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現世13
此為防盜章,v章購買比例不足50%的將在3小時后看到正文。督軍的賀壽宴,不僅江北九省的富豪名仕賞臉,就連其他幾個軍閥頭頭和外國來使也一併出席。督軍府當天賓客如雲。
作為被應邀表演的戲團,梅園戲班很早提前清晨抵達督軍府準備布置工作。這次厲安心破例允許跟著一起去見識。
後台里忙碌異常,穿過來往人流的少女掀開帘子一角瞄向外面——
台下觀眾席的人隨便一個都是華國跺腳震兩震的人物。
「姑姑,畢先生喊你過去。」小廝跑來扯她。
跟著返回去,梳妝台上的『昭君』正側臉勾畫著眉鬢,鏡中瞧見她來了——眼睛溢笑。
不知為何厲安心的心臟急促蹦跳了數下。
「哥哥?」
畢於封轉頭認真叮囑,「別亂跑,這兒都是大人物,衝撞了誰也不好。」
少女直點頭。
什麼時候她才能擁有畢於封入戲后這般風範呢,拜倒在她裙下的男女不計其數……
胡思亂想間,青年敲了她腦殼一下。
她還不能資格上台演出,只能後台干一些雜役的工作。戲班台上表演的時候,她就在台下某個小角落蹲坐看著,痴痴地就入了迷。
數年過去,他不再是那個羸弱纖弱的少年,她也不再是軟弱無力的女孩。可他依舊疼她。
青年愈發出落得風華絕代。
君子如蘭,當世之姿。
直到如雷的掌聲響起才如夢初醒。
演出很成功,畢於封換下戲服接受眾人的讚譽和酒杯。少女立即跟隨在其身後。
作為東道主,江北九省厲督軍首先敬酒:「畢先生,有你的蒞臨,府上蓬蓽生輝啊。」
「督軍大人客氣了。」
中年的厲楠長得和其子一樣英挺,但比後者多了一份滄桑和魄力。
傳聞除了愛好軍事和打仗外,厲楠偏好的便是收集如花的美人。光是督軍府中有名分的姨太太就多得可以圍幾桌打麻將。
厲漠北跟在父親身旁,面色淡淡。
姨太太雖多,他卻是督軍唯一的獨子。
他的目光橫過來與青年對視,二人眸色晦暗。
厲楠的夫人坐在另一席,只是偶爾她瞥來的視線很是冷淡不屑——本來就是,她瞧不上戲子自然也就無從熱情之類的講究。
畢於封抿一口紅酒,遮掩住嘴角蔓延上來的惡意。很快那張華貴的面具就要被撕裂……
陸續有其他人湊上來。
上個月畢於封被官方授予民國傳統民藝文化傳承大使的稱號,因此他的大名在外國大使中也算頗有名氣。席間日本大使誠邀他為日皇軍晚宴聚會的表演嘉賓,被他寥寥幾句客氣婉拒。
「阿心,幫我去房間拿雙手套過來。」他側頭來句吩咐。「記得,要墨綠色那對。」
少女嘴角勾起,「好。」隨即在眾人視線中蹦蹦跳跳走開。
「家妹讓你們見笑了。」月白色國袍的青年舉杯,清風淡泊的氣度和談吐令在座賓客如沐春風。
「哪裡,畢先生的妹妹看似機靈又可愛。」
腳步輕盈穿梭廳中的人流,和托酒盤的侍應擦肩而過時手心多了個紙團。少女摸了摸頭頂小髮髻。
督軍府管家特地為畢於封留了個房間以備不時之需,厲安心回房鎖上門,查看手裡小紙團——紙團內記載著督軍府三樓的簡單位置圖。
畢於封所說『墨綠色』意味著行動開始——為了這次參與,她可是與青年冷戰僵持了數日才爭取來的成果。
畢於封擔心她不肯妥協,可她固執要執行此次任務,同時相信以自己的身手可以應付。
換上全身漆黑的行裝,少女爬窗自外牆攀附而出。巧合的是這個房間剛好與目標位置的房間一致方向。
戲班人的身手本就為了下地而針對性練習,此刻面對壁虎爬牆的行徑沒有絲毫的阻礙。撬開窗戶翻身入指定房間——厲楠的書房。
雖然四處一片烏黑,可對於墓里伸手不見五指且陰冷發嘔的環境要好太多,等眼睛慢慢適應現場的環境后少女憑著腦中地圖的記載而摸索著位置。
那份文件藏在書房辦公桌右側的第二個抽屜。
逐一翻找——牛皮文件袋內裝。
有了!
