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喜歡?討厭?
審神者又從本丸失蹤的事引起了付喪神們的強烈不安,最終主持大局的還是三日月宗近——老人家似乎知道他們主公的行蹤,可死活就是不說審神者究竟去了哪裡,還總是用各種奇妙的理由搪塞來了回去。
當審神者和一期一振兩人相互攙扶著出現在本丸時,所有付喪神一時都傻了眼,粟田口家的更是心情複雜。審神者並不是第一次失蹤,前科也就發生在不久前發生的:她獨自一人溜出去,弄得渾身是傷還帶著一個鴕鳥蛋回來裝作自己是懷孕。
這次的傷明顯比上回的嚴重多了,她需要靠武器的支撐才能保持站立,小腿和腹部的傷口還淌著血,頭部似乎也受了傷,血從額角處流下,讓她不得不闔上一隻眼睛,而且呼吸也紊亂不齊。她身邊的一期一振情況也不怎麼樣,這兩人肩搭肩,實在看不出誰的狀態更凄慘些......
看到自家好好的主公,一溜出門就變成這幅德行,各位兒(ba)子(ba)們內心倍感心疼。審神者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在察言觀色的方面缺根筋,還是出於不想讓他們太過擔心的心態,扯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朝他們揮了揮手。
「喲!我回來了!」審神者說著偏頭望向粟田口家的付喪神們,語氣帶上了些許孩童尋求誇獎的味道。「你們的哥哥,我也帶回來了!」
......老實說,並沒有起到安慰作用,大家看著反而更心疼了。
氣氛陷入了沉默之中,最先打破沉默的是五虎退的哭聲,以此為訊號粟田口家的孩子們一齊圍了上去,抱著審神者和一期一振就放聲大哭起來——這讓最不擅長應付小孩子哭的審神者手忙腳亂起來,而先前一直沒吭聲的一期一振倒是低聲笑了出來。
與審神者的手足無措不同,他伸手揉了揉弟弟中情緒最為敏感的五虎退的腦袋——就像是有魔力似的,輕而易舉地就讓五虎退止住了哭泣。
「看到你們我也很高興。」一期一振微笑著,嘴上卻是話鋒一轉。「不過,闊別重逢的話題暫時先放放吧,大家還有很多時間可以聊。葯研,先帶主公去治療吧。」
大家手忙腳亂地給審神者做了傷口的消毒處理和包紮,也給傷得不輕的一期一振做了手入,在確定兩人無事之後大家才放鬆下來,葯研還少見地抱怨了幾句,讓審神者別再瞞著他們做危險的事了,審神者用手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笑著打馬虎眼,葯研看在眼裡,只能無奈地嘆了口氣。
正坐在一旁的一期一振在看著審神者與自家弟弟們熟絡地嘮了會家常。然而也不知道是怎麼跑偏的,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變成審神者為了證明自己身體其實還是特別好,剛剛在庭院里幾乎走不了路的人壓根不是她!她還是那個可以給他們舉高高的好爸爸(?)。
看著擼起袖子就準備給弟弟們舉高高的審神者,一期一振假咳了幾聲,拉回了眾人的注意力。(審神者看著他溫柔的能滴出水的笑臉,本能地感受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忍不住縮了縮肩膀。)
「重新向您自我介紹一下吧。」一期一振微笑著說道。「我叫一期一振,是藤四郎們的哥哥——弟弟們之前有勞您照顧了。」
「不,不用在意。」審神者不自在地撇了撇嘴,而後像是躲著什麼一般,不動聲色地靠近了紙門。「我想起來還有東西要給爺爺!你們先聊!!」
說著她迅速地溜出了房間,「唰」地一聲關上了紙門。粟田口家的付喪神一臉茫然,尤其是一期一振。
「一期尼,你和主公發生了什麼嗎?」
「不,我想應該沒有......」
「主公會不會討厭一期尼了?」
「誒!那怎麼辦???」
就在粟田口的付喪神們感到不安時,紙門再次被拉開,審神者探出腦袋。
「忘記說了!一期一振的房間我已經安排好了!等我給爺爺送完東西以後會帶他過去的!」
說完她便又風風火火地離開了,留下心情複雜的粟田口一家。
——......主公,你對一期尼究竟是喜歡還是討厭啊???
