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第二章：
眼前一片黑暗，除了頭頂若有似無的溫熱呼吸，什麼都看不真切。手腕早已被鬆開，寧微瀾一顆心懸懸吊在喉口，隱約察覺到自己是被拉入了什麼小黑屋，她想呼叫，但下一瞬外頭響起的悉索聲響成功轉移了她的注意力。
那聲音沒有消停趨勢，反而愈來愈響，寧微瀾意識到不對勁，微偏了頭去細聽。
這麼一聽，她模糊聽出了跟蹤他的那三人的嘻哈聲，還有另一個她陌生的，可能是酒店工作人員的聲音。想到大抵是有人發現並且來阻攔，她放鬆了些，正要動一動，突覺身前還有個人，倒抽一口冷氣時聽見。
「別動。」
那聲音太冷太輕，壓在狹□□仄的空間里更為低沉，她立在原地，僵硬著沒動。
即使兩人間隔了些距離，他高大軀體散發的熱力依舊透過輕薄衣衫傳出，一寸一寸擠入她的四肢百骸。背脊漸漸有細汗滲出，她閉了會兒眼，悄無聲息抓住自己衣角。
好在這令她尷尬的處境沒有持續太久，門從外被推入，亮光入眼的同時，她也看清了周遭雜物室的模樣，還有門外表情詫異的人。
顯然是沒想到這裡還有第二個人，林易難得愣了下神，才嚴肅道：「齊總，那三個人都處理好了。」
齊昭遠冷淡一嗯，轉身就要往外走去，只是跨出一步時想起剛剛被他順手拉進來的人，回頭停留一瞬便移開。
徑自離去。
目送他背影消失，寧微瀾鬆開抓著衣角的手，恍覺掌心鋪滿了薄汗，她背在身後甩了甩，抬眼時看見推門的那人還沒走，反而饒有興緻地看著自己。
她愣怔。
作為一個擁有廣泛人脈和資源的經紀人，且下午也在後台看過節目錄製，林易自然知道眼前人是誰，見她不說話，他還以為是被狗仔跟蹤給嚇到了，嘴角一揚笑出聲。
「放心吧，我已經處理乾淨了，不會再有人跟蹤偷拍。」
寧微瀾沒接話，一個一個字去想他方才說的。
跟蹤，偷拍？
「偷拍？」她瞪大眼。
林易點頭，耐心解釋：「那三個都是狗仔，專門偷拍明星私生活，他們人員也是多，這幾個裝成遊客，那幾個裝成大學生，沒我這種火眼金睛，還真不一定認得出來。」
寧微瀾被林易這種自賣自誇的語氣逗笑，又聽他說。
「不過他們大多數都會扮成粉絲，摸清明星居住的房間號踩好點，然後偽裝客房服務，帶入微型攝像頭偷拍，運氣不好什麼都沒拍到，運氣好指不定就有一條大新聞……」
林易滔滔不絕，寧微瀾聽著卻止不住開始走神，她想起剛才電梯里他拿手機發簡訊，那時候應該就已經認出來……而她還多此一舉地一路想著要怎麼提醒他。
但轉念一想，如若沒有他，她只會以為是粉絲跟蹤，並不會往狗仔踩點這方面想，不說現在很可能已經遭遇偷拍，也有可能連累在這酒店暫住的他人。
到底他是幫了自己。
「那個……」她想讓林易幫忙帶句謝謝，可又覺得這種話以後若有機會當面自己說更好，因此話到嘴邊又改了口，「謝謝你，時間不早，我先回房了。」
林易一頓，點頭。
回房鎖好門，寧微瀾合衣躺在大床中央，直直瞧著天花板了無睡意，良久她翻身，熄滅壁燈。
一夜難入眠，接近天曉時分才睡去，恍恍惚惚也不知過了多久，門口逐漸響起的敲門聲持續不停，硬生生將她從夢中扯出，寧微瀾煩躁地抱著被子坐起，稍作整理過去開門。
「睡死了這麼久才開門？」經紀人大步走入，橫她一眼又不掩飾極好的心情，隨手扯了張椅子坐下，「一大早就來告訴你個好消息，我告訴你寧微瀾，這大好機會你要是不把握住，別想我再費勁幫你爭取任何！」
「什麼？」
「電視劇《九重宮涼》，於澤首次踏足導演圈的試水之作，齊昭遠投資，女一號你就別想了，我幫你爭取了女二號的試戲機會。」
於澤？女二號？
雖然被雪藏了五年，但她也是知道於澤這位一線大牌，過去至現在參演的劇無一不大火，身價一路水漲船高。倒是沒想到他也要摻足導演圈，還是和齊昭遠共同參與同一部劇。
而她現在竟然能有這個機會？
眼睛猝然亮起來，寧微瀾低聲連問：「什麼時候？試戲地點在哪裡？指定劇本還是現場發揮……」
經紀人一個個回答，話到最後想起什麼，冷哼：「以你現在的知名度，要不是我手裡還有些人脈，要不是我指望你紅起來帶著我，要不是我費口舌去爭取，這機會擱哪兒都輪不到你，所以你現在就給我聽清楚，如果女二號沒拿下，你就給我乖乖……」
「沒有如果。」她倏然打斷，直勾勾盯著經紀人，神色沉靜地重複：「不會有如果。」