為了確認上面的字樣和內容,她點了微亮火光。
……大英銀行……簽訂條約……協議書……厲楠的簽名……
突然身後一股勁風襲來,她越過書桌翻身轉過,與那突如其來的攻擊迎面抬腳踢上——
兩兩相撞分別退身幾步……靠,是個比自己腿上功夫好的男人。少女眼眸掠過一絲惱意。
小腿一陣酸痛,來不及思索立即與來人纏鬥在一起。
硬碰硬的打鬥。
交手中可得知對方應是受過專業訓練的軍人。一板一眼皆帶有迅猛的勁力,和她這種巧勁擅取的不一樣。
她的指甲劃過來人的臉頰,晃神間自己也被對方在肚腹猛擊一拳,「哼嗯……」少女摔翻在地。
眼看腿腳就要落在自己身上,她抱著頭——
那腳卻遲遲不落下。
抬頭,只看見黑衣人翻身消失在窗檯的背影。
門外走廊傳來眾多腳步聲。
糟了。
厲楠的嗓音。
他們明明安排了一個貌美如花的歌姬纏住厲楠,那人也是按照他往常的女人喜好所選,怎麼會……
隨即將那份掉落地上的文件卷好塞進自己胸前。
眼見門鎖的開啟聲在即,她把心一橫,提前第二套方案——
厲楠偕同眾外國大使邊閑談邊準備來書房商談事情,一轉身見不到人堆里那道身影遂皺眉詢問身旁下人:「大少爺去哪了?」
「大少爺方才說上趟房間……」
「父親。」
男人從樓梯轉角出現,「抱歉,有點不勝酒力,回房換了套衣服。」
厲楠眯眼看他,從表面上他的確換了裝。但他知道自家兒子的酒量在哪。
「進來吧。」
側身扭動門把。
猝不及防地——門扉開啟一道身影隨之撲倒在他面前,本想下意識推開人的督軍待看見那人的面容后一怔,任由她倚倒在自己胸前。
其他人一時之間也愣了。
懷中的少女臉頰通紅,眼眸迷離,姣好的嬌軀透著一股清香的芬芳氣息。
嘴裡呢喃著:「星星……星星在哪……你們……怎麼有四雙眼睛呢……如廁的地方在哪兒,我要吐了……」吞吐間帶有酒氣,一看就是不小心喝多醉意顯現的小姑娘。
可問題是,她為什麼從書房走出來?
督軍的眸色漸冷。
此時旁邊的日本大使出言,大舌頭的不標準中文:「咦,這不是畢大家身鄰伺候的丫頭嗎?」
「畢大家?」厲楠拽住少女的下巴強迫她抬頭,仔細瞧著。「把畢大家請上來。」
「是。」
待下屬將畢於封帶來后,後者見到少女的模樣先是不著痕迹蹙眉,而後神情抱歉起禮:「畢某在此代表舍妹向督軍大人賠個不是,舍妹還沒成年且在家幾乎沒沾過酒,也不知是誰慫恿她碰了忌諱才導致這般失態,是畢某沒有管束好,畢某慚愧。」
解釋了少女無知且無心的緣由,「估計是想找如廁的地方,一時糊塗反而亂闖了督軍的書房,畢某再次給督軍大人賠個不是。」
厲楠正想說什麼,突然懷中少女彷如大力氣附身一把推開他,嚷嚷道:「好難受……我要吐了,誰也別阻攔我吐……」半眯著眼就沖向幾步之外的另一個房門,『嘭』一下門扉被撞開。
少女癱倒在地。
然而誰也沒有閑心思管她了。
因為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房內的景象。
歐式大床房上,一男一女赤/裸著蓋被子。聽聞聲響的女人幽幽轉醒,繼而睜大眼睛看著自己和側旁男人,再望向門口的眾人——反應過來后捂面喊叫。
眾人不忍直視的目光從房內轉移至身鄰督軍的身上,後者臉色黑得不能再黑。
可不是嗎,換了我家夫人當眾勾漢子被發現,我也難堪啊——眾大使想道。
床上的女人不是一般的妾室,而是督軍夫人。
場面十分混亂。
大使們被請出去,督軍大人黑著臉下令將那男的拖出去。
督軍夫人揪被子尖叫著不讓旁人靠近。
無人注意到——靠在門角的青年神色冷漠,就似看著一出鬧劇。
他轉而蹲下扶起少女,「沒事吧,阿心?」
身下的少女於無人注意的角度朝他眨眼。
小丫頭……他差點沒崩住笑意。
癱倒在地的少女作勢頭痛地抬頭,睜眼一瞬間卻撞見那廂厲漠北瞥來的冷厲視線。
哦,還有他左臉頰難以察覺的那道微小抓痕。
……
白日里她和練習班的小夥伴們一起學習,晚上自個兒找地方溫習少年教誨的知識和技藝。她要成為花旦,從她第一次見到那個少年舒展腰肢拈花一笑那刻起自己就迷上了那種感覺。
只是沒有了少年打的掩護,她要藏身的地方不多。於是將主意打到了偏僻的蘭園。
蘭園內廂房殘留痕迹最全的便是蘭苑,那裡也是整個大院最南方的角落,一般人不會經過那裡。
顧忌著鬧鬼的傳聞,她晚上不敢逗留只得中午休憩時分過來找地方練嗓。
慢慢地留意到了一些不對勁的地方。
例如地上充斥著大面積被拖動過的痕迹。一道道刮痕從一個角落蜿蜒至另一邊角落,甚是顯眼。這些拖痕有的疏疏落落有的呈現不規則,很明顯是許多東西搬運時留下的痕迹。
但蘭園一向不許外人進去,能夠弄出大動靜而自由出入的只有戲班子的人了。
厲安心畢竟不是真正的小孩,聯想及那些鬧鬼的傳聞和夜裡的怪異動靜,愈發覺得這裡高深莫測。
莫非傳聞都是戲班的人故意散播出去,擾亂眾人視線?
