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綠唧唧鬼半京
很快,塔卡就把「試驗」的人送過來了。
送來的一共有十五個人,多是嚮導——因為哨兵的精神力多是攻擊的矛,而嚮導的精神力則是向內的。而「巢」會截留入侵者的信息,所以嚮導比哨兵更在行。
而來的這些人,無一例外都是軍人。他們已經被告知了這次行動的危險性,但是沒有一個人退縮,實際上,他們是主動要求來的。
給他們「織巢」的自然是衛圻。
衛圻還沒有真的用這種方式動過別人的意識雲,當然也很忐忑。
不過當衛圻亮出自己胖乎乎的兔耳朵的時候,忐忑的人變成了那十五個人。
十五人的眼中有掩飾不住的震驚、以及隨之而來的擔憂——震驚於衛圻精神觸絲的粗細,因為這往往是一個嚮導精神力的直觀表現;擔憂的則是,這胖乎乎的兔耳朵,似乎根本無法細化成絲,這種粗細在普遍常識中,代表著精神力控制能力等級非常低。
衛圻沒有解釋什麼,因為他除了製藥外,其他方面的確很渣。
但好在有等級壓制,以及這些軍人都非常「專業」——他們眼中的擔憂也很快褪去,當真是如衛圻之前對塔卡提出的要求一致,他們非常信任他。
衛圻心裡不由鬆了一口氣。這種信任難能可貴,畢竟這是關乎性命的事。
而衛圻也沒有辜負這份信任。他對自己的能力有自知之明,所以他並沒有單純用精神觸絲操作,而是在查找了腦內圖書館后,制出了相應的輔助的葯。最後加上他自己的精神力等級壓制,可以說是上了雙重保險。
萬幸,一切都進行得非常順利。
衛圻沒有一次性把所有人的巢都織完,而是先試驗了一個人,也是這十五個人裡面等級最高的一個嚮導。
織巢的過程只用了幾分鐘不到。
當衛圻的精神觸絲抽離那個人的意識雲的時候,周圍的人立刻就能感覺到,那個人「消失」了。他的精神力無法被感知,在嚮導和哨兵的眼裡,他變成了普通人一樣的存在。
之後衛圻又問了那個人,那個人說他自己也不能使用自己的精神力了,感知雖然沒有被完全封閉,但是感知範圍也小了很多。
衛圻點點頭,這些癥狀都是正常的。
衛圻又說道:「接下來,我會試著侵入你的意識雲,你要截留我的意識,但是我不會放任你截留,你懂嗎?」
目前為止,衛圻的精神力應該是跟克里、或者說母蟲級別的精神力最接近的,所以侵入的一方也有衛圻扮演。
那人點頭:「是的,我明白。」
這就是一場演習。
衛圻沒有客氣,因為到時候,克里那邊可不會對他們客氣。
衛圻的精神觸絲猛地刺入那人的意識雲,進入的過程非常順利,但是這一次衛圻卻不是如入無人之境了。當衛圻的精神觸絲侵入后,他感覺到那片意識雲的確是一個「無主之地」。
衛圻覺得自己能在那裡侵佔任何地方,但是很快,他卻感覺到了一種壓迫感,來自四面八方。
那是巢。
那個人開始反擊了,衛圻也試圖攻擊,但是在他進入意識雲的同時,他就進入了巢中,反擊是徒勞的。衛圻唯一能做的,就是撤退。
但是撤退也不是容易了,因為衛圻的感知已經被鎖在裡面,要突破的話,最快的辦法只能斷尾求生——當然,如果是知道這個辦法的人,恐怕就知道如果要破解這個巢,直接不抽離精神觸絲,而是灌入更多的精神力,擠破巢就可以了。
但是依照克里那種謹慎的作風,他大概是不會這樣「魚死網破」的。而普通人的本能反應,也是立刻遠離危險。
衛圻也這樣做了,然後衛圻就感覺到了異樣。
按照原理來說,衛圻應該被偷走了一部分信息,但是衛圻自己感覺的,他只覺得被「傷害」了,但是他並沒有感到被「偷」走了信息——而實際上,衛圻能檢查到自己並沒有被傷害。
