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第三章大火
此時,驚風山山寨的大當家熊正清正與眾位兄弟吃酒,美人在懷,美酒當前真是好不快活。
正當此時,寨門突然被掀開,醉雨閣的那位當家跌跌撞撞的飛跑了進來,一下子就跪倒在熊正清的面前,面如金紙,唇色青白,囁喏著說不出話來。
見狀,熊正清立刻站了起來,忙忙詢問發生了何事。
倒在地上的人顫抖了嘴唇,緩緩道:「大哥,老四被人殺了……」
熊正清倏然睜大了眼睛,一把捉住那人衣領:「老二,我讓你們到城裡要債,到底發生了什麼?!」
那二當家說了半天終於說清楚了前因後果,熊正清著力拍了桌子一掌,厚重的榆木桌轟然碎掉,可見這人內力之深。
「段衍歌……我驚風寨與他井水不犯河水,他卻做出這等事情,今次我便叫他有來無回!」
「哦?你這是要讓誰有來無回啊?」就在寨中各人都義憤填膺,誓要為四當家報仇的時候,一個清冷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熊正清的心中溘然一響,寨外守衛森嚴,山下更有人千人把守,這人竟然能絲毫不動聲色的獨身上了驚風山,可見武功之高。
「閣下可是那姓段的小子?!」只聽其聲不見其人,熊正清開口問道,心下卻已經害怕起來,這般功夫,若是敵非友,這驚風寨,大約是保不住了。
「自然不是。」門外人緩緩踱步進來,一身白衣,是白羽所穿衣衫,只是那張臉,再不是清秀淡雅的模樣,反而是絕艷無雙。
熊正清見到這張臉嚇得話都說不出來,眼皮開始突突的跳動,手指都開始微微顫抖。
白衣人好整以暇地看著他,似乎是在等他開口。
熊正清嘴角抽搐了半天,最後終於顫顫巍巍的吐出一聲:「教主。」
「哎。」慕長楓很是開心的答應了下來,轉身坐到了熊正清的位子上,眼波流轉的桃花眼定定的盯著熊正清:「真是好久都未曾聽過熊堂主喚本座一聲教主了呢,如今聽來,還真是叫人心情愉悅。」
熊正清聽見這話嚇得更是不敢再發一言,他本是千絕教白月堂堂主,負責教教眾習武。三年前他偷盜殘心訣被慕長楓發現,被他抽了二十鞭后趕出了千絕教,故而到此地落草為寇,集結了一些兄弟,幹了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可是當年趕他出教時,慕長楓就已經明確說明他與千絕教再不相關。此人雖是狠辣,但說話從來算數,又怎能再到此地來尋他麻煩。
慕長楓可不是憂國憂民,心繫百姓之人,哪裡可能為了那些人來這驚風山。那麼,可能就是為了那件事了。
熊正清想到此處更加膽寒,全身都開始顫抖起來。氣氛沉默了許久,熊正清終於裝傻似的開口:「教主,當年你我做好了約定的。」
「對,沒錯,」慕長楓並不否認:「本座記得當年說的是,你不犯我,我不犯你,可如今你已犯我,我慕長楓是那麼好欺凌的人么?!」
熊正清看他眼神狠厲,心下不由一跳,此前他便聽說慕長楓自一年前出關性情就越發陰狠,當年他只是抽他二十鞭便放他下了山,如今若是誰做出偷盜殘心訣的事情,恐怕是要一一嘗遍他那刑室中的種種刑罰,必定生不如死。
熊正清一臉不解的抬頭:「屬下不知,望教主明示。」
慕長楓也不說話,只從袖中取出一物摔到了熊正清面前。
熊正清低頭一看,神色大變,眼前的正是他與蘇琅回傳的書信。
慕長楓摸了摸手心的薄繭,漫不經心道:「本座那日見一信鴿徘徊於蘇護法房間之上,一時好奇便攔下了書信。本以為是哪位愛慕上了蘇護法的千金小姐,沒想到,裡頭的字體卻是當年經常為本座寫教令的熊堂主你的字體。」
熊正清跟在慕長楓身邊也有些年頭,深知慕長楓脾性,這人,表面上越是雲淡風輕,越說明他心內已是怒火滔天。他還記得,此人是怎樣面帶微笑的,將那帶著倒刺的鞭子一鞭一鞭的抽向他的全身。
