還有……他低語的聲音,他擁著她,在她耳邊說了句「早點休息,晚安。」
而後,摟緊了她。
這一刻,蘇年劇烈跳動的心忽然趨於平緩,她忽然覺得,這樣的感覺,挺好。
艾草的清香,混合著/夏令包/淡淡的藥味兒,驅散了一室的暑氣,燥熱感早已不復存在。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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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蘇年起床后在樓下走了一圈,沒有發現蘇母趙宛輕的身影。
直到——
后屋傳來陣陣木魚聲。
蘇年循著聲音走去,隔著雕花鏤空的木窗,遠遠的,她就看見自己的母親跪在蒲團上,一下下有規律地敲擊著木魚。她留給蘇年的只有側臉,緊閉的雙眼,輕抿著的唇角,看起來是那麼的虔誠。
走到桂花樹下,蘇年停下了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