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突然正經
狐之助的話讓主廳的人陷入了一片詭異的沉靜之中——與平時撒嬌賣萌,或是與面對審神者的幼稚威脅而畏畏縮縮的狐之助完全不同,現在大約是時間政府的人在通過狐之助直接與審神者對話。而這話雖然說不上重,卻也透著几絲忍耐到了極限的意味,對審神者的態度微妙的不太友好......
大家都擔憂地扭頭去看審神者的臉色——她的表情沒什麼變化,可也沒有往日爽朗的笑容,只是點了點頭。
「我知道。」她勾了勾嘴角,大家看不出她此刻究竟是怎樣的心情,但卻能聽出她的語氣與往常無異。「養兵千日用兵一時的道理我還是明白的。」
說著她將簽筒丟到了一邊,環視了一眼在場付喪神后,雙手環繞在胸前,像是認真思考了一番后開口說道。
「三日月、鶴丸、山姥切、長谷部、葯研和太郎吧。」
她說著點了點頭,又囑咐葯研多帶些醫療用品,還有讓太郎把馬也牽上,自己抄上了月月,就這樣準備出發了。
臨行前,葯研藤四郎再次掃視了一眼隊伍——三日月、鶴丸、山姥切、長谷部來本丸的時間較長,經驗豐富,選擇他們無可厚非;太郎太刀雖然是新人,沒有出戰的經驗,但是大太刀的優勢是無法否認的。與此相比之下,基本沒有什麼出戰經驗的他就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在糾結了半晌之後,他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
「主公,讓我去真的沒問題嗎?」
審神者聽著葯研的話,似乎有些不理解,歪著腦袋看了他好一會後,似乎才勉強對上了他的腦電波。她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
「其實誰去都差不多,你們都是無可替代的好刀!這次選擇你是因為你比我更懂得戰地醫療什麼的,同伴的生命得靠你支撐。」說著她又指了指自己,咧嘴笑嘻嘻地說道。「然後,我負責保護你們——」
「這是我的職責。」
葯研聽著愣了半晌,而後推了推自己的眼鏡。
「主公......你說反了吧。保護你是我們的職責才對。」
「不對不對。」審神者噘著嘴,犟起了脾氣。她皺著眉頭,氣得鼓起了腮幫子,就像是在打嘴仗的小學生。「如果你們保護我,那誰來保護你們啊?本來保護孩子就是家長的責任!你連這個都要和我搶嗎!!!」
「不......主公,我才是不懂你為什麼要搶這個......」
葯研倍感無奈,總覺得很嚴肅正經的事情似乎都能被審神者扭曲成一個詭異的方向。他張口試圖在努力一下與審神者溝通,但話沒有吐出半句,就深深地嘆了口氣,無力地垂下了肩膀,一副已經放棄辯論的模樣。
看著審神者一副已經贏了一場戰役的嘚瑟模樣,三日月宗近不禁笑出了聲,將手掌壓在了兩人的腦袋上,而後半眯著他綺麗的眸子,俯下身子一副「孩子們長大」的老爺爺口吻說道。
「只要有保護對方的心情就很了不起了哦。」
不得不說,三日月對付審神者確實有一套——先前還一副在生悶氣的小孩子模樣的審神者,一句話的時間就揚起了笑臉,而她旁邊的葯研只是一臉無奈地瞥了眼三日月,而後撇開了視線,垂著嘴角再度嘆了一口氣。
「那麼——」
審神者蹦蹦跳跳地走到了傳送的儀器前,回頭望著在庭院里目送他們離開的付喪神們,心中有些觸動——記得第一次出戰的時候,來送他們的就只有一隻孤零零的狐之助,怎麼看怎麼凄涼......在不知不覺中,同伴已經有這麼多了么......
少女的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將狼牙棒抗在了自己的肩上,眯起眼睛,做了個俏皮的軍禮。
「我們去去就回!」
雖然嘴上說著去去就回,但實際上並沒有那麼容易......
這批溯行軍已經成為了政府的心腹之患,擊退了好幾個審神者的事實是擺在面前的,並不是說著玩玩的,審神者也相對以往認真了許多——只是「相對」罷了......
「鶴丸,有找到什麼好玩的嗎?」
「沒有呢——根本沒有能讓人大吃一驚的東西。」
「......」
負責偵查的長谷部已經不想把心思花在這種吐槽的地方上了,葯研也不想說話,騎在馬上的太郎更加不想吐槽,也就只有三日月會笑眯眯地看著他們倆瞎胡鬧——那麼「認真」究竟從何說起呢?
......也就是表情和態度吧。
她似乎是真的很想找到什麼驚嚇感十足的東西帶回去做伴手禮——但在溯行軍屍體里究竟有什麼好找的啊!!!你想回去嚇哭那群短刀嗎!!!!三日月你倒是阻止一下她啊!!!!鶴丸你這是助紂為虐你懂嗎!!!!!
他們已經前前後後解決了幾批溯行軍了,但是遲遲沒有遇到頭領......他們能猜測到先前的審神者應該就是敗在車輪戰上面的。而審神者可以說是以一當百的把溯行軍全掀翻了,戰鬥力強悍到讓太郎太刀都為之咂舌——不過幾番下來,她的體力也逐漸被消磨,嘴上雖然沒說,但是越來越多的細小傷口已經證明再消磨下去對她的情況不利。
所以長谷部、太郎、葯研才放任了她坐在溯行軍的屍山上,和鶴丸國永一起瞎胡鬧般地翻檢屍體尋找可以帶回去的伴手禮的行為,不過......