最狠的是,此人連他的下身都沒有放過,倒刺狠狠地刺入下身,那樣撕心裂肺的痛苦,只要想起來就覺得全身發冷。那一頓鞭笞后,他便再無法人事,至此,他熊家算是斷子絕孫。
信里的內容,他自然是知道的。蘇琅心知他恨慕長楓,故而找上了他。在千絕教時,他與蘇琅關係不錯,他被打下山也是蘇琅多加照顧於他。他們有共同的敵人,合作自然是水到渠成。
他集結一幫兄弟在此處佔山為王,掠奪民財的同時幫助蘇琅收集江湖上的各處消息,只是沒想到,這一次居然暴露了。
他非常清楚,慕長楓所謂的抓住信鴿只是表面之詞,真正的真相,恐怕是這一切都被他操縱在了手裡。
而這同時也意味著,慕長楓早已知曉蘇琅所為,先不說他會不會現在就處置蘇琅。但是以慕長楓的狠辣手段,自己,還有這寨子,決計是保不住了。
既然如此,與其受盡折磨,倒還不如自盡來的痛快些。便是下了地獄,好歹也能留個全屍,不至於投胎的時候連身體都是殘缺不全的。
顯然,慕長楓是絕不會滿足他的願望,就在他要咬舌的時候,慕長楓立刻出手如電封了他的穴道。最後好整以暇地再次回到了座位上,右手拇指輕輕摩挲著掌心的薄繭。這是他生氣時的慣常動作。出現這種動作,便意味著一定要有人死了。
「如何能叫你這麼痛快的死去。」慕長楓笑容燦爛,說的卻是殘忍無比的話語:「我要用斷腸草與解憂花讓你受盡折磨。」
斷腸草,名曰斷腸,實也斷腸,中此毒,夜晚子時發作,發作時胃腸處猶如火燒一般的灼烈感,恨不能此刻就死去。
而解憂花,往往是正是克制斷腸草毒性的花,如果先服用斷腸草,那麼解憂花可解毒。但兩者同時服下,結果便是先經歷斷腸的痛苦,又從痛苦中解脫出來,但下一刻又經歷這種痛苦。反反覆復,來來回回,叫人不勝折磨。
熊正清粗皺不堪的臉上慢慢滑下一行清淚。他因為慕長楓爬上了千絕教高位,最後也終於死在了這個人的手裡。
段衍歌向皇帝要了兵殺上驚風山,兵馬未至,卻聽見驚風山全寨被燒毀,無一人存活的消息。
聽此消息,墨縣人人叫好,百姓歡呼慶祝。段衍歌卻覺得很不正常,這麼大的寨子怎麼可能一夕之間全部殆為灰燼。
百姓都說天神下凡燒了這作惡多端的寨子。但秉持無神論者的段衍歌自然知道此火絕非天火,而是人為。
為了搞清楚事情經過,段衍歌一人策馬去了驚風山,誰知他剛到山下,就見到一人跌跌撞撞的從山上下來。
——定睛一看,那人不是白羽還能是誰?
段衍歌立刻勒馬到了白羽面前。他此刻的狼狽並不比初次相見時好多少。那張清秀的臉上如今布滿了灰塵,都看不見原本的樣貌,而身上的衣服被燒的破破爛爛,皮膚也有了劃破的痕迹。
白羽看見段衍歌,眼睛明顯亮了一下,隨後便毫無知覺的向後仰去。
段衍歌帶著白羽回了客棧,又叫飛影去尋了大夫來。
大夫檢查后道:「這位公子只是受了些輕傷,並沒有被燒到,仔細修養兩天便好。麻煩的是他腳踝處的傷,本來就崴過,又徒步奔波許久,如今傷上加傷,沒個把月是好不了了。」
段衍歌聽后只叫大夫開了內服外敷的葯,便叫飛影跟去煎藥。自己在房間內等待白羽醒過來,他有太多的疑點要向白羽求證。
白羽再次醒來時已是日薄西山,而坐在一邊品茶的段衍歌悠悠道:「驚天寨的火是你放的吧。」
白羽咬著唇,最後幾近絕決地點了點頭,隨後慢慢閉上了眼睛:「我知我犯下殺人之罪,你若是要送我見官,我絕無怨言。」
段衍歌搖了搖茶杯:「你幫墨縣百姓除了心頭大患,可是這上萬百姓的救命恩人,我便是送你見官,只怕官府還要給你發些錢財呢。」
白羽倏然睜開眼睛,清朗的眼神里有淡淡的光芒:「真的嗎?」
段衍歌見他神情不由失笑,這位公子,面上看來對什麼事情都是一副淡然的模樣,這般孩子氣的舉動倒叫人新奇。
「自然是真的,此事我還會上報皇上,也讓他多給你些獎勵。」
段衍歌以為白羽會更加欣喜,沒想到他的臉色卻變了一變,隨後垂下了頭,不發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