***
審神者將從另一個三日月手中拿到的髮飾交給了自家本丸的爺爺,三日月沒想到自家主公還真的帶了個特產回來,還不是溯行軍的頭盔之類的古怪物品,一時詫異地眨了眨眼睛,而後露出了慈愛的微笑。
「哈哈哈,這還真是意外啊。」三日月接過染著血跡的蒲公英髮飾,微微俯下身,揉了揉還想因不慎弄髒髮飾而朝他道歉的審神者的腦袋。「爺爺很高興噢!」
意外得到誇獎的審神者心情明顯好了不少,就差幻化出尾巴出來晃了。
「不過下不為例——爺爺也不會包庇你了。」
「是!」
爺孫倆在檐廊下又閑聊了一會,三日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偏頭問道。
「對了,和一期一振相處的如何?」
「......」審神者少有地垂下頭陷入沉默,三日月也不著急,就靜靜地喝著茶等她說話,過了好一會,她才一本正經地皺著眉頭,一臉嚴肅的表情開口問道。「爺爺,一期一振......是不是個很難相處的人?」
「難相處?」三日月頭一回聽到有人會用這個詞來形容一期一振,訝然過後忍不住噗地一聲笑了出來。「為什麼會這麼問?」
「......不,我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說。」審神者垂著嘴角。「聽著他說話就覺得很奇怪,可能是因為只有他對我說敬語的原因?而且......」
「我總覺得,看著他好像會想起什麼不想想起來的東西......」
「是這樣嗎。」
三日月垂眸看著自己杯中的茶水,少頃將自己寬大的手掌壓在審神者的頭上。審神者愣了愣,抬眼便看見他朝自己笑了笑。
「單說一期一振的話,我們曾經也共事過一段時間。他絕不是一個難相處的付喪神,唔......連發脾氣都可以說是難得一見吧。」
聽完三日月的這段話,才見面沒多久就似乎見識到一期一振發脾氣的審神者表情愈發苦悶,她這幅模樣倒是讓三日月猜到了什麼,忍不住起了玩心揶揄調侃了幾句。
「不過,主公——」在開過玩笑之後,三日月話頭一轉,用像是在教育孩子的口吻說道。「遷怒一期一振,對他來說可不太公平噢。」
他說著還略帶懲罰性地彈了審神者一記額頭,在看到審神者孩子氣般地撅起嘴,絲毫不遮掩自己一臉不滿的表情便覺得有些好笑。
「光想著逃避可不行啊。」
三日月意味不明地說了一句,而後挑了挑眉毛,笑得像只老狐狸——他按住審神者的肩膀,把她扭了個方向。審神者先是不明所以,緊接著看到就站在不遠處的一期一振,頓時表情與身體一同僵住了。
「爺爺相信你,好好加油。」
三日月小聲地在她耳邊說著,還象徵性地比了個「加油」的手勢,然後在她後背上推了一把,審神者幽怨地回頭望了他一眼,像是只被丟棄的小狗,格外委屈,但還是深吸了一口氣,朝一期一振走去。
......
一路無言。
連一期一振都開始懷疑自己之前是不是得罪了主公什麼,正打算開口詢問,走在他前面的審神者突然停下了腳步,扭頭朝他鞠了個躬。
「對不起!」
一期一振被她突如其來的道歉給嚇到,獃滯在了原地。審神者抬起頭,很認真地望著他金色的眸子開口說道。
「剛剛我反思了一下——的確我太任性了,做出這種遷怒的行為實在是不符合自己爸爸的身份!對不起!」
一期一振可以說是一頭霧水,不過從結果上來看並不壞?他發出一聲輕笑,朝審神者搖了搖頭。
「沒事,主公是女孩子,就算再任性些也可以喲!」
Boom!
秋夜,月色朦朧,赤紅的楓葉落在池水中泛起層層漣漪。
青年帶著寵溺笑意的清雋面容倒映在審神者的眼瞳之中,大腦內似乎有什麼被細小的火花點燃,最終引爆——
「你瞧不起爸爸我是女孩子嗎!!??」
「不,我並沒有這個意思......」
一期一振對自家主公有毒的腦洞有所聽聞,但真正目睹后還真是和先前戰場上浴血奮戰的少女有些微妙的區別......該怎麼形容這種區別呢?
他垂頭看著自己的本體,隔著手套覆在刀柄上,緩緩握緊——雖然那時他並沒有作為付喪神被喚醒,但是卻能感受到濺在刀拵上的溫熱液體,然後......
「到了!」審神者出聲打斷了分神的一期一振。他回神便看見自家主公一臉得意洋洋的表情等著被誇獎。「這就是我為你特別準備的房間!」
一期一振順著審神者的指尖望去,而後僵在了原地,與他一同僵住的還有另外幾人——也就是擔心自己哥哥被主公討厭的粟田口的孩子們。
他們鐵青著臉躲在暗處,震驚地張大了嘴巴,望著「冷凍庫」三個字久久不能言語......
——一期尼!!!你真的沒被主公討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