這種迷惑性可是意外收穫。
衛圻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答案,到那時那個被試驗的人的精神力卻還沒有完全恢復,暫時讀取不到截留的信息。
直到半個小時后,那個人的精神力才逐漸完全恢復了。然後他讀取了截留下的信息。
衛圻都有些迫不及待地問道:「截取到的信息是什麼?」
那人先是認真查看了一下自己的意識雲,然後……表情變得相當微妙起來。
但是衛圻沒察覺,還一臉期待地看著他。
大概是軍人服從命令的天性使然,那人的表情微妙了一瞬后,就乾脆地回答了衛圻的問題。
那人抬頭挺胸,說道:「報告夫人,截留到的信息是塞恩少將對夫人的肚子胎教的記憶。記憶角度是夫人的主觀角度,還有夫人當時的感受,如下——」
「好了!」衛圻連忙打斷這個耿直的孩子,扯著嘴角露出了個笑容來,「我明白了。」
那人也果斷閉了嘴,其他十四人都依舊是一副松柏站姿,不過心裡怎麼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而一旁站著的塞恩少將,從頭到尾,只微微動了一下眉毛罷。
衛圻倒不是個臉皮薄的,當那人閉嘴后,他果斷當做剛才什麼也沒發生,然後說道:「那再來吧,我一一試驗,看看你們截留的信息是不是一樣的。」
這個過程需要的時間很長。
衛圻挨個挨個地試驗過去,然後記錄、分析,再重複……
一天的時間就這麼過去了,傍晚,衛圻以及那十五個人都相當疲憊了。但所幸的是,收穫不錯。
衛圻打起精神說道:「現在的情況是,巢被侵入后,精神力會逐步恢復,時間一般在三十到五十分鐘。而截留到的侵入者的信息,並不是固定的:侵入者最近接觸到、或者比較在意、情緒比較大的事情,最可能被截留到。」
說到這裡,衛圻還是忍不住頓了一下——無他,作為參與試驗的對象之一,衛圻自己今天暴露的小心思可不少……
衛圻晃晃腦袋,把注意力集中起來,繼續說道:「如果行動順利,入侵你們意識雲的侵入者有兩種:克里,或者蟲族。」
關於這次任務的對象,這十五個人是知道的。不過關於克里的具體情況他們卻並不太清楚,衛圻自然也不會多嘴。他們只要知道克里是個折騰出了中控系統、並且反_社會的危險分子就可以了。
衛圻:「當侵入者的精神力入侵到你們的意識雲的瞬間,你們就要判斷出他的身份。如果是蟲族,要立刻解決侵入者,不能用巢鎖死——因為如果你們的等級不夠,那反而是引狼入室。」
衛圻:「當然,這種可能性非常小。我們最希望的,還是能夠截留到克里的信息。」
十五個人齊聲應道:「明白!」
衛圻被他們吼得也是熱血澎湃,一揮手:「祝一路順利!」
因為精神力消耗過多,這十五個人是在第二天才啟程的。
而在他們出發前的這一晚,衛圻也跟塞恩少將談了談——衛圻還是決定要跟著去。
塞恩少將自然是竭力反對,本來這十五個人去的目的,就是為了看看克里有沒有憑空侵入別人意識雲的手段,以判斷後續要不要衛圻過去。
現在可好,不用等到之後,衛圻現在就想要去了。
衛圻無奈,他理解塞恩少將對他的愛護之心,但是這事兒還真不是他們倆的事兒。
衛圻:「少將,你想。即使他們截留了信息,那也只能通過他們的口述。且先並不說描述的差異性。咱們說些不吉利的,如果到時候誰出了岔子,精神力受損昏迷之類的,那截留的信息怎麼辦?等人送回來,如果再出什麼意外,我們不是一無所獲?」
塞恩少將:「那就證明雙月星的確有危險,你也不需要去。」
衛圻:「……」好像是這樣?