「鶴丸!你說把這個帶回去給同田貫怎麼樣?他手裡那個紅色骷髏頭已經過時了,換個溯行軍頭也不錯啊~」審神者說著一使勁,兇殘地把溯行軍的腦袋給擰了下來,還一臉認真地請教那位驚嚇專家。
「誒——這個不錯啊,感覺會被嚇一跳!」
——才不好啊!!!
隊里三個有良心的付喪神沉痛地捂著自己的臉,尤其是長谷部......他真的覺得同田貫實在是太慘了,慘到沒誰了。他剛這麼想完,就看到審神者扒下了溯行軍的盔甲,朝他揮手,臉上寫滿了「我想到一個超贊的主意」——這讓長谷部不禁打了個哆嗦,心底不禁浮起了一絲不祥的預感......
「長谷部——拿這個給你做盔甲怎麼樣!」
......主公,為什麼要給我溯行軍的盔甲啊???
長谷部鐵青著一張臉,陷入了一臉懵逼的狀態,最後聲音顫抖著說道。
「如果是主命的話......就算是成為溯行軍......我也——!!!」
「喂,長谷部冷靜點。主公沒叫你成為溯行軍吧。」
葯研拍了拍精神上已經明顯不能好的長谷部,象徵性的安慰了他一下,然後就看到他們的主公開始徒手撕盔甲,一邊撕一邊還皺著眉頭,吐槽著「這個不結實」、「那個也不結實」,完全沒有注意到新來的太郎已經震驚得翻起了白眼,直接把說好要送給長谷部的盔甲全部給撕的乾乾淨淨之後,苦悶地垂下了頭。
「長谷部,爸爸下次再送你更好的吧。」
「不用了......」以為自己被討厭的長谷部用手掩住了自己生無可戀的臉,萬分沉痛地憋出了一句話。「只要主公別把我送人就好......」
「為什麼要把你送人啊???」
審神者一臉懵逼,還沒想出什麼原因,血紅的眸子瞬間變得犀利起來,偏頭一閃,躲開了朝她後腦勺射來的弓箭。她揮舞著狼牙棒,利用勁風掃下襲來的箭雨,將幾人護在自己的身後,自己不可避免地被些許羽箭划傷,還因一時不查,腿上中了一箭。
葯研急忙上前想要給審神者包紮傷口,結果他們主公根本沒有在意,直接把箭□□,任憑血淌出來,像是不知道疼一般趁著攻擊停下的間隙沖向了溯行軍之中,揮舞著沉重的月月將對方的弓兵全部輪飛。
「你就是最後的大將了吧,終於出來了還真不容易啊。」她抄起狼牙棒,視線直盯著其中一個身形、氣勢都比其他溯行軍來得更加兇悍的傢伙,眸子的血紅變得粘稠深諳,爽朗的笑容也因為沾染了血跡而變了味道。「我還趕著回家給孩子們送禮物呢!」
看著不知應該說是驍勇善戰,還是只知道胡來的審神者,幾個付喪神連忙衝上前去幫忙,一同上陣殺敵,掩護胡來的主公去對戰敵方的大將。
在一場惡戰之後,終於解決了最棘手的溯行軍的審神者與付喪神們都鬆了一口氣,幾人身上都染著血,消耗最大的審神者喘著氣,用自己已經看不出顏色的T恤袖子抹了一把臉上的血跡和汗水,伸了個懶腰。
「終於搞定啦!咱們收拾一下回去吧!」
「等等,主公。」葯研急忙跑上前,從隨身的小包里掏出了急救用的工具。「先把傷口處理一下吧。」
「噢,麻煩你了葯研!」
審神者沒有推辭,大大咧咧地坐在了屍堆上,放下了手中的狼牙棒,簡單粗暴地自己扯開了傷口邊的布料,露出猙獰可怖的傷口。葯研看著沒忍住皺了皺眉頭,抬眼看了看自家主公,她似乎早就對受傷這種事情習以為常,只是難道乖巧的姿態等待著上藥。
葯研剛將止血的藥粉灑在傷口上,周遭的空氣毫無預兆地變冷,審神者皺起眉頭,警惕地打量著四周,伸手去抓自己的狼牙棒——
「主公!小心!」
她被推了一把,眼角的餘光看到的是葯研揚起的黑髮,和虛幻的什麼影子似乎重疊在了一起......
「我會成為國王。」黑髮的小男孩這麼說著。「然後......」
聲音變得模糊不清,審神者看著葯研的背影,和男孩的身影逐漸重合,而後被什麼黑暗的東西吞噬殆盡,只是恍惚聽到了自己稚嫩的聲音在嘶喊。
「我會來的!我一定——會來接你的!!」
鮮血濺撒在她的臉上,殘留在血紅眸中的是男孩被黑暗吞噬的場景,還有葯研被不知從何處冒出的異型敵人刺穿了腹部的場景......
審神者露出獃滯的表情,伸手接住了失去意識的葯研藤四郎,將他護在自己的懷裡,紅色的眸子漸漸失去光彩。
「我......來了......」她喃喃自語著,不斷重複著同樣的話語。「我來接你了......」
「兄長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