她會拿下這個角色，一步一步重新踏入觀眾視野，讓所有人都記住她的名字。
記住演員寧微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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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
人頭攢動的機場語聲嘈雜，不間斷有甜美女聲中英交雜播放登機廣播，經紀人去換登機牌，寧微瀾便坐在等候椅上，低頭無事刷微博。
她的微博粉絲數才寥寥十幾萬，少得可憐，同樣她的關注人也沒有幾個，大多是以往合作過的明星，現在或隱退或過氣或走得更高，她草草翻了一遍，無聊點至熱門微博處，手指往上划動。
熱門內容大多是公眾感興趣的，或是娛樂圈中近來發生的一些事，寧微瀾一條條往下看，目光定住。
是《九重宮涼》官微發的微博，即便演員陣容還沒定下，光是導演和投資人的名字，就足夠粉絲狂呼尖叫，寧微瀾點入評論，大多是粉絲舉薦喜歡的明星，她繼續往下翻了翻，意外看到一條——
檸檬不萌：最近不是說某女星會成為齊昭遠工作室第一個簽約的藝人么，誰知道消息真的假的，我看當事人到現在也沒發言，多半又是炒作。
寧微瀾是知道他早就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的，因為之前沒太過關注，倒不知道工作室還沒有一個藝人。
她還想再看會兒，偏偏手機進入低電量，寧微瀾怕等下直接自動關機，忙不迭退出，抬眸去看偌大的機場大廳。
人很多，來來往往紛雜吵鬧，經紀人還沒回來，她無聊到去看航班信息，一個字一個字往下讀，而就是此刻，餘光里閃過兩道人影，熟悉的令她立刻追隨過去。
可來往交疊哪有她方才看見的，寧微瀾覺得大概是昨晚睡得太晚產生幻覺，她晃了晃頭，轉開視線。
飛機徐徐起飛，向前滑行后緩緩拔高，寧微瀾坐在靠走廊的位置，頭偏在內側眸子微闔。已然平穩飛行，但她耳內的嗡鳴聲不但沒有消停，相反連帶著頭昏腦漲，整個人恨不得蜷縮成一團。
她知道，她又暈機了。
忍過這一陣強烈嘔吐的欲/望，寧微瀾睜開眼睛，想問問經紀人有沒有帶暈機葯，怎知經紀人早已呼呼大睡，她無奈，伸手要去按頭頂按鈕，然而比之來得更快的卻是充滿胸臆的噁心，她霍地站起，往衛生間跑去。
本就吃的不多的早飯全吐了乾淨，胃裡空空的泛著隱痛，寧微瀾扶著側牆站好，等挨過那一陣眩暈，才洗漱乾淨出門。
頭等艙開著空調，溫度稍稍偏涼，齊昭遠和林易並排坐著，聽著近期的一些工作彙報和安排，眉目清冷收斂。聽的差不多，他便打算歇會兒，倏地有細碎腳步聲愈來愈近，他不經意抬眼，入目是一個纖細背影。
女孩子走的很快，被口罩遮了大半的側臉一閃而過，齊昭遠還是看了清楚，意外了一剎兩人在同一架飛機上后，他垂目，未放心上。
沒過一會兒前方有開門聲，齊昭遠只閉了眼，被這一吵當即看過去，見寧微瀾捂嘴低著頭往回走，步伐踉蹌虛浮，他微不可見地蹙眉，想起她去往的位置，隱隱猜到了什麼。
默了半晌，他突道：
「後面有什麼聲音？」
林易「啊」了聲，探身往後看，正想說哪有什麼聲音，眼角驀地瞥見一個人，竟是寧微瀾，她不舒服的表情太過明顯，林易怔了怔，考慮到不方便直接過去，便按了頭頂按鈕。
空姐很快過來，彎腰禮貌詢問。
「那邊有位小姐好像不舒服，」林易指了指寧微瀾所在的方向，微微一笑，「可能是暈機了。」
空姐立刻明白過來，點頭後走過去。
即使隔了幾排，那些聲音依然一點不差地聽見，確認她已經吃了葯，齊昭遠略有深意地睨了眼林易，拿出眼罩開始補眠。
一下飛機便直接趕往試戲地點，寧微瀾難受勁剛過，現下疲憊不堪，趁機歪倒在車後座，閉眼小睡一會兒。
半小時後到達大廈，寧微瀾跟著經紀人上樓，環顧四周，後知後覺地想起這個公司的名字和地點，可不就是齊昭遠的工作室？
那他今天也會來么？
思忖稍許沒有答案，寧微瀾索性放棄，找了個空位坐下，在等待的間隙中，她邊猜測著一會兒可能會碰到的表演類型，邊聽著經紀人的長篇大論。
隱隱約約的，她好像聽見了一個名字，可細聽又沒有，寧微瀾以為又是幻覺，所以當那名字的主人真實地出現在她身前，並以訝異聲音叫自己名字時，如一把驚雷，猛地將她敲醒。
「寧微瀾？」