衛圻搖搖頭,決定堅定立場:「這樣吧,咱們各退一步。我不去雙月星,但你也不能讓我一直留在帝國。我們跟他們一起去聯邦,尋一個稍微近點的落腳點,這總可以了吧?」
這樣不僅衛圻沒有以身犯險,而且那十五個人就算有個什麼意外,消息也能及時讓衛圻讀取道。
塞恩少將最終還是妥協了。當晚就把S機甲的能量艙給灌滿了能量液。
不過倒第二天的時候,衛圻又遇到了阻力——妮妮知道他們要走,以為自己被拋棄了,之前從來不哭的小傢伙,頓時哭成了一隻水貓貓。
這可把幾個大人心疼壞了。任由誰勸、誰解釋,妮妮都不聽,就抱住衛圻的褲腳哭,哭得聲音都啞了。
最後無法,衛圻只能帶上她,查理自然也要跟上了。
於是離開的星艦變成了兩艘——那十五個人坐的軍艦是達姆指定的,也是他經手改造過的,性能和速度那是沒得說,力求在最短時間抵達雙月星。
而衛圻他們的星艦,則是普通的軍用艦。
啟程第四天早上,衛圻他們才走到三分之一的路程,就已經傳來那十五個人偽裝並抵達雙月星的消息——因為那十五個人此時的精神力幾乎等同於普通人,所以聯邦那邊接應的時候,就乾脆給他們偽裝成了聯邦內的一個療養院——聯邦的公共福利不錯,像這種針對精神力受損的嚮導哨兵的療養院,可以說是多如牛毛。
這個療養旅遊團成功降落雙月星,在依舊還「熱鬧」的星盜聚會上,並沒有引起太多關注。
不過當得知十五人抵達雙月星后,衛圻就緊張地等待著消息。連衛圻自己都不清楚,他是希望這些人安然無事,還是希望能有人襲擊他們了。
不過在那天之後,就沒有消息再傳來。衛圻著急上火,嘴巴都要長泡了。
又是五天後,衛圻他們的星艦抵達落腳點——聯邦的一個空間補給站。
與此同時,雙月星那邊的「療養團」也終於傳回了消息。
因為他們知道衛圻離得不遠,所以只是先口頭彙報了一下。
這些人傳回的消息,並沒有讓衛圻他們失望,反而讓人心驚——他們每一個都被侵入了意識雲。而且侵入者有嚮導,但是更多的卻是「蟲族」。
他們都是跟蟲族戰鬥過的,所以他們能區分開蟲族和「蟲族」的差別。這種「蟲族」的精神力,入侵的時候,會同時帶來一種很古怪的感覺,就像是被侵入的瞬間,自己的一切就都被暴露在了無數雙眼睛下面,被無數的視線赤_裸_裸地看了個透。
那種感覺很糟糕,他們是不想再經歷第二次了。
但是那「蟲族」又跟傳說中會侵佔意識雲的蟲族不一樣,它侵入的反應跟人是一樣的,而截留到的信息也顯示那精神力的主人不是蟲族,而是人。
不過大概因為知道了「巢」的奧妙,所以最後兩個被侵入的人出了點意外。入侵的「蟲族」沒有再本能逃離,而是試圖擠破巢。
但好在衛圻在之前就提醒過他們,所以那最後兩個人反應很快地反擊,避免了被擊潰意識雲的慘劇。但是他們的精神力也受到了損傷,需要治療。而在聯邦的掩護下,他們都已經成功從雙月星撤離了。
因為考慮到信息安全的問題,他們沒有在通訊中說過多的信息,只是報備了一下探知情況,和傷亡情況。
衛圻得知有人受傷后,心裡不免有些擔心。但好在他在走之前就做了最壞的打算,跟羅蒙蒙一起準備了很多的葯,星艦上的醫療設備也是非常齊全的。
就在消息傳回的第二天,那十五個人就抵達了空間站。
同時,聯邦也宣布了對雙月星的戒嚴,塔卡這邊也得到了聯邦的消息——C星系蟲族的活動範圍突然擴張,有往雙月星蔓延的趨勢。
局勢忽然變得緊張起來。
但是衛圻暫時無暇顧及雙月星的情況,他忙著讀取這些人帶回的信息。並且跟來的羅蒙蒙,正忙著治療那兩個受傷的人。
一切都還算是順利,衛圻他們準備充足,所以那兩個受傷的人也得到了及時的治療,恢復得很快。
當確定這兩個人無虞后,衛圻就開始讀取信息。
十五個人的信息不盡相同,但是能從細枝末節看出,他們大多數截留的信息,都來自同一個人。
衛圻把所有的信息都看完之後,一臉凝重。
塞恩少將幾人都等在一邊,見衛圻這表情,幾人的心裡都是咯噔一下。
塞恩少將:「你看到了什麼?」
衛圻看向他們,說道:「雙月星,已經是克里的天下了。」
塞恩少將眉頭輕鎖:「詳細說說。」
衛圻於是將看到的信息都簡要概括了一下:「克里沒有傀儡蟲的本事,但是他的確能夠掌控蟲族。整顆雙月星,有蟲族的精神網。不過不是傀儡蟲那樣的精神網,而是以中控系統為基礎,以那些人轉化的蟲族為『信號塔』,這樣搭建起來的精神網。」