蘭園掩藏著什麼秘密?
順著拖痕往裡走,破舊的房間里陰森恐怖,蜘蛛網和灰塵並存。手剛觸及木質門扉,門板『吱呀』一聲劃開——摻雜著灰塵的腐朽空氣撲面而來,女孩掩面咳了咳。
屋裡光線灰暗,窗紗漏了幾縷殘陽射入室內,瀰漫著一股不安的氣息。
私有所覺抬頭,房梁頂柱懸挂著一把東西,用鮮紅欲滴的紅布包裹著,依稀看出是把年代已久的殺豬刀。
她聽畢於封提起過,有的地方陰氣重,人們就會用殺豬刀懸挂在房頂鎮壓住那些妖魔鬼怪和陰鬱氣息。
因為殺豬刀殘留的凶氣極猛,殺戮眾多。一般的鬼神都會避忌。
女孩瞄了周圍一圈,房內的傢具全部積上一層厚厚的灰塵,有的地方甚至有些陳舊發黑的污跡,厲安心想象力充沛猜想著那會不會是乾枯的血跡之類。
正想往裡面走,突然院子外傳來的一聲響讓她渾身一驚,下意識躲了起來。等她發現時自己已經藏身於床榻底下,腳步聲自她來時的方向傳來,一步一驚心。
『吱呀』門扉推開,那道若輕若重的腳步踏了進來,首先看見的便是那長至垂地的白紗,無風的地方居然起伏揚起,女孩放緩了呼吸聲。
是誰,戲班子的人已經走了,能夠自由出入這裡的人……
來人似乎尋找著什麼,從床底的角度看去,腳步聲轉了房內一圈,驀然停下,就在距離厲安心隱藏地方不到三尺遠之地。
倏忽間床板被掀翻!
女孩瞳孔一縮。
床底下空空如無。
周圍一片安靜,窗外冷肅的風聲簌簌直吹。
那人又翻了翻其他的地方,見一無所獲後轉身推門出去,腳步聲逐漸遠去。
一聲綿長的大抽氣呼吸聲在房內響起,被掀翻的門板側旁,女孩從裡面爬出來。方才她一心急按住了旁邊牆壁的凸起處,整個人掉到了一個容納一人身長的暗格當中。和被差點發現的地方咫尺之隔。
古時的人會在居住的住所設置暗格和地道,梅園這麼大,格局布置頗有風水裡講究的陰陽八卦之術意蘊在內。
這梅園果然藏著古怪。
外邊沒有了動靜,女孩趴在窗畔窺探外面風聲。一道陰影自門扉那裡驟現,緩緩靠近於她身後,等她察覺到什麼時背後一涼,身體下意識翻轉至左側——
一道尖刀正插在她方才站立的位置。
女孩失聲尖叫。
一道冗長的身影立於她面前,黑直發白紗衣——臉龐戴著沒有五官的面具。
趁著那人拔下彎腰拔下刀刃的時候女孩半趴半奔跑出去。身後那人緊緊追上。
——會死的,被抓到會死的!
女孩用盡吃奶的力氣,哪裡有路便朝哪裡跑去,一邊跑一邊大喊救命企圖引來院子里其他人的注意。可是蘭園內沒有第三個人的蹤影。
然後逃跑的一路上她看到了別的東西——擺放在庭院牆角邊沿的各種不知名工具:鑿子、錘、斧頭、鏟子、鐮刀、竹筐、木杠、粗麻繩等。形狀大小各異,簡直跟外面大街打鐵鋪的種類一樣繁多。
為什麼會有這些東西?
而這些東西戲班根本用不上不是么。
其中,一個破殘生鏽的羅盤插在其中。一絲怪異的猜想出現女孩腦中一秒,轉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