衛圻:「這個精神網中的一切,都在克里的眼中。這個精神網的範圍,就是克里的精神力可以抵達的範圍。並且,克里還在不斷擴張,那些雙月星原本的住民、遊客,很多都中招了。不過真的被控制的很少,克里最多只能做到控制他們一段時間,而像咱們派去的十五個人那樣強的嚮導哨兵,克里是控制不了的。」
塔卡吸了一口涼氣,說道:「那也是相當可怕的數量了。」
衛圻點頭:「沒錯。」
塞恩少將問道:「有找到克里的位置嗎?」
衛圻遲疑了一下,才說道:「沒有具體的方位,但是從一些蛛絲馬跡可以拼湊出來——我們之前的猜測沒有錯,克里的身體雖然支撐了千年,但是已經是強弩之末。他無法離開他住的地方,活動的範圍相當有限。從他自己的視角和感受,一些比較在意的……」
衛圻想了想,才繼續說道:「紅葉,半重疊的雙月,古地球的茉莉花的香味……這幾個景色,是截留的到的信息里比較清晰的畫面。從視角角度來看,我覺得那就是克里的老巢。」
塞恩少將立刻打開了桌上的光腦,調出他們早就準備好的雙月星的星球地圖。
塞恩少將:「半重疊的雙月,能確定季節嗎?」
雙月星的季節不像N星那麼古怪,它的一年四季是齊全的。
衛圻想了想,說道:「秋季或者初春。」
塞恩少將點點頭,立刻在地圖上圈出了兩個地方:「雙月星上,可以看到雙月半重疊的地方不多。再加上季節限制,就這個範圍比較可靠。然後是紅葉,紅葉的形狀是什麼?」
衛圻把這個倒是記得非常清楚,說道:「柳葉狀,邊緣有鋸齒。看不太清葉脈,遠看去像是潑墨一樣。我覺得像是庫洛紅楓樹。但是它跟茉莉花的生長環境需求截然相反,而看到的畫面不像是花房。」
「有一個地方可以做到。」
塞恩少將跟塔卡同時出聲,然後兩人對視一眼,非常有默契地點在了地圖上的同一個地方。
衛圻很是驚訝,看向他們問道:「你們看上去,似乎知道這個地方?」
塔卡的臉色並不好,說道:「我們很小的時候,塞恩元帥帶我們來雙月星玩過。這裡,是一個風景特別美的地方,我記得在那裡的山裡,有一個非常古老且大的莊園。」
衛圻的臉色一變。
塞恩少將接話說道:「那時候我只有一歲多,但是我對那個地方的記憶很深。現在想來,大概就是因為克里的緣故,畢竟即使精神力強大,那時候我的身體還不足以支撐我的精神力。」
塔卡點點頭,繼續說道:「我那時候也很小,對那個莊園很是好奇。我本來打算偷溜進去看看的,但是被那裡的僕人發現了。老實說,我對那個莊園的印象很不好,因為那時候那個僕人給我的感覺非常古怪,在之後很長的一段時間裡,那個莊園是我的噩夢。」
塞恩少將:「但是那裡的環境卻非常奇異,它能讓不同環境需求的植物,都在一個地方茁壯生長。而且那裡有很多古地球時候的植物,我不記得有沒有茉莉花,但是我記得有非常漂亮的牡丹花。」
塔卡:「有茉莉花的。而且那裡的植物似乎也沒有花期的限制,它們的花幾乎都在盛放。」
衛圻聽得也愣神了:「還有這樣的地方?」
如果是這樣,用來種植靈藥什麼的,那得多賺啊?
衛圻羨慕了一瞬,但很快又把跑偏的腦洞封上,轉回了正題。
衛圻:「雙月星只有這一個地方是這樣嗎?」
塞恩少將跟塔卡同時點頭。塔卡頗為感慨:「雖然我對那個山裡的莊園印象很差,但是那片山腰的風景實在讓人難忘,之後我特意找過,的確只有那一片地方。而且我還知道,就在我們遊玩不久之後,那片神奇的地方也被納入了那個莊園的範圍,現在似乎成了一個私人莊園。」
衛圻沉吟:「克里真的會在那裡嗎?」
塞恩少將:「非常有可能。」
塔卡站了起來,說道:「克里現在似乎準備要動手了,我得去準備準備。」
塞恩少將看向他:「把阿曼達帶上。」
塔卡冷冰冰的嘴角勾起一個淺淺的弧度,說道:「好的。祝我們好運。」
塞恩少將沒說話,目送塔卡離開了——如果克里真的要來個魚死網破,那些進犯的蟲族,也將會是一個棘手的對手。
但是克里為什麼突然改變主意了?之前他所作的,都是引誘衛圻前去「解密」,但是現在,他卻是突然要硬碰硬了。
作者有話要說:我最近,一定是水逆……
昨天定時章節,今天才發現時間定錯了,定到今天了。於是昨天的小紅花不見了……而要補足全勤,最後這幾天我就要努力擼5字。
然後今天匯演,最後謝幕的時候,不準戴眼鏡。把眼鏡交給同事幫忙拿,結果因為謝幕時候,底下的人要先走,錯開了,等到回單位,就給了我一個空眼鏡盒。
……
生自己的氣,氣得嗷嗷哭。(ㄒo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